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既明在妹妹的房间中坐了一夜。
他花了四个小时的时间来清理属于侵略者的一切, 并尝试寻找出那些能做实、或者打消疑点的证物。
结果一无所获。
没有能令秦既明立刻开车、去他们如今入住酒店拎出来那人的确凿证据,也没有能让秦既明安定下来、确定妹妹没有和对方做的蛛丝马迹。
若是在年轻十岁,秦既明大约会无法接受、直接打电话对峙;十年后的秦既明, 多了耐心和理智, 在事情完全确定之前,他必须仔细审视事态。
秦既明缓缓冷静, 调整思维, 他松了领带,转身看妹妹的卧室。
这是旧房子,有之前专业的人员清理,也干干净净。夜已经浓深,妹妹床上干干净净, 就算有什么痕迹,也早在洗衣机里随着污水冲入下水道了。秦既明坐在林月盈床上,抚摸着妹妹枕过的枕头,背后是她的床垫秦既明闭上眼睛。
林月盈的性格, 的确有可能会和其他人尝试。
在性的方面,秦既明和林月盈的观念并不一致。秦既明清楚地知道妹妹接受的是开放教育, 在她的同龄人之间,和喜欢的人睡是司空见惯的事。更不要讲还有许多人只是纯粹解决生理的需求, 和受荷尔蒙吸引的另一个人来一个美好的夜晚,天亮后便礼貌分别。
秦既明并没有批判这种行为的意思。
他只是不这么做。
即使没有那强烈的洁癖, 秦既明的自我约束也不会有分毫改变。与一味地沉迷于肉, 体的低级欢愉来讲, 秦既明更倾向于一份稳定的关系。
林月盈不是。
他的宝贝妹妹奉行“人生得意须尽欢”的策略,追求鲜衣怒马潇潇洒洒的人生。守旧的兄长不能阻拦妹妹奔向自由愉悦的扬鞭而行,而嫉妒会令秦既明想要夺下她的马鞭, 狠狠鞭笞她不听话的臀。
太过火了。
极致之后的秦既明,逐渐趋于一种近乎于冬日结冰湖面的平静,他在这个深夜中往父亲家中打电话,很快,那边的阿姨接通。
秦自忠的腿也断了后,秦既明没时间去照顾他,另请了一个专业的家政人员,专门照顾秦自忠的饮食起居。
是个手脚勤快、又忠厚的阿姨,秦自忠一生被聪明人欺瞒过多次,他很满意这样看起来就不会耍奸偷懒的人秦既明也很满意。
秦既明在电话里问阿姨,秦自忠每天都还在喝骨头汤么
阿姨点头,说在喝呢。
“每晚都喝,”阿姨说,“我知道,以形补形嘛,还能补钙。”
秦既明嘱托“他爱喝浓汤。”
阿姨认真“知道知道。”
浓浓的骨头汤么。
肥腻,高脂肪,一口饮下,血液都要积滞,更不要说会令骨质内无机质成分增高每日一顿骨头浓汤,至少能令秦自忠拖着残腿,再躺在床上安分上一段时间。
不知不觉,即使东窗事发,也同秦既明没有任何关系。
他怎知骨折的病人不能喝骨头汤就连秦自忠都认为以形补形是正确的。他自己看过菜单,没有任何异议。
秦自忠就诊的私立医院,秦既明也同医生谈过,告知自己家中已经为父亲请了专业的膳食护理人员,所以不必叮嘱这些饮食事宜,把重点放在秦自忠腿的治疗方案上。
短时间内,秦自忠只会认为自己的痊愈缓慢,是因为年龄增长、不再年轻。
他不会想到那眼皮子底下熬出来的醇厚骨头汤。
秦既明不用再怎么对父亲上心,他不值得。
真正需要上心的人是何涵。
何涵与林月盈的关系,并不简单。
有时,秦既明也会想,林月盈是不是才是何涵的亲生女儿何涵一直讲,自己想要个女儿。他相信那是何涵的肺腑之言,许多时刻,何涵与林月盈的相处,的的确确,要比和他这个儿子亲密得多。
秦既明也知晓背后因由。
何涵厌恶秦既明,是厌恶他身上的血,厌恶他从秦自忠继承而来的基因,包括秦自忠那份扭曲、不伦之爱的基因。
如今秦既明也要踏入不伦的网。
找出李雁青的履历并不困难,清晨破晓,秦既明在妹妹家的浴室中洗了一个澡,请生活助理去他家中取一套新的衣服,并带来李雁青的所有简历。
之前李雁青入职时,公司已经对他做过背调,这一份档案,也被送到秦既明手中。
