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接风宴过后, 阮柔又被陆文珠领着在侯府里逛了几圈,期间,侯府几位小姐一直试图炫耀显摆侯府的富贵奢华, 但总比阮柔不动声色地显摆回来。
比如经过侯府的假山时,二小姐文兰略显得意指着道,“这假山是当年特意请了大师设计,据说都是从遥远的江南运来的。”
“哦,看着还行,就是太小了点, 我家的假山有三个这么大。”阮柔随口回应, 看着漫不经心。
文兰悄悄瘪嘴, 被气得说不出话, 看向某人的眼神格外幽怨, 而后看向大姐微微摇头, 她是搞不定了。
陆文珠给三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跟上。
文月“呵呵”笑了两声,接过话茬, “还是江南方便, 不用这么千里迢迢地搬运。”
“是啊, 江南是山也好, 水也好,”阮柔指着隔壁的一个小池塘, 不满地嘟囔,“不知道为什么京都的水喝着都没江南的软和,侯府里没有用山泉水吗”
“山泉水家里也用,不过太费人力,得上老远挑水, 只偶尔才用,一般家里都是吃井水的。
“哦。”
这下子,就连陆文珠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心下暗骂这都什么人啊,忒没眼色,可面上还不能显露出来,“对了,夏娘,这几日府上都逛过了,要不咱们去外面逛逛吧,来到京都,还是得去看看。”
“好啊。”阮柔无有不可地答应了。
当天下午,各自禀告过长辈,一行五人在下人丫鬟们的环绕下,自西角门出,特意绕过勋贵一条街,来到京都最热闹的街道。
华京路作为京都最中央最宽敞的大道,足足有几百米长,两旁都是各色商铺,鳞次栉比,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作为贵家小姐,阮柔几人出行都得戴着锥帽,胜在有丫鬟陪同,又是大庭广众,自由行动还是可以的。
“大姐,去那边吧,翠芳斋又出新品了呢,不知有什么新样式。”文兰指着远处的首饰铺欢喜道。
“好。”陆文珠没有拒绝,正巧她嫁妆里还缺几套头面,若能忽悠个傻子出钱,就再好不过了。
首饰店足有一百来平,柜台上用了非常昂贵的琉璃,拖过透明的琉璃瓦,可以看见里面华贵非常的各色首饰。
文兰见猎心喜,拉着四妹文馨一个个柜台看过去,“这个样式好,哎呀,这个材料好,你看珍珠又大又圆,还透着粉色,若是能做成头面,肯定惊艳群芳”
文馨同样眼睛放着光,“二姐,这支步摇你觉得怎么样,我戴上好看吗”
“肯定好看,颜色衬你。”文兰仔细观察一番,十分中肯地点评道。
“可是好贵啊,这一支就要二百两呢。”文馨压低声音,凑近二姐耳边,有些不好意思。
文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当即声明,“我可没钱,你上次借我的五十两还没还呢。”
文兰遂依依不舍地移开视线,她们俩都是庶女,除去公中每个月五两银子的份例外,姨娘还会额外补贴点,若能讨得父亲欢心,也能得到不少好处,可惜,随着家中境况变差,爹爹缺钱后,连带姨娘手头都开始拮据起来,她们的日子愈发窘迫。
她回忆了下,上一次买首饰,好像已经是三个月前了,买了只一百两的簪子,还借了二姐五十两两,现在还没还上呢。想到此,她缩了缩脖子,再不敢提借银子的事。
文兰却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右前方,用眼神示意,“要不你去问问她”
文馨接收到视线,一眼看到了正专心致志挑选首饰的远方表妹,前几天才认识的人,她着实不好意思开口,故只是低下头仔细欣赏喜欢的首饰,买不起多看几眼也是好的。
文兰恨铁不成钢,只能自己上阵。
她的生母黄姨娘当初是秦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秦夫人嫁到昌平侯府后,顺理成章被提为通房丫鬟,在秦夫人生下嫡长子后,停了避子汤,生下侯府的庶女文兰,并被提为姨娘。黄姨娘是秦夫人的拥趸,而她也是大小姐陆文珠的马前卒。
“夏娘,有什么看中的吗”文兰装作一副知心好姐姐的模样,关切道,“若有看中的,尽管开口。”
“不用,我家里就有首饰铺子,首饰都多得数不清,何必买别人家的。”阮柔再次不动声色炫耀一波。
文兰一噎,她生母黄姨娘出身卑微,本身是没什么嫁妆的,更别说铺子了。至于嫡母,因着同为一系,她大概也知道,嫡母手底下几个铺子都不怎么赚钱,听说也就最好的胭脂铺和布料铺在赚钱,其他不亏钱就不错了,家中全靠几个旧年的大庄子和变卖家当撑着。
