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刚透亮,房俊从沉睡中惊醒,看了一眼时辰,便急急忙忙起身穿好衣物甲胄。
武媚娘想要起床服侍房俊更衣洗漱,却被房俊摁回被窝里,笑着说道“可不能换衣服,哪有出征的武将洗刷得白白嫩嫩的去见皇帝陛下就这套正好,能显示出咱的风尘仆仆,一心为国”
武媚娘嗔道“还好意思说出征的武将回京之后,必须先向兵部报备,然后得了旨意才能回家,您这昨晚就溜回来了,不怕陛下降罪,打你的板子”
对于这件事,她是很担心的。也不知郎君是犯了什么疯,明知朝廷律例如此,还要明知故犯,这不是给那些闲极无聊的御史借口么
如此一来,怕是西征的功劳也得打个折扣
房俊嘿了一声“你家郎君这次在西域立下的功劳太大了,不这么自污一下,打打折扣,怕是陛下都不知道怎么赏赐,难道还能给个国公当当”
“当真”女人总是对于名利钱财之物最是上心,更何况有着不让须眉之心志的武美眉闻听此言,顿时心思活泛起来,若是真能捞一个国公的爵位,额滴天
房俊见她一副花痴的模样,便一翻白眼,打击道“怎么可能就算陛下舍得给,那些御史言官也会拼了命的阻拦。自今往后,再也不可能有立国之时的国公爵位封赏下去,除非”
“除非什么”武媚娘翻个身,趴在被窝里,一头乌鸦鸦的秀发披散开来,愈发显得肤白如雪、脸容娇美。
“开疆拓土,辟地千里”
房俊说了一句,穿好了甲胄,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留下武媚娘独自懊恼可惜。担着危险,熬着苦累,却得不到与功劳相应的赏赐,以后说什么也不让自家郎君再去干这么危险的差使
出得房门,席君买等一干神机营的亲兵护卫都早已在院门口集结,见到房俊出来,席君买牵着战马,服侍他跃上马背,一行人出了庄子,沿着铺满厚厚积雪的山路缓缓的下山。
房俊抬头瞅了瞅渐渐亮起来的天色,看了看远处朦胧一片的长安城,心道这场雪幸好停了,若是再下一日,说不得就能重演去年冬天的那场雪灾
一行人自山路奔下,到了官道之上,路况好了许多,便渐渐提升马速,越过灞桥,绕着长安城的城墙来到西边的金光门。
此时城门已然洞开,三三两两出城的百姓络绎不绝,只是神机营的大部尚未来到。
远远的见到房俊等人策马驶来,守城的兵卒便殷勤的迎上来,陪着笑脸说道“好叫侯爷知晓,小的昨夜守在兵部门外,尽早兵部衙门刚一开锁,小的便将侯爷回京的消息递上去,兵部那边正等着您前去报备呢”
会做人
房俊给这个兵卒点了个赞,当然也不能只是口头夸奖,满长安城谁不知道房二郎阔绰当即从怀中掏出两个打赏人用的银锞子,丢给那兵卒“干得不错,拿去饮酒”
那兵卒手忙脚乱的接着银锞子,顿时大喜“谢侯爷赏”
心里差点美翻了天,都说这位房二是长安城最混账的纨绔,纯粹是扯犊子之所以混账,那是对那些高官贵戚而言,如同他们这些兵卒匹夫,却从未见过人家房二仗势欺人
人家的一身本事,从来不在咱们这些蝼蚁一般的小民面前显摆
打发两个亲兵前去迎一迎大部队,命他们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回到曲江池畔的驻地,休息整顿,然后便各自归家。
自己则带着其余几个亲兵,从金光门进入城内。
时值清晨,入城的没几个,出城的却不少。长安的几处城门皆是出入分开,便呈现出出城这边的门洞排起长队,车马如龙,入城这边却是稀疏冷落。
房俊刚刚进入宽大的城门洞,眼尾的余光一扫,却见到一个熟人正从一侧的城门洞出城
房俊当即一勒马缰,驻足观望。
却见突厥可汗的亲弟弟阿史那不代骑在一匹马上,一身汉服,在几个同是汉服装扮的侍从护卫下,驶出城门。
房俊第一个念头,就是这货越狱潜逃了
不过见到阿史那不代在守城兵卒面前拿出一份红色的堪合,任由兵卒查验,便知道这家伙估计是被他的可汗大哥用钱财马匹之类赎回去了
阿史那不代骑着马,想想这几个月以来的遭遇,简直让他这个自诩为突厥铁汉的男人尝尽屈辱
可汗哥哥真的是念及骨肉亲情,舍下大批财货来赎回自己么
扯蛋
他料定了自己因为此次被俘,从而导致威望尽失,自今以后便再也不能如同以往那般应者云集,只能乖乖的庇佑在可汗的羽翼之下,苟延残喘。与此同时,欲谷设那家伙更能博取一个重亲情讲义气的好名声,可谓一举两得
而大唐呢不过是想将自己放回去,成为一颗掣肘欲谷设的钉子
都特么阴险狡诈,每一个好东西
阿史那不代心里忿忿的想着,眼前就是最后一道关口,只要出了这长安城,他就像是雄鹰一般展翅翱翔,广阔天地任他翱翔,这座恢弘繁华的城池,他是一分种都不想待了
正想着,常年的草原生涯令他的警觉性极高,顿时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人给盯上了,心里一突,猛地回头,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另一侧的城门洞处,那个黑脸的小子,正带着一副魔鬼一般的微笑,看着自己
阿史那不代差点就像夺路而逃
这个看似憨厚,笑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实在是太残忍了,即便是从来不拿人命当回事儿的阿史那不代,也对房俊的那些手段毛骨悚然,那种恐惧犹如跗骨之蛆一般永世难忘,多少个午夜梦回都惊吓得汗透重衣
然后,他就见到这个恶魔一般的混蛋微笑着冲自己打招呼“嗨”
阿史那不代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转过头,催促那守城的兵卒“快点看,某急着赶路呢”
情急之下,他未说汉话,而是说的突厥话,那兵卒哪里听得懂抬眼狠狠的瞪了阿史那不代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老子书念得少,这堪合得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否则出了差错,谁担待得起咦这画押怎地看上去不似兵部长官的笔迹啊,难不成你这堪合乃是伪造”
娘咧一个突厥蛮子,进了我大唐的地盘,还想就这么痛痛快快的走掉
这些蛮子好傻,老子都这么提点你了,也不懂得啥意思
真是不醒目啊
他说堪合是假的,可把阿史那不代吓得魂飞魄散,脸色发白的转头看着身边的一个随扈,问道“怎么回事”
那名随扈摇摇头,一脸无奈的样子,小声道“这是要咱们的孝敬呢”
阿史那不代简直不可置信“你们汉人也太没规矩了,这不是当中索贿么”
那名随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那也得看对什么人您这位突厥可汗的亲兄弟,跟整个大唐的百姓都是深仇大恨,跟你索贿怎么了你要是不给,这人就敢把你留下,虽然不能把你怎么地,但是起码耽误你大半天的功夫”
阿史那不代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赶紧离长安远远的,因为他发现那个黑脸的小恶魔已经催着战马,向这边走过来了
阿史那不代急的汗都出来了,连忙说道“某身上没钱,你且给某垫上,待到出了关,某定然十倍奉还”
他真的急的快哭了,堂堂突厥汗国的左厢察,可汗的亲弟弟,草原上的雄鹰,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守城门的小兵勒索,自己不仅无计可施,反而还要担惊受怕的防备着另一个恶魔般的家伙缓缓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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