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的根子到底在白台镇, 而且,家里一大摊子, 阮父挂心, 阮氏也放不下,归宁日过后没两天,便嚷着要回去。
于是, 东窗事发。
正厅,阮父看向二女儿, 眉眼淡淡扫过, “你不跟我们回去”
“是, 铺子里还有些事要忙,暂时就不回了。”阮柔委婉着回答, 其实铺子开张后她大概率不会回去。
白台镇安宁不假,可到底是小地方, 对于女户这种事接受度更低,八卦是非多,她宁愿待在省城, 发展机会也更多。
阮父明显有些不大高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
一听就是陈腔滥调, 阮柔懒怠听,当即提醒, “爹, 我立了女户。”
阮父一噎, 竟然有些后悔当初轻易同意此事。
女户虽然立身不易, 但不得不承认,其带来的权利不少,能够独立门户、有权利拥有自己的私产, 招婿后仍旧是一家之主,不至于同一般女人般,婚后被卖被典当都有可能。
诸如此类等等,总的来说,律法上而言,可以把立女户的女人当做半个男人看待。
如此,自然不好过于约束这个女儿。
无故憋了一口气,阮父忍不住思量,胭脂铺到底赚了多少银钱,短短时日,竟然都能将铺子开到省城来。
要知道,以阮家的积累,如今不过在省城有三间位置不错的铺面,其中一间还送给大女儿当做嫁妆,也就是只剩下两间,且位置都不大优越,基本在犄角旮旯,倒不是买不起好地段的铺子,而是没有必要。阮家铺子针对的都是一般百姓,赚钱有限,故而选的位置都一般。
阮父想着想着不由出神,隐隐后悔当初答应得太过轻易。
可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有余地,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他几乎立即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将这个女儿关在笼子里,抑或与之交恶,而是交好。
是的,交好,虽然这么说有些丢脸面,可生意人嘛,能屈能伸。
想通之后,阮父的神色肉眼可见地转好,紧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话音却是一转,“你一个姑娘家的,留在省城让我们做爹娘的也不放心啊。”
阮柔瞪大了眼睛,难以抑制自己的惊讶,就连波澜不惊的阮氏都忍不住投来诧异的眼神。
“咳咳。”阮父掩饰性地咳嗽两声,“这样吧,你还是先住在这里,有熟悉的下人照看,我和你娘也放心,你在省城若是想家了,常回来看看,或者写封信,到时候我和你娘有空的话来看你也是一样的。”
一番慈父发言出口,饶是阮柔都不得不道一句佩服,但不得不说,如此会见风使舵的亲爹,总比顽固不化、胡搅蛮缠要好得多。
所以,她很是欢快地接受了这份好意,“多谢爹爹和娘亲,我在省城会自己多小心的,你们不用多操心。”事实上,她正准备在省城镖局雇几个护卫,省得有人看她一个年轻姑娘赚钱,眼红下黑手。
阮氏似笑非笑瞥了一眼,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提出往省城看大女儿,就先被阮父解决了。
这下好了,以后自己来省城倒是方便,就是感觉占了二女儿的便宜,心里有点怪怪的。
阮父温和地关心一番,随后让她自顾去忙,阮柔不客气,直接回去找黄娘子商量筹备选品事宜。
等人离开,阮氏忍不住揶揄,“老爷挺看得开。”做了一辈子生意,到头来被自己女儿给超了,也是好笑。
阮父义正言辞,“虎父无犬女,絮娘如此能干,也是我阮家之幸,将来她几个弟弟还要烦她多照看点。”
听到几个庶子,阮氏的好心情立时被败坏,兴致缺缺,“明日就要动身,我去看看她们收拾得怎么样了。”说着起身就走。
身后,阮父眼露无奈,却不打算做什么挽回。
诸事有舍才有得,他与阮氏本就是两家利益联姻,曾经确实有过甜情蜜意的时刻,可在阮氏不能生之后,他做出的选择是选择儿子,之后两人形同陌路,其实也在意料之中,只能说,造化弄人。
第二日,阮父和阮母如约离开,这一次,成了阮柔目送他们走远。
分别的那一刻,阮氏目光复杂看向这个女儿,说不出多温情的话,只是道了一句,“万事小心,省城不行了,随时可以回家。”
阮柔心头微暖,起码还是有几分关心的吧,她轻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尴尬的母女关系,别指望能有多感人的时刻。
没有多少离别的愁绪,紧接着,阮柔全身心投入胭脂铺中。
