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擦黑, 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就停在了会馆门前。
车夫看着眼前恢宏的会馆大门,感觉自己的马车出现在这里是如此的不搭。
他看到会馆门口站着的两个侍从,见他们盯着这里, 生怕要来赶自己走, 连忙从车辕上下来,对着身后的车厢道“姑娘, 到了。”
站在门口等着的两个侍从立刻忍不住上前一步,盯着那灰扑扑的帘子看
“是陈姑娘吧”
等到帘子一动,陈松意的身影从其后出现, 两人立刻喜上眉梢“是陈姑娘”
他们其中一个跑向陈松意,另一个转身朝着会馆里去, 通知陆掌柜。
他们江南会馆接待过那么多不凡的客人,可没有哪一位能有今日这样的派头。
经过今日,就连在这里吹着寒风等陈姑娘回来,都成了一件抢手的差事。
“陈姑娘你回来了”
见门口站着的人迎过来, 年轻的车夫还瑟缩了一下, 不过等看到这人脸上殷勤的笑容,跟对雇自己马车的姑娘的那种崇敬跟热络, 他脸上的表情就从害怕变成了好奇。
侍从殷勤地道“小人奉陆掌柜的命,在这里等姑娘, 姑娘有什么要小人搬回去的小人力气大,姑娘千万不要跟小人客气。”
“没什么要搬的,不麻烦了。”陈松意大概知道为什么会馆的人态度变化这么大, 她思忖着, 今天两个国公府来的阵仗怕是比她预想的还要大。
说完,她就要支付车资。
可会馆侍从哪能让她来付
他立刻伸手一按车夫的手,说道“陆掌柜交代了, 姑娘是贵客,小人来,小人来”
陈松意停下了动作,看他拿出了一吊钱,豪爽地塞到了车夫的手里,说道,“不用找了。”
年轻的车夫捧着手里沉甸甸的钱,有些错愕地看向陈松意。
这么多,够雇他的车来回二十趟了。
陈松意接触到他的目光,对他点了点头“今日辛苦了,既然是会馆掌柜的心意,那你就收下吧。”
这话一出,会馆侍从立刻喜笑颜开“陈姑娘都这样说了,你就快拿着吧。”
“那多谢姑娘。”
车夫拿着钱,感觉犹在做梦。
他看着这个侍从殷勤地引着陈松意进了会馆,又再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钱。
太好了,他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有了这些钱,这个冬天家中就能多买一些煤炭了。
进了会馆,一去花厅,陈松意就感到热浪跟音浪一起朝着自己扑来。
里面人人见了她都两眼放光,兴奋难当
“回来了回来了松意回来了”
“学妹哈哈哈哈你回来了”
陆掌柜满面红光,亲自来引她进来“松意姑娘我在会馆坐堂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见过今天这样的场面,都是托了你的福啊哈哈哈”
陈松意被引到席间坐下,先征询地看了看两位先生,又看了看哥哥,再看向大家。
只见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兴奋的、仿佛喝醉的表情。
如果是上午的事,再兴奋也不可能持续到现在。
因此,她笑着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好事”
很快,她便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当中,得知了今天自己不在的时候会馆里有多么热闹。
而他们现在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刘相。
当朝首辅在江南会馆待了半天,甚至还留下来跟他们一道吃了午饭。
首辅,这个文官的最高位置,可以说是每一个走上仕途的举子的至高目标。
刘相的官声虽然非常一般,但是在彻查江南一案这件事情上,他那一跪一请,就令他在士林中的官声有了极大的扭转。
对于他的滑不丢手、毫无风骨、随随便便就向奸佞低头,如今有了不同的说法。
当有人鄙夷他、看不起他的时候,会有人站出来反驳“如果刘相不这样做,那他就没有机会在这样的时刻,起到左右局面的作用”
“你们懂什么他是自污以降低宦党奸佞的警惕,好留在朝中,为大齐保存薪火。”
“十几年如一日,还要承担骂名,你们谁做得到”
不管这其中有多少是这位首辅自己放出的风声,又有多少是文人士子发自内心为他辩驳,总之,他现在的名声比起从前来,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学妹你说,有几个上京赶考的举子能在春闱之前就跟首辅一起吃饭,同他交流、得他考校的”
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待遇啊
不光是这些年轻人,就是赵山长也被刘首辅这有如春风拂面的态度弄得有些迷糊。