家庭并不富裕,甚至可以算得上贫困。父母是残疾人,在言语上有障碍。
老师评价,学习努力,勤奋上进。
再看学校,从村镇小学到村镇初中,再到市一中,及如今的大学证明他智商不低,且自制力强。
如果李雁青没有跟随林月盈在家中住了一晚,秦既明一定会称赞他。
可惜没有如果。
上司和情人,看待问题的角度是不同的。
秦既明冷静地审视着这个贫困少年一览无余的前二十年履历,几乎不需要他出手,这天差地别的价值观和消费观念就能拆散他和林月盈。
倘若秦既明气量再大一些,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就能等到吃够了穷小子苦的林月盈转身投奔兄长温暖的怀抱。届时,已经扫清楚一切障碍的秦既明,只需要抱着妹妹低声安抚,不动声色地利用和她多年相处的优势,重新打开妹妹的心扉,温柔抚慰她身体上的伤痕,再留下兄长完全接纳她的吻。
然而秦既明也没有如此大的气量。
他不能想象对方触碰妹妹。
如果他们真的做了,那么秦既明会将李雁青的档案重新退回往后也禁止他向这家公司求职不仅仅是这一家,今后林月盈想去的每一家,都不会再接纳李雁青。秦既明会斩断他和妹妹的所有联系,严格防守,阻止他们的再度见面,掐灭他们长久相处的所有苗头。
秦既明不会因此迁怒林月盈,妹妹没有错误,她只是性观念和兄长不一致,只是年龄太轻、不懂得分寸。他会将对方留在妹妹身上的东西统统洗干净,狠狠磨除,要林月盈崩溃到只记得他的感受,要她只记得他的尺寸,要她脑子里除了他再想不起任何家伙。
秦既明不想过度惩罚妹妹,他心里清楚,就算是妹妹再怎样,他也不可能掐死妹妹,只会将她按在自己的西装裤上,高高扬起手,重重落下,烙印掌痕。
秦既明也知自己这种纵容令林月盈有持无恐,才会屡次三番过火,做下令兄长不悦、甚至于濒临癫狂的事。
但他的确爱她。
年龄和身份的差距,可能存在的强迫,都凝结成让秦既明可以原谅她的愧疚。
原谅名单上绝不包含李雁青。
在秦既明站在妹妹楼下等待时、缓慢跟着妹妹一同走来、谈笑风生的李雁青。
李雁青真应该感谢现代社会的法律。
李雁青真应该感谢如今杀人犯法。
刑法救了他一命。
秦既明微笑着和他寒暄,不动声色地套话,冷静地分析李雁青每一句话的动机和潜在含义。
每一样都十分重要,关乎到秦既明是否要对李雁青下手排除。
这个人在为他的月盈心动;
但他们的确没有关联。
后面这个认知让秦既明对李雁青的人生重新放了绿灯通行,而林月盈给他系的那个领带,又让秦既明敏锐地亮起黄灯。
而真正摧毁秦既明理智的,还是林月盈和他的“争执”。
秦既明亲手养大了林月盈,他知道妹妹的弱点;
林月盈被秦既明亲手养大,她也知道兄长的痛点。
秦既明如今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妹妹爱上他人,用她珍贵的身体和其他男人共度欢,愉。而这一点,恰恰好,也是林月盈此刻拿来有效攻击的武器。她想知道如果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兄长怎么做兄长会抠出这不听话的嘴里咽下的所有东西,抠到她呕出甜蜜的水;兄长还会扇她贪吃的唇,扇到微微月中;兄长会用更粗,暴的手段逼她吞食,要她彻底忘掉上一任伴侣。冲刷洗干净上一个家伙的所有痕迹,秦既明有得是手段要她只记得自己。
秦既明差点这么做了,他上半身尚算西装革履,手指做的是温柔般的惩戒。
他用这粘满月光的手轻轻拍了拍妹妹脸颊,没用力,他还是心软了。
我现在不能爱你。
秦既明没有对妹妹说谎。
我不是不爱你,也不是不能爱你。
月盈。
我会爱你。
我只是现在不能爱你。
可惜妹妹并未读懂这言外之意,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连离开的事情也没有知会兄长一声,就这样毅然决然地离开。
