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很不忿“寄人篱下就是寄人篱下, 如今反而反客为主了。”
嘴里嘟嘟囔囔,一边拍着孩子一边说“反而还要借咱们家园子,咱们家花了那么多钱建了这个园子, 他们说借就借, 当咱们是什么了那些破落户就靠出租园子挣点银子更何况就是两片嘴皮一碰压根儿就没有给钱。”
云芳哭笑不得, 就拍了拍邢夫人的肩膀“算了,都已经借出去了。不管怎么说二太太也是咱们家的人,不能因为这件事闹起来让人家看了笑话,您把孩子递给我吧,抱了大半天了,是不是胳膊酸了”
“我抱着不算重, 人家说孩子头三个月长得最快的。咱们家长生上个月根本没长什么肉,反而还害了一场大病。刚生下两个月有一半儿是受罪的, 想想我都难受。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使的坏, 要让我知道我骂她八辈祖宗咒她全家不得好死。”
邢夫人骂的声音大了一点, 把迷迷瞪瞪正在半眯着眼似睡非睡的孩子给吵的哇哇大叫。
邢夫人瞬间就忘了那个王八蛋, 开始哄着小孙子。
这边云芳和邢夫人在哄孩子。在王熙凤的屋子里, 王熙凤看着彩明给念了长长的菜单,就问旁边的平儿“这怎么说的这钱谁出”
薛家要在园子里面宴请宾客, 虽然请得是贾家的人,但是这菜钱应该是薛家出。想到这里,王熙凤就觉得特别可笑,就跟平儿说“用着咱们家的地方,咱们家的厨子咱们家的桌子盘子,请的还是咱们家的人,想想就觉得有意思。我这个我姑妈可真会算计,好事都被他们家给摊上了。你说到时候人家装模作样地给钱, 咱们是收还是不收”
“奶奶为什么不收”
王熙凤就笑了一下,嘴里却说“对呀,为什么不收也该让他们家出点儿钱了。”
有些话王熙凤不能说,平儿却说了出来“薛家在咱们家住了这么长时间了,如今掐指算算也有好几年了,要是放在外边,光是房租银子都能有上千两了。
这也是他们家头一回请人吃饭,人家向来都说宝姑娘那个人出手大方,在我看来干的都是一些惠而不费的事情,出手大方看对谁了。对下面的那些婆子抓一把大钱儿,有百个给人家,人家都已经感激不尽了。这点好处别说其他人了,大丫鬟们都看不上。对于各房的主子,讲究的就多了,向来是有用了就给点厚礼,没用就不搭理。
别的不说,就咱们珠大奶奶这些年来可曾收到过他们薛家的东西因为大爷不在了,他们薛家的事儿求不到大奶奶门上,所以哪怕是正经亲戚也是爱答不理。”
说到这里平儿看到彩明在院子里面蹦蹦跳跳的和丰儿一块儿玩儿,这屋子里面也没有别人,就小声地跟王熙凤说“我听说宝姑娘上次给那边儿长生哥儿的东西厚了好几分。”
意思王熙凤已经听出来了,那就是给人家的厚,给自家荂哥儿的贺礼就轻了些。
“这才是无利不起早呢。别说是咱们家这个,就是前面桂哥儿有没有得了他们家什么厚礼你不说我还没留意,你一说这个我就想起一些事来了。大家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他们这会儿想干嘛我是知道的。把菜单拿来,再给我看一眼。”
平儿立即把菜单拿来,这时候贾琏回来了。
一进院子王熙凤就知道了,隔着窗户看见贾琏钻到儿子的厢房里过了一会儿才出来。
平儿就去帮着换衣服,贾琏说“不用换,衣服在前院换过了。”
王熙凤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二爷这是办了什么亏心事回来先去前面把衣服给换了。”
“你这话说的就太过分了,我在前面换衣服怎么了怎么就成了亏心事了”
王熙凤坐在座位上把手里面的菜单扔到一边。“我才说两句二爷就急了。二爷和东边蓉儿那个下流种子一块儿商量着怎么瞒我的时候,就想不到我会急”
“我和蓉儿商量什么了”这话刚说完贾琏就想起来贾蓉怂恿着自己去东府喝酒的事。心里面一边纳闷这胭脂虎怎么知道了这事但是考虑到自己又没有真的去,瞬间觉得腰杆子硬了,气也壮了,嚷嚷起来“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没有的事儿谁商量着瞒你了哪个长舌头在你面前乱嚼舌头,把他叫出来,爷好好的跟他掰扯掰扯。”
