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丰收村,田家。
田家原本宽敞的大院子已然住上新的人家,而原先住在这里的田家人, 则住进了村子里一处破旧的茅草屋, 因为久无人居住,几乎摇摇欲坠。
田氏如今愈发苍老,面容上满是沟壑, 夹杂着深深的愁苦, 她是个长寿的妇人,偏有时候恨不得自己早早去了, 如今留下一副老身子骨, 将前半辈子没受过的苦全受了一遍。
田父此刻也没了以往风轻云淡的模样,看向不成器的儿子, 满脸怒容,斥道, “你这个逆子。”
田小军缩缩脖子,还是有些怕的, 诺诺回, “爹,我知错了, 以后再不会。”
然而,这句话他自己不信,田父不信, 就连田氏都不信, 实在说了太多太多遍,却没有一次是真的。
田小军也无奈啊,他是不想赌的, 可每次被朋友拉着进了赌坊,不知不觉就赌红了眼,等出来,背着一大叠欠条,心慌不已。
好在田家多少有几分家底,前面那么多次都替他还了,但,看看面前的破茅草屋,他觉得自己是再不敢了,否则还有谁能替自己填窟窿呢。
继母小李氏早早和离跑了,如今自己住着两亩地也就够个吃喝,想从她那捞钱,不可能。
至于亲妹妹,被卖到镇上后就生了怨气,再不愿见他们,更别说支援一二,所以啊,以后还真得老实了。
不论如何责骂,事已至此,摆在田家人面前最大的难题,便是该如何养活一家几口,填饱三人的肚子。
彼时,得知田家人下场的阮柔不过随意一笑,彻底将人抛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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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们非要去京都吗”
来到这个新世界的时候,阮柔正在马车上晃晃悠悠,趁着午休的时候接收了原主的记忆。
原身名阮夏娘,年十五,韶华之年,江南富商阮家的嫡女,此番随亲娘阮夫人进京,乃至为了婚嫁之事。
阮家是江南富户,手下商铺数量众多,还走关系领了京里皇商的职,负责给宫里供应江南的特产茶叶,雨前龙井。
本来,就阮家的家世,原主并不愁嫁,奈何去年底,原先阮家走关系攀附的宫里的孙公公失势,连带着阮家丢了皇商的资格,这不,眼见过了新年,马上就到新一年供茶的日子,阮家四处走关系,好不容易联系上了京里的昌平侯府。
昌平侯府如今的当家夫人,算下来是阮夫人的远方表姐,一表三千里那种,但攀关系,只要双方有意,又却是能牵上点儿关系,再远也能用上。
这不,阮夫人带着女儿千里奔波上京,就是准备上昌平侯府,既是解决皇商的问题,也是为了原主的婚事。
“你说呢”阮夫人没好气瞥了眼被自己娇惯过头的女儿,“我可跟你说,去了京都好好表现,把那一身的懒散性子收一收。”
被点着额头的阮柔往后一仰,嘿嘿傻笑,“娘,我会好好表现的。”
嘴上这么说,阮柔心中却没那么轻松,因为,往京都的这一趟,原主没落个好结果。
阮夏娘作为富商千金,打小没受过罪,若只是在江南一片说亲,即便嫁个知府家嫡出公子也是可以的,如今往京都,也是为了阮家的生意。
其实皇商给皇宫供货,并不一定能赚钱,不说找个靠山就得塞好处,想要把东西顺利进献上去也少不了打点关系,其中花费根本赚不回来,可皇皇商的身份更重要,不说一般人不敢惹,出门跟人家谈别的生意也有底气。
所以,这一趟又不能不来。
马车颠簸,脑海里回忆着上一辈子原主的结果,阮柔轻轻叹了口气。
时下讲规矩,士农工商,商户虽有钱,可真论地位,连地里的农人都比不上,想要攀附一门不错的婚事,可谓千难万难。
其实一开始,阮家说是往京都相看亲事,其实就是奔着昌平侯府去的,也并非白日做梦,昌平侯府听着风光,其实光景早就不如当年跟着打天下时候的风光日子。
寅吃卯粮,后辈子孙无以为继都是很正常的,昌平侯府陆家也不例外。
上一辈陆家兄弟三人,其中昌平侯府为嫡长,下面两个庶出兄弟,因着府中老太太还在,三兄弟依旧住在一起。除去昌平侯府在朝中领了个虚衔每日上朝点卯外,其他两人都是花钱买的闲职,摆着好看,在京都这等地界,连个水花都激不起。
下一代,昌平侯府嫡出的大公子和三公子,其中嫡长子跟着昌平侯从武,嫡次子改武从文,如今考了个秀才功名,至于其他庶子以及庶出两房的孩子,阮夫人就不清楚了,侯夫人压根不回跟她提这些。
而阮家盯上的,就是昌平侯府嫡出三公子。
