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黎没有把中年男人放在心上。
她出警的时候,经常碰见这种人,
十有八九是捅了大篓子,
不好意思告诉身边人,于是假装精神病发作,试图蒙混过关。
当然,说自己手臂里长蘑菇的,确实是头一回见。
但除非他真的搞出两个蘑菇给她看看,否则她没空搭理他。
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护送航空箱里的十万块。
半小时后,谢黎成功把十万块还给了布朗太太。
布朗太太是一个典型的白人富太太,黄铜色皮肤,五官标致,满面红光。
谢黎每次跟她见面,都会被她身上昂贵而光滑的真丝面料闪瞎眼睛有机面料已经够贵了,真丝面料更是贵上加贵,裤裆大小的料子都顶她一年房租。
布朗太太看到脏兮兮的雪纳瑞犬,先是痛心疾首地喊了声“宝贝儿”,然后冲过去,搂住狗亲个不停,同时还不忘示意保镖,给谢黎打了五千块小费。
谢黎站在旁边,欲言又止倒不是清高到跟钱过不去,而是这条狗才啃过垃圾袋。
算了,她沉默地扭开头,要是她吃到半条虫子,估计也不愿意旁人多嘴一说。
“谢谢你,sheey,”布朗太太擦了擦眼角的热泪,“要不是你,我们宝贝儿不知道得受多少苦。”
谢黎“不客气,太太,举手之劳罢了。”
布朗太太握着小白狗的爪子,给谢黎比了个再见的动作,领着膀大腰圆的保镖,优雅地离开了。
谢黎接了一杯速溶咖啡,坐下来,开始处理积压的案情。
内网上,时间最早的报案,可以追溯到三个月前,这还是谢黎积极处理的结果。
不然就靠局里这帮好吃懒做的同事,说不定能在上面看到去年的案子。
谢黎先是受理了几起失踪案,然后在内部地图上标注了几个疑似发生谋杀的地点,通知巡警过去查看。
这就是屿城。
失踪、谋杀、抢劫、火并通通没有一条狗重要。
其实也正常。
人类哪有狗狗可爱。
就在这时,谢黎发现了几起异常警情
接线员“你好,这里是屿城警察局,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报警人“谢天谢地,终于打通了,大街上出现了一个疯子,见人就砍,说要为民除害,你们到底管不管”
接线员“案情已记录,请您保持电话通畅,稍后会有人联系您。”
报警人“稍后是多久人快死完了啊”
接线员“案情已记录,请您保持电话通畅,稍后会有人联系您。”
报警人“干你爹,装ai是吧我知道你们是真人稍后是多久”
接线员“案情已记录,请您保持电话通畅,稍后会有人联系您。”
接线员“你好,这里是屿城警察局,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报警人“我要报警这儿来了个疯子,到处砍人地上全是血我好害怕,警察能不能快点来”
接线员“案情已记录,请您保持电话通畅,稍后会有人联系您。”
报警人“靠,我就知道会是这句话。早说了,报警没用”
接线员“你好,这里是屿城警察局,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报警人“四海街,有个流浪汉发疯,说要为民除害,砍死了好几个公司员工,连旁边听摇头曲儿的都挨了一刀。管不管不管的话,等公司的安保部队来了,你们可就不好交代了。”
接线员“请报告您的具体位置。”
谢黎看得嘴角微抽,怪不得办公室里没人,估计都去处理这几起异常警情了。
说起来,屿城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混乱、腐败、疯狂,既有比阴沟还要腌臜的阴谋诡计,也有比白宫还要富丽堂皇的名利场所,全是因为那个人,生物科技的ceo。
不是现在这个ceo谢黎一直搞不懂,生物科技的ceo为什么会换成一个叫江涟的陌生男子。
不过,这个江涟,从不过问生物科技的内部事宜,很可能只是一个傀儡,目的是为了让真正的ceo消失在公众视野里。
毕竟,那个人一手促成了屿城的独立,迫使各国首脑承认屿城是一座独立的城市。
从那以后,屿城不再是任何国家的领土,只属于生物科技公司。
尽管现在世界上有三家巨型垄断公司生物科技、高科公司、奥米集团,生物科技却是第一家统治一座城的公司。
可以说,那个人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世界格局。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把ceo的位置拱手相让
谢黎听说过不少关于生物科技的阴谋论。
有人说,生物科技的ceo之所以都姓藤原,并不是因为生物科技是家族企业,而是因为藤原家族长期受到某个组织的控制。
不然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每一任ceo的性格、手段、商业决策都一模一样,冷酷自私,野心勃勃,为了追逐利益,甚至不惜牺牲最亲近的人。
