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扯虎皮拉大旗

    “镇公署”大堂之内,席君买将房俊刚刚写好裱装起来的一幅字挂在主位之后的墙壁上。

    堂下站着的裴行俭一脸肃穆。

    “吏不畏吾严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廉则吏不敢慢,公则民不敢欺。公生明,廉生威。”

    这幅字被房俊称之为官箴,仍旧是房俊最为擅长的字体,笔画圆秀,间架方正,撇画、捺画、以及横比较舒展,字势横展,字体介于行楷之间,显得流美动人,又不是庄重温厚,可谓笔笔精到,字字珠玑。

    这三十六字官箴,可谓字字警策,句句药石。

    它诠释为官之本最重要的莫过于两点一是公;二是廉。

    下属敬畏我,不在于我是否严厉而在于我是否廉洁;百姓信服我,不在于我是否有才干而在于我办事是否公正。公正则百姓不敢轻慢,廉洁则下属不敢欺蒙。处事公正才能明辨是非,做人廉洁才能树立权威。

    短短的三十六个字,裴行俭却从其中陡然顿悟,原来做一个好官其实并不难,公正、廉洁而已。可是与此同时又深深知道,房俊袖手旁观,问道“有何感想”

    裴行俭赞叹道“看似简单,实则极难,理解容易,做到却是殊为不易。”

    房俊呵呵一笑“物必先腐也,而后虫生之,守约,共勉吧其实这段话是别人看啊,并不是本侯的真实想法。本侯一直认为其实为官不怕贪,就怕不做事。”

    “这是何道理”裴行俭瞪眼。

    “那是说说,一个端方守正却迂腐无为的官吏,跟一个虽然贪墨却事事尽力的贪官,哪一个对百姓更有好处”

    “贪官乃国之蠹虫,帝国因其而倾覆,人人得而诛之清官为民造福,廉洁奉公,乃万民之福祉,侯爷岂能本末倒置,不辨是非”裴行俭气呼呼说道,两眼大张,指手划脚,恨不得将这位侯爷脑壳敲碎,好好瞧瞧是不是脑子里生了虫子,因此才会胡言乱语

    房俊耸耸肩,不欲同裴行俭争辩,轻描淡写的说道“孩子,你还太年轻,这险恶的世道绝非你所认为的非黑即白,充盈着太多的灰色。”

    裴行俭还欲争论,门口一阵香风掠过,一个俏生生的白衣美少女小跑进来,拉着房俊的手兴奋道“中午吃什么我要吃油泼面”

    小丫头自幼被族人宠爱,又生活在隐居避世的环境里,对于男女之防毫无概念,就这么毫不避嫌的拉住房俊的手,那温软的小手有一丝滑滑的触感,令房俊这个“老司机”心中一荡,温言道“今天不行,中午有一位贵客前来,要设宴款待。”

    正欲和房俊理论一番的裴行俭见状,两眼一翻,跟席君买默默抬头看上屋顶非房梁,心里暗暗鄙视。

    侯爷太无耻了,聿明家的小丫头毫无机心,又是个馋嘴贪吃的,侯爷就故意弄一些奇奇怪怪的吃食故意引诱小丫头,然后趁机摸摸小手占便宜

    只是不知若是被他简直能通天彻地的聿明氏老者知晓,好不好将你这个混蛋给阉割掉

    聿明雪一听,就撅起嘴儿。她对那些正规的酒宴极其不感兴趣,反倒是喜欢房俊弄出来的油泼面啊、葱花饼啊这些简单却别具风味的吃食感兴趣,每一次都会吃很多,现在非但原本尖俏的下颌已经圆润起来,平坦的小肚子都粗了一圈儿

    房俊并不知裴行俭等人心里的鄙视,若是知道了必定大呼冤枉,咱房二是那样的人么只不过是因为这臭丫头总是抢自己的房间睡觉然后将自己撵走,所以故意弄出各种好吃的将她喂得胖胖的以此报复而已。

