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卑微奴隶5

    第二十六章

    晋江独家发表禁止一切盗文莫八千著

    身下是柔软的褥子, 身上是干燥温暖的软被,真的是在殿下的营帐中

    他竟然在少国主的榻上睡到现在

    陆苏北瞬间惊醒,一下子从榻上翻身坐起, 带着巨大的冲劲撞在了时浅渡身上。

    时浅渡正拿着个小巧的九连环在摆弄,被这么一撞, 九连环差点脱手而出。

    她扶住陆苏北, 瞧出这人的慌张, 促狭地调侃道“慌张成这样, 这是梦到了什么啊”

    “奴奴不敢。”陆苏北磕巴一句, 没敢抬头。

    时浅渡看他露在外面的耳朵都红的快要滴血了,心情直线变好。

    这个男人啊, 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算了算了,不欺负人了。

    “你才睡半个时辰,还可以再多休息一会儿。”

    “殿下, 奴不用再休息了, 奴去为殿下打水烧火。”陆苏北想要起身。

    之前实在是太困, 困到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现在彻底清醒, 可不能再这样了。

    “天还没亮, 还困就再躺会。”时浅渡按住他的肩膀。

    他们在赶时间没错,但如果昼夜不分地赶路, 消耗掉太多体力并无益处到了目的地临台城时, 很可能要立即进入战斗状态, 面对一场腥风血雨。如果在路上就消耗大量体力, 是没有办法应战的,去了也是送死。

    陆苏北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少国主按在肩膀上的手也没有多少力道, 可他就是一触即溃地失去力气,又躺回了软塌上。

    这时他才发现,时浅渡竟是一直坐在榻边。

    一股没来由的酥涨感从心口蔓延开来,他的脸“嗡”地红了个通透。

    他睡觉时有没有不老实

    有没有打鼾吵到殿下

    有没有胡乱在睡梦中呓语

    殿下就一直这么在旁边陪着他么

    他心中一片滚烫,眼角微微湿濡,小心地翻了个身。

    藏在软被下的手挪动过去,探出两只手指,偷偷地牵住了时浅渡的衣角。

    好像这样就能永远地跟在殿下身旁。

    “这么喜欢拉我的衣角呀”时浅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不由得笑,有些揶揄调侃的意味。

    啊,被殿下发现了,他以为自己很小心的。

    陆苏北“嗖”的一下收回手,背到身后。

    他脸上直躁得慌,低声嗫喏道“奴从未遇见过殿下这样好的主人,希望可以一直做殿下的奴。”

    时浅渡定定地看了他几秒。

    这个人真是的怎么只想着做奴

    不过说来也是,从小被这样教育,恐怕很难做到思想上的改变吧,还需要慢慢来。

    她拎起外袍的衣角,笑道“喜欢牵就牵着吧,我又没说什么。”伸手轻轻揉了揉陆苏北乖顺的发,又道,“养精蓄锐,等到了临台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我知道你是个好手,别叫我失望。”

    她也想看看,这位要武力有武力,要智谋有智谋的大反派,真到了战场上能有什么样的发挥。

    温热的手掌轻轻落在头顶上,陆苏北缓缓地闭上双眼,手指勾住时浅渡的衣角,放任自己片刻,让自己沉浸在殿下的温柔中。

    战争在面前等着他们,战争过后,生死都是个未定数。

    他要多杀几个人头,多立一些战功,只有这样,才能报答殿下的恩情。

    士兵们瞧不起一个奴隶,这已经是深深扎根在心底的思想,根深蒂固,不是一日两日能改变的。她也懒得口说无凭地解释什么,后来的一连数日,就干脆让陆苏北住进自己的营帐。

    在地上垫一层干草,再铺一层垫子,暖和舒服了不少。

    一开始陆苏北还有点小扭捏,欲迎还拒似的,最终还是半推半就地住了进来。

    才住进帐中时,他特意把自己“床铺”安置在狭小空间内、离时浅渡最远的地方,用以保持距离,不冒犯了自家主人;后来时浅渡一句“在边边角角的地方住太漏风”,他立刻“迫不得已”地往里搬了一点,甚至每天都微乎及微地往里面靠一点。

