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公民的护照可以轻松获得很多其他国家的签证与工作机会, 因而很多人都有机会选择去其他国家学习工作,言峰绮礼就是这个时候辗转到英国从事学术研究,拜师他的老师远坂时臣。
远坂时臣是大学的讲师, 所以严格来说, 言峰绮礼是一名助教。当年刚到英国年约二十四岁的他,花了三年完成了学业,之后正式加入远坂时臣的研究组,作为远坂时臣的助教协助研究。
严格说, 言峰绮礼从一开始就知道远坂时臣从事怎样的研究, 也知道这样的研究不可避免会涉及到人体实验。但在他来说没有太大的感觉, 其原因,是大部分加入实验的人多数为自愿。谁不希望有机会成为能力者尤其对于一些本身身体就有缺陷, 甚至得了重病的濒死之人,可能活命的机会就像救命稻草,没人想要放弃。
言峰绮礼认为这是你情我愿的交换, 任何一项新药物的开发都不可避免有副作用, 科学研究也难免出现同类情况。既然有人愿意在明知代价的情况下尝试, 对方肯定也做好有可能失败的心理准备,他这样认为。
那时候, 言峰绮礼觉得非常空虚又无趣, 所以他加入了宗教。
在英国这样作风严谨的地方,正统教会非常正直刻板,这让他感到无趣。于是他通过远坂时臣的关系, 加入了名为圣堂教会的偏门教会,一般不被认定的教会不是正教。虽然说不上是邪教领域,但,显然也不是什么正当可以拿在明面上招收人手的教会。
圣堂教会的特别之处, 在于它对能力者有更深的了解跟研究,甚至有自身一套的神秘学方法,能让普通人使用特殊的力量。这方法被每一任的继承者严加保管,唯有被认定为可信之人,才拥有接受洗礼的机会。
远坂时臣对圣堂教会感兴趣的原因,就是对于如何将能力给予普通人这一部分,他甚至认为言峰绮礼是他派到圣堂教会的卧底,只要掌握了圣堂教会的方法,他们可以逆推解析,应用到更多人身上。
另一方面,圣堂教会看中的是言峰绮礼看似空洞的精神这类信徒最容易被宗教洗脑操纵还有他对于普通人来说过于强大的体魄。
不该这么说,但言峰绮礼极为擅长格斗,擅长到了恐怖的境地。
他的父亲是一个专业的格斗家,甚至他们还有家族宗派,不过这些在他离开加拿大之后都舍弃了。
他没有舍弃的是锻炼的习惯,这已经成为一种本能,刻印在他的生命之中,导致他拥有着一具近乎完美又强大的体魄。圣堂教会所看中的,就是他这幅体魄。没有任何的实质的证据,但圣堂教会的教宗相信,越是强大的体魄越有机会激发人类潜力,过于瘦弱的身体无法承载能力,只会白白浪费传承的机会。
言峰绮礼获得教宗的认可,已经被内定必定会被授予能力的人选,未来他甚至有可能获得教内更高的职位。与远坂时臣相比,圣堂教会明显给了他更有远景的未来。但有趣的是,圣堂教会选择他的另一个理由,就是因为他是远坂时臣的弟子。是的,圣堂教会也希望对这一领域深入研究,他们有一些神秘学手段,却没有真正扎实的理论依据,他们希望传承可以更系统,更稳定。他们想跟远坂时臣合作,这就是他们选择言峰绮礼的原因。
言峰绮礼感到无趣。
仿佛所有人对他的期待,就是成为一个桥梁,沟通远坂时臣跟圣堂教会,共同研究出让普通人获得能力,让能力发扬光大的方法。这听来似乎是光荣的好事,但从一切开始注定之时,他感到了无趣。
那时候,他不太明白自己的想法,按道理他即将拥有能力,有机会跟随远坂时臣进行研究,还有机会爬到教会更上层,他到底在不满什么
“你在不满什么”
这时候,在酒吧里,一个可疑的女人搭讪了他。
那算搭讪吗当时他有些不确定,因为对方的目光看着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他大臂上的弘二头肌。
嗯,大约对方喝醉了,应该是如此。就算真是馋他身子,也不该这么直白只看他的肌肉吧,他的存在意义跟价值难道真的只有肌肉哪怕是迟钝如他也在此时感到有些微妙了。
