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第 118 章 恋爱脑的男人(大修)……
沈栀栀被关在个富丽堂皇的笼子里, 四周堆满了书卷和古物。
据说这里是谢芩的书房重地,四周皆有侍卫看守, 每隔一刻钟还有人来回巡逻。
沈栀栀站在窗前,望着浅淡的天光,神情麻木。
她已经关在这两天了,没人跟他说话,也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偶尔只听到外边轰隆隆的声音,或是呼喊的声音。
她问“外边是不是在打仗”
依旧没人回答她。
下午,终于有个人过来了, 令沈栀栀惊愕的是,这人居然是“故旧”。
“霍秉你没死”
霍秉一身黑衣轻甲, 腰间挎长刀, 肃穆地立在门口。
一年多过去,他改变了许多,气质内敛沉稳, 面容如刀刻般, 处处透着犀利和冷漠。
他极淡地看了眼沈栀栀, 没说话。
沈栀栀走过去“你怎么在这你”
她恍然明白过来“你后来投靠谢芩了”
霍秉走进来, 停在地毯上的炉鼎前,朦胧天光落在他肩上,显得陈旧而孤寂。
“沈姑娘, ”他说“我此来只是想告诉你, 你现在被殿下封公主了,名号澜月, 寓意圣洁。”
沈栀栀觉得可笑。
她根本不关心公主不公主,走过去问“霍秉,你到底还是不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人你怎么能投靠谢芩”
“你忘了冯姑娘是怎么死的吗谢芩用毒药控制她, 令她每天生不如死。谢芩才是杀冯姑娘的仇人,你居然跟谢芩为伍。若是冯姑娘泉下有知,该多难过。”
霍秉静静听着,不为所动。
“大曌首辅裴沅祯的螭虎军已经到城下了,裴沅祯亲自挂帅,兴许这两日会开战,公主切莫乱走。”
沈栀栀听了,立即高兴起来“螭虎军来了太好了裴沅祯没事就好”
少顷,她继续追问“你到底是怎么来南汌的你不是死了吗”
“没死透”霍秉倏地转身,许是觉得她太啰嗦,索性满足她的好奇心。
他说“我后来被裴沅祯捉回去,折磨了多日。我求他一刀杀了我,他也同意了,不过那日行刑的是跟我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没忍心,假装将我杀死后,让我逃了。”
“所以你就逃到南汌做谢芩的走狗你忘了冯姑娘是怎么死的吗”
“冯如意是被裴沅祯杀死的”
“你”沈栀栀简直不可思议,冯如意根本是自己纵火在她的如意阁烧死的。
“公主别问了,我此来只是告诉你这两件事。”
他转身走“公主好生安歇”
“等一下。”沈栀栀喊住他,问“谢芩会怎么处置我”
“不知。”
说完,霍秉大步出门。
谢芩匆匆成立新南汌,将蜀州衙门改成新朝的临时议事处。
他已经两天没阖眼,穿着一身盔甲刚从城墙下来。一名士兵快马而至,递给他一封文书。
谢芩展开看,脸色顿时大变,又立即掉头跑上城墙。
城墙外驻扎着密密麻麻的螭虎军,帐篷连绵到山岚天际。
“好个裴沅祯好个暗度陈仓”谢芩大恨。
连着两日,他养兵的据点被螭虎军突袭,速度如此之快令他都来不及撤离。
他沉脸,立即下城墙,夺过侍卫的马往府衙而去。
进门就遇见裴沅瑾,谢芩问“上哪去”
比起谢芩忙得不可开交,裴沅瑾看起来无所事事。
只不过他右臂被裴沅祯砍掉了,袖子里空空荡荡,略显狼狈。
他笑道“听说我二哥把你在闾塘坳的据点端了”
“你还笑得出来”谢芩咬牙“我死了,你也同样要死”
“所以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裴沅瑾问。
谢芩站在台阶下忖了片刻,道“裴沅祯早有预谋,看来在我们回南汌没多久他就已经潜入南汌了。眼下不宜硬碰,待我收拢剩余兵马先撤离,日后再谋。”
