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芳和蘑菇母女两个在后院说话的时候, 贾瑭和贾赦贾珍贾琏在前院说话。
贾瑭放下杯子对问话的贾琏点头“嗯,见到了太子,不仅见到了太子我还去拜见了太后。”
贾琏追问“太子如何太后态度如何”
贾珍就说“她是圣母皇太后。”这意思是说这老太后的态度好不好都没什么, 又不是正经的皇太后, 要不是生个儿子成皇帝了, 也轮不到她抖起来。
贾琏就不这么想“话也不能这么说, 甄家的那位还是太妃呢,甄家的事发了之后靠她逃过一劫,你怎么说”
贾琏的意思是甄家去年逃脱一劫靠的就是太妃当年对皇帝母子两个有恩, 这还是皇帝的亲娘, 真不能不当回事。
贾珍没再说话。
贾赦问喝茶的贾瑭“外面甄家如何了”
贾瑭想了想“开始夹着尾巴做人了,但是他们家的亲戚太多了, 您也是知道的, 这家人养了很多的亲戚,往日拿银子养着,只要有钱大家都是和气的人。如今没钱了, 升米恩斗米仇, 埋怨甄家不拿银子这是要舍弃的大家, 说什么不顾亲戚的死活等等, 然后这些亲戚们就不受甄家的控制开始打着甄家的旗号敛财, 以往也是敛财,但是没现在这么狂妄, 现在是什么事儿都做, 可能也是知道甄家长久不了了吧。”
贾珍冷笑一声“我就说对这些亲戚族人平时就该多约束一些,现在好了,这些人开始反噬了。”
贾赦没再说话,贾琏转头跟贾赦说“咱们家南边的几位伯伯还没走, 刚才打发人来跟我说明日给太子妃磕头了就走,正好咱们让他们带话回去,让咱们家的人别和甄家掺合在一起了。”
贾赦点头。贾珍就说“咱们家南边的人都是些小地主小财主,咱们两府不在金陵住着,他们个个胆小怕事,顶多因为斗谷子和人家吵架,每年争水的时候霸道一些,往日都是安分守己,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事儿。往后就难说了,如今家里有太子妃,总有些人会胆子大,所以真的要敲打一下,他们明日走还是后日走我去送他们,路上跟他们多说说。”
说到这里又问贾赦“薛家的那个小子走不走既然是一起来的,咱们家的人不能不声不响的走了,别到时候他回乡说咱们不仗义,走的时候不捎带他一程。”
贾琏没关注过薛蝌,贾赦更不管了,贾瑭也不关心薛家的人。
贾琏就说“回头打发人去问问。”
又说“刚才话没说话呢,太子那里你去拜见,太子态度如何”
贾赦和贾珍把目光放在了贾瑭身上,贾瑭点头“很客气,亲自迎出来的,拉着我说了一会话,中午留饭,下午亲自送我们出行宫。”
贾珍和贾琏都脸带喜色,能亲自送出行宫,可见不是装出来的客气。
贾琏接着问“你瞧着他如何”
贾瑭看着他,这问题从哪儿回答你问的是哪个方面
贾珍就看不上贾琏这不合时宜的谨慎模样,一脸无奈“这屋子里都是自家人,你直接问他太子的身体如何不就行了”
贾瑭说“跟以前一样。”看着还很虚的样子,走一阵子都喘,八成是心肺功能有点弱,贾瑭不是大夫,具体的看不出来,但是详细的是不能说的。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小厮进来,有人找贾珍“大爷,有帖子来请您出去看戏。”
贾琏忍不住问“下午还出去看戏”
贾珍接过来看了看帖子,微微一笑,就扔给了小厮“不去了,就说今儿有事儿,过几日再去。”
转头跟贾琏说“如今外面的帖子多的是,要是都去,日日都不得闲,这不是要紧的人送来的,也就算了。”
贾琏也没在意,接着问贾瑭“你今儿在行宫都干了什么”
早上就去了,下午才回来,肯定不是在一个地方坐着等的,必定是和人说话了。
说到这个,贾瑭有话说“今儿和东宫的一位四品内率聊了一会,这位大人也是个妙人,如今太太催我给邢家妹妹找个好人家,我听说他家的大公子挺好的,就想着找机会见见。”
东宫六率分为太子左右卫率、太子左右司御率、太子左右清道率。这六率是独立存在,不统府兵,是太子直属的亲兵,由其直接掌握,负责东宫的仪仗和护卫事宜。
邢岫烟不是贾家的人,让她嫁给东宫的属官之子,就是替太子妃甚至是将来的太孙笼络人手的。这事儿对贾家而言是好处,贾琏就不插手,任凭贾瑭做主。