实际上,他那时候将对方当做随随便便来搭讪的女人,因而就像对方没有直视他一样,他也没有去观察对方,只是隐约的知道这是个长发亚裔女人,他对于对方的相貌跟身材完全不感兴趣。若要形容,就像你看鬼片里的女鬼出现时候的那种镜头感,隐约知道性别,除此之外什么印象都没有。
“在你看来,我在不满吗。”
他以陈述的语气回答。
只是随着对方的话往下说罢了,他其实没有深入思考自己说了什么。
“嗯,你看”
女人纤长的,如钢琴师一般优美带有艺术感的手伸过来,以食指轻触他胳膊上隔着衣衫隆起的肌肉。
“就像随时会喷发的熔岩,即将吞没一切,毁灭一切。明明酒吧是放松的场合,你的肌肉却一直都很紧绷。是在紧张吗不,你在压抑着,随时会爆发的怒火。”
怒火
言峰绮礼感到困惑。
他是几乎没有情绪波动的一个人,大部分时候,他的大部分人生都是如此。或许,隐约间他在寻求什么,某种能激荡自己心灵之物,因而他才会远离故乡,漂洋过海,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他深知,他自己的道德观极为浅薄,完全是人云亦云,小时候是听从父亲,长大后听从恩师,现在则是听从圣堂教会。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全都是他人告诉自己的已确定之事。他已经习惯接受,因为他自身是空白的,没有太多的自我意志。
但,现在,这种空虚感,这种难以描述的窒息感,竟然被描述做愤怒如果这就是愤怒,他又是为何,为了什么在愤怒
“我不懂。”他诚恳的承认,“我从前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愤怒。”
在格斗时候败给父亲,会让他觉得不甘。
因为亚裔被种族歧视,会让他觉得烦躁。
受到损失或受伤,遇到不幸之事,他全都当做神的考验平等接受,他对于已经发生之事毫无感觉,也不觉得自己需要有所感觉。
如果有,假如应该对一切有所感觉那会是怎样的感觉偶尔他会这么想。
“愤怒不该是极为烦躁又暴力,近乎失去理智的一种情绪我没有感到任何此类情绪,我只是觉得”
无趣。
是的,这种感觉,理所当然是无趣。
他人生之中大部分时间都有这样的感受,自己不该弄错。
“啊,你没注意到吗”女人轻笑,“愤怒也有很多种,也有安静燃烧着的,沉默的愤怒。在你的理智意识到之前,在你的感情察觉之前,你的身体已经先一步知道了,你的身体不会欺骗你。”
言峰绮礼,终于看向女子。
他刚才仅仅注意过对方的手指。
之后他注意到的是她的声音与话语,她的话语,就像圣典之中描绘的蛊惑人心的恶魔,每个字句都轻轻扣动他的心弦。
现在,他终于想看看这个人,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恶魔幻化成了怎样的人间形态,试图将谬误当做真理灌输给自己。
出乎意料,是个相当传统的亚洲女人。
说传统,不是古板的意思,而是字面上一看就是纯正血统从亚洲地带来到英国的女人。
见多了你就知道了,当地人跟外来者很容易识别,哪怕是相同的族裔,他们也看起来完全不同。
最明显的差别,就是久居国外的亚裔,一般倾向于将自己的头发染成较浅的颜色,让它显得不要太过深黑。女孩们会穿着更接近周围其他女孩的衣着款式,她们想要特别,又不希望自己太过特别,就像一种保护色,将自己改变的更接近其他人,便于自己融入群体。
如此柔软又细长,未加烫染的长发,深黑到引入瞩目。
对酒吧环境来说,过分严谨保守,连前胸的扣子都不曾解开一颗的经典职业裙装,就像古板老学究似的包裹得过于严密的风衣,的确是刚到这个国家不久的亚洲女性才会穿的风格。
但是,她的面孔,她的表情,分明在诉说完全不同之物,就像某种其他的生物潜入了完全不同的躯壳,这让他感到困惑,他无法确定如此矛盾的女人这层表皮下的真实是什么。
很快,他知道了。
“你看,也有这样的愤怒。”
女人这样对他说。
然后直接站起身,抄起旁边的酒瓶一瓶子抡在酒吧侍从的脑袋上
“砰”
酒瓶碎裂,不清楚是磕在吧台上还是对方脑袋上造成的后果,反正,那男的倒了,她手上还拎着半截酒瓶。
