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换亲二合一

    良久的沉默, 阮柔点的两柱香已燃掉不少,炉子里落了厚厚一层香灰。

    那边,明悟师傅拉着小沙弥, 将宋母带到隔壁一座空旷的小殿堂。

    “既说了有缘人,那自然你看她是有缘人, 她就是, 你若看着不是,那便不是。世间门万事,皆有因果缘法,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胡乱扯了一通,明悟师傅都不敢去看宋母脸色。

    正心慌间门,却忽然听得对方欣喜道“大师, 我懂了。”

    明悟师傅愕然, 不明白这是懂什么了。

    “我会好好对她的。”

    大师说的那些话, 入了宋母的耳, 便自动转化成自己能理解的。

    她看小儿媳是有缘人, 那她就是。至于能不能福泽儿子,得看他们一家怎么待小儿媳,那自然得好好待。

    这也能理解嘛,有缘人又不是菩萨,当然是你待她好, 她才会对你好。

    明悟师傅瞧这模样, 得,多说多错,他还是闭嘴吧。

    宋母自以为理解,又回想了下小儿媳进门来的一个多月, 自觉没有亏待,可要说有多好也没有,顿时不由一阵心虚。

    “大师,这是给庙里的香油钱,不多,是个心意,您千万收下。”

    宋母给的是比前次更多的香油钱,足足一百文,看的明悟师傅双眼发亮,顿时觉得这是个美好的误会。

    可不美好么,俗话说家和万事兴,这宋家婆媳和谐了,可不是好事一件,他做了好事,得些香油钱又怎么了。

    “施主客气了。”明悟谦虚道,又指点几句,“与人为善,与己为善,为人处事留一线才是。”

    “知道了,大师。”宋母此刻已是信了,一副全然拜服的模样。

    “雨天路滑,我就不多留了,还是速速回去吧,也不必常来,心中有佛祖,佛祖就在身边。”

    宋母连连点头,出得外来,见小儿媳安静等待,不骄不躁,更加满意。

    “回吧。

    这一趟,送掉了一份供品、一百文香油钱,却收获了一份安心,宋母觉得十分值得,回去的路依旧泥泞崎岖,也不觉难熬了。

    尽管有着重重担忧,可宋家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阮柔的屏风又好了一扇,可惜没有属性,这种东西又不能拆了重来,只等再多绣几幅一起去镇上售卖。

    县城,初十这日,随着考场大门的再次关上,宋元修跟着同行人回客栈。

    郑滔经过几日的休养,如今已经能正常起身,只面色依旧有些发白,且眼底有着难掩的黯然,想来是看着同窗们能继续参加科考,心里不大好受,众人是安慰也不好、不安慰也不好。

    他们一行来了七八人,此番能坚持到最后一场的,也不过三人,宋元修便是其一。

    出发前,天气尚且晴好,那时一行人商量的是等县试结果出来,再行返回,毕竟也就一日左右的路程,可如今情况有了变化,四场考试皆已考完,天寒地冻的一来县城花费高,二来郑滔的身子不好,其他几人的精神头也不大好,便想着早点回去好好休养。

    “元修,春生,子航,都是我拖累你们了。”郑滔有些愧疚,若是没有他,大家怕是能多待几天。

    “没事,镇上也不过就半日功夫,差不了多少,况且也不是全为了你,我也有些染了风寒。”说着,宋元修忍不住咳嗽两句。

    这倒不是假话,不知怎的,前面四天他身体很好,一点没感觉异常,偏今天早上起来有些头重脚轻,脑袋也有些晕乎,他瞒着没敢说,如常去了考场,一日下来也够呛。

    他不知道的是,一切的缘由全在脚下那双鞋上,“体质2”的效用让他成功扛过了前三天,等到最后一天,属性消磨完,没有了御寒的作用,显露的方才是他自己的身体,更是前世同郑滔一齐倒下的人。

    而此番,宋元修,秦春生,与翁子航,便是此行唯三考到第四场的,至于其他人,分别在第二场和第三场落选。

    三人中,秦春生的学识最好,其次宋元修与翁子航不相伯仲,书院月考各有优劣。

    遗憾也有,可到底正常参加了一次,比起其他感染风寒的人来说,已是幸运。

    秦春生与翁子航也连声说着不妨事,“你勿要多思,这一次是天气不赶巧,两年后还有机会的。”

    “嗯。”郑滔面上应着,心内苦笑,有没有机会,他自己再清楚不过,来前家中已经说开,他这次若再不中,回去就要分家,以他的能力,养活一家老小都够呛,何谈继续科考。

    他没有扫兴,安静听着其他人的安排。

    “那咱们明日就先回去,下了场雪,县里花费一日比一日高,有这钱都够多买两刀纸了。”说这话的是秦春生,他出身书香世家秦家,祖父是位老秀才,父亲是个童生,家里并不缺钱,说这话显然是为了宽慰郑滔。

