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三十九章 泄露军机

    诸位大臣见到李承乾掩面痛哭,皆心有戚戚然,虽然说不上感同身受,却都能体谅他的痛苦。

    身为皇储,却时刻要被提防着废黜,偏偏父皇一手缔造贞观盛世强势无比,他连一句“反对”都不敢说出口,只能诚惶诚恐的自认“愚笨”,面对命运毫无反抗之力。

    古往今来,哪里有废太子可得善终者

    储位被废黜,就意味着阖家性命被判处极刑,等待着未知何时到来的死亡这种心理煎熬,远比废黜储位本身更令人难以承受。

    原本,李二陛下驾崩于辽东军中,对于李承乾来说算是一桩“喜事”,毕竟无须再担忧被废黜,可以顺理成章的即位为帝,将所有不甘的命运尽皆抛之脑后,云开雨霁、一片光明。

    可谁能想到,陛下即便是弥留之际依旧要留下一份遗诏,并且叮嘱身边亲信心腹不顾一切亦要达成易储之目的

    这对于太子的打击实在是太大,易地而处,没有谁可以云淡风轻的道一句“无所谓”

    劝都不知道怎么劝。

    好在如今的李承乾也算是见惯风浪,再不比以往那般怯懦,哭了一阵,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抬头道“孤有些失态,让诸位爱卿见笑了。”

    萧瑀等人忙道“殿下思念陛下,一片孝心,实乃人之常情。”

    毕竟太子因为陛下易储之决心而失态痛哭,传出去着实不是一件好事

    李承乾感激的看他一眼,振奋精神道“孤非是顽固不化之辈,虽然心存死志,却也能虚心纳谏。既然诸位认为孤眼下还死不得,那就暂且不死,与诸位一同退出玄武门外,待局势有所变化,再行决断。”

    众人长长吁出一口气,将心放到肚子里“殿下英明”

    李承乾起身,道“若承天门一线失守,孤即刻随同诸位赶赴玄武门,由孤亲自去说服虢国公,以虢国公之深明大义,必然不会令孤失望。”

    潼关衙署之内,李勣与王瘦石相对,一坐一站。

    屋内燃着油灯,窗外雨水淅沥,隐隐透出一丝鱼肚白,李勣将手中战报放在桌案之上,抬手揉了揉眉心。

    王瘦石面无表情,声音沙哑生涩“薛万彻简直无法无天,让他去监视右屯卫之动向,他不仅私自与房俊相聚饮酒,如今更将军中粮秣尽数相赠,他是想要造反不成”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李勣蹙眉,反驳道“首先,薛万彻拨付给房俊粮秣,其目的乃是为了救援关中百姓”

    王瘦石不客气的打断“吾等所为乃是陛下意志,关中百姓之生死,与吾等何干”

    “当当”

    李勣敲了敲桌子,已经有怒气显现“你只是一个内侍,自然可以无视天下百姓之死活,吾乃宰辅之首,受皇命治理天下,不能不管百姓死活。另外,不要打断别人说话,这非常失礼。”

    王瘦石默然。

    李勣这才续道“其次,房俊不是叛军,直至眼下太子已然是帝国正朔,名正言顺的储君,薛万彻支援房俊,有违军令,但不是造反。”

    这是名分大义,虽然不爽薛万彻之目无军纪,但到底是自己麾下将令,不能容许旁人随便安插一个罪名,致使其万劫不复。

    王瘦石淡然道“你想袒护他”

    李勣毫不客气“此乃军务,薛万彻所犯之错,自由军纪处罚,与你无关。”

    他不能容忍这个内侍将手插进军队,那样一来,所有的一切都将失去掌控

    王瘦石不再多说,佝偻着身子,转身缓缓走远。

    李勣坐在衙署之内,面色阴沉,良久才将门外亲兵叫进来“传令卢国公,本帅有要是与其相商,让他即刻前来。”

    “喏。”

    亲兵快步走远,李勣则起身推开身后另一道门走出去,直奔茅房。

    片刻之后,程咬金策马疾驰一路狂奔赶到衙署,顾不得身上湿透的衣物,大步走进衙署之内,见到屋内无人,遂对进来奉茶的书吏道“大帅召吾前来说是有事相商,怎地不见人”

