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跟着刀宗, 跟在殷掣身边。
清灵剑派弟子们手上的绳子被解了,但是花朝他们也并没有受到太多的礼遇,殷掣那样的人, 是绝不可能因为花朝会压制刀宗修炼反噬的曲子, 就对她殷勤客气的。
殷掣以花朝可能会逃跑为由, 羞辱性地在她腕上拴上了一根细细的绳子, 虽然只拴了一只手腕,且晚上休息的时候, 还有花朝布阵的时候,都会松开。
但是寻常白天就拴在殷掣的腰封上。
殷书桃对此极其满意, 她整日看着谢伏, 不让谢伏和花朝有任何的接触,还时常会像上一世一样, 说一些酸话, 来刺激花朝。
就比如现在,他们刚经历了一场和变异树的战斗, 在一处溪水边上休息,花朝的手腕被松开,正准备去给那几个她救下的修士喂药, 便被殷书桃给拦住了。
殷书桃头顶上顶着一个野花和蒿草编制的花环, 她故意在花朝身边晃, 见花朝绕着她走,连眼神都不分给她, 直接拦住花朝,抓着花朝手臂道“你装什么清高,我哥哥早把你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你不过就是个依附于人的废物”
“我发现你最近跟我哥哥相处的很好啊, 怎么,又想扒上我哥哥”
殷书桃哼道“我哥哥的道侣,绝不能是清灵剑派那种野鸡宗门里面的废物,你别痴心妄想了。”
“我就奇怪,你这样的女人”殷书桃看着花朝白皙的脸蛋,柔美端雅的五官,想说一句丑八怪,但到底违心。
她只是阴阳怪气道“谢伏之前看上你,肯定是他瞎了,他那样的天资你竟然还不要他”
花朝面无表情,眼神放空,只当成是狗放屁。
殷书桃这几天天天找事儿,花朝习以为常,反正只当成狗叫,还别说,仙女架子端起来,对这种乱咬人的疯狗效果拔群。
殷书桃又被花朝气得够呛,憋屈的恨不能原地对着谢伏撒尿,圈地盘了。
虽然这些天谢伏一句话也没有和花朝说,殷书桃甚至抓不到谢伏看花朝,但是她就是觉得,谢伏非常在意花朝。
花朝挣开殷书桃的手臂要走,殷书桃又伸手摸了下头顶的花环,道“这个是谢伏给我编的,他没有给你编过吧”
花朝这才转动眼珠,朝着殷书桃的头顶看了一眼,眼神又落在殷书桃的脸上。
她生得确实明艳动人,戴着这花环十分相得益彰,正是百花丛中最娇艳的那一朵。
她的眼神又骄傲又甜蜜,很显然她是真的被谢伏哄住了,也是真的喜欢谢伏的那些手段。
在殷书桃热切催促的视线之下,花朝终于缓缓摇头。
上辈子谢伏确实没有给她编制过野草的花环,花朝上辈子唯一戴过谢伏给她往头上戴的东西,就是帝后的凤冠。
殷书桃却因为花朝摇头,突然笑得极其灿烂,红花烈日般,灼灼惹人眼。
花朝上辈子极其讨厌殷书桃,这辈子骤然遇见,也是一样的厌恶。
但是现在她只觉得她可怜。
好歹是个堂堂刀宗的大小姐,是有多么没见过好东西,一个草编的花环,就能让她活像是失了智。
而且花朝看着那花环,她对灵植效用也一样熟读,有几种野花,看似平平无奇,放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玩意,会致幻。
很显然谢伏编这个东西,并不是为了讨她欢心,是要影响她的神志。
殷书桃对着花朝耀武扬威,花朝想了想她上辈子死在谢伏手里的惨状,当时花朝明明已经谱写出了能压制刀宗反噬的曲谱,殷书桃也总在宫殿让人演奏,但她最后还是死于爆体而亡。
花朝并没有细查过,因为当时谢伏早就想给刀宗当家人换一个姓氏,根本不用再多查什么了。