    天边熹微的光亮顺着缝隙照射到营帐中,时浅渡头脑清醒了不少,睁开双眼。

    正好跟陆苏北那双亮晶晶的漂亮凤眸对视了。

    她扬扬唇角“早啊。”

    陆苏北显然吓了一跳,脸色眨眼间就是一个爆红“殿下早。”

    他连忙翻了个身,心脏突突狂跳,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身下的干草堆中。

    完了,偷看殿下被殿下逮了个正着。

    殿下会不会觉得他很讨人嫌,很叫人恶心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才让轻轻颤抖的手指恢复平静,像平时一样取了时浅渡的外袍,低垂下眼眸跪在时浅渡身边“殿下。”

    不要呵斥他。

    也不要把他赶出去。

    时浅渡拎起外袍套在身上,拍拍他的肩膀“不是早告诉过你,不用总是跪了吗我低头看你真的脖颈子疼。”

    她的声音里有点笑意,还接着打了个呵欠。

    陆苏北暗自松了口气。

    好在殿下没有多想。

    或许殿下只当是碰巧吧。

    “是,殿下。”他站起来,薄唇轻抿,双眼往一边低垂,耳根面颊微微的发红。

    他不知道的是,时浅渡没过多久就打开了时管局的随身系统。

    刚醒来时脑子还不清醒,可洗漱之后,她那么一想,觉得可能不是巧合。

    只有时浅渡自己能看到的亮蓝色光幕在空中形成。

    她一连查看了陆苏北几天早晨的情况。

    只见视频中,陆苏北一大早便睁开了双眼,在软垫上翻了半圈,侧身窝在被子下面,在微暗的光线中,安静地看着她。

    没有什么目的,就是安安静静的望着。

    他的眼睛晶亮,闪烁着光芒,充满着殷切的憧憬。

    习惯性紧紧抿着的薄唇,往上微微翘一点,露出一个干净简单的笑容。

    好像这样的生活让他打心底里满足。

    等到她揉揉眼睛醒来时,他又连忙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噢,平时一句马屁都不会说,背后竟然这么的崇拜她么。

    时浅渡摸摸下巴,觉得这样的性格从表面上看,还真不那么容易讨喜。

    背后发现了,却有点叫人心疼。

    不过酉时,天色已暗,月光如瀑。

    累瘦了数斤的快马穿行在山坳间,一排排光秃秃的高树向后飞快地略过。前几日下了雨,地上一片泥泞,马蹄重重地踩在地上,溅起一片泥点。

    快马加鞭数日,如今临台城就在眼前。

    还未进城,他们就已经能感受到地动山摇般的嘶喊声。

    临台城中一片混乱,不少身穿布衣的成年女子奋力推着独轮车,将前线需要的礌石箭矢往城墙边运输;上了年纪的老人和懂事了的孩子用大锅烧饭,不管是菜叶子土豆红薯还是糜子玉米大豆都往锅里一扔,炖出一锅过能填饱肚子的大杂烩;还有人正不间断地把城墙上的伤员往城中勉强遮雨的简陋房屋里运,里面密密麻麻地躺着不少缺胳膊断腿的士兵和参与守城的成年男子,血腥味浓重到晕血的人一进房间恐怕就要吐出来。

    发现后方有支援到来,百姓们无不欢欣鼓舞,一双双浑浊疲惫的眼睛中迸发出希冀的光。

    “是援兵援兵来了”

    “太好了,有救了”

    “将军快些去,前面快支撑不住了”

    白发苍苍的老者眼眶一酸,两行浊泪淌过沟壑遍布的脸颊“儿啊,我们抗到援军来了城能守住,你没白死”

