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主人是村中的范家, 两口子正值壮年,前些年努力劳作攒下一笔银钱,狠狠心买下一头老牛, 帮着在地里耕种,闲暇时就赶着牛车来往载客, 挣些银钱, 故而, 一家子将老牛看得很重。
今日本不过再寻常的租借牛车,得了银钱正高兴呢,就听说租了他们牛车的老阮家两口子被大夫抬回来。
在其他人关注老阮家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范家两口子却只关注自家的牛车到底哪去了, 急切之下,顾不得其他村人的阻拦,直接冲进了老阮家,质问出声。
而听到声音的阮老头和阮婆子,还未来得及回应,就见扫把星孙女回答, 瞬间, 将本就紧绷的局势烘得更加紧张。
面对范家两口子的怒火, 阮老头眼珠子一转, 装作虚弱的模样, 躺在床上好半晌没动静,而阮婆子就没那么好的耐性, 回答同样理直气壮, “老范家的,你不厚道啊,我们两把老骨头差点被你家牛车害的小命都丢了。”
一句话, 震惊在场的所有村人,尤其一旁的范家两口,脸色涨得通红,看看老阮家凄惨的模样,结巴着道,“阮婆子,说话要讲良心,我家牛车好好的,怎么就惹到你了”
阮婆子顿时来劲,事实上,她也的确认为是范家的牛有问题,故而一点不心虚,巴啦啦一顿输出。
“哎呦,我们可真是惨啊,花钱租牛车本打算带孙女出去逛逛,结果没想到租到疯牛,害得我们受伤,真是造孽哦,老范家,你们不地道啊。”
于是,原本疑惑的村人们都明白,原来是老阮家租了老范家的牛车,但牛发疯将两人颠下来,这才受伤。
尽管有些曲折,但毫不意外,村人将谴责的视线投范家,毕竟谁家都有可能租牛车,现在出事的是阮家,保不齐以后就是自家呢。
但范家两口子可就不乐意了,且不提自家牛车不见踪迹,就说坏了名声,以后还有谁敢上门来,没人就没生意,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范石头绷着一张冷脸,恶声恶气,“都是老乡亲,我家的牛平常吃的都是最新鲜的嫩草,养得精细着呢,从来没生过病,我看就是你们弄跑了我家的牛,在这说瞎话呢。”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村人们左看看、右瞧瞧,有站在阮家这边的,也有认为范家没问题的,一时间,议论纷纷。
阮婆子还待再说,却听范家的说道,“牛有没有问题,找到了请人看一看,多少能看出来,你先告诉我们,到底把牛车赶去了哪儿”
“唔,”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的阮婆子,下意识看向阮老头,而被看的阮老头也没有让其失望,淡定说出了事故发生地。
村人哗然,都是村里土生土长的,对周边的位置大多了解,想想老阮家特意将儿子儿媳支开,又带着明明很厌恶的孙女出门,几乎所有人都猜到了他们原本的目的。
原本想站在阮家的村人们,顿时转移了立场,纷纷揣度是不是老阮家太过缺德,老天爷才会让他们倒霉,就是还误伤了范家的牛车,有些可惜。
范石头思索片刻,拜托一位村人去请村长过来主持公道,毕竟一头牛少说价值好几两银子,老阮家肯定没那么容易认账。
不一会,村长匆匆而来,方才路上他已经听村人说清楚了其中经过,见又是老阮家,忍不住有些气闷。
水洼村,阮是大姓,村长同样姓阮,说起来都是本家亲戚,他应当站在自家人这边,可架不住阮家不当人啊,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当年先是硬说咯阿三家生的闺女是扫把星转世,硬要老三两口子将女儿扔掉,不应后竟然直接将人赶出家门,当初这事可是在村里子引起轩然大波,还惹得不少外村人看热闹。
后来好不容易消停几年,结果,等阮家老三丧命后,又开始上门占好处,若不是他压着,让阮家好歹给孩子一口饭吃,恐怕事情会更糟糕。
心情不好,到阮家后,口气便不大友善,“阮老头,又是怎么了,你们家要是再这样,以后有事也别再喊我了,我没那份脸,经不起折腾。”
村长面前,阮婆子就说不上话了,村里规矩,大事都得当家的男人做主。
所以,阮老头再不想也只得站出来,他苦笑,“村长,这件事真的不怪我们,真的是那牛突然发疯,将我们甩下来了,我们一把老骨头,没必要为了要赔偿,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吧。”