他问“你可要一同撤离”
裴沅瑾摇头“当然要撤离,不过我就不拖累你了,我自行离去便是。”
谢芩冷笑。
别以为他不知道,裴沅瑾见他大势已去,打算另寻靠山。
不过此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说了句“好自为之”,然后快步进门。
裴沅瑾回到客栈,进屋后,将外袍脱下,却不小心牵扯了手臂伤口。
他“嘶”地一声,疼得眉头拧起。
须臾,缓缓转身对着镜子看。
倏地狠狠撕扯衣袍,不顾鲜血直流,像疯了一样拼命扯,却又因失了条手臂而显得动作笨拙。最后,身子失去平衡,猛地踉跄倒在柜子前。
然后就是轰隆的一阵柜子倒地的声音。
裴沅瑾被柜子压在地上。
他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我是个废物我裴沅瑾活着就是个废物”
爹娘的仇报不了,心中的抱负也实现不了,如今还被人砍去一只手臂,连脱件衣服都成了困难。
“啊为何要这么对我老天不公老天不公”
他狂躁地掀开柜子,在屋内又摔又打。不过片刻,房间里满地狼藉。
时菊听见声音,走进去“公子”
她平静地看了眼地上的凌乱,温声说“公子,你又流血了,属下帮您包扎。”
“滚”裴沅瑾厉色。
见她没挪脚,猛地掐住她脖颈“我让你滚听见没有”
他大吼“滚啊”
时菊难受地闭眼,眼角流下泪水,嘴上却仍是坚持道“公子你流血了,我为你包扎。”
裴沅瑾细细审视她,片刻,突然笑了“你真贱”
然后缓缓松开。
时菊像是没听见,站直后,有条不紊地扶起柜子,然后从里头拿出纱布、剪刀以及药粉。
她走到裴沅瑾跟前,任他阴沉的视线打量,不慌不忙地给伤口上药。
过了会,等包扎结束,她问“公子,粥熬好了,可要现在用膳”
裴沅瑾失去右臂,持箸不便,又不愿让人喂,于是只能喝粥。
他未答她的话,只一根手挑起她的下巴,多情又温柔地凑近。
笑问“柳拾意,你喜欢我”
时菊睫毛颤了下。
裴沅瑾兀自煞有介事点头“也是,以前你不配,现在我落魄了,你可以妄想了。”
他拇指在她唇上轻轻捻抹“姿色还不错,不过”
他邪恶地笑起来,继续道“在我心里,你依旧不配。”
时菊浑身僵硬发冷,却目光平静。
“我就要离开了,”裴沅瑾问“你想跟我走,还是想留在这”
时菊道“属下的命是公子救的,公子去哪,属下就去哪。”
裴沅瑾点头“好,我带你走。不过,走之前,你替我办一件事”
城外营帐。
裴沅祯与几位将士正在研究蜀州军事布防图。
见郝靳进来,裴沅祯抬眼“如何人找到了吗”
郝靳摇头“属下派人摸进城寻了所有能藏人的地方,皆没发现沈姑娘的踪影。”
其他将士听了,停下来。
眼下,螭虎军迟迟未攻城,便是顾及澜月公主。澜月公主在谢芩的手上,裴沅祯不敢轻举妄动。
空气安静了会,有人小声道“若再这么等下去,过不久,城中弹尽粮绝。谢芩倒不怕,就怕城中手无寸铁的百姓沦为他垂死挣扎的肉盾,届时就麻烦了。”
其他人点头,皆有此担忧。
奚白璋也道“想必谢芩明白我们正在找沈姑娘,他故意将人藏在隐秘处与我们干耗,既如此何不逼一逼他”
“我看此计可行”有人附和。
忖了会,裴沅祯点头“人继续找。”
“另外,明日先小股攻城。”
“是。”众人领命。
这边,谢芩被围困几天,精神焦虑,尤其听到沈栀栀被裴沅瑾悄悄带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侍卫进来禀报说“殿下,我们派人追出百里外,依旧没见到裴三公子的踪影,是否还要继续追踪”
谢芩一脚踢掉面前的香炉,脸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
“好你个裴沅瑾居然忘恩负义”