他们在商业上表现出的强烈贪欲,令人毛骨悚然,简直像是另一个物种。
当然,谢黎知道这个说法很扯,比美国总统是蜥蜴人还扯,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除了另一个物种,还有谁会为了垄断全球农业市场,故意投放人造病毒,造成农作物大面积死亡
除了另一个物种,还有谁会为了垄断食品市场,不惜消灭蜜蜂,破坏生态平衡,造成动植物大规模灭绝
谢黎之前有时候会想,杀了那个人,世界会恢复正常吗
现在,她知道答案了。
不会。
那个人已经消失,新任ceo江涟
对公司不闻不问,屿城却变得更乱了。
各方势力盘根交错,虎视眈眈,到处都是间谍和特工,路过的狗都有可能植入了钛合金狗眼,暗中监视每个人的动向。
但有机会的话,她还是会杀了那个人。
这个世界会变成这样,他居功至伟,非死不可。
谢黎打了个哈欠,从抽屉里掏出毛毯,刚要睡个午觉,手机却嗡嗡振动起来。
摸出一看,是同事的来电。
真少见,黄鼠狼都会给鸡打电话了。
“喂”谢黎接通。
“谢黎,我们在四海街,这个杀人如麻的疯子要见你”同事的声音惊恐又疑惑,“他说,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谢黎觉得他们在扯淡,正准备挂断电话,同事却尖叫一声“求你了,谢黎求你了朱利斯在他手上是,我们平时没少嘲讽你,但从来没有真的给你下过绊子,求你了,过来救救朱利斯吧”
听上去不像演的,谢黎只能说“行了,鬼叫什么,我来了。”
她揉了揉眉心,拿上警车钥匙,走出办公室。
十分钟后,谢黎踩下刹车,抵达案发现场。
她刚推开车门,就被歇斯底里的尖叫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人声嘈杂,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广场的花坛上,一只手勒着朱利斯的脖颈,另一只手拿枪顶着朱利斯的脑门。
从谢黎的角度,看不到中年男人的表情,只能看到朱利斯惊恐颤抖的嘴唇。
同事没有撒谎,朱利斯真的被劫持了。
与此同时,同事也看到了谢黎,嗫嚅道“小谢。”
这俩人之前在警局没少嘲讽她,说她是“屿城之光”、“文明之星”、“良心好警察”,现在却哭爹喊娘地求她帮忙,脸上多少有点儿尴尬,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进去。
“你们怎么招他了”谢黎走过去,“跟他说,只要一万块钱,就放他走,然后他拿不出钱,恼羞成怒,干脆把朱利斯绑了”
“别说风凉话了,小谢。”同事苦着脸,叹了口气,“我们没要他一分钱。再说,这事儿有钱也摆不平这人在生物科技的大厦底下大开杀戒,杀的全是有头有脸的公司精英,别说一万块了搞不好局长得去生物科技亲自道歉。”
谢黎这才发现,躺在地上的死尸,个个都相貌精致穿戴时髦,有两个人甚至连手指头都是镀金的,尽显富贵之气。
“公司什么时候派人过来”谢黎问。
“不不能让公司派人过来”同事一个劲儿摇头,“你也知道,公司的安保部门是什么样子。如果让他们来处理这件事情,朱利斯肯定保不住命。”
谢黎“我就能保住朱利斯的命了”
同事想了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半晌一屁股坐在地上,点了一支烟,哑着嗓子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人指名道姓要见你,你应该
能在他那里说点儿朱利斯的好话吧。”
“不一定,
”谢黎淡淡道,
“也有可能是想拿我这个良心好警察寻开心。”
话音落下,同事尴尬到极点,像被扇了十多个巴掌似的,连耳朵都涨红了,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谢黎呛她只是图一乐,没有打算一直呛下去。
她一只手按住后腰的配枪,慢慢走到男人的面前,紧接着整个人都愣住了。
居然是上午那个中年男人
可是,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上午的他明明还是一脸倦容,体型消瘦,血压偏低,甚至存在轻度脱水的迹象。
怎么一个小时不见,他就化身人形杀器,直接在公司门口大开杀戒了
难道这又是公司的一个阴谋
目的是什么呢
这时,中年男人看到她,脸部肌肉迅速痉挛了一下,露出一个与气质严重不符的高雅微笑
“谢警官,我们又见面了。”
谢黎微微眯了下眼睛“我并不认识你。”
仿佛人格分裂一般,中年男人的脸部肌肉又抽搐了几下,脸上的高雅微笑也随之消失
“我叫陆义福,我知道你不关心我叫什么没事,反正我马上就要死了”
他似乎精神状况出了问题,说话颠三倒四“别担心,我临死前绝对会把这杂碎给宰了”
话音落下,陆义福眼神一变,腮帮子一紧,用枪管狠狠一砸朱利斯的太阳穴。