    “就是,还是赶紧回去,我爹担心的夜里都睡不着觉。”另一名落第的同窗道,他家也是寻常农家,只家境稍宽敞些,可农人的性子就是牵挂田地,见着他爹不少受,他也跟着着急。

    宋元修点头,事实上,宋父的心情也差不离,到底被他的科考按下。

    “那就这么定,明天早点去联系牛车,若是来得及,明天这时候我们就能回去了。”

    “嗯。”几人说定,从郑滔的客房中退出来,其他三人纷纷回了自己的房间门,而宋元修与翁子航对视一眼,却是一同进了隔壁秦春生的客房。

    其他人都是与前来送考的亲眷们同住一屋,唯秦春生觉浅,家中经济也不错,单独开了一间门房。

    三人各自占了桌子一角,一言不发,默写起自己今日的答卷,默完后互相交换了答卷,看完也就心中有数,不必多多余的点评。

    翁子航苦笑,“提前恭喜春生兄与元修兄了。”

    宋元修一向不是个张扬的人,闻言立马道“都是未定之事,你何必妄自微薄,等结果出来再看不迟。”

    秦春生则于学识一道上有些自己的骄矜,此刻面露微微笑意,“我有几分把握,不过也不敢肯定。倒是子航你,还在两可之间门,这批倒下的学子不好,你这得有中等偏上的水平了。”

    “借你吉言。”翁子航谢过,倒也看得开,“大不了两年后再来,我还等得起。”

    这倒也是,翁子航今年才十六,若是家中能一直供着,且有好几年可以考呢。

    互相看过试卷,又分别将自己的卷子收好,还要带回去给夫子看过,好生指导一番。

    宋元修回房后,跟宋父、宋三哥说起明日回程之事,果见两人均面露欣喜。

    宋父连声念叨,“哎,回去就好,也不知道今年你娘在家是咋个章程。”

    宋三哥安慰,“爹,你放心,娘的性子你还不了解,春天少下几场雨都要担心,何况这春雪。”

    宋父哈哈笑着骂他,“等回去我说给你娘听。”

    “说就说。”宋三哥哄笑了人,方才安心。

    念着明日的归程,一行人总算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日一早,他们将将洗漱起身,就有人来敲门。

    “宋叔,宋大哥、元修,牛车找到了,你们先收拾一下,待会吃过早饭就走。”

    这是秦春生的一个堂兄,家中做些跑商的生意,对县里更为熟悉,为人也更圆滑世故,故而秦家才让他跟着一道来。

    “哎,好嘞。”宋父应了一声,“东西马上就好。”

    其实行李的大头就是宋元修的笔墨纸砚,放进书箱就好,其余不过几件换洗衣物,要不了一炷香时间门就收拾妥当。

    饭菜是客栈小二送来的,三个人,三菜一汤,外加一碗大白米饭,人在外面,宋父伙食没敢省,吃的不错。

    又是两刻钟过去,一行十来人在客栈一楼会和。

    客栈里原本就住着不少书生,此时瞧着,竟有大半都赶在今天回去,听说,回去的牛车价钱都比来时要贵上一半。

    十几人坐了两架牛车,郑滔身上裹着厚厚的一层毯子,车帘紧闭,不敢叫透进一丝风来。

    来时期待满满的队伍,回去很有几分安静,纵是考到最后一场的宋元修几人也都默不吭声,抽出一本书来打发时间门。

    书生们这一车安静的可怕,后面跟着的亲眷们则要热闹的多,甭管考不考的中,地里粮食都得继续担心,从这场雪到对地里的影响,又说到家里的人口,粮食的紧缺,读书的费用,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各家的烦心事,若有去年早早卖了粮的,更是担忧的不行。

    回去比来时多费了一个时辰,直到申正才到了祁山镇。

    几人都不是一个村的,到了祁山镇就得各自分开。

    学生们不拘考的如何,总得回书院见过夫子。便是郑滔,几人劝着他先回家去,他也不肯,非要跟去书院,几人无法,只得多照顾着点。

    这厢,宋父回到熟悉的镇上,就彻底耐不住性子了。

    眼见小儿子走远,他叮嘱老三,“你在镇上等小六一起回去,我先走一步。”说着拎着行李就要走,把宋三哥唬了一跳,哭笑不得。

    “爹,你先回去,行李我待会给带回去。”