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好,但没想到这么好,能把首辅都吸引过来。
说实话,陆掌柜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这两天的事跟刘相家没有半点关系,自己跟他也没有半分交情。
而他今天留在这里,跟这群江南士子相处甚欢,说不定就是觉得这其中有良才美玉,值得接触。
在大家都沉浸在这种“首辅韬光养晦数年,如今奸党势弱,他于是要为国选材,考察栋梁,然后看中了我们中的几个或者十几个”的错觉中时,唯有陈松意保持着知晓未来的清醒。
她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哥哥,心中叹息
不,你们都猜错了。
首辅没有那样的野心,他今日来只是想提前榜下捉婿。
察觉到妹妹的目光,陈寄羽也看向了她。
他不知道妹妹正在想什么,只微微一笑,把自己没喝过的茶递给了她“渴了”
“谢谢哥哥。”
陈松意同他道了一声谢,想道,刘相会注意到他,这是命运的必然。
就算今日不来,改天也会来,这在她的预料之中。
不过,王次辅夫妇也来了,颖国公府是自己救下的徐二郎亲自来,这她倒是没想到。
在她端起茶杯的时候,赵山长看到她的手,便有些神秘地开口道“除了这几位,我们今天还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你猜是谁”
陈松意朝他看来“谁”
坐在赵山长身旁的樊教习抚着胡子,笑眯眯地道“你还记得在济州回春堂的那位公子吗”
为了保留小姑娘的面子,他没有加上那句“你一直盯着看的”。
关于在回春堂这一节,不管是陈寄羽也好,其他人也好,全都没有参与。
因此从上午两位先生跟厉王殿下提及的时候,众人便很好奇了。
刚才大家说着刘相,说着卫国公送的刀跟弓,少女脸上的表情都一直没有变化,倒显得他们两个老家伙都不稳重了。
现在,两位老先生终于从她身上看到了不同的反应。
只见她手上的茶杯晃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意外神色“他”
赵山长点头“他今日也来找你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在他们想来,她再沉稳,再见多识广,也不可能当时见到厉王殿下就认出他。
“他是谁”
陈松意嘴上说着,左手已经在桌底下掐算起来。
来到京城,她要顾的事情太多了,什么时候能跟他产生交集,她反而没有算过。
厉王为什么会来,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她只是一算,很快就恍然大悟。
原来军师跟他提过自己。
因为这两天的事,他觉得自己符合描述,于是找上了门。
两位先生没有同她卖关子。
因为其他人已经忍不住了,说道“学妹,那是厉王殿下,厉王殿下啊”
“他果然跟传闻中一样不,比传闻中更加英武可惜我没有武艺在身,不然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也应该追随像厉王殿下这样的统帅,去驱逐蛮夷,保卫我大齐江山”
只要是生在与厉王同一个时代,无论文武,都会想要投身他的麾下,随他建功立业。
这就是大齐军神的魅力,在他之后再无人能达到这样的高度。
在兴奋之余,众人也忍不住发散思维,想搞清楚厉王殿下来找她做什么。
如果说厉王殿下是来找她哥哥,或者说他们这些学兄,大家还会觉得厉王殿下是想来招揽贤才。
可是找松意
她是很勇敢,但说到底她只是个小姑娘,不会打仗,也不会练兵,找她做什么
将手放回了桌上,陈松意想好了理由,说道“厉王殿下会来,应该还是为徐、晏两家的事。”
今天所有人都看到了,虽然表面上她救的是两家,实际上却一口气牵扯到了四家。
水西安氏因为身份敏感,所以没有明着给她送礼。
但陈松意刚刚把卫国公送来的帖子看过了,卫国公在里面写了,希望她有空来国公府做客。
她已经得到了水西安氏的友谊。
以后她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水西安氏能帮就会帮。
她说道“大概是陛下知道了我,想看看我接近这两家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只是他不方便出宫,于是就由厉王殿下代为查探,这很正常。”
包括陆掌柜在内,所有人听了她的话都觉得这个推测很合理。
不过厉王殿下今日的表现还是太折节下交了些。
他还特意叮嘱,让松意一回来,就派人去厉王府通知他。
而不是让她直接去厉王府。
陈松意问“还没有派人去吧”
在陆掌柜摇头之后,她便说道,“那就等晚膳时间过了再去吧。”
现在去的话,他要是马上过来,肯定是没顾得上用膳的。