“我自然是知道二爷没去,所以今日就说两句罢了。二爷急什么可见如今有了儿女,二爷稳重了起来,这也是我们母子三个的福气。”说到最后,王熙凤已经笑容满面,语气已经软了下来,就拉着贾琏坐在凳子上,从平儿的手里接过茶放到贾琏的手里“来来来,是我不会说话,惹了二爷生气,端杯茶给二爷赔礼道歉。”
贾琏就觉得自己的气焰压过了媳妇儿,瞬间得意了起来。
一边喝茶一边跟王熙凤讲今天遇到的事儿“也不是非要在外边儿换衣服,实在是今天去了一个不吉利的地方。外城的那个香叶寺你知道吧,听说求子很灵验,没想到北静王府的女眷今日去了。结果出山门的时候车子打滑一下子撞散架了很多,当场死了两个人。我想着回来就把衣服脱在外边儿,别把晦气带进来。家里面儿孩子们刚好一些,要是冲撞了可怎么好。”
“真的吗那咱们家打发个人去送礼吗有时候则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真的,反正这事都已经传开了。不过王妃没事儿,死的是他们属官的家眷。道一声恼也行,大家都去咱不去也不太好,不过不要那么着急去,等一会儿天快黑了,打发人去一趟就行了。话也不用多说,让人道一声节哀转头回来就行。他们家如今是非缠身,还是少接触的好。”
王熙凤就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贾琏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菜单上。转头把菜单捡起来看了看。越看越皱眉,这菜单怎么乱七八糟的人家宴席该放多少桌菜多少盘子都是有数的,这怎么零零散散有四五十盘菜,看着不成样子。
就问王熙凤“这是红席还是白席有多少热盘多少凉菜有几道汤”
王熙凤这下是真正的冷笑了一下,转身坐在了贾琏旁边。
“二爷也看出来了,这哪儿什么席面也不能这么说,这也确实是一些席面。把里面有些菜随便摆几盘就是一些席面,吃什么不要紧,是看和谁一块儿吃。”
这话说的贾琏就更不理解了。
王熙凤看他的样子就忍不住跟他说“你想想以前我叔叔还在的时候,他一年过几回生日我婶子又过几回生日家里面儿各种大小的事情要过几回节日”
贾琏是个聪明人,经王熙凤这么一提点瞬间明白了,这哪是什么席面呀。这就和王子腾当时敛财是一样的,随便摆几盘菜,就等着人家来送礼。
要是来的是下等官员就随便应付一下,若是来的是要紧的人物,那还真要正正经经地摆一些宴席的。贾琏低头看了看菜单,就忍不住问王熙凤“这难道是所有的菜放在一起”
王熙凤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二太太和薛姨妈俩人现在联手用的就是以前我叔叔用过的法子。二太太在家里面坐着,薛姨妈在外边儿搂钱,但是两个人怎么分账呢”
然后用手指了指菜单,又开始揉自己的太阳穴,漫不经心地说“就在这菜单上。我想着薛姨妈那里肯定有账本,收了多少银子回头该给二太太送多少,自己要留多少的辛苦费,这不应该叫辛苦费,这应该叫宴请的银子。
如今二太太只管看一下席面货色,就知道一次花费了多少钱,除了要把薛姨妈掏的这个钱给她补上去,还要再分给薛姨妈一抿子钱,有这一次的宴席,就是两个人商量着如何分好处的。
二太太防着薛姨妈贪了银子,薛姨妈也想让二太太放心,这可真是姐妹俩,算计得这么清楚,想想就让人觉得心中不是滋味。”
贾琏非常清楚,他跟贾瑭一起设了套,就等着二太太跳进来呢,没想到二太太也确实是急不可耐地想要参与其中,就觉得薛家也真是太傻了。
“我以为薛大傻子是自己一个人傻,没想到薛姨妈和那位宝姑娘脑子也不清楚,好端端的参合进官场干嘛她们以为掮客是好当的你要不什么时候找机会提醒一下她们,别掺和进去,这种给人穿针引线的掮客一旦遇到风吹草动,都是那些大人物扔出来的替死鬼。