不知怎的,明明她是侯府女儿,此刻面对对方一介商户女,却莫名生出一股子自卑来。
她默默的落后几步,来到嫡姐身旁,咬耳密语几句。
陆文珠眼神几番变幻,恨得直咬牙,面上还是扬着笑,示意女掌柜取出一支珍珠手串,几步上前,“夏娘,来看看这串珍珠,是不是特别衬你肤色。”
阮柔也就故意让她们憋屈,倒没真撕破脸的意思,否则,阮夫人那边更要烦心了,见着陆文珠亲自来,态度和缓,将手串往自己手腕上比了比,“文珠姐姐,哎呀,还真当特别白呢,既然是文珠姐姐的好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陆文珠看着人将珍珠手串直接戴在了手腕,也不往下摘,整个人都有些呆。
“夏娘,你”
阮柔装作美滋滋欣赏自己的新首饰,“文珠姐姐,你可真有眼光,快帮我看看,还有什么适合我的,金子的我可不要,家里一堆都看厌了。”
叶文珠磨了磨后槽牙,只觉气血翻涌,又暗自怀疑,刚才她那话什么意思,不会是叫我付钱吧,不是说江南富商有钱得很,还差这点。
不好的预感始终在心头徘徊,果不其然,之后她为自己挑了几款首饰,直到付账的时候,见人丝毫没有动静,她不得不从自己的预算里拨出一部分给垫上,要不是确认爹娘不会认错人,她都要怀疑是什么骗子来招摇撞骗了。
出了首饰点,几人累了,便上隔壁的鼎泰酒楼用膳,一顿饭又去掉大几十两银子,饶是陆文珠都着实有些心疼。
下午,忍着心烦和疲惫,又去绸缎庄买了几匹布料,好在这回没有不长眼的人厚脸皮要她付钱。
精疲力竭,终于熬到回去的时候,白白糟蹋了几百两,目测还没地方找补,陆文珠板着一张脸回府,下面几个妹妹瞧见大气都不敢吭,各回各屋。
等人都离开,阮柔方才狡黠一笑,边上的金瓶无奈,“小姐,你何必呢。”她们也不是缺那点钱的人,搞得好像她们是上门来打秋风的一样。
阮柔故作不解,“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对了,今天怎么忘记带银票了,搞得我拿一串珍珠手串还要文珠表姐帮忙付钱,待会回屋赶紧把钱送过去,虽然表姐不介意,可我也不能占她便宜啊。”
说着说着两人就来到了望竹轩,院子守门的婆子是侯府的粗使仆妇,总之是侯府的人,是不是眼线就不确定了。
阮柔故意提高了声音,“咱们过来借住,听说娘还给了两千两银子,咱们可不能占侯府的便宜。”
婆子起身勾着腰给人请安,“表小姐回来了啊,今儿外出玩得可开心。”
“还行吧。”阮柔很是敷衍,“就是京城好像也没什么稀罕的,这里有的江南都有,来之前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呢。”
窝在那的婆子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话,又窝了会儿,便见方才进去的金瓶急匆匆往正屋送银子了,忍不住唏嘘,果然侯府是落魄了啊。
她还记得年幼的时候,侯府别说住进来两个远房亲戚,就是几房的夫人娘家亲戚全过来住,那也是一分钱不收的,不仅不收钱,还得倒贴钱给人发份例银子,按季置办衣裳首饰,如今么,唉,勉强称一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吧。
阮柔可不知道婆子的嘀咕,回屋后,亲近地依偎到阮夫人身边,跟她叙说外出的见识,至于银子那一茬,被她默默忽略,想来收了她的银子,陆文珠也没脸再为这点银子说项。
等她跟阮夫人说完话,回到自己的屋里时,金瓶已经回来,说银子已经送到。
阮柔问,“陆文珠当时什么表情”
金瓶不赞同地看向自家小姐,“文珠小姐推辞了两句才收下。”
“嘿嘿。”阮柔只要一想起下午对方的臭脸色,就觉得心情舒畅。
见状,金瓶肃了肃神色,将小丫鬟打发出去,只余她和银环,方才上前小心劝解,“小姐,我知道你难受,可老爷夫人的意思,咱们都清楚,千里迢迢上进,若你就为了得罪人,那还不如不要来呢。”
阮柔遂也蔫了,这些小把戏也就耍耍陆文珠几个,对侯府压根造不成任何影响,甚至于她都不敢让陆文珠真的替自己出钱,果然,还是身份太低了。
见小姐神情低落,金瓶又不忍心了,家中千娇万宠的小姐落到这般境地,撒点气又怎么了。
正这么想着,却见小姐抬起头,眼睛扑簌簌闪动,问,“金瓶,你说我自己找一个金龟婿怎么样“
金瓶瞠目,万没料到小姐还有这样的志气,只是阮家虽然有钱,可在京都这等地界恐怕算不了什么,小姐作为商户女,想要找一个超过昌平侯府的何其艰难。,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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