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柔赶到的时候, 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好在并没有真的做什么,常胜一家口紧紧相拥在一起,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们,没事吧。”她纠结着问道。
“没事。”虽是这么说, 但显然没有先前的和善, 眼神中带上了警惕。
“对不起。”阮柔诚心道歉, 想要解释又无从开口。
“不用, 以后玲珑姑娘不用来了,我们小户农家, 经不起折腾。”
小官姓齐, 名敏, 是个机灵的家伙,闻言立即上前, 呵斥道, “怎么跟玲珑姑娘说话呢。”
常胜便低着头不说话了,只看着依旧不大服气。
阮柔不是很想继续牵连他,故而摆了摆手, 示意没什么就跟着人一起离开。
回去的路上两人难免提到整件事情的经过, 齐敏苦巴着一张脸,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尤其说到自己被尚书大人逮住的时候,简直吓得魂都要没了。
阮柔听了, 好笑之余又不免沉思。
户部尚书显然不是个好忽悠的人,凭借这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能察觉不对,甚至想要顺藤摸瓜,找出威武军存在的问题, 想必问题不大。
唯一的不好是,这件事是经由她捅出,倒不是害怕自己有什么危险,而是担忧常胜夫妻。
思绪转了几转,她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回到城中宅院,一连好几天,阮柔都没再出门,仿佛一切如常。
之后又过了几日,承重暂时没有传出来任何有关于她或者魏武军的谣言,她这才敢趁着夜色悄悄出门。
出了出门,身边只带着一个长风,就这么来到常胜家。
天色已黑,村中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可能是因为已经熟悉她的缘故,村子里散养的几条土狗也没有喊叫,只静静盯着她。
阮柔上前,轻敲几下门,很快里面传来了动静。
屋内打开,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嘈杂,外面阮柔愣了,只见里面的常胜提着一把大砍刀,蓄势待发。
而常胜看到同样奇怪,带着点不高兴的意味,“怎么是你。”
“先进屋说吧。”阮柔回头往外看了看,随即做贼心虚般抢先进去,赶紧关上门。
“这几天没发生什么吧”她担心问。
常胜不吭声,哑巴媳妇却笑着摇摇头示意无事,但从刚才常胜警惕的反应来看,即使暂时无事,大概率后面还会有危险。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阮柔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她近几日精心培养的只龟息蛊。
“你若相信我的话,这是我们族中的鬼息蛊,服下后七天内会身命体征会渐渐消除,犹如活死人,但只要在七天内祛除蛊虫,一个月就会慢慢恢复。”
常胜不可思议看向她,“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假死”
“嗯,我总觉得不安,你们继续带下去,恐怕会发生不可测的意外,还是早做准备为好。”她顿了顿,“没有比死人更安全的了,若是你们愿意,下葬时我会将你们换出来,重新找地方安置,绝不叫人打扰到你们的生活。”
常胜沉默,没说信还是不信。
忽然,旁边的媳妇捏了捏他的手,他用眼神询问,你是答应吗
媳妇点点头。
他更纠结了,诚然,他能看出来这位姑娘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但做事牵连到自己一家也是事实。
如今对方想出来的假死办法,可谓一劳永逸。他仔细思索,并非不可行,只是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恐怕就要跟村子里的人告别了。
不过,他跟几个兄弟姐妹的关系都不大好,媳妇更是被娘家人欺压无事,两人都不是血缘关系浓厚的,对他们俩而言,只要一家口一直在一起,去哪儿生活好像没有太大的影响。
唯一需要担心的点,就是龟息蛊到底是否真的那么神奇,以及生命握于人手,需要浓厚的信任,相信对方所言为真,相信对方能在时间门范围内解救自己,总之,一场豪赌。
但不赌也没办法,沉默良久,他终究还是点头。
“明日开始你们可以先装病了,等差不多,等五日后吞下这只蛊虫,七天就会慢慢衰弱下去,记住,一定要安排人准备后事,好金蝉脱壳。”
“嗯。”常胜哑言,道了句,“多谢。”