他若是来了,他们该怎么招待他
陆掌柜不由地点头,觉得小姑娘果然很为人着想。
毕竟今天中午给首辅安排宴席,就已经让他觉得很有压力了。
但刘相怎么说也是他们江南人士,口味还是可以琢磨的。
可厉王殿下就那还是等吃过晚饭再派人去吧。
“那就吃饭,先吃饭。”
赵山长一锤定音,陆掌柜立刻让人开宴。
尽管这会面来得猝不及防,不过陈松意在济州城外已经用另一个身份跟他见过面。
所以她心里有底,很快便想好等见了他该说什么。
陆掌柜今晚安排的菜色也很丰富,显然是一早就安排好了。
沧麓书院这一行人的地位在他心目中是一升再升,再怎么用心相待都不为过。
饭菜一上来,陈松意就心无旁骛开始吃饭。
而席间的大家还在忍不住交谈。
兴奋的说话声中,陈寄羽给她夹了两块肉,问道“今天去北郊,有遇上什么事吗”
妹妹一回来就被灌输信息,还没说她今天在北郊怎样了。
陈松意夹肉的筷子一顿。
大家看到她的反应,声音立刻停下了
不会吧又有事
迎着他们的目光,考虑到他们今日承载的消息也够多了,陈松意于是没说自己救了什么人。
她只说道“今天我上了万安寺,把香油钱都捐出去了,下山的时候见到有人从马车上摔下来,就扶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听到她没有再惊险的从马蹄下救人,也没有再跟国公府这样的人家产生接触,大家这才觉得安心了。
这才对嘛,前面两次都是意外,哪有她天天出门,就天天遇上惊险事件、救下大人物的
用过晚膳,陆掌柜就立刻派人去厉王府,把她回来的消息告知厉王。
然后,赵山长便催促着她快回去洗漱一番,换身衣服。
今天到底出门一整天,风尘仆仆的,她待会儿要见的那个可不光是厉王殿下。
对她来说,还是叫她在那个雨天一见就像失了魂的人。
哪怕身份悬殊太大,不可能有结果也好。
赵山长还是觉得,小姑娘应该在喜欢的人面前尽量留下好印象。
陈松意回到房间的时候,侍女已经将热水给她备好了。
而且旁边还准备了一身衣服。
她伸手一摸料子,便知道不便宜。
现做当然来不及,多半是成衣,但也价值不低了。
她想道,这必定是陆掌柜来的事。
陈松意收回手,走到屏风后快速洗漱了一番。
当她身上还氤氲着水汽,让外面守着的侍女进来抬水的时候,两个侍女还觉得怎么这么快就洗好了。
等她们抬着浴桶走到门口时,陈松意的声音响起,说道“衣服拿回去吧,替我谢过陆掌柜。”
两个侍女回头,见到灯下坐着的少女披着长发,肌肤如雪,指尖摆弄着铜钱。
在外面跑了几天,并没有让她变黑。
她穿的还是她自己的衣服,没有穿上会馆给她准备的新衣。
两个侍女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
听她们没了动静,陈松意抬头看了过来,将她们的表情收在眼底。
她也没有难为她们,转而道“那便放着,我会亲自谢陆掌柜。”
“是。”
两个侍女这才松了一口气,抬着浴桶出去了。
坐在桌前的人拨弄着指尖的铜钱。
明日旬休结束,陆大人肯定要再出城,她还是要推演一番,以提前应对暗中的人再次出手。
铜钱抛掷,往复六次。
声音一落,熟悉的白雾就再一次在她眼前散开。
陈松意看着白雾中的陆家,正是一家人坐在一起用晚膳的时候。
家宴平常,气氛却很温暖,她看到了陆大人,也看到了他的夫人跟一双可爱儿女。
陆大人正在跟他的车夫老宋头喝酒。
老宋头显得有些拘谨,显然有些不适应跟主家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陆夫人道“宋叔一直跟在老爷身边,一直照顾他,跟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不能的。”
“不错。”陆大人道。
他为老宋头斟了一杯酒,对他说道,“老宋,明年轩儿薇儿入学,我就把他们托付给你了。在他们去学堂的路上,替我好好看顾他们。”
老宋头喝了两杯酒,脸上浮现出了红晕。
他连连点头“好我怎样为老爷赶车,以后就怎样为少爷跟小姐赶车,老爷放心”
“我自然放心。”陆大人和他碰完杯,喝完这杯酒,又给自己斟满,接着举杯敬自己的夫人,“贤妻,这一年多辛苦你了,以后要辛苦你继续照顾这个家,照顾两个孩子。”
以后就只有你继续撑起这个家,养育我们的孩子了。
陆夫人觉得夫君今天有些反常。
不过她只以为是皇陵的任务要结束了,他终于要放松下来,吐露了肺腑之言。
“不辛苦。”她接了这杯酒,道,“能为老爷操持家务,生儿育女,是我的福气。”
陆大人与她饮尽此杯,心中苦涩,然后才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
他开口道“爹爹忙于公务,总是不在家,今日也没有兑现诺言带你们出去玩,你们不要怪爹爹。”
两个孩子乖巧地道“娘说了爹爹辛苦,等爹爹的工作完成了,我们一家就可以一起出去玩了。”