这一下,差点没把朱利斯的尿给砸出来。
“谢黎,算我求你”朱利斯几乎是嚎哭道,“求你把我从这疯子手上救下来我压根不认识他”
谢黎做了个手势,示意朱利斯闭上狗嘴,抬眼望向陆义福“朱利斯是屿城的警察,平时不在这个辖区做事,你杀他干吗”
陆义福却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因为他是个坏人”
“坏人”
陆义福喘着粗气,眼角通红,没有立刻回答。
几十秒钟过去,他盯着谢黎,居然又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微笑来
“谢警官,我看过你的记忆。你活得很痛苦,周围全是罪人,你的父母是罪人,你的同事也是罪人,生物科技的员工更是人人都犯下了重罪。”
说着,他侧过头,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朱利斯,那目光简直跟毒虫没什么区别,看得朱利斯抖如筛糠,连救命都喊不出来了。
“这个朱利斯,”他说,“打着公仆的幌子,放过多少罪犯,间接害死过多少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谢黎顿了一下。
“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么,警官。”他温和道,“2079年,2月份,你差点就捣毁了一个犯罪窝点。如果媒体把你的功绩报道出来,哪怕你的局长非常不喜欢你,也得给你一个副队长的头衔。”
“毕竟,屿城警局已经在纽约上市,哪怕为了股价,他们也得考虑民
意。”
“可就在你扣下扳机的前一秒钟,
有人在你背后开了一记冷枪。”他的声音几乎带上了笑意,
“这一枪,直接毁了你的升职之路。你想知道,是谁开的这一枪吗”
答案不言而喻。
朱利斯脸上血色瞬间消失,整个人又惊又惧,不住发抖
“别信他,别信他不是我,不是我这人是个心理变态,他不仅杀了十多个公司精英,还想把警察玩弄于股掌之中谢黎,我求你,你别信他”
谢黎“闭嘴。”
她停了停,转头问陆义福“你说,你看过我的记忆,怎么回事”
陆义福似乎真的有人格分裂症,眼珠一转,又露出一个虔诚无比的表情“还记得我手臂里的菌丝吗”
“别告诉我,是你手上的蘑菇告诉你的。”
“那不是蘑菇”陆义福双眼暴突,肉眼可见激动到极点,“那是神迹只要我跟别人握手,就能看到他们的所思所想这不是神迹是什么”
他一边歇斯底里地怒吼,一边搂着扳机手舞足蹈,差点把朱利斯吓尿。
谢黎开始后悔,来的时候没有顺手带一杯咖啡,不然喝着咖啡,听这家伙鬼哭狼嚎,岂不是一件美事。
“好好好,是神迹。”她摆摆手,“那你的神迹都说了些什么呢”
“他让我看你的记忆,体会你的喜怒哀乐。”陆义福缓缓道,“他让我帮你为民除害。”
“帮我”
“这个”陆义福说着,钳制着朱利斯,走到第一位受害者的尸体旁边,“卖给农民过期种子。”
“在以前,过期种子并不意味着不能发芽但自从生物科技把小麦的专利牢牢攥在手上后,过期种子就变成了一坨垃圾。”
“哪怕你有路子让过期种子发芽,生物科技也会根据小麦的基因编号找上门,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陆义福冷笑道“农民辛苦劳作了一整年,好不容易攒到了买下一期种子的钱,这杂碎为了一点儿蝇头微利,把库房里的垃圾卖给他们。你说,他该不该死吗”
谢黎陷入沉默。
“这个,”陆义福指着第二具尸体,“也是一个杂碎。她有一个闺女,长得花容月貌,这本是一件好事,对吧”
“可这杂碎不满足,她欠了一屁股债,急需还清,于是给自家闺女打了好几泵生长激素,往身上填东西,十二岁的小姑娘,硬生生被催熟成二十岁的妙龄女郎现在在电视台当演员,小小年纪就接触了成年人的世界。你说,她该不该死”
谢黎沉默着,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换了一个站姿。
“还有这个,”陆义福继续说道,“这玩意儿更是令人作呕。他想贿赂上司,可是没钱,怎么办呢,不是还有朋友么两个朋友,四颗腰子,摘两颗,既不影响好朋友的生活,还能让自己飞黄腾达。”
“但这狗东西,为了省钱,找了一个赤脚大夫。
大夫为了省事,
直接一次性从一个人身上割了两颗肾。”
陆义福冷笑一声“这烂人,
拿着沾自己兄弟鲜血的钱,居然就这样屁颠屁颠地献给了上司。你说,他该不该死”
谢黎没有说话。
“躺在地上的,基本上都是这种烂人,”陆义福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在为民除害”
“”
谢黎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下一秒却闪电般拔出配枪,咔嚓一声上了膛,瞄准陆义福