    但他似乎又忘记了,这可是大唐啊,是一个以“肥”为美的年代,整个世界都跟他“细腰长腿”的审美观不一样

    中午的时候,房间亲自率领手下一干“打手”在码头迎接孔颖达。

    孔老头一月之前就已经致仕,辞去了所有官职,为此李二陛下还闷闷不乐。

    早先房间曾向孔颖达发出邀请,请他出任即将成立的水师学堂祭酒一职,当时孔颖达曾说考虑考虑。房俊以为这只是老头的客套话,礼貌的拒绝自己而已。

    谁知刚刚致仕一个月,老头便南下苏州,来到华亭镇,自然是令房俊喜出望外。

    山东孔家作为天下儒门之首,不仅为天下儒学奉为正统,便是各个朝代的当权者亦有爵位封赏。武德九年,敕封孔子之后为“襃同褒圣侯”。

    孔颖达虽非孔氏族长,却亦是孔子嫡系子孙,更是孔氏一门现如今名望最著之人。且不论其人学识傲视当今天下,单单这个孔子嫡孙的名头,就能够胜任水师学堂的祭酒一职,最起码做一个镇宅的“吉祥物”绰绰有余

    老头将至七旬,头发花白,穿着一身轻薄的绸衫,自船头跳下踏足栈桥之上,依旧步履扎实精神矍铄,推开房俊伸上前欲参附的手,状似不悦道“老夫还没到需人搀扶的地步,这假惺惺的一套用在别人身上吧,老夫可受不起。”

    房俊也不尴尬,呵呵一笑说道“您老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看不透晚辈不过是想要展示一番心中喜悦之情,让您老觉得宾至如归,可您连这点机会都不给晚辈,着实令人尴尬啊。”

    孔颖达嗤笑“你会尴尬放眼关中再也寻不出比你脸皮更厚之人。”

    房俊瞪眼道“怎么可能赵国公就比晚辈的面皮厚多了,您只不过是被他弥勒佛一般的伪善笑容蒙蔽了而已。”

    孔颖达拿手指点点房俊,极度无语。

    都知道房俊与长孙家不和,可是有必要这般拿长孙无忌做筏子、开玩笑

    沿着栈桥走过江边刚刚用水泥铺就的长街,孔颖达边走边饶有兴致的大量四周的景况。此时陆陆续续已经有附近大量流民和平民前来做工,只是距离房俊所需的人力还差得远,而且各项建筑所需物资正在各处调拨,还不能开展大规模的建设,因此便将吴淞江西岸划出一块空地,建筑房屋,不然等到将来人越来越多,住宿就会成为大问题。

    中午,就在镇公署里设宴招待孔颖达一行。

    “说实话,您来现在来的有些早了,学堂的建设尚未开工,想要正式开课,怎么也得明年春天。而且此地千头万绪一切都刚刚开始,条件着实艰苦了一些,晚辈心内惶恐啊。”

    酒过三巡,房俊一副“我为你考虑”的神情说道。

    孔颖达人老成精,怎会听他放屁当即冷笑“你小子越来越虚伪了,这不好。心里怕是巴不得老夫早早赶来的,有老夫这块牌子立在这里,大总管你可是有了更多招募人才的依仗。不过话说回来,老夫这个名头,你小子打算卖多少钱”

    果然是“人老奸,马老滑”,老东西都快活成精了

    房俊讪讪道“瞧您说的,咋这么难听呢当然不可能将您卖钱,只是您不是正在编撰五经正义嘛,晚辈就将这风声放了出去,说是您打算征集天下儒门学子,排除经学内部的家法师说等门户之见,于众学中择优而定一尊,广采以备博览,结束自西汉以来的各种纷争,摒弃南学与北学的地域偏见,兼容百氏,融合南北”

    孔颖达眼珠子都鼓起来了,胡子气得颤巍巍的

    五经正义是孔颖达毕生心血,欲借以此书名垂后世,却被房俊弄成天下人人皆知、人人都想参一脚的事情。如此一来,就算这本书编撰成功,那也不是自己一人的功劳哇

    老孔气得就想一耳刮子将这混小子打死

    这不是扯虎皮拉大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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