她们家连个像样的爷们儿都没有,要真的被扔进大牢里谁替他们奔走想指望那些伙计们吗不管是掌柜的还是伙计,遇到事儿绝对是速倒猢狲散,有多远跑多远。”
王熙凤才不想提醒她们呢,就说贾琏“你就是操心,多有那个力气不妨操心自家的事情,天天想着人家”
贾琏本来想反驳几句,但是一想没必要为了薛家那八丈远的亲戚跟王熙凤吵架。于是就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喝了,叫平儿进来“今日心情好,你让人开一坛子酒过来,晚上我要喝两盅。”
王熙凤想了想,跟平儿说“多准备一些,我陪着一起喝点。”
晚上贾瑭回来,云芳就跟他说起白天的事情,又把人家王府派了女人过来说了几句夫妻相的话跟贾瑭学了一遍。贾瑭抱着长生正在屋子里面转悠,听了之后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王府也有能人,就这半天已经顺着味儿的查过来了。人家来送礼既是要告诉咱们他们知道咱们干的事儿,说了半天的夫妻相就是怀柔,意思是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有意思还可以联姻结亲。
就这么一件小事儿,好话坏话全让人家给表达清楚了,就看咱们怎么接招了。
叫我说王府如今还是有些自视甚高,哪怕是四面楚歌,还是认为能够突出重围。这大概是有些人好日子过惯了,觉得事情不会有太大的起伏变化,所有人都会像以前一样在他们的笼罩下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日子。有个词儿正好形容这种态度叫做”
云芳立即接上“傲慢。”
贾瑭点了点头“说到底还是对自己认识不足,没办法看清他们王府江河日下的现状。就怕不认识自己,我是觉得他们王府从上到下都不愿意接受实力下降这件事儿。”
实力下降并非是他们王府内部导致的,而是外部环境导致的。昔日四王八公如今都已经残废了,北静王府想要维持当年的煊赫实际上已经不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甘草从外边进来,对着贾瑭福了一下,跟云芳说“刚才门子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二奶奶派人往北静王府去了一趟。打发了几个三等婆子的过去送了一趟礼。”
云芳摆了摆手让甘草出去了。贾瑭轻笑“也行,让那边低头,咱们这边先不说话,就让王府以为咱们怂了。”
争斗这种事,永无止息。只会像波浪一样,有高有低。
云芳就把这件事抛开,随口跟贾瑭说起了薛家请客的事情。
贾瑭嘱咐云芳“别管,也别把这件事给戳破,就让他们俩家勾兑去吧,要是太过分了,明年就能见分晓。”
事情急切不起来,云芳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第二天大家都去大观园里参加薛家的宴席。
老太太也来了,态度一般般,没什么高兴的,珍大奶奶婆媳也来了,和老太太坐在一起说话。
老太太看看周围,问道“怎么不见萱儿兰儿和妞妞”
王熙凤就笑着回答“兰儿在读书呢,萱儿也要读书,不来了,妞妞跟着她姐姐,说是姐姐不来她也不来。”
老太太就说“兰儿是男孩,该读书的,但是也不能太累了,让兰儿出来走动一番,也歇歇。把两个丫头也叫来,就说别的日子能读书。今日姨太太请客,不能不来。”
没一会三个孩子来了,和桂哥儿一起在园子里掐花,玩的很高兴。
席面上的菜陆陆续续端过来,刚动筷子,薛姨妈就跟老太太说了一个好消息。
“我们家蟠儿的事儿快要有眉目了。”
薛蟠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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