花朝见她摇头晃脑爱不释手地摸自己头顶的花环,还是提醒了她一句,“有些男人,你要看清楚,他爱你还好,如果不爱你,你会死得很惨的。”
殷书桃摸花环的动作一顿,斜眼看着花朝,见她终于给了反应,露出一点畅快的笑意道“诅咒我你竟敢诅咒我哼,是不是谢伏最近不理你,你心里难受啊”
花朝叹息了一声,不与傻子论长短。
好在殷书桃在花朝这里找到了存在感,心里痛快了,也就不缠着花朝了,放手让花朝走了。
花朝去找那几个被刀宗排斥在扎营圈外的“病残”,给他们喂药。
花朝一靠近那些人,那几个人纷纷露出了“害怕”的表情,简直满地乱爬。
两个接了殷掣命令看着这些人以免他们逃跑作乱的刀宗修士,见状面上露出了复杂表情。
花朝进入圈禁他们的小阵之中,抓住一个就喂药,这人挣扎得很剧烈,但因为一条腿被虫群吃了,一条腿剩下一半,还被花朝砍了,敌不过花朝的力气,很快认了。
在外人看来,花朝是真的对他们极其残忍,将他们当作药人,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其实花朝才把丹药喂下去,这个被她“禁锢”在臂弯里面的人,便用很小的声音道“今天的药,有什么特殊作用”
花朝顿了顿,道“就浑身发痒吧。”
昨天是疼得满地打滚,前天是痛哭哀嚎,总要有点其他的花样。
“好。”男子半躺在花朝臂弯,看着她的眼神简直像是胜日万里无云之时,海天一色的幽蓝水面。
他浑身污泥,长发打结,但是即便是这样,花朝凑近了,在乱发之中,还是能看出他俊逸出尘的长相。
花朝也是这两天才知道,他正是当日还未曾进入秘境的时候,殷书桃追着到清灵剑派落脚地欺负的那个男子,也是刀宗老宗主的私生子一个灵宠生下的孩子。
一个连半妖都不算,在当三界之中完全不被承认的低贱血统。
所以才由得殷书桃那个刀宗大小姐,随意打杀。
他对花朝勾唇笑了下,幽蓝色的眼珠像是盛着一片深海。
他低声道“今天也谢仙子的救命之恩。”
他说完,推开了花朝,就开始表演奇痒无比,在地上打滚,撕扯自己的衣服,把自己裸露的皮肤挠出了道道血痕。
花朝一个个喂过去,这些人因为受伤太重修为又不是很高,所以花朝这些天喂给他们的都是低阶丹药,以便他们慢慢恢复。
很快整个圈禁的小阵里面,所有人都开始疯了一样地抵抗“药物反应”。
花朝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出来,非常自觉地回到了殷掣身边。
殷掣正在吃果子。
他修为金丹二阶,自然已经辟谷,他吃的果子是对修行有裨益的灵果,花朝很熟悉,名叫花犀,形状长得有点像犀牛,表皮斑斓,果肉清甜,补气静心。
殷掣这样因为修刀影响了心性的高境修士,吃这个确实有好处。
花朝坐在殷掣身边,主动把绳子缠在自己手腕上,表现得极其乖巧。
她看似淡定,实则这些天一直都在想逃跑的办法。
殷掣看似像个性情酷烈脑子不好的,但真到了刀宗少掌门的位置,就算修炼的功法影响心性,也不会是个傻子。
花朝本以为他会让自己给他弹奏曲子,那样花朝随便改一改曲调,就能轻易逃脱。
鸿博长老和司刑掌殿就是修琴,琴音精妙更胜剑,若是修到化境,何止能搜魂问心,甚至可以操控人。
花朝琴意不精,但是动一点手脚还是很容易的。
可她主动提起过一次,殷掣当时的表情充满讽刺,他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问花朝“你当我傻的你的那些曲调,谁知道都是什么玩意”
“待出了秘境,将你带到刀宗去,你当着我爹亲自弹。”
