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走了没多久, 果然有贾赦的丫鬟来找贾瑭。贾瑭刚进了贾赦的院子,一身酒气的贾赦给了贾瑭一张单子。
贾瑭低头一看,好家伙, 这上面列出来了很多好东西。珠宝金玉名画古玩应有尽有, 而且数量庞大, 看的时候就觉得心脏随时能抽一下的那种。
难不成这是要从老太太那里拿出来的
贾赦醉醺醺的说“我年轻的时候是见过老太太私库房的,里面都是好东西, 你拿着单子去找老太太身边管钥匙的丫头,她会给你拿出来的。到手了来交给我。”
“给了您之后呢”
贾赦看看这儿子, 荣国府的家风是儿子怕父亲,父亲对儿子的沟通方式必定会动辄打骂,张嘴就是“畜生”闭嘴就是“孽畜”。
但是贾瑭不怕贾赦, 要是贾琏这会肯定不问,但是贾琏嘴上不问,有胆子私藏。
贾赦盯着盯着贾瑭看来一会, 对两个儿子,他是了解的。贾瑭比贾琏君子多了,为人也傲气一些。不得不说这样的儿子确实是个好儿子的,但是不给老子弄银子就很讨厌,贾赦很不满“问那么多干嘛去吧, 明天拿来给我。”
贾瑭把单子放桌子上,“我明天不去,后天也不去, 往后不打算去。您想要这些宝贝跟老太太去要。刚才我跟太太说了, 我不打算用老太太的体己银子,也不打算用荣国府的存银。”
贾赦问“不用那些你用什么啊”
“俸禄啊。”贾瑭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手里有产业。如果贾赦知道他们小夫妻有钱,肯定想尽办法弄来花了。但是贾赦没胆量弄云芳的嫁妆, 多半是怕殷家打上门。
如今殷庆没官职,打上门来只是两家的纠纷,牵扯不了官场,而且谋夺儿媳妇嫁妆的话传出去太难听,贾赦要真的和这事沾上关系,以后就不用出门了。所以他明知道儿子的开销和收入有点不对劲,只能往儿媳妇贴补的事儿上去想,想破脑袋也想不透他们夫妻两个合起来私下置产。
“你那俸禄才有多少,还不够一顿戏酒的。”说完一声冷笑,“我还不知道,你要做清官啊”
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讥讽。
被这话刺激的贾瑭心头怒火升腾。
“老爷这话让我怎么说呢我还是那句话,老爷自己想要老太太的私藏自己说去,别拿着我做筏子。”
“老子让你去你就去。”
“我不用我也不去。”
“逆子,你反了天了,信不信老子告你忤逆。”
“去啊,现在去啊,看谁拦着你。”
贾赦心头火比贾瑭的还旺,立即对左右呵斥“拿棍棒来。”
丫鬟吓得赶快找邢夫人。这边是自成一系,想找老太太救命也要到荣国府的东路建筑群里,一时半会老太太来不了。这也是为什么贾赦天天饮酒没人能管的主要原因。
外面进来了几个小厮,手里提着棍棒。
贾瑭看了冷笑了一声,问贾赦“过几天我去衙门呢,到时候一瘸一拐丢您的人。”
贾赦喝了点酒,开始上头了,只记得这个儿子对自己不恭敬,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对小厮们说“打。”
几个小厮围了上来,举着棍棒,“三爷,老爷这么吩咐的,得罪了。”
贾瑭就是要压一压贾赦的威严,立即对周围的小厮说了一声“滚。”
没人滚,贾瑭转身推开一人来到门口,对外面喊了一声“周向进来。”
贾瑭的奶哥哥周向领着几个平时跟着出门的男仆进来,手里提着绳子。贾瑭说“把这几个不听话的奴才拿了,直接拉出去卖,现在派人去府里找二太太要他们的身契好跟衙门销籍。”
吓的这几个小厮赶快趴地上求饶,贾赦一看,指着贾瑭的鼻子“混账,家里成天是买人的,何曾卖过人。”又说那几个哭求的小厮“老太太是不依的,站起来,丢人现眼的玩意。”
他心里更多的是生气,已经明白了,这是儿子要压自己的锐气,打算让自己听话呢。斜着眼看贾瑭,兔崽子孽障,才当了几天官儿就要给你老子下马威了,反了你了
但是这些人已经被捆起来扔到了院子里,贾瑭冷笑了一声,“老太太这个时候必会依着我。”
贾赦这下更加恼怒了,他酒已经醒了大半了,知道这个儿子如今在家族中地位不断攀升,怕是能赶在宝玉的前面振兴家族。
也是因为如此,他心里自然也清楚老太太是必定会偏心孙子,他这个时候放软了口气“你这是年轻气盛,我劝你这会别去府中丢人了,咱们家没卖过人,你要知道一旦卖人,人家都想着咱们家落魄了。”
“早就落魄了,我祖父你父亲先国公爷去世的那会儿家里就注定落魄了。外面挂着国公府的牌匾你以为真的还是国公府说什么京中二等人家,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其实就是京中普通人家,连那些巨富商贾都不如,还愣是水仙不开花装成大瓣蒜。”
邢夫人这个时候已经赶来了,她又气又急,“你这孩子没个成算,你这会卖人,人家只说你刻薄寡恩容不下人。将来编排你一些闲话,你名声还要不要了”
名声对官员来说很重要,也是吏部考核的标准,邢夫人是不在乎几个下人,她在乎的是儿子的前程。