“不好意思,我更关心另一件事,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并不是怀疑陆义福话语的真实性,因为他说的这些,都是她亲自调查出来的。
问题是,调查的过程中,不管她把证据藏得多么严实,最后都会被黑客窃取销毁。
陆义福却如数家珍,难道他真的看过她的记忆
这怎么可能
科技的确在飞速发展,但还没有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不是回答你了吗”陆义福说,“神迹,这些都是神迹告诉我的。”
“好好好,”谢黎一边点头,一边比划,“你口中的神迹,先是把你变成了一个变态杀人狂,在公司底下大开杀戒,又把我叫过来,看这出好戏,它的目的是什么,给我解闷吗”
“他想让我跟你说几句话。”
“有话快说。”
“我会杀死这些人,”陆义福说,“都是因为你。”
谢黎“这话我已经听过了,来点儿新鲜的。”
“不,你会错了我的意思,”陆义福一字字道,“我的意思是,我之所以会杀死这些人,是因为看了你的记忆。”
“谢警官,”他轻声说,“这个世界,只有我知道你过得多么痛苦。当整个世界都是怪物时,你守住底线,伸张正义,反而成了异类。”
谢黎眉头微皱,隐隐感到不对劲。
陆义福似乎有两个人格,一个人格像邪教分子,癫狂又虔诚;另一个人格则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是她的错觉吗
另一个人格为什么那么像
就在这时,陆义福钳制着朱利斯往前走了一步。
谢黎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她抬头,紧紧盯着陆义福。
只见他对她微微一笑,友好地眨了眨眼睛,那狭长的三角眼此刻看上去竟有几分绅士的意味。
然后,松开对朱利斯的钳制,一脚把朱利斯从花坛上踹了下去。
朱利斯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当即发出刺耳的惨叫“啊啊啊啊啊啊”
谢黎看也没看朱利斯一眼那花坛还没她膝盖高,朱利斯一身保命的义体,后脑勺着地都摔不死。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陆义福”,左眼开启录像功能,不肯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像是知道她会录下这一幕,“陆义福”往前一倾身,做了个告别的手势。
“再见。”他微微笑着说道,“谢警官,正义得到伸张,你高兴吗”
谢黎几乎可以断定,陆义福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
问题是,那个人是谁,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给她表演一出“罪与罚”
她按住后腰上的配枪,上前一步。
“陆义福”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一步。
只见他闪电般拔枪上膛,顶住自己的下巴,面带微笑扣下扳机
“砰”
鲜血与脑浆迸飞,这种死法除非佛祖和耶稣一起显灵,否则没有复活的可能。
谢黎深深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
绝对不是她的错觉。
“陆义福”另一个人格,跟修简直一模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谢黎觉得自己一无遮拦,暴露在一道窥视的目光里。
有人站在阴影里,饶有兴趣地打量她,剖析她,冒犯她。
这种感觉,令她不适极了。
谢黎不介意自己被打量,不介意自己被剖析,甚至不介意自己被冒犯。
当了那么多年的警察,她的羞耻心早就被磨得只剩下指甲盖那么大了。
她看不惯的是,对方居高临下的姿态,把她当成解闷的工具,却不愿意跟她正面对峙。
这太羞辱人了。
谢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周围的景象。
公司附近,没有闲逛的行人,也没有脏兮兮的流浪汉,只有行色匆匆、西装革履的公司员工。
听说这边发生了枪击案,员工们都蜂拥逃向别的地方,只剩下拐角处的咖啡厅,还坐着几个带保镖谈生意的人。
马路对面,摄像无人机嗡嗡乱飞,行人和记者扎堆在一起,朝这边探头探脑。
“谢,你在看什么呢”朱利斯安全以后,嗓门立马不抖了,腿脚也灵便了,“这尸体怎么处理,你有主意吗”
谢黎头也不回地说“报警。”
“别啊,死了这么多生物科技的员工,老大会弄死我的”
谢黎自动屏蔽了朱利斯的声音。
修似乎不在这里。
那他会在哪里呢
“陆义福”说最后一句话时,她总感觉,还有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笑意俯近她耳畔