秦既明知晓真相的一刻,的确有将她拖回来弄透的想法。
他只能安慰自己,妹妹年纪还小,做哥哥的,就要让着她。
林月盈不在这里,秦既明也刚好能放手做其他的事。
李雁青那小子的档案和资料暂且放在一旁,秦既明打电话给认识的老师,不经意地问了些情况;他知李雁青的某个同班女孩子追求过李雁青、又被拒绝,秦既明见不得聪明伶俐的女孩子因为感情而受伤,给她安排了能和李雁青长日相处的兼职工作。
秦自忠还在喝骨头汤,还躺在病床上养腿。他快退休了,现在来探望他的人也络绎不绝。秦既明打了几个电话,不动声色地通知了几个人,上门给父亲添舔堵,免得他在病床上闲得无聊,胡思乱想。
最严峻的障碍是秦既明的亲生母亲,何涵。
“撞破”这最严峻阻碍的那日,是一个雨天。
天空飘着蒙蒙的雨,阴沉沉,气压沉闷,密不透风。
秦既明黑衬衫黑裤子,戴着一双黑手套,忽然登了何涵家的门。
他将的伞收起,放在门廊旁。不顾家中阿姨的阻拦,径直上楼,推开书房的门。
险些就是真正的“捉奸在床”。
秦既明在书房中,亲手捉了自己母亲的奸。
正接吻、衣衫不整的两人因秦既明的闯入而分开。秦既明一言不发,只是一把揪紧了那年轻男人的衬衫衣领,不由分说打了他一拳,问,他就是这样报答学长的
何涵被秦既明给惊到了,当下失语。在她视线下,秦既明又愤怒地打了对方两拳,拳拳有声,他将人拖出去,冷声告诉何涵,要她穿好衣服。
立刻,马上,收拾好自己。
离开房子后,上了车,秦既明抽了纸巾,亲自给学弟擦拭着脸上的鼻血,道歉,问他,痛不痛
不好意思,刚才为了不露破绽,下手重了些。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要为此补偿你。
学弟连声说着没事,他并不在意脸上的伤,自己用纸巾捂住鼻子,又说谢谢秦学长。
“这下,你去留学深造的钱应该够了,”秦既明将沾了血的纸巾叠一叠,放在他手心,微笑,“剩下的钱,今晚八点前打给你。辛苦你了,学弟。”
学弟。
何涵的现任男友,比秦既明还小一些,严格来讲的确算是秦既明的学弟,不过非直系专业。学弟的家庭条件不算好,能力也并不出众,但胜在相貌极佳,身材也好。学弟在毕业后跳槽了几家公司,吃够了研发和加班的苦,也受够了工资,怎样都达不到内心理想标准。再后来,他放弃这个行业,转而去做健身房教练,凭靠着社交能力赚了不少钱
嘴巴甜,性格温和,情商极佳,身体干净,体贴入微。
是秦既明特意为母亲量身定制、精心挑选的男友人选。
等秦既明重新进房间后,何涵已经整理好衣服和头发,若不是看她的脸,的确很难瞧出慌乱。
饶是再镇定的母亲,在经历过这一切后,也无法再维持冷静的表情。
秦既明坐在沙发上,看着何涵。
何涵不看他。
许久,秦既明沉痛地开口“妈,我没想到今天会被最亲近的人同时背叛,我一直把他当成我的亲弟弟。”
何涵不言语,她的腿一直在不自然地发颤。
秦既明微微躬身,侧脸,看着自己的母亲。
他表情哀痛,宛若被同类欺骗跌入陷阱的狼。这幅哀伤痛苦的模样令何涵只看一眼,便沉默地放下手中的杯子。
她知道对方是秦既明的学弟,之前也一同吃过饭。初见时,秦既明便介绍过,说自己学弟家境不好,但很上进努力,他们在读书期间关系很好。
何涵都知道。
秦既明轻声说“我今天来这里,原本是想和你分享我的喜悦。”
何涵宛若抓到救命稻草,她迫切需要新的话题来转移被儿子抓奸的尴尬“什么喜悦”
秦既明说“我发觉自己爱上月盈的喜悦。”,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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