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世界八(十五) 种田文里心怀不轨的远……
洛郡之富饶, 远非是一个偏僻的村落,可以与之比拟的。洛郡依山傍水,处处是鳞次栉比的房屋楼阁, 街道两侧, 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人声鼎沸,可见其热闹异常。此外,洛郡有历经百年的湘江书院,从此处走出了不少的文人墨客。
马车在湘江书院门外停下,沈云山给了车费, 又携了包袱,抬脚朝着湘江书院走去。此处栽种了茂密修长的翠竹, 小径两旁, 轻颤的君子兰散发着淡雅的芬芳。
沈云山先去了寝居,沐浴梳洗后, 换上了蓝底白襟的统一弟子衣袍。他头戴鸦青色发冠,越发衬得其芝兰玉树, 面容如玉。在湘江书院, 无论家室如何显赫富贵, 都不可独居,而是两人同住一屋。同屋的冯文荆看到沈云山,脸上溢着笑意:“云山,你总算到了。食舍已备好了晚膳, 随我一同去罢。”
沈云山也觉得有些饿了, 但闻言,只是轻轻摇头,婉拒了冯文荆:“还未拜见夫子, 你先去罢。”
看着沈云山身形俊逸,翩然离开,冯文荆嘴里念叨着:“迂腐不堪,夫子哪有饱腹紧要”
但冯文荆知道,沈云山一贯是如此。他脑袋聪慧,却从未懈怠过,待师待友,皆做的无可挑剔。有时冯文荆也会生出坏心思,这样的沈云山,究竟什么时候会犯错,或是在那张风轻云淡的脸上,露出别样的神情来。
儒长夫子见沈云山眼神清明,全然不像其他学子因为归家便乐不思蜀,将学业都丢到一边去,近而观之,只觉得神态虚浮的模样。儒长夫子轻抚长髯,出声考校了一句功课。
沈云山稍做思索,便缓缓答来。条理清晰,字字句句皆有理有据。
儒长夫子轻轻颔首,目光中尽是满意:“不错。”
儒长夫人轻声唤着儒长夫子用膳。见到沈云山,儒长夫人眼神温和:“云山还未去食舍罢,便留在这里,陪你们夫子一起用膳。”
沈云山并未留下,而是随意寻了借口,便离开了。儒长夫人看着沈云山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倒是个好儿郎,可惜出身差些,不然也不会屈居在此地”
沈云山到食舍时,此处的学子早已经寥寥无几,连饭菜都所剩不多。沈云山只拿了一张饼,一份清粥,便独自寻了地方坐下。
沈刘氏固然能干,但劳心费力才勉强凑够了湘江书院一半的束脩。另外一半,则是湘江书院考校沈云山后,主动免去的。束脩可免,但吃穿用度,则需要沈云山自己想法子。好在沈云山并不惦念口腹之欲,平日用些简陋的吃食果腹便可。能进湘江书院之人,家中境况都不算差劲,如此一来,沈云山竟成了最为清贫之人。初时,学子们总会向沈云山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但沈云山耐得住性子,深知他们只是一时好奇,只需不理会,不出半月,他们便会熟视无睹。
果真到了如今,学子们看到沈云山极其简陋的吃食时,也不会露出诧异的目光。
沈云山取出沈刘氏腌制的拌菜,掀开瓦瓮的盖子,挑出一些送进口中,细嚼慢咽。
鲜,咸,二者兼而有之。
冯文荆端起自己的饭菜,朝着同桌之人说道:“借过。”便脚步匆匆地挤到沈云山对面,开口喊道:“夫子可考校你了”
沈云山轻掀眼睑,倒是没有想到冯文荆还没有离开食舍。想来也是,冯文荆是个多言的,从未遵循过“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将一顿晚膳用了一个时辰,倒也在情理之中。
“是。”
冯文荆挤眉弄眼道:“夫子可曾骂你”
沈云山淡淡道:“不曾。”
冯文荆悠悠叹气,心道果然。依照沈云山这般应对如流的姿态,儒长夫子怎么舍得骂他。冯文荆眼珠微转,看着沈云山挑起五颜六色的杂菜,忙出声询问道:“云山,你吃的是何物”
“腌菜。”
“滋味如何。”
“尚可。”
与沈云山贫苦的出身不同,冯文荆家中富贵,唯独想要子孙们跻身官途。这才耗费重金,将冯文荆送到了湘江书院。若是冯文荆有才,便能一举入了仕途,也能扶持家中生意。纵使冯文荆无才,也能结交些未来的官老爷。到时有了这人脉,家中再给冯文荆捐个小官做,日子也能过得轻松自在。
冯文荆从小锦衣玉食,连乡间都未去过,也从未见识过腌制的杂菜。这会儿见沈云山轻轻嚼动,心中越发好奇。冯文荆将自己的饭菜推到沈云山面前,笑着:“你我换着吃,如何”
冯文荆的饭菜中,有糟鹅腿,炒三丝,另一盅桂圆莲子羹。如此这般,与沈云山换腌菜,沈云山并不吃亏。
沈云山眉眼淡淡,轻声道:“不必,你尝些便是。”
冯文荆拿起自己的竹筷,正要往瓦瓮中探,便见到沈云山眉峰微拢,语气冷淡:“换另一副。”
冯文荆连忙换上干净的竹筷,口中说着:“你还是这般爱干净的性子。”