这只是贾瑭的想法,他觉得邢岫烟的品格实在难得,不能随便找个人家就把她嫁出去,务必要各方综合考虑才行。
没一会桂哥儿从书房里出来,呼呼跑进来问“我姐姐回来了”
贾瑭应了一声“嗯,在后面呢。”
桂哥儿显得很兴奋,他就说“我先去见我姐姐,等会去看望蓉儿哥哥。”
说完跑后院去了。
贾琏和贾瑭对视一眼,贾琏对着贾瑭眨眨眼,贾瑭当没看见。贾琏只能自己问“蓉儿这几日好点了吗”
贾珍就说“大夫昨日看了,说是他内里的肉没长好,但是外面的肉皮先长好了,这样不妥,将来怕里面积了脓水,就把他长好的皮肉又给弄破了。如今还养着呢。”
连贾赦这老纨绔都忍不住皱眉“这也太受罪了。你哪儿找来的大夫”
“外面街上坐堂的大夫,很有名气的。”
“你就该给他找个太医来看看。”
贾珍无可无不可的说“嗯,下次不找这些外面的人了,这些人不如太医,往后给他换太医诊治了。”
桂哥儿年纪小,跑的可快了,进了大观园就直冲怡红院。他进门的时候院子里的媳妇们搬柜子整理东西,不少人说“哥儿慢点,别磕着了。”
桂哥儿进门前在门外站住,问丫鬟“去问问,我能不能进去。”
丫鬟打起帘子“哥儿要是不能其他人就更不能了,您快请吧。”
桂哥儿进去就看到蘑菇搂着两个弟弟和巧儿在榻上玩玩具。
桂哥儿就要拜下去,被紫竹拉住,推了他一把让他去和姐姐弟弟们玩儿。
蘑菇就说“我就知道你快回来了,我给你带的有东西。紫竹,你搬出来给他。”
桂哥儿很兴奋“我就知道也有我一份,让我猜猜是什么”
他看着巧儿问“二姐姐,您得了什么弟弟们得了什么”
巧儿说“我的是一套六十多支的绒花,可漂亮了。弟弟们都是玩器,你的就不知道了。”
蘑菇对着弟弟微微一笑,不给他提示。
这时候外面两个媳妇抬着箱子进来,桂哥儿兴奋的赶过去,等放下后迫不及待的打开盖子,然后一脸兴奋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蘑菇笑着问“有没有问到一股墨香这是今年的官制新书,我特意给你带回来的。”
桂哥儿慢慢的合上盖子,“带就带了,怎么还带怎么多我又不是兰儿哥哥。是不是弄错了,这是不是给兰儿哥哥带的”
紫竹就说“没错,您和兰哥儿一人一份,都是一样的。”
桂哥儿深呼吸,让人把东西给自己抬回去,随后又调整了情绪过去一起玩儿。读书是明天的事,玩耍是眼下的事儿,不管明天是什么样子反正今天是高兴的。
他们玩了一会之后,桂哥儿的大丫鬟牡丹找了过来。
“哥儿,您不是要去看小蓉大爷吗再不去等会儿天都要黑了。”
桂哥儿这才想起来,跟蘑菇说“姐姐,你们等我回来了再吃饭。”
说着就跑出去了。
蘑菇问“蓉儿哥哥怎么了”
牡丹有些为难“这种事儿您别问,与咱们无关,”
蘑菇也就没有多问。
晚上吃饭的时候,南边老家来的几个女性族亲一起坐下,蘑菇表现的平易近人,拉着这些亲戚们说了半晚上的话,听说他们明天准备走,一再表示自己回来的迟了,就让丫鬟连夜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一早送到船上,请他们带回去和各房分一分。
蘑菇的场面话说得非常好“长辈们千里迢迢的来这里是为了我,都是为我高兴,我听我妈妈和伯母她们讲,说是咱们家的人在南边替我舍了米粥,可见真的爱护我,我感激还来不及的,如今只能送点东西表示我的心意,请各位长辈一定要给大家带回去,东西不多也不贵重,也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几位回去替我说,请大家别嫌弃。”
一顿饭吃完大家散了之后,天也已经黑了。
蘑菇也没有去休息,而是先从怡红院的小门到了东院,准备陪云芳说会儿话。
云芳这个时候正抱着小儿子哄他睡觉,外边儿厢房里贾瑭正检查桂哥儿的作业。
蘑菇悄悄的来了,云芳一抬头发现闺女已经站到屋子里了,就觉得很惊喜,招呼着蘑菇坐下“快坐下,怎么不吭一声天都这么黑了,我还以为你今日旅途劳顿这会儿已经睡了。”
“就是路上颠簸了一点,并没有觉得累。我刚从厢房那边过,听见我爹吼我大弟弟呢,我大弟弟最近读书如何”