“不用,本就是我该做的。”
几人没有多闲聊,安排好一切,阮柔随即离开,在天亮前赶回,了无痕迹。
哦,或许两个护卫是知道的,甚至可能跟皇帝禀告过,但阮柔不在意,在对待卫家的态度上,她做的恐怕恰合对方的心意。
没两天,阮柔就听说了常胜病了的消息,是哑巴媳妇来药堂请大夫,因为穷还在药堂门口苦苦相求,大夫去了,诊出一大堆问题,依旧是嘱咐好好吃药。
哑巴媳妇无奈,万分愁苦抓了药,每日煎熬,弄得周围一股子药味。
前头常胜还没好,哑巴媳妇再次因为连日操劳在地里掉下,家里独剩个十岁上下的小女娃,一家子看着可怜兮兮,甚为凄惨。
结果,到了最后,一家口竟然都倒下,前后不过一周时间门,速度着实有些吓人。
有的没想那么多,就觉得常胜家实在多灾多难,也不知病能不能治好
却也有心眼多的,例如村长,战战兢兢看着常胜家的惨状,总觉得下一个就是自己。
听到一家口断了气,连身体都凉了的时候,村长身上登时露出一股冷汗,恨不得立即卷铺盖跑路,奈何一家老小都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最后丧事到底是由村长代为办理的。
本来瞅着常胜一家都不行了,他那两个兄弟就冒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是一定好好送这个兄弟最后一程。实则谁看不出来,他们就是看中了常胜家的房子。
常胜憋着一股气,也担心他们坏事,硬是留遗言,将院子抵充给村长,作为丧事的费用。
村长答应了,用心办着丧事,心中默念,常胜你们一路走好。
本来阮柔的计划是在将人下葬的过程,把常胜一家偷换出来,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阮柔派去的一个护卫,刚想要动手就发现周围有人盯着,当即没敢行动。
于是只能等,一直等到下葬第天,眼看着七天时间门就要过去,怎么着都得把人捞出来。
阮柔都准备不管不顾,结果天时间门已过,对方可能觉得人真的死透,放心离开。
得到消息,护卫第一时间门将人挖出来,又填了些衣服进去,小心将痕迹掩去,搬着具硬邦邦的躯体上了牛车,往很远的一个庄子而去。
车上,阮柔将蛊虫唤出来,顿时,人无力睁开眼,咳嗽个不停。
缓了好一会儿,常胜问,“过去几天了”
“刚好第七天,有人盯着,直到今天才找到机会。”
“没事,有人才好我们下葬,省得后续有人疑心。”
“嗯。我现在送你们去一个宅子,庄子上的人都信得过,你们去了好好安心,有什么事情托庄头给我递信,能帮的我一定帮。”
“多谢。”常胜一家齐齐道谢。
一路无话,将人送到,阮柔不敢久留,只略叮嘱几句。
城中,果然,常胜的死没引起任何怀疑。
威武侯府,卫家,卫宁脸色铁青,“果真是养不熟的狗,什么话都敢往外吐,死了也活该。”
卫夫人捏着佛珠,口中不断念着阿弥陀佛,喃喃道,“这也死的太蹊跷了些,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放心吧,我让人盯了下葬后天,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活,而且,我怀疑是爹留下的人手做的。”
“唉,你说你爹何必。”卫夫人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真不想闹腾,尤其这抄家灭族的祸患。
“娘,不是爹不忠,是皇帝不义,先祖几代传下来的兵权,他说拿走就要拿走,难道我们就得引颈就戮”
“放下兵权不好吗,卫家几代二郎,死在了战场多少人,只要边关无事,退下来又有何妨。”
“妇人之仁,你还是就当不知道吧。”卫宁不满道,放下兵权说得容易,可等到一大家子没个正经官职,宗族亲眷如何维系,子孙后代意何为生,光靠这没多少俸禄的爵位吗
事情暴露,虽说罪魁祸首已死,但卫宁到底恨上了玲珑,一切都是由他而起,先前他还有些顾忌,想着挽回或可一用。
但仔细想来,对方既已生怨恨,就是个祸患,不能久留,还是趁早除了为好。
否则就跟那草地里的毒蛇,不定什么时候就跟这次一样,猛不丁咬人一口,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绝不允许有下一次。
只是如何不理痕迹除掉人,还得好生筹谋,在京都到底还是太冒险了,对方又有诸多人脉,最好还是将人引到外地,伪装成意外为上策。
如此他喊来心腹,一番教导,心腹领取前去布置,他嘴角渐渐勾起一个满意的笑。
而恢复平静生活的阮柔,则还不知道,一场面对自己的阴谋即将展开。,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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