“殿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霍秉上前道“若是有澜月公主在,裴沅祯或许还不敢轻举妄动,可现在”
“报”一人匆匆从外头跑进来“殿下,攻城了螭虎军攻城了”
闻言,众人大惊。
谢芩站起来,目光呆滞了片刻,立即出门往城墙而去。
到了城门口,厮杀声震天。放眼望去,漫天的箭雨密密麻麻,城墙上士兵一个又一个倒下。
谢芩冲上城墙查看。螭虎军作战有序,弓箭手、手协作默契。眼见有人爬梯上来,他夺过侍卫的刀冲过去一把将人砍下。
可倒下一个,还有源源不断的人上来。
跟随他的副将一直在城里,此前从未跟螭虎军打过交道,顿时被螭虎军的作战能力震撼。
谢芩的这些兵马也同样如此,纷纷惧怕。
他们此前一直在据点演练,从未真枪真刀上过战场,哪里是这些螭虎军的对手光看他们喊打喊杀勇猛地冲来,就已经吓得腿软,有的甚至想丢下长枪逃离。
“不准怂”谢芩站在城墙上大喊“砍一人头,我赏百两砍十人头我赏千金砍百人头,我拜将封侯所有人给我死死守住”
说完,谢芩当即砍了几个怕死的,以儆效尤
当即,有人震慑于谢芩的狠厉,也有人贪图钱财和军功,努力拼杀半日后,总算将螭虎军逼退。
然而,他们不知,这只是螭虎军的开胃菜。
还没等城中将士歇息半日,到了夜里,螭虎军又换了一批人来攻城。而且声势更加浩大,喊杀声响彻云霄。
谢芩顾不得歇息,亲自带人阵守在城墙上,继续以钱财和军功威逼利诱才得以守住城。
但是,第二天,士兵们才睁开眼,螭虎军又来了。
这次谢芩的震慑已无用,钱财利益诱惑也成了空谈。不知谁人带头丢下刀剑,陆陆续续,许多人哭喊着跑下城墙。
谢芩大怒,将所有逃兵当众斩杀,人头用绳子串起来,挂在城墙上迎风吹。
这一次,谢芩用血腥手段稳住了局面。
可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士兵们既惧怕谢芩又惧怕螭虎军,早已无心开战,疲于抵御。
隔了两日,螭虎军还未攻城时,光听见号角声,就有人腿软地主动投降。
夜色漆黑如墨,谢芩还在睡梦中时,就听见外头轰乱起来。
有人大喊“破城了破城了”
谢芩猛地惊醒,立即逮着个侍卫问“发生了何事”
那侍卫战战兢兢道“今夜螭虎军突然攻城,有人主动投敌开城门,螭虎军冲进城了。”
谢芩大骇。
副将灰头土脸地跑过来,惊恐地问“殿下,螭虎军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谢芩徘徊踱步。
怎么办
他现在也不知怎么办
原本想收拢剩余兵力撤离,可裴沅祯根本没给他机会。
片刻,他停下,发号施令“快放火烧城”
“不可城中都是南汌百姓,不能烧城”副将劝道。
谢芩拔刀抵在他脖颈上“现在活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命令你放火烧城”
“是”副将冷汗涔涔,立即去办了。
没过多久,城内火光冲天,百姓们四下逃窜。哭喊声、惨叫声,大街小巷一片鬼哭狼嚎。
谢芩跑上西城墙查看,整座蜀中城浓烟滚滚,大火冲天。
火光映着他的面庞,像阴间里的阎罗。
他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
“裴沅祯,满城大火,我看你是先救人重要,还是先杀我重要”
笑完,他转头吩咐霍秉“立刻召集剩余人马随我从西城门撤离”
“是。”
想了想,他又道“带上一个婢女,扮成澜月公主的模样。快去”
裴沅祯骑马进城时,入目的便是漫天大火。火舌窜上夜空,照亮了半边天。
他心底寸寸发凉。
谢芩疯了居然敢放火烧城
烧的还是他南汌的百姓
奚白璋也惊骇得说不出话,他问“接下来该如何”