“读书是挺好的,就是你弟弟算术学的太差,前一阵子你不在家,你爹带你弟弟去拜见你师祖,老人家逮着你兄弟问了一圈儿就把你爹给骂了一顿,说是没把家学传承下去。”
说到这里云芳就觉得特别可笑,在正统的士大夫看来,就贾瑭肚子里面的那一点儿数学知识压根算不了什么正经学问。贾瑭自己也不在乎,这是九年义务为基础,后来在高中大学里面学来的,没觉得厉害到哪儿去。但是在现在的这一位恩师看来,这已经是能单独出书的学问了。
所以桂哥儿学不好算术在别人看来那就是不学无术,不知道传承家业。贾瑭实际上是想教好儿子的,并不是为了所谓的传承,而是多学点总没什么错,然而桂哥儿似乎没开什么窍。每一次贾瑭辅导他练习数学的时候,已经达到了血压飙升的地步。好几次气冲冲的冲回来跟云芳商量,这儿子别要了,撇大街上去,谁稀罕谁领走
这就是为什么蘑菇能在院子里面听见贾瑭吼桂哥儿。
蘑菇脱了鞋躺在榻上,一边跟长生逗着玩儿一边和云芳说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今天下午桂哥儿去探望贾蓉的事儿。
蘑菇就问“我蓉儿哥哥为什么挨打”
云芳就简短且委婉的把贾蓉挨打的事儿讲了一遍。蘑菇听了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事。
她皱着眉头跟云芳说“这事过去好几年了,我那时候小记得不太清楚,是不是前面的那位嫂子死的有些蹊跷”说完并没有等云芳回答,而是肯定的点了点头“确实蹊跷,似乎不够体面,我记得太太当时嘀咕了好几天。”
云芳就后悔为什么把孩子交给了邢夫人照顾,有些事能在孩子面前嘀咕吗
蘑菇是记得不清楚,但是并没有记错。
云芳想了想,把好几年前的那桩事讲了出来。现在回想起来,这事儿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如今想来真的是令人唏嘘不已。
特别环境气氛烘托到这儿了,月色很美,秋风习习,就适合聊天。云芳回想起秦可卿来,就跟蘑菇讲“就从面相上来看,那可真是一个美人,她那时候年龄也不大,身世飘零也是一个可怜人,话又说回来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唉这其中种种,只有他们自己能说得清楚,外边的人有很多猜测,有的说是你珍大伯见色起意,有的说是秦氏不忠,是她主动。唉,可怜了你大伯母和你蓉儿哥哥,就他两倒霉。”
其实这事儿仔细算算,也没有过去太长时间,但是给人的感觉是过去了很久很久。
蘑菇在一边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那天晚上陪着老太太去看望宝叔叔的时候在马车里听到的那一阵鱼鼓唱词。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爱,君死又随人去了
似乎这话也不局限于男女。
换一个角度来讲,珍大伯如果是娇妻蘑菇赶快摇了摇头,浑身被这个想法刺激的一激灵,觉得这个想法简直太可怕了。
云芳就问“怎么了这是病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就是想到了点别的。我总觉得珍大伯伯打蓉儿哥哥多少有点不正常,这哪是教育儿子,这简直是要打死儿子,而且还是生怕儿子死不了的那种。”
说到这里蘑菇想了想又说“叫我说,珍大伯伯这种人与国与家没什么好处,然而每次跳起来都让人生不出灭了他的心”
“他干的事儿离经叛道,还不够他灭亡的吗”
“使其灭亡的要么是权力,要么是他自己。皇上又不想让他这会儿去死,而且他干的那点事儿其实怎么跟您说呢他那是私德有亏,但是这人又不出来恶心大家想杀他吧,凭他那些私德有亏的事儿罪不至死,杀他可能会有些小题大做,但是吧,此人还一直在造反的边缘跳来跳去但他每次跳,还都是老圣人默许的,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应该算到老圣人的头上他就是一个让人想杀他都觉得找不到合适理由的那种人。所以说,我珍大伯伯也挺圆滑的。”
“他都想造反了,还不足以被灭了”