腌菜送入口中,冯文荆原本是尝个稀奇古怪,却没想到这腌菜滋味爽口,竟不知不觉吃了许多。
看着空了一半的瓦瓮,冯文荆脸上满是愧疚,连忙许诺道:“日后你的一日三餐,都由我包了。”
沈云山仍旧是那副淡淡的神态,语气虽然温和,但却处处透着疏远。
“不必,无功不受禄。”
冯文荆却是不认可这番话:“怎么无功我刚才还吃了你许多腌菜。这腌菜是从哪里买的,我也买些,给我爹娘送去。”
冯家父母若是吃到了这般简陋的腌菜,定然要怀疑冯文荆整日在湘江书院里,都结识些什么人物了。沈云山合好瓦瓮,语气平淡:“不是买的,是我娘亲手做的。”
冯文荆便缠着沈云山问东问西,询问沈刘氏几时会做腌菜云云。直到回到了寝居,看到沈云山拿起书卷,冯文荆的问话才堪堪停下。
诵读,练字,沈云山皆做的一丝不苟。
冯文荆拿着沈云山写好的宣纸,口中念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般好的字,可惜宣纸太单薄,颇有些禁不住力透纸背的笔力。只冯文荆虽然不学无术,平日里满口胡言,但也知道沈云山家中贫寒,大概用这样的宣纸,也是为了省些笔墨上的花用。若是被自己轻轻戳破,便会让旁人误以为,是他冯文荆瞧不起沈云山,有意折辱。
因此,冯文荆只是在心中嘀咕,并不宣之于口。
这般好的字,合该用顶好的澄心堂纸,再好生装裱起来。
冯文荆又想起来自己的字,虚而无形,却用了价格高昂的洛郡纸,当真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冯文荆随意翻动着,看到一张歪七扭八的宣纸时,身子顿时轻快起来,声音扬起:“云山,你这字怎么写的如此草率,竟还比不得我”
沈云山心无旁骛,直到最后一笔落下,才转身回应道:“什么”
冯文荆已经将宣纸上的字念了出来:“云山表哥君子宝扇”
冯文荆拧眉:“这是何字,怎么瞧不出来”
在听到“宝扇”二字时,沈云山眸色微凛,起身将冯文荆手中的宣纸取回。而冯文荆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道:“原来不是你写的”
沈云山并未否认,而是看向摆放整齐的宣纸,又垂眸瞧着手上几乎被墨汁浸透的宣纸。
这是宝扇的练笔之作,怎么会被他带到了湘江书院。
沈云山又看着,这宣纸平铺整齐,没有丁点褶皱,心中顿时有了推断:或许是无意中夹带进去的。
但冯文荆显然不会轻轻揭过此事,沈云山处事温和有礼,却让人觉得难以接近。这般的人,冯文荆难以想象他会被所谓的情爱所迷惑。如此拙劣的墨宝,依照沈云山的性子,竟然会将这样一份,处处落笔都要被苛责的宣纸,带进了湘江书院,足以证明其对沈云山意义非凡。
“是你心悦的女子所写”
冯文荆猜测着,但心里却觉得有些古怪。沈云山处处都好,学识风度,待人处事,但将“心悦”两字,同沈云山联系在一处,总觉得有些奇怪。
沈云山否认道:“不是。”
看着冯文荆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沈云山深知,若不能如实以告,按照冯文荆的脾性,明日定然会将此事传遍整个湘江书院。
沈云山只得解释道:“是我表妹。”
冯文荆唇角带笑:“如今是表哥表妹,日后难免不会变成情哥哥情妹妹,反正都是一样的叫法。”
沈云山拢眉:“不要胡言。”
见沈云山这般严肃的神色,冯文荆也不再调侃,只好奇询问道:“你这位情妹妹好好好,表妹,表妹。模样如何,性情可好”
沈云山手指微动,只记得离家时,宝扇身子纤细,柳眉中沾染了淡淡愁绪,轻闪着如水的眸子,柔柔地朝着他挥手,轻声喊着:“云山表哥。”
绵软柔腻,似被熬煮好的糖水,砂糖送入水中,变化成粘腻的模样。只要稍微一扯动,便引出千百种思绪,牵扯不断。
自然是美的,性情温和,只有些怯懦,不知如何反抗,容易被人欺负了去。
但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句:“不记得了。”
冯文荆瞠目,嘴唇张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住在你家中的表妹,这都能不记得”
冯文荆暗道,沈云山果真还是他记忆中的沈云山,唯有念书,可以让他动容一二。
至于女色,不过是过眼烟云。
话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沈云山阖拢眼睑,却梦到了那位“不记得”的表妹。
宝扇神色哀怨,眼眸含着水珠,柔柔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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