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山越人终于越过山脚与矿坑之间宽阔的地带,在抛下几百具尸体之后,冲上矿坑前的土梁,面对高高举起的盾牌与盾牌间隙透出来的雪亮横刀和如林长矛,犹如奔腾的江水撞上屹立于岸边的礁石,飞溅起鲜血的浪花
山越人凶猛的攻势在阵型严密的士卒面前硬生生止住,盾牌抵挡住山越人的棍棒刀叉,横刀和长矛则好似吐信的毒蛇一般不断刺出收回,收割着山越人的性命。
这一刻,山越人装备简陋几乎没有防御甲胄的致命弱点暴露出来,面对士卒锋锐的横刀和坚韧的长矛,血肉之躯就如同砧板上待宰的猪羊,肆意切割,纵情斩杀
只是一瞬间,两军接阵的地方就扑倒几十名山越人的尸体,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双方的脸上、身上,然后嘀嘀嗒嗒落在地上,转眼汇聚成一片血泊
惨叫声震荡耳膜,惨烈至极
既无战斗素养、又无甲胄护身、更无锋利兵器的山越人硬冲阵型严密全副武装的阵地,尤其是面前这些兵卒的个人实力全都不啻于大唐最精锐的府兵,结局可想而知。他们甚至连面前竖起的盾牌都无法突破,便被挥舞的横刀和长矛收割走生命,徒留下一地蜿蜒成流的鲜血
乌朵海眼珠子都红了
他知道房俊的军队全副武装,而自己的山民简直就称不上什么战斗力,想要将其歼灭定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但是他也从来未曾想过,房俊的军队居然有如此之高的战斗力。
相比起来,自己的山民简直就像是面对一群屠夫的羔羊,除了嚎叫着被宰杀之外,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他愿意付出代价,与即将在江南士族那边获得的利益相比,他可以接受。
但是这样惨重的代价,却完全不是他能接受的
这些山民就是自己的筹码,如果都死光了,那些敲骨吸髓杀人不眨眼的江南士族,凭什么理会自己
乌朵海红着眼,一脚将当在自己身前的一个族人踹倒在一边,自己挥舞着狼牙棒就冲了上去,狠狠一棒击打在面前竖起的盾牌上。
“砰”
盾牌手被这狂猛无俦的一棒震得内脏受损,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倒飞出去,却被身后的战友抱住,委顿在地。
严密的阵型顿时出现一个缺口。
乌朵海大吼一声,双臂的肌肉坟起,挥舞着狼牙棒犹如魔神降世一般冲入缺口,巨大的狼牙棒四处翻飞,真可谓是碰着就伤挨着就亡,只是眨眼间便被他在严密的阵型上生生撕出一个豁口,浑身浴血,如入无人之境
房俊一看不好,一刀劈翻面前一个山越人,一个箭步就冲到被乌朵海杀出的缺口处,奋起全力,一刀斩向乌朵海
乌朵海杀出缺口,正要继续深入,彻底撕碎敌人的阵型,忽听脑后生风,假忙挥舞着狼牙棒向身后撩去。
“铛”
一声闷响,刀棍相交。
房俊只觉得横刀之上传来一股几乎无可抵御的庞大力量,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一阵剧痛,若非刀柄被布条紧紧缠在手上,怕是一下子横刀就得脱手而飞。
乌朵海也不好受
他自幼神力惊人,在山越人当中从无敌手,因此威望绝伦可是眼前这个黑脸的小子却能硬接自己一棒,反震之力使得自己手腕发麻,顿时大吃一惊
对方手里拿的可是横刀,刀轻棒重,本身就吃了亏,可以想见这厮的力气居然比自己差不了多少乌朵海激起心中的好胜心,见到正是黑脸小子挡住自己,他身后的兵卒已经迅速填补了刚刚的空缺,整个阵型再次严密起来,心中焦急,哇哇大叫,举起狼牙棒照着房俊搂头盖脸就是一棒