    “不用,我还没老呢。”宋父没好气道,“待会小六肯定回来,你帮他把东西拎上就成。”说完也不管他,自个乐颠颠走了。

    宋三哥无奈,瞧了眼宋父离开的方向,又瞧了瞧前方不远的书院,找了个小摊,花两文钱点了一壶茶水,热乎的茶水下肚,整个人仿佛都暖和起来。

    一路,宋父的脚步飞快,肩上的大包裹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步伐。

    终于赶在酉时一刻,宋父进入吴山村,也没惊动其他人,安生回了宋家。

    “当家的,你怎么回来了”

    宋母这几日心情都还不错,天气又晴了,前几日屋里潮湿被子都潮了,今日拿出来晒晒,趁着太阳下山刚准备收回去,就见本应该还在县里的老头子回来了。

    “下雪,我先回来了。”宋父将行李放下,粗粗喘了几口气,不等她发问忙继续道“小六回书院了,老三在镇上等他呢。”

    宋母横他一眼,“不是说在县里多待几天吗”

    “下雪了,大家都着急,而且元修有个同窗前几日病的厉害,就想着赶紧回来。”

    “那元修呢,没事吧”宋母最关心儿子。

    “没事,就有些着凉,每天一大碗姜汤灌下去就没事了。”

    “那就好。”宋母紧绷的精神立即松懈下来,忍不住问,“元修考的怎么样”

    宋父这回仔细思考了片刻,方才回,“应当还不错,我没问,不过瞧他心情还好,我估摸的。”

    两人几句话功夫,全家人都围拢了过来,宋父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得知宋元修没事,阮柔的心安稳下来,没事就好。

    “还有学生倒在考场上”宋大嫂惊呼。

    “可不,那郑家小子就是身体受不住,昏迷着被人抬出来的,唉,可惜了。”

    “真不容易啊。”宋二嫂感慨,往常还想着小叔子能读书,如今想来,也不全然是好处。

    得知小儿子没事,宋母歇了担忧的心,转头关心起自家老头子,“你没事吧,我再去给你煮完姜汤。”

    听得宋父连连摇头,“我就不用了,你熬着给老三和小六吧。”说着连忙溜了,一副比之唯恐不及的模样,想必这几日没少喝。

    宋母偷笑,吩咐大儿媳去熬煮姜汤,二儿媳去做饭,老三还没回来,只让老三媳妇把鸡赶进鸡窝,老四媳妇一向干不了什么活,且前几日天凉病了,她都懒得去想。

    最后,身边唯独剩下个小六媳妇,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老六家的,元修回来你多照看着点,别病了,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尽管跟我说。”

    “欸。”阮柔一一应着。

    “你也太瘦了,得多补补,才好生个大胖小子。”宋母说完,越看越觉如此,两人皮相都是好看的,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好看。

    “娘。”阮柔撒娇,故作害羞,躲回了房内。

    方才听到宋元修最后一日情况不大好时,她心中已有了预测,鞋子的特殊效用恐怕已经没了,也好,任何东西,无一丝疑点才好。

    她不知道的,宋父刚归家没多久,一直紧盯宋家动静的阮母早早得了消息,匆匆回去跟大闺女报信。

    铁家,铁父削打磨自己的箭矢,箭的大头是木头做的,唯独前端,接了大概五厘米长的铁质金属。

    当下铜铁管控极严,绝对不允许私人大量售卖,更何况他是用来做箭矢的,更多了几分小心。多年来积累,也不过才攒了十二根箭,每次用完都要仔细回收打磨,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铁勇有样学样,跟着擦拭属于自己的弯弓,他至今才攒了三支属于自己的箭,一直不怎么舍得用,如今箭头还鲜亮着。

    铁父有心教导,“再好的箭也是要用的。”

    “嗯”。铁勇闷闷应了一声,他射箭没有铁父准头高,故而在山上需要打猎物的时候,他都是跟在后面打配合,很少能用到箭。

    两人正说话间门,瞧见院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乡下一般是不关门的,可铁家临近山脚,担心有野物出没,故而一般都得紧锁门扉。

    “谁啊。”铁勇嘴上问着,脚下已经起身,只不听门外有回音,免不得有些奇怪。

    打开门一开,他顿时愣住,“岳母。”

    来人正是近几日频繁登门的阮母,以为她又是来要猎物的,他神色不大好看,铁父面色阴沉一瞬,旋即扬起笑脸。

    “亲家母来了,快走,勇子,你赶紧端杯水过来。”他有条不紊的安排,又朝着小两口的屋内喊,“大娘,亲家母来了。”