“谢警官,正义得到伸张,你高兴吗”
除了修,还有谁会说这句话
就在这时,她心脏突地一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抬头,精准无比地锁定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修站在马路对面,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打扮简单而闲适,姿态高雅而悦目。
对上她的目光,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反而有些高兴,十分文雅地朝她笑了笑。
“又见面了,”他看着她,微笑着用口型说道,“谢警官。”
如果她猜测正确的话,这就不是一个善意的微笑,而是一个恶意的挑衅。
谢黎当机立断,
,
单手撑着栏杆往前一跃,利箭般冲向了马路对面
中途一辆小轿车飞驰而来,她看也没看一眼,直接三步并作两步纵身跃过车顶
只能说,幸好这里是事故多发地段,常年限速20公里每小时,不然谢黎就算在脚上植入一百个加强部件,也跳不过去。
尽管她反应很快,身手敏捷,却还是晚了一步修已经离开了。
谢黎闭上眼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平定满腹怒火。
这时,她手机振动了一下,摸出一看,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
“记住今天发生的事情。下次见面,我会仔细询问你的感受。”
不用想,肯定是修发来的消息。
他还在冒犯她。
他到底有什么毛病,那么热衷于当她的心理医生
几十秒钟过去,谢黎才彻底冷静下来。
修身上的谜团太多了。
比如,他是怎么控制“克雷格”和“陆义福”的,又是从哪里看到她的记忆
难道他是实验室里的“它”
不太可能。
如果他真的是“它”的话,生物科技为什么要放他离开
如果他不是“它”的话,他还能是谁呢
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她,仅仅是为了冒犯、羞辱和挑衅她吗
用十多条人命来羞辱她,哪怕死的都是一些十恶不赦的罪人,这代价也太大了。
或许在她看来是针对,在他的眼里,不过是随手杀了几个有罪的人。
难道他真的是一个心理变态,杀戮对他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谢黎仔细回忆了一下修的表情。
他身形笔挺、优雅,两手插在裤兜里,无论是微笑还是动作,都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教养看不出丝毫愧疚。
怪不得他对她说,他们还会再见。
还在研究所时,他就计划好了这场谋杀不,屠杀。
这个变态
谢黎胃里不由一阵翻腾,一字一字地回复道
“别让我抓到你。”
半分钟过去,她才收到修的回信。
“好的,警官。不过,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你能替我解答吗你如此坚守正义,究竟是为了市民的平安,还是为了说服自己,给父母戴上手铐,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呢”
“这些年,你去监狱探望过他们吗你跟他们说过,你在警局里的处境吗你给他们看过你背上的弹孔吗”
“每个周末,你都会去孤儿院帮忙,但那些小家伙真的愿意听你讲课吗他们似乎更想出去捡弹壳,做成吊坠,挂在脖子上。”
“你竭尽全力帮助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可除了一身伤病,两袖清风,你还得到了什么”
他打这一行字时,似乎是笑着的,她甚至能从字里行间听见他温柔的笑声。
“愉快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先不聊了,警官。但请别忘了我的问题,下次见面,我会请你逐一为我解答。”
这是他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
等她回过神,反手去追踪他的号码时,已经变成了一个空号。
谢黎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修似乎把她当成了砧板上的一块肉,不仅态度随意,而且高高在上。
仿佛他已经完全掌控了她的命运,她何时被宰割,何时被烹饪,全是他说了算。
但她绝不会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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