邢夫人这边没说完,周向回来了,“三爷,二太太说这事儿要问二奶奶,二奶奶打发了平姑娘,说是要回给老太太。”
这也是就是周向白跑了一趟的意思。那边拖着这事儿,不让老太太知道,也有几分推波助澜的意思。说不定这个时候正等着看笑话呢
贾瑭站起来“看来我还是做不得主儿,既然这样,我也用不了这些人了,你去前面跟你三奶奶说,收拾了东西,带着姐儿挪到前面的宅子里住着。”
说完看一眼邢夫人转身走了。
云芳这里没收拾东西,得知后面闹起来了只让人把马车里放了火盆,给闺女包的厚厚的,带着自己身边的俩个丫鬟和奶娘,得了信儿就坐上车,没等贾瑭回来就直接离开。贾瑭出来带着自己的男仆,骑马追着马车走了。
这里的被褥什么的都没带,那边房屋整修过了,衣服被褥都是有的,直接住下就行。
消息终于瞒不住了,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把老太太气的骂他们父子。
贾瑭一走了之,贾赦还在家,和邢夫人夫妻两个被叫到了跟前,老太太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贾政和王夫人也在,贾政趁着老太太停下的功夫说“也就是去住几天散散心,老太太别生气了。马上就是过年祭祖,难道他还不回来”
老太太拍拍自己的心口,看了看王夫人木愣愣的脸,心里暗暗思考不能让姓王的如愿。
于是说“他就是气性大,公子哥儿不能没点气性,他生气了打人骂人都行,想卖了那些不省心的奴才卖了就是了,没用的奴才惹得主子生气,卖了再买。”吩咐王夫人,“东院的人谁在哪儿伺候的把他们一家子的身契给瑭儿。”
王夫人瞬间抓到了关键“那这些人的月钱”
既然身契不在自己手里,那也不发月钱了。毕竟不好管啊。而且这一分就等于把管家权分出去了一部分,到时候这些人的月钱,四季衣服都不好管了。奴才是一个家族的一部分财产,在王夫人看来,这跟提前分家没太大的区别,只是分的不够彻底而已。
“糊涂,这自然还是走公中的账。”说这话的是贾政,贾政不是一个好家主,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眼光还是有的。
他毕竟一把年纪了,经历了长子的死亡,次子宝玉还年幼,这个时候家族呈现出一种后继无人的状态也让他着急,恰好贾瑭异军突起。
目前贾赦贾瑭父子不合不是什么好兆头,作为家主,他是极力避免裂痕继续扩大,想要弥补这其中的裂痕。在贾政看来,这是父子俩个吵架拿下人出气,到时候一群人劝劝就行了。可当时王熙凤和王夫人没第一时间来说这事,致使现在全家坐在一起商量对策已经算是晚了一步,现在要防止事情变得更糟。
贾政觉得把身契给侄儿是让他消气,以前怎么管理以后还是怎么管理,像是月钱这些,自然还是要走公中的账,而王夫人问这话明显是想分家。
怎么把下人分了,人家出月钱,下一步是不是也该分给人家产业补贴一下,接着是一家变两家啊
贾政没明着说,但是就这个意思。
王夫人立即解释“人太多了,在东院伺候的人加起来几百人呢,他们的家小加起来更多。”
哪个奴才背后不是一家人啊,这背后管理起来就麻烦了
贾政冷哼了一声,先不管王夫人,她是糊涂妇人,回头慢慢说她,现在要紧的是贾瑭的名声。
他转头跟老太太说“万万不可让人家知道他们父子吵架了,就说就说这些奴才赌钱吃酒被瑭儿逮着了,回头把人看住,送到外面庄子上就是了。”
老太太点点头“这处置很妥当。”
然后叹口气,“他就是年轻,冲动起来不计较后果,你们都是做长辈的,要是谁不把这种小事儿放在心上,抛掷到一边不当回事,我自有和你们计较的时候。”
对贾政说“你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了。”
又对邢夫人说“这冰天雪地大冷的天,站外面都能冻僵了的,我听说他们没带什么东西直接过去了,这可不行,那边纵然是东西备齐也比不上家里,再加上姐儿年幼,离不得用惯了的东西。你现在回去派个妥当人,嘴严一点不乱说话的,把东西送过去,把他们院子的奴才挑几个省事儿的派去伺候。”
邢夫人立即答应了一声走了,贾赦也想走,老太太不许,只好缩着脖子站着等骂,而王夫人这个时候看老太太不吩咐自己,又想到贾政直接转头走了不带着自己,心里顿时委屈上了,对着老太太一弯腰,低着头出了屋子。
出来之后对着荣庆堂看来一眼,一咬牙带着丫鬟婆子走了。
老太太觉得两个儿媳妇没一个省心的,一个是缺心眼一个是心眼太多王家也是大户人家,怎么教出来一些眼皮子浅的。
然后看着贾赦,立即把脸拉下来了,贾赦吓得一激灵,生出后悔来。
听见老太太哼了一声,一把年纪的贾赦吓得一下子跪了下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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