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湖畔画舫上, 歌舞喧耳。
谢芩质朴青袍、戴斗笠,等在岸边。
过了会,一只小船行来, 船夫问“客官买鱼吗”
“青鱼三斤二两六钱,少一钱不要,多一钱也不要。”
“好嘞, 客官请上船。”
小船朝着画舫而去,到了地方, 唱喏一声“买鱼的贵客到。”
一个护卫过来, 将人领上画舫。
谢芩压低斗笠,穿过舞姬们,踩着长绒银花地毯而入。
少顷, 停在降色纱幔前。
纱幔内隐约坐着一人, 他摇了摇警铃,顿时,室内的舞姬们退出去。
“你倒好雅兴”
谢芩冷笑了下,掀帘入内。
那人缓缓倒茶“风声正紧,你见我有何事”
“裴胜的一双儿女被裴沅祯带走了。”
那人手一顿, 随即将茶放在他面前。
“那又如何他们见过你的脸,顶多只是把你招供出来, 但你在裴沅祯那已经不是秘密, 还怕什么”
“你恐怕不知道,裴沅祯一直在找杜梁志的另一半账本。”
那人停下。
“当初我刺杀杜梁志时,他透露账本在裴胜那。”
“你是说裴胜把账本交给了他一双儿女”
“正是, 不然我为何要从裴沅祯手中劫走他们”
“你如何得知”
“裴胜老奸巨猾,他儿子却并不聪明,诈一诈便知。只不过小兔崽子也清楚那账本是保命的东西, 如何也不肯说藏在哪。现在他们落在裴沅祯手中,若是裴沅祯得到账本,那你我这些年谋划恐怕要前功尽弃了。”
默了默,那人问“所以,你想从裴沅祯手中夺人”
“夺人多费劲你我联手,杀人。”谢芩说“只有人死了,账本就变成了永不能见天日的秘密。”
七月中旬,天气越发热起来,裴沅祯跟沈栀栀的婚期也渐近。
除了首饰,沈栀栀还得做一批衣裳,纤衣阁的绣娘这些日忙得不可开交。
这日,沈栀栀在纤衣阁挑选花色布料,没多久,时菊进来说裴沅祯在楼下等着了。
沈栀栀探头从窗户望下去,门口果真停了裴沅祯的马车。
她问“他何时来的”
时菊笑道“等了快一个时辰,大人原本不让我说,但我瞧着大人等了这么长时间,还是跟你说一声。”
沈栀栀点头“好,我知道了,再选两个花色我就下去。”
纤衣阁的生意不错,今日来这订做衣裳的夫人们很多。
其中就有一对夫妻,丈夫陪妻子来选花色,许是等得久了些,不大耐烦了。
他拉开车门,吩咐小厮“天这么热,你进去问问夫人还要多久。”
“是。”小厮立马跑进去,没过多久出来说“爷,夫人说还得一会。”
那人撇撇嘴“此前也说一会,但一炷香过去了,还是一会。”
他下车,边拿袖子扇风,边跟旁边一同等妻子的人抱怨。
“女人就是麻烦,做件衣裳都得挑三拣四,我这都等快半个时辰了。”
那人道“你等半个时辰算什么”
他指了指前头的马车“瞧见没那是首辅大人的马车,已经停在这快一个时辰了。”
“”
默了默,他讪讪上车,继续等待。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沈栀栀才从里头出来,一上马车便歪头打量裴沅祯“你等许久了怎么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裴沅祯低头看奏章,说“无碍,并不耽误工夫。”
须臾,他提笔标注了几处,然后放下。
“午膳你想吃什么”他问。
沈栀栀认真想了想。
但还没等她想出来,侍卫就匆匆赶来说“大人,不好了,有刺客闯水东巷。”
裴沅祯一顿,歉意地看向沈栀栀。
沈栀栀立即说“你有事快去忙吧。”
裴沅祯点头,当即下车,骑马离开。
水东巷是裴沅祯关押重要证人的地方,这里守卫森严,寻常人不敢乱闯。
然而今日突然硬闯,想必来的人存着灭口的决心。
裴沅祯赶到时,院内已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地上躺了许多人,死的死伤的伤。
“人呢”
“大人,”侍卫说“他们进地牢发现那对兄妹不在便立即撤了,罗统领正带人往西边追。”
当即,裴沅祯也追了出去。
水东巷是他做的局,暗暗放出消息裴胜的儿女关押在此,目的就是为了引谢芩露面。
没想到,谢芩真的露面了。
而且,若是他没猜错,谢芩不要命地来杀那对兄妹,想必他们身上有重要的东西。
他顺着踪迹追过去,到了城外一座破庙。
侍卫副统领罗昶见他过来,上前行礼“大人,属下追到这的时候,他们的行迹突然消失了。”
“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他们人不多,却皆武功高强。其中一人是谢芩,另一人”罗统领犹豫不敢说。
裴沅祯沉声“何人让你遮遮掩掩”
“大人,另一人属下跟他过了几招,武功路数跟大人极像。”
裴沅祯一震。
武功路数极像
“大人,我们还捡到了这个。”
罗统领递给裴沅祯一支箭“适才属下差点就要抓到那人,但关键时刻,从他袖中射出了支箭,属下躲闪间,被他逃了。”
裴沅祯盯着那支箭,浑身血液凝固。
另一边,谢芩等人匆匆撤回了间茅草屋。
他脸色沉沉“裴沅祯狡猾诡诈,我千方百计打听又安插人手,这才摸到水东巷。”
“竟不想”他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暗恨“这是他做的局,早就等我钻进去。”