房俊整条手臂都是酸麻状态,心下骇然,这特么还是人么力气居然这么大不过此时容不得他退缩,若是被这个超人一般的家伙冲进本阵搅乱阵型,那今日就只有战死一途
没有了阵型的加成,就算这些士卒再是如何身手高强,也抵挡不住山越人的“猪突”攻势
房俊咬着牙,红着眼,脚下一个箭步突进到乌朵海的近身,手里的横刀闪电刺出,直取乌朵海的肋下
这一下,乃是与敌皆亡的剽悍
若无意外,房俊固然可以一刀刺穿乌朵海的胸腹脏器,乌朵海的一棒同样可以落在他的肩头。以乌朵海的神力加上势大力沉的狼牙棒,这一下就能就能将他半边身子的骨头全部打碎
可房俊怡然不惧
谁高明谁拙劣这不是武侠的世界,更不是玄幻的位面没有什么神出鬼没的“独孤九剑”,更没有什么一拳碎山河的力量,两军对阵,勇者胜
只有勇气才能使人爆发所有的潜力,发挥自身一百二十的力量,将丝毫不弱于自己的敌人斩落马下
只有勇气才能激发士气,才能在逆境之中以一当十,以少胜多
身后的士卒是他“勒索”来的,原本这些家伙可以在豪族门阀的袒护之下过着欺男霸女的幸福生活;
身后的刘仁轨、刘仁愿、席君买是他“拐”来的,原本这三个人应该各自有着自己的生活,为大唐建功立业,直至名垂青史、彪炳千秋
他不能让这些人死在这里
哪怕自己残废了、甚至死掉,也得让这三个千古名将杀出生天
眼前这个山越人的宗帅确实很强,强的出乎预料
但房俊不怕
还是那句话两军相逢,勇者胜
宰了你,山越人群龙无首,必败无疑
房俊眼神里闪烁着坚定的神采,健壮的身躯微微弓起,手里的横刀就像毒蛇的信子猛地刺入乌朵海的肋下
与此同时,耳中呼啸的风声意味着巨大的狼牙棒即将落在自己的身上。
“当”
一声清脆激荡的声音在房俊耳边响起,震得他头昏脑涨眼前发黑,手一抖,刚刚刺入乌朵海肋下的刀尖便退了出来。
紧接着,乌朵海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庞大魁梧的身躯飞速倒退,肋下的鲜血飙出,洒了一地。
房俊晃了晃脑袋,讶然回头,却见到刘仁愿手里提着一柄麻花一样的长矛,两手虎口崩裂,鲜血淋漓,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滚滚滴落。
正是千钧一发之际,刘仁愿多过一柄长矛,在狼牙棒即将砸到房俊肩头的时候,挥着长矛狠狠的磕了开去素来以勇力自矜的刘仁愿却被这一下震得双手虎口崩裂,两条手臂都差点脱臼,一柄精铁打制的长矛也被巨大的反震之力扭成了麻花儿
刘仁愿脸色苍白,呲牙咧嘴,双目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个山越宗帅的力气,简直太大了
房俊尚未回过神,忽听耳中传来一声欢呼“贼寇退了”
“贼寇退了”
房俊定定神,回头一看,漫山遍野的山越人已经丢掉了棍棒刀叉,潮水一般退下山坡。
矿坑边的兵卒们兴奋得大吼大叫,手舞足蹈
“奶奶个熊,你倒是来啊”
“来啊,让爷爷捏爆你的卵子”
“哈哈,贼寇退啦”
刘仁轨大吼一声“我们胜啦”
这一声爆喝分贝太高,就在房俊耳边响起,震得本就晕晕乎乎的房俊两腿一软,一跤跌倒。幸好席君买眼疾手快,一把将房俊抱住,避免了主帅当众坐个屁墩儿的尴尬
深深吸了口气,房俊站直身子,遥遥望着重新聚集在山脚下的山越人,双眉紧紧蹙起,丝毫没有击退强敌的喜悦。
在他身后,却是一双一双震惊叹服的眼神,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最危机的时刻,正是这位钟鸣鼎食的侯爷不顾生死,勇悍的低档住了山越人的宗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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