这话阮村长信,大多老人们总会为小一辈着想,宁愿自己苦点也希望儿孙日子过得好,但阮家老两口显然不在其中,在他们心中,排第一的绝对是自己,否则当年也不会决绝把三儿子一家赶出家门。
他冷着脸,“那你说说,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去的。”
此言一出,在场村人皆安静下来,眼光时不时偷瞄一眼,不错过任何大新闻。
阮老头噎住,扯一个理由很容易,却也要大家相信,显然,之前的说辞没办法说服村人,他甩了个眼神给老婆子,示意她上。
阮婆子自来不讲理,见到村长如此说,丝毫不觉心虚,反而理直气壮道,“村长,你管我们是去做什么的,范家的牛发疯把我们害成这样是事实,你老该替我们主持公道才是。”
阮村长险些气笑了,“牛还没找到,我也不能全听你们的。”
道理在这,阮婆子其实想说都是自家人,看什么证据啊,当着众人面,到底没说出口,只那副眼神很是明显。
几个村人随即在村长指挥下前去找牛,范石头不放心,硬是要跟着去,留下范家的在阮家蹲守。
眼看天色有些黑了,村中家家户户烟囱飘起炊烟,看热闹的村人们等不下去,纷纷回自家吃饭。
而另一边,收到消息的阮家大伯和大伯娘带着几个孩子匆匆赶回,路上他们大概听明白发生了什么,却始终难以想象其中关窍,担心之下,脚步飞快。
“爹娘,你们怎么样了”阮大伯和阮大伯娘一进屋,立即高呼出声,听那声音,活似死了亲爹娘一般。
听到熟悉的声音,仅剩下的村长和阮柔抬头,方才阮村长已经让家里做饭,待会送过来一份,两个老的还在床上躺着,总不能不吃饭,正惋惜家中粮食,见人回来,立即松口气。
阮婆子见了大儿子,压住的委屈席卷而上,留下儿子说话,将儿媳打发出去做饭。
“爹娘,到底是怎么了”阮大伯压低声音,尽量不让外面的人听见。
阮婆子怒气冲冲,“还不是你那个扫把星侄女,真是沾上她就要倒霉,今天本来想把她带出去扔掉,结果半路上牛发疯,把我们甩下来了,她倒好,安然无事。”
阮大伯惊呆,“可不是说,就是范家的牛有问题,发疯了嘛吗”
“废话,”阮婆子横了傻儿子一眼,“若是扫把星的问题,难道还能指望她赔钱,当然是咬紧范家了。”
阮大伯一想也是,遂不再纠结,只是问,“那秀娘怎么办”
卖掉不成,丢掉也出事故,难不成只能砸在自家手里了,作为老阮家以后的继承人,阮大伯可不愿意养着一个吃闲饭的,更何况,原先他对什么扫把星的说法嗤之以鼻,出了几次事后,反倒坚信不疑,如此,更不能将人留在家中。
“给她扔回山脚那宅子吧,那房子你们也别指望了,住进去指不定要倒霉呢。”阮老头发话做下决定。
阮大伯尽管不舍,却也只能听从。
不多时,阮大伯娘饭菜做好,直接送到屋里,另一边,阮村长家也送来了晚饭,只是两边看着都没阮柔的份。
摸着咕咕叫的肚子,阮柔好不委屈,硬是挤进屋里,眼巴巴看着几人大快朵颐。
人吃饭但凡被人盯着,就总觉食不下咽,阮婆子就是如此,她没好气斥道,“看什么看,你个小扫把星,还想着吃饭,饿一顿吧你。”
“可是奶,我今天走了好多好多路,很饿很饿。”说着还咽了咽口水,一副嘴馋的模样。
饭菜压根没有多的,毕竟阮大伯娘做饭压根就没想过家里还多了一个人,眼下情景就有些尴尬。
眼看人就要凑到跟前来,阮婆子不自禁打了个寒蝉,扫把星是惹人厌恶,可也着实叫人害怕,她的胳膊隐隐作痛,提醒她今天发生了什么。
“好了,老大家的,做饭也不知道多做些,你把饭菜拢拢一人少吃一口,也够她一个小孩子吃的了。”
遭受无妄之灾,阮大伯娘很想说,他们匆忙赶回回来也很饿,可面对婆婆威胁的视线,到底没能说出口,只心里不断咒骂,至于骂的是谁,那就不知道了。
阮柔如愿以偿吃上饭菜,对于被赶出房门倒不大在意,跟村长在院子里的石墩上就着朦胧的月光干饭。
看着平静的村长,她有些奇怪问,“村长爷爷,你不害怕我吗”毕竟她可是有扫把星称号的,大多数人都跟老阮家人一样,哪怕不信,也会隔得远远的,生怕被连累,寻常村人也不会主动靠近,以免真的沾染霉运。
不料阮村长浅浅一笑,“我都活了这么大年纪,还能怕什么,你好好吃饭,别噎着了。”
阮柔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一时间有些怔愣,不过一个小小村子的村长,竟也能有如此宽广的胸怀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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