    时浅渡隐隐察觉到前方战况并不乐观,进城后没有停留,直接策马穿过百姓让出的道路,直奔城门而去。

    十几米高的城墙上面烟雾弥漫,有火把和油灯落在地上,燃烧起明亮的赤橘色火焰,把黑暗烧出了个窟窿。

    已经有敌军成功爬上城墙,锐器相撞和凄厉的惨叫声在夜空中回荡。

    江志平老将军率兵在城墙上誓死抵抗,敌我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仿佛头脑中只剩下挥刀、躲避、格挡这几个动作。

    “马上就要破城了冲”

    前面传来一声几乎能让嗓子劈掉的嘶哑大吼,紧接着,敌方战鼓一声更比一声响亮。

    一句叠着一句的“冲”字连成一片难挡的气势,排山倒海。

    江景然的视线霎时间就准确地黏在了城墙上身先士卒的老者,看到老者身后有敌人挥刀而上,猛地爆发出一阵大喝“爹”

    他飞身下马,一个猛子就窜了出去。

    时浅渡比他更快一步,抽出一旁副将杨英杰手中的,大力向前一掷

    只见那十余斤重的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光亮,眨眼间就穿透了那个敌袭者的胸口,血溅了江志平一脸

    那人瞬间瞪大了双眼,一击毙命,直到死亡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下一刻,她直接蹬在马背上一跃几尺高,伸手扒住城墙上凸出的砖石,两个翻身,竟是就蹬上了城墙,在江志平充满讶异的目光中抽出腰间的长刀,嘴角一扬,精准地将好几个敌军挑下城墙

    江志平作为呈国元老级的将军,自然是认得时浅渡的模样,心下大骇,惊呼道“少国主殿下”

    说时迟那时快,陆苏北、江景然等人已经带兵冲上城墙,全力加入到战局中。

    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注入守城军中。

    赤霄军身经百战,一路上又都是很有规律的赶路、休息,此时体力充足;而对方已经攻城两个时辰,将士们都疲惫不堪,本来见到了些曙光,谁想到转眼间就破灭了期望,士气不由得下跌了不少。

    原本已经倾斜的天秤,又慢慢地回倾过来。

    时浅渡所过之处,无不鲜血飞溅。

    兴国士兵们都看到,一个竖着高马尾的女子站在城墙上,手中一把在月色下微微反光的黑漆长刀剖开无数弟兄们的脖颈,鲜红的血液流淌在刀刃上,异常刺眼。

    那女人本人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快刀,动作不曾犹豫,刀锋不会被撼动。

    她再次挑下一人后,双腿在城墙上奋力一蹬,竟是高高的跃到空中

    月色在她身后,染着无数人鲜血的长刀扬起。

    “殿下”

    “少国主”

    陆苏北等人惊呼出声,嗓音凄厉,心脏高高的吊起来。

    时浅渡借着重力狠狠地下落,直逼前排指挥的主将张穆梁

    她笑得张扬又兴奋,眼中带着刺目的光。

    张穆梁显然也没料到这一下,瞳孔猛地一缩,手中翻转,将将抵挡住时浅渡的攻击

    顿时,他感到虎口一阵生疼,撕裂般的疼痛传来。

    身下最精锐的战马竟是被这沉重的压力逼得倒退好几步

    时浅渡借力刀尖一挑,挥出一刀,几乎让人看不清动作,接着稳稳地翻身落在地面上。

    双脚落地,大片泥泞溅起。

    城墙之下,无数火把篝火点燃着,火红色的光亮几乎把这里照亮得如同白昼。

    兴国身穿铠甲的将士,把她团团围在中间,却没有一个人敢直接上前。

    这个女人刚才从十余米高的墙上一跃出了十数米远,径直地刺向他们的主将,这怎么看都并非是凡人能做到的啊

    如有神助般的功夫让众人汗毛竖立,毛骨悚然。

    时浅渡当着众人的面,缓缓伸出了左手。

    士兵们身体轻颤,往后缩了一点。

    她嗤笑一声,笑容缓缓扩大。

    左手张开,一把细碎的红缨散落下来,掉在泥水之中。

    在火光的照耀下异常明显。

    众人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张穆梁将军首铠上的红缨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