花朝若是胆敢在刀宗掌门面前做手脚,那她确实是活腻了。
之后花朝就“老实”了,一直在寻找其他的机会。
这些天布阵辅助也都很配合,有了花朝的加入,一行人再穿梭山林,就变得格外容易,绝对的战力配合花朝花样百出的阵法,简直无往不利。
而那几个被花朝每天“试药”的弟子,依旧活着。
花朝每天喂了他们药之后,他们便“痛苦”地翻滚,哀嚎,刀宗本来在花朝那里收缴了一堆丹药,现在都还给她了,没人敢吃。
只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花朝看着殷掣在吃的花犀果子,眼皮一跳,有了一点想法。
她悄悄把手伸进储物袋,摸了一把糖果出来吃,咯吱咯吱地咀嚼声音,吸引了殷掣的注意力。
他一边吃着果子,一边意味不明看向花朝。
他的眼神或嘲讽、或阴鸷、或狎昵、从没有清正的时候,这导致他一副好相貌活活糟践了,本该是龙章凤姿一表英才,却只有挥之不去的邪肆阴鸷。
花朝已经习惯了他的眼神,见他看自己,顿了顿,一脸纯良的抓了一把糖,送到了殷掣的面前,问“你吃吗”
“嗤。”殷掣也发现了花朝极其爱吃糖,这几天看她吃糖看的心惊,花朝储物袋里面更是多到离谱,这种凡物,哪有修士会吃
不过殷掣看着花朝摊开的手掌,顿了顿,咬了一口果子,殷红的嘴唇上沾染了花犀果的汁水,看上去唇形姣好,十分惑人。
花朝不受控制想起师无射的唇,一时间看得有些痴。
殷掣从没被人用这种眼神看过,谁敢
他愣了一下,皱眉问“你看什么”
花朝似是被吓了一跳,缩了一下肩膀,才慢吞吞道“我没吃过,能给我一个尝尝吗甜吗我可以用糖跟你换。”
花朝又把手掌摊开在殷掣面前,上面满满一把糖,殷掣低头看了一眼,十分嫌弃,这糖的质量大概是不行,全都碎了,糖霜裹了花朝满手。
修为低微的修士,是不能吃花犀果的,殷掣看着花朝,仔细从她的眼中分辨她是不是故意,最后确定她是真的不知道。
“你倒是不客气,用你那破糖换我的花犀果,想得挺美。”
但片刻后他真的给了花朝一个。
花朝接过,把糖放回储物袋,似是很宝贝一样,来不及施清洁术,就捧住了花犀果。
她还单纯地对着殷掣一笑,把殷掣笑得一愣,笑意更深。
他性情恶劣,最喜欢捉弄人,这些天没少捉弄花朝,观察她的反应。
花朝仿佛十分好脾气,从未表现得受到了羞辱,只是偶尔闷闷软软地说他一句“你好过分。”
殷掣给她手腕拴了绳子,她也不气,殷掣最开始总觉得她是装的,但是这几天相处下来,殷掣发现,她大抵上性子就是这样。
布阵和辅助他们战斗的时候,也不会胡乱来,殷掣对她表现得是很满意的,自然态度就好了不少,两个人整天拴一起,偶尔还会聊天。
花朝上一世博览各宗群书,虽然修为不行,但殷掣说什么她都能听懂,还能接上话。
殷掣这几天很爱和她说话,他还没遇见过能跟他说上话的女修,门中大多女修不是怕他,就是一开口黏糊糊的,不像花朝,永远温和宁静,波澜不兴。
但偶尔还有些小心思,例如她一直说是拿那些残废试药,却其实暗地里救助他们。
殷掣并未戳穿,他还从没见过,为几个不认识的人就冒险暴露自己的傻子呢,他兴味盎然地每天看着花朝去表演,觉得暂时不杀那些人,也行。
留到下次遇险再丢出去。
殷掣一脸笑意见花朝捧着果子就要吃,在她果子都挨到唇边的时候,才慢悠悠说“低阶修士吃了花犀果,会因为化用不了灵力,腹内绞痛而死哦。”
他笑得十分灿烂,语气一如既往的恶劣,花朝像是被吓到一样,面色唰得惨白,直接把果子扔回了殷掣怀中。
殷掣接住,哈哈哈笑开了。