“也不知那对兄妹被他关在何处,如今打草惊蛇,再想灭口恐怕就难了。”
他见旁边的人一直不说话,且面色惊惶,蹙眉问“怎么了一个侍卫统领就把你打怕了”
那人缓缓摇头“我失策了。”
“什么”
“适才与那侍卫统领交手,不小心将袖箭射出去。”
谢芩一惊“你暴露了”
裴家老宅。
空旷的庭院里,四处幽静,只廊下挂着稀疏几盏灯笼。
裴沅祯坐在槐树下饮酒,雪白槐花花瓣落了他满身。
过了会,一个身影出现在廊下,那身影渐走渐近。
在裴沅祯跟前停住。
“二哥,你邀我来有何事”
裴沅祯头也未抬,示意道“坐,喝一杯。”
裴沅瑾坐下来,笑道“这还是二哥第一次邀我喝酒,以前都是我邀二哥。”
裴沅祯递了杯酒过去,淡淡问“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裴沅瑾动作顿了顿,说“是大伯出殡之日。”
“还有呢”
“还有”裴沅瑾缓缓说“是阿箐死的日子。”
裴沅祯猛喝一口酒。
“这里是小时候我跟阿箐住的地方,你也常来这玩耍。”他指着槐树下的秋千“这个还是你亲手帮阿箐做的,她很喜欢。”
“还有那,”他又指着个小木屋“那是你们一起给阮乌搭建的。”
“这些你还记得吗”
裴沅瑾点头“记得。”
“记得,你还敢单独来此赴宴”裴沅祯掀眼,眸子阴沉。
裴沅瑾迎上他的视线,不语。
“怎么不说话”
“二哥想要我说什么”
裴沅祯笑了笑“我知道今日闯水东巷的人是你。”
“我们从小一起习武,师出同门,我们的武功路数一样。”
“二哥从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裴沅祯又饮了杯酒,平静道“从我去岱梁的路上。”
裴沅瑾神色变了变。
裴沅祯继续道“彼时,我安插在青楼的暗庄告诉我,传递去京城的消息网有疏漏,我便开始怀疑。”
青楼是裴沅瑾开的,裴沅祯借此便利天南地北安插了自己的探子,为的是监视当地官员。
而消息网并没瞒着裴沅瑾,若有疏漏,他必脱不了嫌疑。
“还有你突然出现在荆城,彼时我已查到了裴胜一些重要证据。”
“当然,最令我怀疑的便是我们在裴胜别庄,探听谢芩跟裴胜说话之时,谢芩提起背后之人却戛然而止。彼时你说是自己不小心”裴沅祯勾唇笑了笑“可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做事不小心之人。”
裴沅瑾继续迎着他视线,也笑了笑“所以,回京后你故意让我去查谢芩的身份,其实只是想试探我”
裴沅祯漫不经心倒酒,默认。
谢芩的身份他已掌握线索,即便裴沅瑾不去查,他也能查出来。彼时交给他,确实有试探之意。
但后来,裴沅瑾还是查了。当时,他曾信过他。
裴沅瑾缓缓笑起来,笑得疏离而陌生“你居然都猜到了,为何不杀我”
裴沅祯道“我原本想断你羽翼,留你一命。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他倏地起身,抽出长剑抵在裴沅瑾额前。
“你千不该万不该杀阿箐”
“阿箐是你看着长大的,与你无冤无仇,她真心拿你当兄长看待,你为何杀她”
他扬声质问“到底为何”
裴沅瑾脸上的笑滞了会,又缓缓扬开。
笑声越来越大,张狂且放肆。
“你问我为何”他也站起身,神色疯癫“因为老天不公”
“同样是野种,为何偏偏你站在光明之处为何你独得裴缙看重就因为你是他儿子”
“可裴家选继承人向来不看重嫡庶,能者居之”
“我从四岁知世时,父亲就告诉我母亲另有其人,他会为我挣下偌大家业,会让我成为裴家最尊贵的孩子。我从小便信以为真,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有我才配继承裴家”
“论才学、论本事、论谋略,我哪一样输你即便论出身,我们也彼此彼此”
“我为避你锋芒拒绝入仕,在裴家,我就像你的影子。除了裴家老三和无瑕公子之名,我在世人眼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我甚至为你天南地北地搜集消息,培养暗庄,这些可都是我的功劳没有我,你以为你自己能坐稳内阁之位但其实,这一切都该是我的”
裴沅祯冷笑“事到如今,你还在口口声声说为我。难道杀阿箐也是为我”
裴沅瑾一顿。
“三弟你只是为你自己”裴沅祯说“开青楼,设暗庄,只是为了让你更好地掌握朝堂百官的把柄,为你所用。”
“你暗中勾结他人,屡次坏我政令,还陷我于不义,百姓唾骂我,世人憎恨我。这便是你口中的为我”
“你原本胜券在握,但我在战场上立功,裴缙有意送我入内阁,你开始慌了。”
裴沅祯继续道“你暗中投靠先帝,怂恿发动南门之乱,欲图将我杀死在南城门下。何氏引阿箐去南城,也无非是想让我心神大乱好斩杀于我,而你却趁机射杀阿箐。”
“旁的事我能忍,但阿箐的仇我必报”
说完,裴沅祯长剑刺过去。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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