    张穆梁自己也倒抽了口气,抬手一摸,真的只摸到了光秃秃的首铠尖顶。

    这个被称为少国主的女人,斩下了他首铠上的红缨却没叫他察觉半分多么可怕的速度和精准控制力。

    时浅渡见他们都如此震惊,懒洋洋地笑了起来“取你首级,不过是囊中取物。”

    张穆梁知道这不是在说笑,下意识地吞咽一下。

    然而他锐气不减,哼笑一声,枪尖直指时浅渡的额头“那又怎样,你已经错过了时机,现在你再怎样,也是有来无回”

    时浅渡提刀就上,很快就跟张穆梁缠斗在一起。

    黑刀划过,带起一阵剑气。

    普通士兵根本不敢上前,生怕两人对峙误伤了自己。

    他们看向中间的眼神都是难以置信的,眼前的场景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认知。

    呈国的少国主,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竟是轻而易举地就把他们的战神压制,甚至三番五次地有机会取战神的首级

    这怎么可能

    刀光剑影,飞沙走石,人喊马嘶。

    看起来打的难分难舍,可张穆梁自己最清楚,他完全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时浅渡最后横削出一刀,掀掉了张穆梁的首铠,随即往后撤了十数米。

    她毫不吝啬地赞扬道“在这个世界里,你的实力确实属于顶尖的,我很欣赏你,如果在兴国混不下去了,欢迎你来找我。”

    说罢,她将爱刀收回鞘内,转身离开。

    竟是没有一个人敢拦。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谁上,谁就会死。

    然而伴随着张穆梁的一句“住手”,“嗖”的一声,冷箭从后方破空而来。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只箭从城墙上射出,擦过时浅渡的肩膀,把这只暗箭挡了下来。

    时浅渡仰头,和陆苏北那双紧张的眼睛对视。

    不愧是天才选手,没有经过统一的训练,还能做到这种程度。

    她手上摆弄着一把短小的匕首,向身后一掷

    匕首和城楼上破空的箭矢同时飞射出去,准确无误地没入放冷箭那人的身体,长长的血痕蜿蜒着缓缓流了下来。

    想要拉弓却慢了一步的士兵喉咙一哽,后怕地吞了吞口水。

    临台城的城门缓缓打开了一个缝隙。

    身后没有人敢趁机冲刺攻城,脚像是生了根一般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敌国的少国主缓缓地扛着刀走进城门。

    高昂的士气早已衰落下去,天色又暗,此时再开始新一轮的攻城,已经不可能了。

    时浅渡刚一回到城门之内,陆苏北就猛地从几米高的高台上跳了下来,双手紧张地抓住她的手腕“殿下,没有伤到吧”

    他眉间是浓浓的忧惧之色。

    天知道他在看到有人拉弓那一瞬,心里有多么惊惧不安。

    尽管他后来明白,少国主有足够的能力躲过,可还是让他后怕得心脏突突地狂跳,生怕少国主受到一点伤害。

    “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么”时浅渡笑得有点张扬,又揉了揉他的头,夸赞道,“你的箭法很准,就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恐怕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谢殿下夸奖”陆苏北转忧为喜,却还是说道,“但殿下以后还是要多在意自身啊,不要让自己身赴险境,我我们都会担心的。”

    “说的是啊若是少国主殿下受伤可怎么是好”江志平在刚才的守城战中负伤,此时部署完伤员的处理,在江景然的搀扶中走下城墙,缓慢却郑重地行下一礼,“末将谢殿下救命之恩。”