“传军令先救百姓”
“是”
“谢芩在何处”裴沅祯又问。
“大帅,”一个将士说“谢芩带人从西城门逃了末将带人去追”
“不必”裴沅祯说“我亲自去”
奚白璋问“这么大的火,你不救沈姑娘了”
“她不在城内。”
“你如何知道”
裴沅祯冷笑,以他对谢芩的了解,沈栀栀现在是他的保命符,他肯定带她一起逃了。
这么寒冷的夜,谢芩带着她逃,她肯定害怕极了。
想到这个,他心如刀绞,再是等不得片刻,策马一声追出西城门。
这边,谢芩带着几千残余兵马,一直往西跑。
“殿下,前面是赤鹿崖。”霍秉说“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我们只要在那抵御住追兵,便可博得生机。”
“去赤鹿崖”
“是”
寒风凛冽,快马如箭。所有人不敢停歇,一个劲地往前奔。
有人受不住劳累掉下马来,也有些受伤严重被颠簸下马来,还有的因城中失火失去家人而灰心丧气不愿再逃,自己掉下马的。
一路上,人不断地减少。
副将回头看了眼,担忧道“殿下,我们所剩已经不到两千人了。”
谢芩不予理会,物竞天择,能跑到赤鹿崖的就有机会活下去。
“不要停,继续往前”他吩咐。
寒风刮过他的脸,可他的神色比铁更坚,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黑夜。
他不信
他不信好不容易复国,却败得这么快
他不信这些年的筹谋会付诸一炬
他更不信自己会死在这里
可此时,高空突然传来一阵鹰鸣。
有人惊恐地喊出来“是螭虎军的哨鹰,它发现我们了”
人群慌乱起来,有人崩溃大哭
恰好此时,一行人已经奔到半山腰,前方突然落了几块石头,左侧是一望无际的断崖深渊。
谢芩勒马停下。
他转头看了眼,这一眼,令他整个人血液凝固。
螭虎军铁骑已追到山脚下,领头那人,正是裴沅祯。
霍秉上前来“殿下,不跑了吗”
谢芩没说话,而是平静地盯着裴沅祯的身影,说“拿弓来”
他接过长弓,对准马上的人,用力拉弦。
下一刻,却见裴沅祯也长弓搭在手臂上,将铁箭对准他。
谢芩心惊肉跳,却不闪不避。
两人远隔数十米,各自持弓对准对方。
然后,默契放箭。
长箭划过夜空,发出尖锐的声音。
谢芩下意识一躲,箭矢穿头而过。他赶忙朝裴沅祯看去,那里却早已不见裴沅祯的身影。
他茫然了下,莫不是被他射中了
目光正四下寻找时,就见裴沅祯已经踏风而来。
“谢芩,你可是在找我”
裴沅祯的身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现。
谢芩大惊,情急之下,拉过一旁的婢女横在身前。
“裴沅祯,沈栀栀在这里你敢上前一步,我立即将她扔下去”
果真,裴沅祯被唬住。
他在不远处停下来。
很快,螭虎军也追上来,与谢芩的残兵打斗,不过片刻,他的人都成了手下败将。
谢芩大势已去,心如死灰。
他带着“沈栀栀”走到断崖边,低低笑起来。
奚白璋见状惊讶“谢芩我劝你束手就擒,将沈姑娘放下”
谢芩像是没听见,兀自笑不停。
“沈栀栀”被他挟持在手中,瑟瑟发抖。
夜色里,她的身姿单薄消瘦,发丝被风吹得凌乱,遮住了面庞。
她不住地摇头,嘴里堵着东西呜呜咽咽地哭。
这一幕,令裴沅祯眼眶发红,心都碎了。
“谢芩”他举起手,小心翼翼道“我放你走,你先把她放了如何”
“哈哈哈”谢芩继续笑。
过了会,他停下来“要我放了她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你只管说”
“一,让螭虎军退兵二,你自行了断在我面前”
“谢芩你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奚白璋道。