在阮家看来,昌平侯府有权有势但缺钱,阮家正好有大把的钱,就差一个有力的靠山,自古至今,姻亲向来是最可靠的联盟关系,如此,两全其美,岂不正好。
对此,阮柔只能说,阮家想的太简单了,由上至下的阶级观念不是那么好改变的,阮家以为的合则两利,对昌平侯府来说,可能只是一场被人胁迫的耻辱。
最后的结果,就是人不要,钱却要。原主最后的记忆里,她在一场宴会后,被人和侯府庶出二公子捉奸在床,不得不接受嫁给侯府庶出公子的事实。
对上侯府,阮家也无能为力,还是只能准备大笔钱财给原主做嫁妆,实际就是给侯府做买路钱。
对于昌平侯夫人来说,原主不过是个嫁给庶子媳妇的人,而在庶出的二公子眼里,被强塞了一个嫡母的远房侄女做妻子不说,连妻子的嫁妆都被嫡母拿去补贴公中,岂能不怄气,就连原主自己都是满怀怨气。
丈夫不喜,婆婆漠视,妯娌挤兑,被阮家娇宠着的小姑娘,在嫁入昌平侯府不过一年,就郁郁而终。阮家花费大笔银钱希冀维持的关系,同时就此破解。
只能说,昌平侯府做了笔好生意。
如今轮到自己,阮柔只能早做打算。
“娘,你说咱们进了京城住在哪儿啊。”阮柔悄悄觑了眼阮夫人的神色,试探她的口风,原主那一辈子,为了攀关系,两人是直接住进昌平侯府的。
“应该是住侯府吧,怎么了。”阮夫人摸了摸女儿的头,按照当家的叮嘱,是要这么做的。
“可娘,你说给我相看亲事,又直接住进侯府,会不会被侯府笑话啊。”阮柔如同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般,忐忑问道。
“不会的,侯夫人是娘的表姐妹,你算下来也是侯府的表小姐呢。”
阮柔瘪瘪嘴,给了她娘一个哀怨的眼神,“娘,这话你信吗”
阮夫人遂也跟着叹口气,可不是不信嘛,别说隔了十万八千里的女儿,就连她,攀上侯夫人,都是往自个脸上贴金,若是正经的表姐妹,何至于如此费心谋算、日夜忧心。
“你爹说的,都是为了咱们一家好。”
阮柔对这话是相信的,别说她只是个女儿家,真嫁出去,得了好处的只有阮家男儿。可在过去的十几年,阮家对原主的疼爱不是假的,可以说,若没有宫里那位孙公公失势,原主可能真的会在阮家安排下,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一辈子生活无忧。
可惜,一切都是假如,现实就是她们必须得进京,且还必须得找一个足以倚靠的势力,否则,若只是不被昌平侯府算计,现在回头就可以避免一切。
“唉,娘,等咱们进了昌平侯府,先看看侯夫人的态度吧,要是人家嫌弃我们,总不能上赶着贴上去。”
阮夫人想了想,“也行,再看看,不过夏娘,你最近可真是懂事了不好,要是你二哥看见,定要心疼了。”
原主自小被娇惯,称不上娇蛮,可寻常也有自己的小性子,懒得多思多虑,而阮家二哥,与原主只差了一岁,关系最是亲密。
“可不得懂事了,娘你放心,就是攀不上侯府,我也在京城找户人家把自己嫁了。”阮柔保证道,联姻不一定要情投意合,只要利益相合,且双方都有契约精神,就很好办了。
“瞎说什么呢。”阮夫人看向女儿,嗔怪道,“小姑娘家家的,说什么嫁不嫁的。”
“反正早晚都要嫁了。”阮柔轻哼一声,本没想抱怨什么,可阮夫人听见,却瞬间门红了眼眶。
“囡囡,是娘对不起你。”阮夫人满心怜惜,这是她唯一的女儿,从小如珠如宝呵护长大,如今却要被送出去,以期维护家族日后的生存,如何不愧疚。
“娘,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的,你们是我爹娘兄长,你们好了,我才能好。”
阮柔摇头,并不接受这样的愧疚,若没有阮家,她又能好过到哪里去,况且,就连结局凄惨的上辈子,一开始他们为原主挑选的也是嫡出的三公子,可能说,已经尽可能为原主考虑了,只能说,昌平侯府太过下作,也太过狠心。
而这一次,阮柔不仅要摆脱昌平侯府,还要给自己挑选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更要看着昌平侯府没了阮家的大笔银钱产业支持,怎么撑得过缺钱少财的窘境。
马车悠悠地晃着,从江南出发走了两个来月,终于在这天下午,一行人远远地看见京城巍峨的城门。
“娘,到了。”
“是啊。”阮夫人怅然,不管路上再多思虑,到底还是到了要面对的时候。,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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