    大娘正躺在屋内休息,近几日粮食少了,她就觉得浑身提不起劲儿来,连宋家那边的事都没那么关注。

    听见阮母过来,她才反应,好像是到日子了。

    二月十一,宋元修被宋父和宋三哥用牛车带回来,几日功夫,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一家子都不敢问考的如何,也是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人第二场就病了,都没能考到最后,怎么会中呢。

    脑中回忆着,她脚下晃悠悠爬起来,还不小心踉跄一下,“真是饿的腿都软了。”说完,又忍不住暗骂一声。

    “娘,你怎么来了。”没太顾忌铁父想要将人留在院内说话的模样,大娘直接将人带进了屋内。

    “还不是为了那宋家,我瞧啊,宋老头子回来,不过没见到那两儿子,他们真的没考上吧”

    “嗯没有一起回来,不应该啊”大娘蹙眉,“但肯定考不上,就是考上,那也连个童生都不是。”

    阮母呸她一口,“能过一场就不错了,秀才哪是那么好考的。”

    “反正肯定考不上。”大娘打着包票。

    阮母安心,又问起铁勇的事,“你家这位是秋天去当兵”

    “嘘。”大娘小心往外面瞄了一眼,没有动静,这才回答,“对,今年秋天收成不大好,勇子哥就去当兵了。”

    阮母这时候才想起一个问题,后知后觉问,“今年不会有灾荒吧”

    “没有,”大娘皱眉,“饥荒算不上,但粮食减产不少,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

    “那就好。”阮母松口气,“大娘,你以后可别忘了爹娘和平安对你的好。”

    大娘不大高兴,若说爹娘对她勉强可以,跟平安就完全井水不犯河水,对她有哪门子的好。

    “若为这事就不必说了,我自然记得谁对我好。”

    阮母得了保证,喜笑颜开,又问,“你说我们要去宋家看看吗,你二妹还在呢。”

    两家说白了也是亲戚,县试回来,问问也是应该的。

    “不去,”大娘想了想,“宋家人现在肯定不高兴,去了也没好果子吃。”

    “行吧。”阮母闻言还有些失望,想起先前宋家人在她面前的得意劲儿,如今风水轮流转,她还想着去看看热闹呢。

    母女俩又说了些旁的,临走时,阮母提出想带点东西回去,大娘哪里敢应。

    “前几日公公都说我了,你可别现在让我难做。”

    “一个男人,小气抠门的。”阮母不满道,可都到底没强求,离秋天也不远了。

    她两手空空从屋子里出来时,铁父和铁勇都不自觉送了口气,面上的笑重新挂回来。

    “亲家母,不多坐会儿”

    “不了,家里还有不少事呢,我先回了,你们忙。”

    “勇子,去送送。”

    铁勇起身,果真往外送了几步,一直等人走远。

    几乎是在同时,祁山镇,宋老三喝光了一壶茶,连跑了几趟茅厕,终于等到小弟。

    宋元修吃惊,“三哥,你怎么没回去”

    宋三哥便憨憨笑,“爹叫我等你。”

    “那也应该上书院等啊。”书院里特意在门前设了一处小屋,专门给来探望的亲属准备,只真正上门的很少,大多在书院门口送点东西就跑了,压根不敢多呆。

    “别介,”宋三哥连连摇头,“我宁可在这里等。”

    “赶紧回吧。”

    “嗯。”宋三哥应着,三两下将小弟的行李背在身上,“爹吩咐的,你可别跟我抢,否则,我空着手回去,指不定得挨揍。”

    宋元修知道三哥体格壮实,不再推辞。

    路上,宋三哥试探问,“小六,你们夫子说什么了吗”

    原先自己评判是自吹,夫子点评后他多了几分把握,故而口风也略松,“夫子说大体没问题。”

    事实上,夫子说的更直白些,这场大雪是机会,也是挑战,赢了的不仅能顺利过县试,就连在接下来的府试中都能占到不小便宜。

    毕竟县试考官筛人是看学识成绩,而风寒却不管学问好坏,就他得到的消息,县里几个好苗子都得了风寒,怕是希望不大。

    最后,夫子还让他们接下来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抓住这次机会,一举过了府试,成为童生,那才是真正走上读书的路子。

    只是这些就没必要跟宋三哥全说了。

    “这么说你算是过了。”宋三哥激动。

    “不是,四月还有一场府试,那场过了才算是童生。”

    “那也是过了嘛。”宋三哥满不在意,在他看来,能过一场是一场。

    宋元修无奈,叮嘱道“三哥,咱们自家人说说,可别传到外面去,一切都要等成绩出来。”

    “晓得,你三哥我又不傻。”

    瞧着三哥这幅外露精明相,宋元修很难不怀疑。,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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