好处也是有的,被周家摆了一道,阮母再也不用着急给闺女相看了,主要着急也没用,压根没好人家愿意上门。
阮柔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计划着再次前往镇上。
此番她前往镇上,主要是想看看那陈家有何打算,若没有招揽的意思,她还得做旁的计划。
跟阮母说了她想去镇上的事,结果出乎意料,并没有遭遇拒绝。
“你去吧,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阮柔将头摇得像拨浪鼓,阮母态度十分正常,倒显得她不太正常了。
“行,那就自己去,都这么大了,路上小心点,遇事莫要冲动。”
\嗯,知道了。\
阮柔遂启程,临出门还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
见人出了门,阮母才开始长吁短叹。
阮父好笑道“既然这么不放心,怎么不跟着一道去。”
“我又不能跟着她一辈子。”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不假,可总不能永远跟在后面。
“放心吧,慧娘今年这么大了,也经历了这么多事,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阮母懒得跟她说话,自去忙活不提。
村里有那稍富裕人家买了牛的,在非农忙的时节会赶牛车,做点来往镇上的小生意,多的时候一天也能赚个十几文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少贴补些。
阮柔径自向村口去寻牛车,她可不想再走着去了。
杏花村赶牛车的大爷姓金,约摸四十来岁,她平常都得称呼一声金大爷。
”也去镇上呢,上车吧。”金大爷和气打着招呼。
“哎。”阮柔到的时候,牛车上还空着位置,她交了去的一文钱上了牛车。
车上已经有好几个村中的妇人,彼时正热闹地说着话,但看见上来的人,先是安静片刻,随后是更热情的询问。
“慧娘去镇上啊,可是有什么要买的“
“对了,上次来你们家的是什么人呐”
“买包盐,给我娘带两尺粗布。”阮柔回答完第一个,随即给出了家中人商量好的第二个答案。
“前些日子我娘上街,帮着搀了一把他们家的少爷,人家知道感恩,还特地找上门来了。”
“哦。”几个妇人挤眉弄眼,见母女俩都是一样的回答,不像作假,疑惑顿消。
又有人问,”那群人的模样看着很陌生,是咱镇上人吗“
“听说刚搬来镇上的。”这点倒不是什么秘密,铺子开在那东家总有出来的一天,她索性直接说了。
“哦,那就难怪了。”有妇人恍然大悟,笑着取笑道“那天那架势,我还以为是来上门提亲的呢。”
阮柔一愣,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个说法的。
“婶子你说笑了,人家那是镇上的少爷,我一个乡下丫头怎么配得上。”嘴上说着客气话,其实心里却并不这么想。
“就是,不提别的,慧娘她才刚”后面半截话硬是被人堵住。
“瞎说什么呢,慧娘你婶儿她没什么恶意,就是说话不过脑子。”
“对对,是我说错话。”
“没事儿。”
因着这么尴尬的一出,接下来半道上车上都很安静,几个伯娘婶子互相打着颜色,都没有再说话。
没了说话声转移注意力,阮柔这才察觉身下牛车的颠簸。
与她以前坐过的那种会放置高床软枕、坐起来异常平稳舒适的马车不同,身下的牛车只是简单的,在两道铺了一层木板,硬邦邦的,更没有一点儿减震效果,一路很是颠簸难受。若不是风透过窗子吹进来,她指不定都要吐出来。
好在不到两刻钟牛车就到了镇子,两拨人彼此分开,都双双呼出一口气,可算解脱了。
阮柔选定了方向,继续往镇子东边去。
此时的陈氏香料铺正热闹着,无他,府城夫人那边送过来的两位师傅并几个下人一起到了。
且不论心里对这两人如何作想,陈问舟面上都作出一副客客气气、欢迎至极的模样。
“杜师傅、梨师傅,您二位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两人都是拖家带口的,一人带着个十来岁的小孙子,另一边则带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心知会给人带来麻烦,此时也不敢拿乔。
陈问舟低头时候皱巴了一张脸,抬起头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后院的客房都收拾好了,就是地方不大,受委屈了。”他将人引到后院,妥善安置好,以后要仰仗的师傅,麻烦就麻烦点吧。