“答不答应”谢芩猛地将“沈栀栀”半边身子悬出崖外。
“应”裴沅祯的心跳到嗓子眼,嘶哑地喊“退兵”
“大帅不可”
“裴沅祯你疯了退兵可以答应他,自行了断你疯了不成”奚白璋怒其不争大骂
裴沅祯疯了,他看见沈栀栀悬在崖上,哪里还听得进奚白璋的话。
“你先放下她。”他颤抖着说“我答应你我全部答应你”
他提起剑,在谢芩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横在脖颈上。
“少废话快了断”谢芩浑身血液兴奋,面目狰狞。
就在这时,他胸口倏地一痛。
一把长剑从背后破穿胸口。
他愣了愣,缓缓转头。看清那人的面容,不可置信“霍秉你居然背叛我”
“谢芩,当你利用女人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一天”霍秉道。
他神色畅快
冯如意的仇,终于报了
谢芩怒意腾起,一掌袭过去。在裴沅祯冲过来之前,飞快将他身边的“沈栀栀”夺过来。
他得逞地笑了下,在裴沅祯惊恐的目光中,拉着人纵身一跃。
“栀栀”
裴沅祯瞳孔一缩,想也未想,冲过去也跟着跳下。
至此,谢芩被螭虎军追杀于赤鹿崖,匆匆成立的新南汌国也只短暂地维持了半个月就覆灭。
林安县客栈。
时菊端着刚煎好的药等在门口。
这些天她跟随裴沅瑾一路逃到此地,原本要一直北上,不料裴沅瑾伤口恶化,不得不在这停下来医治。
截至今日,她们住在这客栈已经是第三天了。
屋子里,裴沅瑾跟侍卫谈事。
“谢芩死了”
“昨夜刚送来的消息。”侍卫道“破城当日,谢芩纵火烧城。蜀州城内浓烟滚滚、百姓惊慌四窜,谢芩趁乱从西城门逃了。”
“螭虎军一路追击到赤鹿崖,谢芩被刺杀后跳崖身亡。”
“那裴沅祯呢”
“裴沅祯正在养伤。”
“养伤”
侍卫道“谢芩用假人质充当澜月公主,将人推下断崖,裴沅祯也跟着跳下去。”
裴沅瑾听了不可思议,错愕片刻,随即低低笑起来。
“裴家净出痴情种”
笑完,他瞥了眼站门外等候的时菊,喊道“药拿过来。”
“是。”时菊端进去。
裴沅瑾喝完药见她还没走,问“还有事”
“公子”时菊迟疑了会“您打算带她去何处”
裴沅瑾似笑非笑抬眼,俊美的容貌邪气又冷厉“怎么,后悔了”
时菊咬唇,没说话。
裴沅瑾折叠好信,然后道“她是我手上最大的筹码,有了她,我可以轻易打败裴沅祯。”
“公子的意思是要拿她要挟裴沅祯”
“要挟”裴沅瑾轻笑了下“要挟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那公子想如何”
“自然是带她去金昌。”
时菊大惊“公子要向金昌投诚”
裴沅瑾冷脸“怎么,你有异议”
“属下不敢”时菊摇头“可公子分明答应属下不会伤害她。”
“你放心”裴沅瑾走过去,抬手在她面庞轻佻地刮了刮“我答应你自然不会食言。她在我手上不会受伤,但到了金昌我就不能保证了。”
闻言,时菊心头大骇。
她愣怔地走出屋子,慢吞吞回到房间。
打开门,见一人昏迷在榻上。
正是沈栀栀。
时菊犹豫了下,走到柜子旁,从包袱里掏出个药瓶。然后揭开盖放在沈栀栀鼻尖晃了晃。
渐渐地,沈栀栀睫毛微颤,然后醒来。
看见是时菊,沈栀栀顿时没好脸色“我现在在哪”
“在淮州林安县。”
“淮州”沈栀栀惊讶“淮州离南汌千里,我难道离开了多日”
时菊点头“已经十余日。”
“时菊”沈栀栀问“你老实与我说,你们要我掳去何处”
时菊别过脸,没敢看她眼睛,只呐呐道“栀栀,你放心,公子不会伤害你的。”
说这话时,她自己都没底气。
受不住沈栀栀的视线,她忙拿出另一个瓶子在沈栀栀面前晃了晃,沈栀栀又昏睡过去。
一路上,沈栀栀就是这么半睡半醒跟着她们逃离的。裴沅瑾给她吃了种易睡的药,这种药能让沈栀栀每天睡至少八个时辰。