    “少国主方才简直是胡闹”

    “是啊,少国主殿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殿下日后万不可把自己置身危险之中啊”

    几位副官将领都后怕得冷汗连连。

    就算时浅渡确实强的让他们刮目相看,甚至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可相比较一下,还是更后怕,更时浅渡的安危担忧。

    他们呈国的唯一储君啊

    万一出什么事,呈国可能会大乱,国主大人恐怕要拿他们所有人陪葬。

    时浅渡就是一时兴起跳下城墙,哪想那么多。

    看到一群人围着她满脸后怕,后知后觉地搔了搔头。

    好吧,她就不是个稳重靠谱的人。

    在时管局没人太管着她,上个小世界里也没亲没故,她随心所欲习惯了,一下子被这么多人担心,反倒不习惯起来,只能简单应道“这不是没事么,别担心。”

    “谢殿下救我父亲性命”江景然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

    他十分感激,看见刚才时浅渡和张穆梁的过招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在一片担忧声中,咋咋呼呼地唱起不同声音的反调来“殿下刚才简直有万夫莫开的气势,实在是太厉害了以后谁若是不服殿下,我江景然第一个不同意”

    江志平立刻掐住自家儿子的耳朵“你这孩子,没大没小还不快跟殿下行礼道歉”

    “没事,江景然性格挺好的,我和他相处起来很舒服。”

    时浅渡很喜欢直来直往的性格,和这样的人相处非常的简单容易。

    “哈,爹你看,殿下都这么说了”江景然凑到自己老爹耳旁,口气中有点小孩子般的炫耀,“殿下还说有时间就多多指点我一二呢”

    “那是殿下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呵斥你”江志平恨铁不成钢,简直想扒开自己儿子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

    父子俩的相处模式比时浅渡想象中的有趣多了,她还以为会很死板呢。

    她笑起来,瞥瞥城墙上面,一个个鲜血淋漓的残兵正被人抬下来,又叹了一声,吩咐道“好了,我们先组织伤兵疗伤,清扫战场,剩下的事往后再说。”

    江志平垂首称是,面上重新严肃起来。

    时浅渡想到城中简单转转,也好了解了解临台城的情况,却见无数士兵和百姓们稀稀拉拉地跪了一片,纷纷叩首拜倒在地。

    “拜见少国主殿下。”

    “多亏了殿下,我们真的得救了”

    “殿下英勇神武,请受我们一拜”

    近一个月的艰苦守城,光靠士兵们是远远不够的,百姓们为了自己的家园,全都主动投入到守城中,此时所有人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

    可每个人的眼中都有光。

    时浅渡的表情柔和了一点,道“大家都起来吧。”

    这个时代的人真苦啊,她突然有点可怜这些人。

    国家兴盛,百姓最苦;国家衰亡,依然是百姓最苦。

    相比之下,如果没有战争,还能过得好一点。

    可乱世之内,偌大的版图分崩离析成数个国家,如果不达成统一,就永远不可能安稳。

    兴国这番是举全国之力打算一举将呈国拿下只要打破了临台城这个天然的屏障,后续便能长驱直入数百里,几乎颠覆呈国半个版图已经耗费了如此大的阵仗,万没有退兵的道理。

    况且他们兴国在呈国北方,冬日里天气严寒,比呈国人更能忍受寒冬,来到四季温差较小的呈国边境,如果拖到冬日,作战能力必定比呈国人更强。

    所以仅仅是被挫退几次,根本不可能让他们退兵。

    张穆梁不仅自身武功盖世,领兵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十分谨慎而又有远见。

    他心知呈国短短半月不可能调来大量军队前来守城,那天随呈国少国主前来的,必定只是先遣骑兵,数量不会很多,便决定重整旗鼓后尽快开始攻城。

    可军中不止他一个将领,不满他借着战神旗号在兴国几乎独揽军事大权的将领不在少数,纷纷反驳尽快攻城,认为休整几日也不迟。

    这么一拖,便真的休整停顿了一段时间。

    时浅渡也没闲着。

    她知道自己之前“飞身下城”这种事,在这个小世界中属于基本不可能的操作;她也知道这个小世界的人们都非常迷信,就是在军营中,都听到过几次士兵们背后议论,说那日是神仙显灵,助他们呈国击退敌人攻城。