    书吏恭敬道“大抵是去了茅房,卢国公稍候片刻”

    然后退了出去。

    程咬金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取过茶杯自己斟了一杯茶,呷了一口,吐出一口寒气。

    门外脚步声响,一个书吏快步入内,看了一圈没发现李勣,申请有些踟蹰,程咬金蹙眉问道“何事”

    书吏忙道“启禀卢国公,长安刚刚送抵的战报。”

    程咬金随意道“大帅去了茅房,你将战报放在这里便是,稍后吾提醒大帅过目。”

    “如何有劳卢国公了。”

    书吏上前将战报放在书案上,转身退出。

    程咬金又喝了一口茶,随意瞥见那份战报并未封口,四下看了看,难耐心中好奇,便随手拿起打开,一目十行。

    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登时心理咯噔一下,长孙无忌居然将屯驻金光门外的“沃野镇私兵”悉数调入长安城参与攻城战“沃野镇私兵”虽然在右屯卫面前灰头土脸、损兵折将,但其战力绝不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关陇军队能够相提并论,有了这样一支强军参与攻城,东宫六率的麻烦来了。

    甚至于,很有可能被叛军突破承天门防线

    再往下看,却是长孙无忌命“沃野镇私兵”猛攻重明门程咬金虽然兵法谋略比不上李靖、李勣之流,但打了大半辈子仗,胜多负少,军事素养却是半点不差,看着战报上的情况,联合自己脑中已知的长安局势,很容易便得出这一回东宫六率恐怕要大败亏输的结论。

    他将战报放回去,心烦意乱的喝着茶,脑中琢磨着当下长安的局势,直到一声呵斥在耳畔响起,陡然之间吓得他手一抖,半杯茶都洒在裤裆上

    急忙挑起抖了几下,抬头见到李勣,没好气道“神出鬼没的干啥呼呼喝喝的,吓人一跳。”

    李勣负手而立,面色严峻“谁让你进来的”

    程咬金一愣“不是你派人将我叫来的么”

    李勣怒斥道“你也算是军中老人了,怎地连最普通的规矩都不懂此地乃是中军节堂,军机无数,你这般随意进出,堂而皇之的坐在书案之前饮茶,万一军纪失窃,你担得起责任么”

    他说到“军纪失窃”,或许无意,但程咬金却心里一跳,有些心虚,赶紧梗着脖子硬杠以掩饰心虚,瞪着一双牛眼“我呸徐懋功你特娘的那个鸡毛当令箭是吧你派人将老子喊来,又不让老子进屋,难不成你蹲茅房的时候老子就得站在雨中等你别说你也只是一个宰辅,就算哪天你造反当了皇上,也休想老子给你三跪九叩”

    “放肆简直无法无天”

    李勣气得一张白脸涨得通红,手指头差点杵到程咬金脑门儿上,咬牙切齿怒骂道“你也一把年纪了,黄土埋到脖颈子,怎地还是这般混不吝口不择言这等话语是你我能够说出口的”

    程咬金哼哼一声,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但他根本就是故意的“说便说了,你待怎地”

    李勣气的七窍生烟“还怎地老子要将你以正军法”

    程咬金眼珠一转,拱手抱拳“今儿是咱的错,所错话了,可你总不能就砍了咱的脑袋吧咱这就走,全当今儿没来过,这份情咱记下了,以图后报”

    言罢,转身撒开两条腿便跑。

    气的李勣跳脚大骂“混账混不吝的玩意,真以为老子不敢剁了你”

    门外亲兵、书吏瑟瑟发抖,不知程咬金缘何将自家大帅气得这般失态

    李勣骂了一阵,见程咬金早已跑远,也就不再继续,转个身回到书案之后坐下,面色阴沉的看着书案上放着的那份战报。

    良久,他拿起战报,凑到桌上燃着的烛火上,看着烛火将战报席卷,火苗“腾”的一下旺盛,然后战报化为灰烬,火苗湮灭。

    另一边,程咬金策马疾驰返回驻地,到了营门外飞身下马快步入内,对亲兵道“笔墨纸砚伺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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