习惯性嘲讽道“你们清灵剑派这么厉害,为什么这么寒酸,你连花犀果都没有见过吗”
他说着,就一口咬下了花朝扔回来的那个“不小心”裹满了糖霜的花犀果。
花朝面色由白到红,表现得很窘迫,但是手却激动得发抖,她不敢看殷掣,低下头赶紧抓了一把糖塞进自己口中,眼角突突跳动。
殷掣吃了一口嫌弃地皱眉“都被你裹了糖霜。”
花朝瞬间脊背僵直,以为被发现了。
但是很快就听到殷掣又清脆地咬了一口,甚至没有往果子上施清洁术,就那么把那个裹满糖霜的果子吃了个干净。
之后才施了清洁术,拍了拍手,见花朝一直低头,以为她在郁闷,伸手拍了下她肩膀说“行了,下次我让人给你找几个你能吃的,这山中前几日我看到有种赤舌果,那个特别甜,你能吃,比你的糖还甜。”
花朝闻言慢慢抬起头看向殷掣,他唇红齿白,这会儿因为捉弄花朝成功很开心,要给花朝找果子也是十足真诚,面上那些常年挂在脸上的阴鸷一扫而空,凤眸含笑,唇红齿白。
花朝抖了抖嘴唇,对他笑了一下。
殷掣见她竟然傻兮兮对自己笑,一点也没有把刚才他的恶劣当回事儿,他笑意微收,看着花朝温和纯澈的眉目,慢慢把唇抿了起来。
而后他突然抽风了一样,起身就走。
花朝的手和他系在一起,被他猛地拉着站起来,直接撞到了他的后背上,扶了一把他的腰身才站稳。
花朝迅速松了手,殷掣却僵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慢慢回头。
看着花朝的表情很严肃,近乎凌厉。
他声音阴森地说“你就是拿你这副面孔,骗了你小师弟,又骗了你二师兄,现在又骗你大师兄吗”
花朝只想着那个糖霜的花犀果,现在是真的表情迷茫。
月色笼在她微微扬起的小脸上,让殷掣想起她前几天被自己抓住的时候,跪在小舟上,鬓发散乱,浑身染满鲜血的样子。
她和那些该死的垃圾一点都不配,她不应该沾染那些肮脏的东西。
殷掣甚至想要把她关起来,关在一个沾染不到那些东西的地方。
她是单纯的去救那些人。殷掣不明白,修真界怎么会有这样纯善到愚蠢的修士,她这几天在布阵的时候,连当日截住小舟的刀宗修士,也不会针对,也一样施救。
殷掣现在相信,她的师兄和师弟会为她打架了。
不过半晌他还是嗤笑一声,道“别跟着我。”
说完他就并指斩断绳子走了。
花朝莫名其妙,看着断掉的绳子,解下来直接扔在了地上。
深夜,花朝正在阵法之中休息,她每天晚上都不跟刀宗弟子一处,单独到一边去布阵。
她前半夜用来修炼,充盈自己的灵力,但是再多就没有用了,毕竟她这资质,想要进境,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就没必要这时候为难自己一定要彻夜不眠。
后半夜她正睡觉,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强硬的带离。
花朝一激灵醒来,正要催动压在手心的镇灵钟,却突然闻道了一股兰香是谢伏。
谢伏带她飞掠树林,把她带到了一处他们落脚时已经查探过的,没有危险的树丛茂密处。
他放下花朝,却一直拉着花朝的手腕没有松开。
今夜无星无月,花朝将灵力附着双眼,对上谢伏亮若星子的桃花眸子。
谢伏却伸出了另一只手,慢慢抚上了花朝好几天了,也还是没有完全消散的淤青。,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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