    于是她立刻拍板决定,派人散布出去,说呈国少国主梦中经神仙指点,如今已经是半神之身,刀枪不入,上天入地,就算是有能力横扫中原的战神张穆梁也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好一通胡言乱语,她自己都不信那些话。

    然而效果意外的好。

    这传言不出多少时日,就在敌我两军之中传了个遍。很多人亲眼目睹时浅渡“飞”下城墙,所以越传越凶猛,越传越神乎,人们甚至可以眉飞色舞地把“神仙授梦”的故事给讲出来。

    兴国士兵军心日渐浮动,有人在背后偷偷起了退却之意。

    当然,传言就是一把双刃剑,有好有不好。

    最初,时浅渡到了临台城中,百姓们全都用呈国国礼敬她;而如今,不少百姓看见她都双手合十在胸前,还闭眼默念着什么,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求神仙保佑。

    这让时浅渡哭笑不得。

    不过古代小世界嘛,哪个统治者没有被后世写出什么神乎其神的故事

    她也就随大家去了。

    临台城经过几天的休整和清扫打理,逐渐变得井井有条。

    百姓们脸上的苦涩和悲悯褪去不少,希望重新如嫩芽般滋养起来

    国主大人爱民如子,竟是让自己的独苗女儿亲自上战场

    少国主殿下更是宅心仁厚,经常亲自到城中探望伤员、将士和百姓们

    更何况,他们少国主可是得到了神仙指点的人啊

    望着街市上渐渐生机的景象,时浅渡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殿下,奴默写好了。”

    陆苏北双手捧着一张黄麻纸,递到时浅渡面前。

    时浅渡回过神,接过纸张,垂眸扫了一遍“还不错,你的进步倒是大。”

    不过是趁休战这么几天,她教了陆苏北一些简单的文字,陆苏北充分发挥出了自己极强的学习能力和记忆力,再加上他是真的勤奋刻苦,几乎是教多少就能牢记下多少。

    “殿下亲自指点奴,奴怎能忘。”陆苏北习惯性要跪倒在地,又在时浅渡的眼神下僵住身体,缓缓站了起来,终于低声说了句有点俏皮的话,“奴不跪,殿下就不要瞪奴了吧。”

    “哼,我看你是不长记性。”时浅渡吐槽。

    陆苏北被这么说一句,不禁抿抿唇,掩去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喜欢殿下用这种熟络的语调同他说话,让他感觉好亲切,好像他们之间并没有距离。

    原本以为殿下说要叫他识字,不过就是一时兴起,不想殿下真的一连数日,利用自己闲暇的时间一点点耐心地教他识字,让他受宠若惊。

    要知道,纸张笔墨都是极其贵重的,就算只是最便宜的黄麻纸,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够轻易用得起的东西。

    可殿下却给他纸笔,让他这般浪费,还说

    你学会了就不是浪费。

    时浅渡把写满文字的纸张放在桌上,懒洋洋地叹了口气“兴国最近几天真消停。”

    她其实更想速战速决,可惜他们的大军未到,只能被动守城。

    “奴以为他们许是有内讧。”

    陆苏北说完,对上时浅渡有些讶异的眼神,又快速垂头下去。

    他解释道“两年前奴便听说过,战神张穆梁势大,在兴国几乎独揽军事大权,如此以往,必定会使其他将领不满。殿下突然领兵出现,挫了他们的锐气,军中惶惑不安,很容易出现争执。”