省城的各项事情比之镇上要复杂得多,光是衙门的手续,就不知塞了多少银子才办妥,初来乍到,少不得被刁难,阮柔尽力安抚下面的人多忍耐。
好在衙门的人拿钱办事,各项手续在铺子开张前顺利办下来,便算纳入了衙门管理的范畴。
至于胭脂品的货品,暂时商量出了个结果,原先镇上卖的一些质量稍弱、价格便宜的货物先下架,尽量先上效果好的珍品,把阮氏胭脂铺的口碑打出去,等铺子立稳脚跟,再做其他准备不迟。
忙碌筹备半个月,隔日就是铺子开张的日子,阮柔等人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小方管事在省城兜了不少地方,生意场上需要的宴饮都是他跑,此刻尽显信心,“放心吧,一定没问题的。”
反倒负责做胭脂的黄娘子胆怯,一个劲问,“东家,咱们的胭脂真的比别家要好吗,价格这么贵,能卖出去吗”
天晓得,镇上最贵的胭脂不过卖十两银子一盒,可省城的镇店之宝,一款胭脂竟然卖到了百两银子一盒,虽说原材料难收集了些、方子独特了些、制作的过程繁琐了些,可那是一百两银子啊,黄娘子怎么想都觉得所谓的镇店之宝就跟宰客一般,真有那么傻的人会上门挨宰吗
阮柔对此却信心满满,“不过一百两银子,对于真正的有钱人来说,往脸上抹的东西,别说一百两,就是一千两,也多的是人愿意买。”
黄娘子听了半信半疑,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着,第二天双眼下乌青一片、脑袋发昏,还是坚持跟去铺子里看看情况。
阮柔无奈,只得带上。
省城的店面一共三层,带一个小小的后院,经过规划,一楼依旧作为展示货品以及售卖的地方,而二楼则负责售卖高档的胭脂水平,至于三楼,全套的更衣洗漱化妆服务,此刻她们就在三楼观察。
情况比阮柔预料得还要好一些,似乎是先前化坪镇和白台镇的阮氏胭脂铺打出几分名声来,竟就有客人直接上门,待确认是同一家后,连问都没有多问,直接大手笔买下两盒胭脂。
买完还笑盈盈地同店内伙计道,“不知为什么,我用其他家的都过敏,唯独你家这款,只要晚上清洗干净,第二天保准一点问题没有,先前都是托亲戚帮忙买,如今省城就开了铺子,可省去不少麻烦。”
伙计见状,便又宣传了一番自家的材料好等等,又送了些样品,欢欢喜喜送走客人,可谓开门红。
之后上门的不是客人,而是小方管事联络的一些商铺掌柜。
省城地方大、面积广,她们的铺子虽说已竭力选择最热闹的街道,却也不能覆盖到整个省城,故而,阮柔想到的便是将自家货摆到别人的货架上,不仅能多卖点,更能让更多人知道阮氏胭脂铺的名号,可谓一举两得。
铺子里胭脂的效果优良,得到对方的一致认可,但没有铺子,总不容易叫人相信,故而才请了他们在开业第一天过来,既为庆贺,也为谈生意而来。
小方管事将人请到后院,几人有说有笑,待看见阮柔,还有些惊奇,似是没想到阮氏胭脂铺背后的东家竟然还是一位年轻女子。
阮柔全当没看见,只顾正经谈生意。
坐在后院,透过一层帷幔,约莫能看见前面店内的场景。
省城的口子显然比镇上难打开,胭脂水粉这东西,用惯了一家,就很难轻易换牌子,先前在镇上,一来地方小,略打听就熟悉,天然有一份信任在,而来价格适中,就算不合适也不至于损失过大。
如今情况却截然相反,进门的不少,真正买的却少。
登门的几位掌柜一看情况,彼此对视一眼,有意压价。
“阮东家,不是我们不通融,实在是阮氏胭脂铺才开张,你看,客人们都心有疑虑,我们进货都担着风险,价格方面,您看还是降一降。”
阮柔哪里肯降,省城的分店本就打算走高档路线,一旦价格降了,日后再抬价可就难了。
故而,她同样面露难色,“不瞒几位,胭脂的效果你们都看过,绝对比其他家都要好,大卖是早晚的事。况且,别看价格卖得贵,可一分钱一分货,光看价格,我名下头两家铺子里货倒是可以更便宜些,你们肯定看不上啊。”
阮柔反将一军,“这样吧,几位若是害怕担风险,那咱们换一种办法。”
几位掌柜同时伸头,好奇看过来。
她心内一笑,继续道,“就当我们阮氏胭脂铺租的各位店内的位置,你们出个价,我们给钱,但卖出的胭脂是亏是赚,全都我们负责,绝不叫各位亏本。”
闻言,几位掌柜脸齐齐一黑,谁不是冲着赚钱来的,是,这么干是不会亏钱了,可挣的有限,且不长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撤了位置,他们自认纵横商场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丫头堵得没话说。,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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