“狗娘养的,你竟敢在我花费五镑的酒里放东西你他妈的手指不想要了,是哪一根手指,啊是这根吗还是这根啊给老娘说话”
当看到女人拽着对方的头发,猛地将人头往吧台上一砸,将半截酒瓶扎在男人手指前一寸处,按着对方的脑袋质问时,他的脑袋乱糟糟的。
周围的人在叫好,在吹口哨,在辱骂,可他什么都听不清,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就像有只凶暴的拳头正疯狂的在扣动胸膛
有人来了,理所当然的事,酒吧下药之类的事一般不是单独犯,等待捡尸的同伙一般就在附近,更甚至保安有时候也收了小费对他们轻轻放过。所以看到几个胳膊上有纹身的彪型大汉围上来时,他一点都不惊讶。
一般女人看到这种情况就会退缩,识相点就该快点离开现场。不,与性别无关,聪明人不会以单薄之力去挑衅比自己更强大残暴的群体,这是生存之道。
但显然,她是真的醉了。
她非但没有退缩,反倒略一偏头,抬眼看向男人们。
“哈一条龙服务吗”
她说。
之后她突然用高跟鞋猛踩其中一人的脚面,再抡起那半截酒瓶戳向对方因疼痛而低下的后脑
酒瓶只留下一片玻璃了,她的手大约割伤了,血顺着她的手腕勾勒她的胳膊,描绘出一种疯狂之美。
另外两个男人被吓到了,他们中的一个退后一步,另一个则向前一步,试图控制住她,避免她继续伤害自己的同伴。
然后,那个上前一步的男人直接飞了出去,撞飞好几个人跟桌子,最终扎入不远处的人堆里。
转身想跑的另一个男人也没幸免于难,在他未曾跑出多远之时,他的脸上已经出现一个拳头印,之后,也直接仰躺倒在地上。
大部分人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们仅仅从最终站在女人身旁,那名陌生的亚裔男人紧握的拳头中,看出来,这回那帮人终于踢到了非常硬的铁板。
“原来如此,这就叫愤怒啊。”
言峰绮礼笑了,他一拳朝着跪在地上试图爬起,之前被女人攻击过的男人的脑袋上砸去。
原来愤怒的滋味,也可以如此畅快。
他们相识的那一天,将盘踞在当地酒吧的小型afia团体成员打得头破血流。
之后,他带她在警察赶到之前离开了现场。
但被afia记住脸不是好事,他讨厌麻烦。于是他通过圣堂教会的关系处理了后续,对圣堂教会来说,这些只是一些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小事。
于是一直在当地为威作福多年,警察从来视而不见的那些混混,突然入了什么上边大人物的眼,被警方出动大量人手围剿抓捕,大部分都进了局子。哪怕是他们之中最迟钝的,也明白了他们这回真的踢到了不该碰的铁榔头。
被他带回去的女人睡着了,言峰绮礼却交握着双手,陷入思考。
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女人竟然没有说错,原来他一直以来都在愤怒。
愤怒跟愤怒不一样,也有这样安静又无声无息的愤怒。
他习惯于听从他人,被他人安排,无论是听从圣堂教会,还是听从远坂时臣,对他来说并无不同,按道理讲,他不该感到愤怒,他的人生难道不是一向如此
但是这一次,唯有这一次,被他们安排得妥帖得当,甚至应该感谢对方的自己的的确确感到了沉闷与不快。
他推测,这源于双方不约而同的忽略了他的个人意志。哪怕,他自身没有什么自我存在一般,这种行为还是让他感到了冒犯。
不,一个拒绝继承家业,不远万里跑到另一个国家成为学者的天生格斗家,又怎么可能完全没有自我意志。他讨厌不曾改变也毫无挑战,一帆风顺的平淡枯燥的人生,他渴望变化。
新奇的感觉。他有些好奇与激动,为这与众不同的变化。
这个女人为他带来了一个谜,现在,他想解开这个谜。
他想,那一定会相当有趣。,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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