“看您说的,这种事你要分开看,有些人是有能力造反,有些人是没能力造反。
有能力且有这个心思的人,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在其没成熟的时候绞杀,比如南北这两位,不断挤压他们,不给他们一点机会。
没能力有心思的要先盯着。我珍大伯伯就属于那种没能力,偶尔有心思,这个心思还是老圣人给他的,老圣人不吩咐他的时候,他就开始醉生梦死所以,跟这种人没必要计较。
要真的是都计较,那街边有人喝醉了对着皇城那里大骂一声狗皇帝,事后被人告发,难道问都没问就要让这个醉汉的人头落地如果真的杀了这样一个人,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保持威严的办法不是和这些小人物计较。
就拿咱们家举个例子,我宝叔叔生下来的时候含玉而生,这个消息几乎是轰动了整个京城,就不信这么多年了宫里面的两位皇帝没听说过。既然听说过,为什么没把我宝叔叔怎么样呢就是这个道理,没必要跟一个婴儿计较,也没必要跟一个注定没落的家族计较。
至于现在,我宝叔叔不是没把那块玉挂在身上吗既然咱们家知情识趣,那么皇家就更不会提了。”
说到这里蘑菇就来精神了。
“我在行宫的时候,太子殿下带着我一块钓鱼,我们俩在湖边说起了这件事儿。”
“说这个干嘛”
“他问我见没见过宝叔叔的命根子,是不是真的一块美玉还问我那块玉有多大,小孩子的嘴里能塞得进去吗
太子殿下觉得这块玉是二太太找来刻字塞进我宝叔叔嘴里的。还说八成那个时候二房想打咱们家爵位的注意,就故意弄出来一个祥瑞。还说从古至今各种各样的传说,大家都是光溜溜的被生出来的,了不起的也是满屋红光满室生香,像我宝叔叔那样生出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件伴生物的天下仅有他一人。太子殿下说的时候还乐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说咱们家二太太蠢得可爱。”
云芳就觉得这番说辞好有道理,自己无言以对。
不过云芳好歹也是读过原著的人,考虑到原著里面有一些玄幻色彩。就忍不住跟蘑菇讲“也不能这么说,要真的是举头三尺有神灵,要真的在咱们看不见的地方有神仙出没呢。”
蘑菇无语的看着云芳“当初跟我说没神仙的是您,现在跟我说可能有神仙的也是您那到底有还是没有”
云芳抬头从窗户里看了看外边的星空。
一切现象皆有自然规律,都有科学的解释。想到月亮其实是个球形天体,上面还有许多不能种地的月壤,所以上面没办法生长桂花树,也没有一只小兔子在里面捣药。云芳就坚定的跟蘑菇说“没神仙”
蘑菇点了点头“所以呀,咱们家园子里面养的那些牛呀羊呀鸡呀他们出生的时候也没有带着什么其他的东西来到世间。人是如此,六畜也是如此,宝叔叔的那块玉肯定是人为塞进去的。塞到他的小嘴里再故意大惊小怪的掏出来,让大家觉得他将来肯定有福气,说起来宝叔叔可真倒霉,那么小就已经被用来争宠了。”
说到这里,蘑菇便挨着云芳用脑袋在云芳的身上蹭了几下“要说起来还是我们三个有福气,成了妈妈的孩子,妈妈对我们可真好。不像宝叔叔那么小就被人利用,也不像蓉儿哥哥,如今生死难料,他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大伯伯有没有其他儿子。他要不是独子,说不定这个时候人都凉了。”
大晚上的越说越瘆人,云芳赶快说“行了行了,别说那么多了,你也回去吧,你小弟弟这会儿都睡着了,我把他抱去睡着,再去看看你爹和你大弟弟,免得你爹气的半夜睡不着。要说你弟弟挺聪明的,学其他的可快了,学数学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
蘑菇听了应了一声,带着人回去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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