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心归糟心, 小李氏依旧忍耐居多,无他,田家在她眼中已是难得的好去处, 起码田地足够,不至于饿肚子或者过于苛待她, 只是多干活而已,尚且能忍耐。
再者, 田家在丰收村属于中上人家, 她回娘家都倍有面子, 这是先前在贫困的锦绣村所没有的。
但烦恼依旧存在, 上头婆婆她管不到, 下面的继子跟着田父读书, 她同样插不上手,唯一可以略使唤的,就是这个继女。
比起自己的拖油瓶女儿,田小雅当然显得金贵, 可当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儿时, 她的地位又自然而然地下降,比起小李氏这个外人好不了多少。
先前自己的女儿在时, 老东西还护着继女,说什么读书人家的女儿就该学些女红针织,做什么家中地里的杂活, 理所当然将家中一大摊子甩给她以及女儿。
结果等女儿走后,她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继女顺理成章地被安排了活计,还不是为了自己躲懒,把孙女推出来。
有对比才有差异, 跟能干的亲女相比,继女简直一无是处,吩咐点小事都干不好,若因此多说两句话又得一腔控诉,两人的矛盾直接蔓延到整个田家,搅得人人不得安生,就连田父理想中的安静备考都做不到。
又是一次争吵,田父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够了,天天吵,有完没完,这次是因为什么事情”
“当家的,你说小雅这孩子,我让她洗个碗,就给我摔了三个,这日子还能过吗”小李氏哭哭啼啼,正大光明上眼药。
在农家,任何花钱的物件儿都金贵,时日长用坏了就罢,洗一次摔三个碗,谁家经得住。
田父虽则不下地干活,对于家中的经济状况却也大概了解,闻言顿时不悦地看向女儿,“小雅,你太不懂事了,家中条件有限,还养不出娇小姐来。”
田小雅生活一落千丈,本就心中不忿委屈,听见亲爹的指责,泪水哗啦啦下来,“爹,我以前根本没做过这些粗活,你看我的手,才多少时日,已经糙了这么多,日后怕是都捻针线了。”
田父听后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看向毫不知错的女儿,“就因为要你干活,就故意折腾这些,现在还敢甩掉三个碗”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女儿没养好,懒惰自私至极。
便宜继女被教训,小李氏格外高兴,面上不显,还故作大方劝慰,“当家的,也是我没前面姐姐能干,否则,哪里要小雅帮衬呢。”说着,还别有意味看向婆婆田氏。
田氏心下一紧,知晓不能继续逼小李氏,否则,容易殃及自身,遂严厉了神色,看向孙女,“小雅,这次是你过分了,你爹爹背靠,你娘也整日忙碌,不过要你做些小事就如此折腾,以后去旁人家,还当我田家没有养好女儿。”
田小雅顿觉羞愤欲死,哪有长辈这么说晚辈的女儿家,还好只是在自家,若是在外面,她以后都别想嫁人了。
越想越是委屈,尤其回忆起亲娘在时的轻松与自在,其中差异,着实叫人难以接受,她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哭,嚷着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将田父气个够呛。
“小李氏,小雅这孩子是养歪了,趁着年纪尚小,趁早掰过来,家里的活尽管多吩咐,盯着她干,若是干不好或者继续故意捣乱,那就别吃饭了,我田家养不起。”说着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田小军看看妹妹,再看看愤怒而去的田父,话语俱皆哽在后头,若支持妹妹,岂不是变相反驳亲爹,最后到底没多安慰,只谆谆告诫,“小雅,你听话。”
田小雅抹眼泪的手一顿,不可置信看向他,“听话,我听谁的话,爹都被这个狐狸精迷住了。”
“住嘴。”田小军面上再没了刚才的温和兄长模样,“小雅,谨言慎行,要知道你在说什么。”继而也要离去,跨出门前,转过头来,对着田氏及小李氏作揖,“奶,娘,我跟着爹读书,小雅还请您二位多上心。”
面对宝贝亲孙子,田氏积极出来应答,“小军,你安心读书,家中琐事不用你操心。”
“嗯。”
小李氏紧跟着道,“是啊,小军你好生读书,家中有我和你奶呢。”
然后,田小军真就此离开,至于身后哭泣的妹妹,年纪不小,却依旧如此不懂事,是该好好教导了。
而田小雅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彻底伤心,只觉得自己被所有亲人背弃。