时菊站在床边,帮她掖了掖被褥,轻声道“栀栀,对不起。”
原以为她离开谢芩会安全,没想到裴沅瑾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另一边,林安县城城东一处宅院。
一个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说“娘,夫君来信说南汌局势已稳,让我们娘俩回去。”
这妇人正是南汌宋知州的妻子,宋夫人。
此前南汌打仗,宋知州提前将妻儿送来丈母娘这避难。如今南汌平安,便派人来接妻儿归家。
宋夫人的母亲杨氏双手合十“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这些日我一直提心吊胆。女婿不容易,总算熬过去了。”
“对了,”想起什么,她担忧地问“女婿此前投诚那个什么九皇子,会不会被受罚”
宋夫人笑“夫君是假意投诚,彼时旁人都那么做,他迫不得已。后来得知裴大人来南汌,暗中联系了裴大人,里应外合保住了南汌百姓。夫君不仅不会受罚,说不定还会升职呢。”
杨氏舒了口气,露出笑来。
辞别母亲,宋夫人带丫鬟出门。
明日就要回南汌,她得亲自上街采买些路途所需的东西。
然而经过一家客栈时,婢女突然出声“咦夫人,那不是公主的婢女吗”
宋夫人转头瞧过去,也诧异道“还真是。”
婢女说“好像叫什么菊,她怎么在这”
“夫人,”婢女问“公主的婢女在这,那是不是公主也”
见客栈门口的人回头,宋夫人赶忙拉婢女背过身,站在摊前假装买东西。
过了会,见那婢女进去了,她低声道“这事蹊跷得很,咱们得赶紧回南汌。”
有些事婢女不清楚,她是清楚的。
丈夫此前跟她说过,澜月公主是被宇文渊挟持到南汌的。她是裴大人喜欢的女子,而且两人互相有情。
如今宇文渊已经带兵西逃,可澜月公主却在这里,实在可疑。
蜀州,知府府邸。
裴沅祯正坐在榻上让奚白璋看伤势。
“你也是,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也不犹豫一下。还好你有内力,否则不死也残。”
“你为何总是没吸取教训”奚白璋嫌弃得很“上回被裴沅瑾用根簪子骗,这回被谢芩用个假货骗。”
谢芩将人扔下断崖,裴沅祯不管不顾地跟着跳下去,跳下来后才发现并不是沈栀栀。
彼时奚白璋心肝胆颤地跑下山崖寻人,见他躺在地上笑,半疯半傻地喃喃“幸好不是她不是她”
裴沅祯一脸麻木地任他数落。
过了会,开口问“人找到了吗”
郝靳摇头“霍秉说,他曾在谢芩的书房见过沈姑娘,后来霍秉被谢芩调去守城,就再没见过了。”
奚白璋纳闷“谢芩到底把人藏哪去了”
裴沅祯说“也不一定是谢芩藏的。”
“此话怎讲”
“谢芩逃跑匆忙,不见得会带上她。况且陈良焕这一路都在追击谢芩,若是他身边带着人,陈良焕定会发现。”
“那依你之意,沈姑娘在谁人手上”
“裴沅瑾”
提到这个名字,裴沅祯眸色寒冷“她若是在谢芩的手上还好,可若是在裴沅瑾的手上”
以他对裴沅瑾的了解,必定会拿她换取最大的利益。
默了下,奚白璋道“这只是你的猜测。裴沅瑾早在多日前就逃离了南汌,若是他将人悄悄带走了,谢芩不可能不知道。”
“也许谢芩知道呢”裴沅祯说“谢芩发现裴沅瑾带走了人,无法追回,最后寻了个假的做人质。”
听得此言,奚白璋点头“也不无道理。”
过了会,侍卫进来禀报“大人,门外宋知州携夫人求见。”
“宋知州携夫人”
侍卫道“宋夫人说有沈姑娘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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