    消息传递最快的地方,永远不是上层社会,而是最底层的三教九流之地。

    他摸爬滚打的那些年,听说过无数小道消息,全都牢牢地记在头脑中。

    时浅渡觉得“猜测”一词用在陆苏北身上并不准确,或许应该是“推演”,利用现有的消息,推算出最有可能的结果。

    在小世界原本的轨迹里,陆苏北征战中期,唯一能和他抗衡的张穆梁,正是死在自己国主的猜疑之下。这也导致兴国丢失了唯一能护住家国的战将,被陆苏北领兵北上,不出一个月,就一举踏平整个国家。

    既然他们本来就对张穆梁不满,那她不介意再煽风点火一番。

    当然,如果能让张穆梁来到她们呈国,就再好不过了。

    “那你觉得,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时浅渡继续问。

    “殿下虽是半神之姿,可每到朔日痛苦难耐。还有几日就要到朔日了,不如让奴提前部署,暗中加强殿下周身的兵力”陆苏北垂首,低声缓缓地说着,眼底不经意间露出些许狠厉。

    兴国人因她传出的“半神”消息而士气微沉,那就送给他们一个弱点。

    直接传出弱点显得太假,那便偷偷摸摸地部署,把假的做成真的。

    好家伙,这人还真是无师自通。

    要不是没有机会,他恐怕早就飞黄腾达了,还需要她来帮忙

    时浅渡咂咂嘴“好,那就按你说的去做吧。”

    “殿下”陆苏北惊讶的抬起头,眼底戾气消散,“这些只是奴浅显的想法,未经过深思熟虑,不知是否可行,不然殿下还是与两位将军多多商议一番,再定下也不迟。”

    正是因为没深思熟虑就能随口说出来,才显得更吓人了啊。

    时浅渡摆摆手,完全信任这个未来的大boss。

    “不用,就按你的想法去办,我相信你可以做好。”

    陆苏北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殿下完全信任他。

    这样的想法无限延伸,蔓延到四肢百骸,浑身都有了用之不竭的力量。

    兴国主帅营帐中。

    “探子来报,呈国急行军再有五日便能到达临台城,但仅有三千人,不成气候。”

    “后方的大军因近来呈国雨水颇多,山体滑坡阻断了道路,日程被阻。”

    “另有一个好消息,听闻每到朔日,呈国少国主时浅渡身上就会痛苦难耐,几乎失去行动能力,探子已经传话回来,说他们已经在暗中增调了身边的兵力,但城中军士和百姓们全都被蒙在鼓里,可见消息属实。”

    一个士兵正一条条地给几位将军复述军情。

    听完最近的消息,几人脸上纷纷露出喜色。

    “看来,没有在那时浅渡刚刚领兵前来后继续攻城,是个正确的选择啊”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彪壮将军面露得意之色,意有所指地瞧瞧张穆梁。

    他家世代武将,他也是为国征战数年,可只要碰上张穆梁便矮上一头,他已经不爽很久了。

    “是啊,山体滑坡大军被阻,简直是天助我也”

    “五日之后正是朔日,急行军日行百里,当日到达时早就精疲力竭,不足为惧”

    “除去老弱病残,他们算上急行军,恐怕也不出五千人。”

    “加上朔日主将缺席,这时攻城必然让他们士气败落,能一举拿下”

    几个人议论纷纷,侃侃而谈,似乎已经看到了大军破城时的光明未来。

    只有张穆梁微蹙着眉头,表情凝重,并不认同。

    “若真有这么致命的弱点,又怎么可能轻易让我们知道,给我们可乘之机”

    “张穆梁,你是在怀疑老子训练出的探子么”一个人语气激愤,像是受到了侮辱,就差指着张穆梁的鼻子破口大骂。

    张穆梁深吸一口气,临台城附近的地势地形全在脑海中浮现出来,他道“我只是觉得,他们可能是故意把假情报透露出来。我们近一个月都是正面强攻,不如借此机会,假意正面直攻,但用大量兵力绕后偷袭,打他们个出其不意,胜算更大。”