田氏年纪大了,听着孙女的哭泣声逐渐脑瓜子嗡嗡,扔下句“听话”后自顾自走了。
于是,堂屋只剩小李氏面对便宜继女,对其哭泣只有痛快,这一年多时间门,两个小崽子给了自己多少难堪和麻烦,继子就算了,若她生不出儿子,以后还要靠他养老,可一个继女凭什么。
“好了,人都走了,还哭什么。”小李氏语气第一次如此冰冷,在确定继女在田父乃至田小军眼中其实也就那样后,她就自然而然学会了欺软怕硬,知道该如何对待继女。
田小雅被惊得一噎,突兀打了个嗝,停止哭泣。
“家里活儿还多着呢,有哭的功夫,趁早把剩下的碗洗了,鸡还没喂,院子还没打扫,对了,还有一盆昨儿换下来的旧衣服。”小李氏扔下一堆活,悠悠然补充,“若是做不好,中午就不用吃了,不怕饿死,你尽管闹腾。”
此事过后,不知是不是无人撑腰,原本嚣张无比的田小雅忽就安静下来,仿佛彻底失去了往日的那些骄纵,如同村中任何一家中的女儿般,温顺和善,勤劳肯干。
田家就此安静,对此,田家人都很满意,尤其小李氏,整日嘴角带笑,恨不得叫人人都知晓她的好心情。
然而,好心情没持续太久。
腊月二十三,小李氏跟田氏去镇上采买年货,田父预备提前去镇上见见同窗,顺带上近来跟着自己读书的儿子。
一家五口,四口去了镇上,唯留田小雅和一大堆杂活,越想越气,恨得跺脚咬牙,顾不得亲兄长几次三番的叮嘱,将所有活计仍在脑后,干脆自个儿回了外家。
另一厢,来到镇上,两边分道扬镳,小李氏兜里揣着银子,跟田氏一路小心护着荷包,来到往常摆集的地方。
因着不是花自己的钱,田氏便格外大方,两手一挥,不是要这个就是买那个,阔绰的模样,让小李氏递出铜板的时候忍不住心痛,婆婆花钱如流水的姿态,使得她来时的欢喜期待几乎去了大半,巴不得趁早回去。
奈何婆婆不肯,走着走着,忽在一处拐角看见几道熟悉的身影前夫家的大哥大嫂侄女,以及自己的亲女儿。
四人应是趁着年节来摆摊,看样子收获不小,人人脸上带笑,最刺眼的是,亲女儿明显圆润了三分的身形以及面上的亲切,与当日她离开前的模样,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
看得出来,女儿回到阮家后过得不错,起码比在田家好。
然而,小李氏清楚感受到,那一瞬间门,涌上来的不是高兴或者欢喜,而是难以言喻的难堪,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
“小李氏,愣住做什么,赶紧的啊,我买了一斤花生糖,先把钱付了。”田氏理所当然般使唤。
小李氏也不觉得什么不对,匆忙上前给了钱,再要回头去看,密集的人群遮掩,早已找不到人影。
心中惆怅万分,等回去的一路,依旧神思不属,看得田氏略心虚,还以为今日挥霍过度,也悄没声儿。
不拘田家如何,阮家的日子依旧和顺而安宁。
腊月三十团圆夜,阮家的年夜饭比之往年丰盛许多,没有去年失去亲人的伤痛,个个面上带笑,同时大家不忘关心独自一人的侄女,一个劲给她夹菜,堆得小碗冒出尖头。
阮奶奶照例说几句吉祥话,给两个孩子包了压岁钱,不多,十个铜板,足以两个孩子乐呵。
面对大儿子一家,阮奶奶没有不放心的,唯独二儿子的闺女,今年才接回来,中间门一年的缺席,总让她心怀愧疚,觉得对不起二儿子,让其唯一的子嗣在外面受苦了。
“云娘,你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在家里,家里再难也不缺你一口吃的。”说着眼眶微湿。
眼见气氛有些沉重,阮大伯娘连忙安慰,“娘,你放心,我和当家的都把云娘当亲女儿一般,云娘,你爹是不在了,可还有我和你大伯,荣之有的,我们也不会少了你。”
阮大伯不大对说话,只点头表示赞同,“娘,你就放心吧。”
“嗯。”阮柔颇为认可点点头,小大人般反过来劝慰,“奶,大伯大伯娘,我都知道的,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会客气。”说着,她狡黠一笑,“等我明天养好了兔子,以后咱们天天吃肉。”
“那可太好了,我们就等着。”大伯娘抽科打诨,将话题含糊过去,见阮奶奶再次含笑,才松口气。
虽这么说,其实几人都没把孩子所说的养兔子当一回事,只当时小孩子的一片孝心,等日后,阮家靠着养兔子真的过上可以天天吃肉的日子,再次回忆起这一天,只余感慨和惊奇。
年夜饭过后,阮奶奶和阮大伯大伯娘在家中,而阮柔则跟着阮荣之四处拜年。
一年不见,阮柔初回来时,村里人还有些闲话,可几个月下来,见阮家一如既往并无介怀,便慢慢习惯,对其态度便也寻常。,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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