从府城到安平镇的距离着实不近,两人舟车劳顿,故而陈问舟并没有过多寒暄,将空间让给他们先歇息,等中午的接风宴再谈不迟。
这几日他已经将香料铺上下人员全部换过,替上了自己的人,闲来无事,他就坐在账房先生的位置看来来往往的客人。
在安平镇这么个小地方,又非年非节的,香料生意并不算红火,进来的人也十分有限,多是东边这些爱用熏香的富贵人家。
陈问舟见过府城家中好几家热门的香料铺子,几乎日日都是人来人往,家境一般的百姓家也爱在家中摆些熏香之类的陶冶性情,可惜的是那些好地方轮不到他。
想着想着就这么出了神,却见门前飘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可不正是他纠结了好些天不知是否该请来的姑娘家。
“姑娘请留步。”
阮柔适时停住脚步,望向声音来源处,很巧,那位东家正在店里。
“陈少爷。”她打过招呼就要走,却被喊住。
“阮姑娘,留步。前几日多亏了姑娘帮忙,还没当面感谢,不知今日可否有幸请姑娘一同用膳。”
“谢礼已经收下,吃饭就不必了,陈少爷无需客气。”
“实不相瞒,那日见着姑娘天赋异禀,在下心中着实心喜,今日刚好两位制香师傅也到了,不知阮姑娘可有兴趣了解一二。”
阮柔这才似来了兴趣,眼中亮光闪闪,“制香”
“是的。”陈问舟将人邀请至店内,介绍道“这些就是家常用的香,你可以都闻闻。”
阮柔也不推辞,近距离取了几种香细细嗅闻,不一会,眉头就皱得老高。
“可是有什么不合适。”陈问舟第一时间怀疑香有问题。
“没有。”阮柔不好意思摇头,“只是觉得这香味有点呛人。”
陈问舟自己拿过一些,闻了又闻,除了香什么感觉都没有,无奈心想,这门果然还是得靠天赋吃饭,像他大哥,听说天赋就不错。
不过嘛,有天赋和做生意是两码事,没有天赋可以请人,脑子不够却什么也救不了,否则他爹也没必要特意把他发配到这穷乡僻壤的地儿。
有心展示自己,阮柔也嗅得十分认真,一一指出各种熏香的不足。
店内除去家常用宁心静气的熏香,还有祭祀先祖,供奉圣贤的;礼敬神佛,驱邪除秽的,功效不一而足。
陈问舟吩咐小厮一一记下,心中也在默默点评。
阮柔并不能说得十分详细,她虽则了解些常识,可也只做过几种秘制的熏香,至于其中配料、占比等几乎一窍不通,恰附和了她此时营造出来的形象一个嗅觉敏锐、却对香道一无所知的乡下姑娘。
几乎将店内所有的熏香都过了一遍,时间也来到了午膳时分,下人来通禀,陈问舟才如梦方醒,眼中有着如同撬开贝壳发现其内名贵珍珠般的璀璨光芒,态度更是比刚才热情了百倍。
“阮姑娘,劳烦您这么久,中午可一定得留下来。”陈问舟再次提出邀请。
这一次阮柔并未推辞,跟着去了后院,杜师傅和梨师傅已经坐在席位。
见着陈二少爷带着女子入内,两人均露出疑惑的深情,没听说这位少爷有娶妻,莫不是后院的妾室。
陈问舟哪好叫人误会,连忙将双方介绍了一遍。
得知眼前人竟然嗅觉敏锐,杜师傅还未如何,梨师傅眼睛先亮了。
一来二人同为女子,省去了饭桌上的尴尬,二来么,她有点自己的小心思。
梨家祖上传下来几个珍贵的香料方子,可惜遗失了部分,导致出来的成品几乎只有方子所言的三成功效,以往她不懂只当是祖先夸大其词,爹离世前传承香道却说确有其事,并叮嘱她有机会一定修复秘方。
梨芝本人对香方没什么执念,可那白眼狼学了方子,反过来挤兑了家中进项,使得爹娘郁郁而终,甚至逼得她离开府城,这笔仇,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报的,而研究出完整的香方,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法子。
当然,眼下交浅言深,她并未说出这些,只是热情的招呼她吃菜。
几句话的功夫,阮柔也大概明白这两位师傅的性子。
杜师傅大抵是有真才实学的,故而态度十分矜持,为人也沉默寡言,并不主动迎合。
梨芝则不同,失去了亲人,带着唯一的女儿奔波,她天然有了几分寄人篱下的自觉,待人和善、说话客气。
陈问舟更是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默默有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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