    “分辨情报真假,这是每个探子必备的能力怎么会是假情报”

    “绕后偷袭临台城依天险而建,后方山路崎岖,大量军队转移到后方并不容易,我们又对地形不够熟悉,如果被他们发现,那就是万劫不复”

    “即便这情报确实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假情报,那又能怎样他们大军延误在路上,我们还怕他们城里区区几千人不成”

    “绕后偷袭的风险有多大,我以为张将军你心里清楚”

    双方水火不容,争得脸红脖子粗。

    临台城内。

    一个高级将领会议刚刚结束。

    “我开始以为,那个奴隶能被少国主带在身边,就是因为他摸上了少国主的床,没想到他还真是有两下子”

    “那个陆苏北我听人说,之前行军途中几次看到他从殿下的帐中出来。”

    “是啊,但我今天听见江老将军夸他很有天赋,是可塑之才,若不是奴隶身份,或许能成一代搅弄风云的乱世枭雄,还要我们不要因为他是个奴隶就处处为难。”

    “不是吧老将军真对他评价这么高”

    “江老将军很少夸人,就连面对江小将军也是非打即骂,对个奴隶”

    “所以说啊,陆苏北肚子里还是有点东西,啧。”

    陆苏北顿住脚步,原本紧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

    这几人谈起他的口气依然有些鄙夷不屑,不过,这些他都可以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老将军竟然在背后夸奖他了

    没有经过实践,他并不知道自己头脑中那些朦胧的想法是否可行,生怕耽误了战事,败坏了殿下的名声,让殿下被人鄙夷不耻。

    如今听说自己被江志平老将军夸赞,一下子激动起来,脚步都变得欢快。

    这么看来,他没有辜负殿下对他的信任

    他真的可以成为对殿下有用的人

    他一路快跑来到时浅渡的房间外,深呼吸几次,这才轻敲了敲门“殿下。”

    声音中透着兴奋和欢悦。

    “进来吧。”

    时浅渡应了一声,看着陆苏北满眼喜色地走进房间,撂下手中的书。

    陆苏北很少会把情绪外露,今天开心得很明显,让她觉得新奇。

    “怎么这么高兴”

    他有高兴得那么明显么

    被问的直接,陆苏北笑意收敛了点,有些不好意思把那种“自夸”的话说出口。

    他颇为羞涩地抿抿唇,垂首道“殿下,今日老将军夸赞了奴,奴没有辜负殿下的信任。”

    说完,还偷偷抬头一瞥,又飞快地收回视线。

    他承认,他想看到殿下因他而欢喜。

    所以小心翼翼地期待着。

    时浅渡被他的小动作逗笑,心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她笑“没辜负我就对了,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奖励”

    奖励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殿下给予他的啊,他已经很知足了。

    陆苏北少有的有些茫然,他眨眨眼睛,开始思考。

    如果非说想要什么的话

    他忽然跪倒在地,俯首在时浅渡身边,声音微哑“想要永远做您的奴。”

    老将军说他很有天赋,是可塑之才。

    老将军说他或许能成一代枭雄。

    可他不想当枭雄。

    他只想永远陪在殿下身边。

    他会用尽一切努力,成为对殿下有用之人,把自己的一切献给殿下。

    时浅渡歪头看着他,问道“你就没想过当个将军之类的吗”

    陆苏北怔住,蓦的抬起了头。

    诶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写的攻城守城还蛮顺,结果发布之前手贱查了下资料,发现我想象中的跟实际上相差比较远

    虽然是架的很空的架空,但我不改就难受

    可我改了之后吧,发现我这智商也改不出什么,只能尽量让它合理一点,后面也会略写一些,主要写感情戏吧qaq

    大家千万记住这是架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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