“好。”陆大人挨个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才对夫人说,“今晚我要宿在书房,计算一些东西,不用送宵夜来,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
“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他们两个进去打扰你的。”陆夫人知道他一算起来要全神贯注,被人打断就要从头再来,也没有怀疑。
陆大人点了点头,从桌旁起身,同往常一样在饭后就回了自己的书房。
他点了灯,关上门,然后将腰带往梁上一抛,在末端用力地打了个结。
砰的一声,凳子倒在地上。
陈松意一下从桌前站了起来。
两个侍女刚倒了桶里的水回来,听见声音忙要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才来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将微湿的头发一盘就戴上了貂帽的陈松意从里面冲了出来,越过了两人,朝外面跑去。
会馆门口,厉王的马车刚刚停下。
给他驾车的青年才说了句“殿下到了”,就见到会馆里一个人影冲了出来。
萧应离刚弯腰掀开马车帘子,就见到身穿轻裘戴着貂帽的少女奔下台阶。
他看到陈松意,陈松意也看到了他。
“是陈姑娘”
见到他们要找的人,青年还以为她是特意出来相迎。
没想到她一看到他们,就朝着他们奔了过来,然后说了声“得罪了殿下”,就一下子跃上了马车。
马车里,萧应离只感到一阵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带着一种清爽的草木香气。
他条件反射往后一退,陈松意就已经轻盈地钻进了他的马车。
那双在雨天、在回春堂深深凝望过他的眼睛,此刻近在咫尺地望着他。
她凝重地道“我知殿下来意,我就是裴军师跟殿下提过的人。但现在礼部侍郎陆大人出事了,我们要尽快赶过去。”
很奇怪,这明明才是他们第二次见面,萧应离却对她有种熟悉的信任感。
他一颔首,毫不犹豫唤了一声“秦骁驾车”
“是”外面的青年熟练地调转马头,就往长街上去,“我们要去哪里”
陈松意的声音传来“我指路,秦护卫跟我指的方向走。”
“好”
秦骁一驱车,马车朝着长街上奔去。
少女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她不用看外面的路,也能精准的在每一个转弯给他指出方向。
在不必指向,任由马车向前的时候,陈松意便快速跟萧应离说了关于陆云的事。
“礼部是郎陆云由陛下钦点,负责皇陵卜选修缮。有人想通过威胁他来改变皇陵格局,皇陵是萧氏气运的一部分”
不用她说完,后者就想到了在济州城外的高塔。
他接口道“窃夺国运。”
“不错。”陈松意道,“陆大人忠君爱国,却无力反抗,他打算以死保全家人向左”
马车一个甩尾,在巷道中简直像要飞起来。
秦骁的驾车技术大概是在战场上驾驶战车练出来的,与陈松意的指向配合无间。
很快,他们就抵达了陆家。
“吁”
秦骁一勒缰绳,漂亮地停了车。
马车刚刚停下,他身后就已经掀起一阵风,陈姑娘从车上跳下来,而自家殿下紧随其后。
秦骁“”
见殿下要敲门,他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奔上前去用力地拍起了门“来人开门”
他把门拍得砰砰作响,陈松意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又掐算了一番,接着神色一凝。
她往后退去,退到台阶下,抬头看了看陆家的院墙。
萧应离看向她,陈松意对他说道“殿下叫他们开门,我先进去救人。”
“好。”
他的话音刚落,她人就已经一踏院墙,飞了上去。
夜色中,少女落在了瓦面上,闯入了三品大员的宅子。
陆家的下人来开门,见到屋顶上那一闪而过的身影,顿时叫了起来“喂喂”
可那个身影却没有理会他,而在门外拍门的人还没有丝毫停顿“快开门”
他只好上前打开了门。
才要发问外面胆敢夜闯三品大员家中的是谁,拍门的青年掌中就已经现出了一块金牌“厉王殿下在此,还不快跪迎”
“厉”
陆家下人不认识金牌,但知道厉王殿下,他的名号在京中谁敢冒认
他腿一软就要朝着面前的王爷跪下来,可萧应离却越过了他,喝道“快追”
高处,陈松意看着宅子里的灯火,一边飞掠,一边寻找陆大人的书房。
很快,她找到了地方。
看到窗纸上映出的悬吊的人影,她立刻跳了下去。
落入院中的时候,她伸手拈了一片飘落下来的叶子。
接着脚下一蹬,掠向陆大人的书房,一脚踢开锁起的房门。
只见横梁上,礼部侍郎陆云悬在那里,双脚已经停止了蹬动。
陈松意将真气灌于手中的叶片甩了出去,叶片立刻化作刀刃,割断腰带。
失去悬挂,陆大人顿时坠落下来。
陈松意奔到下方,把人接住,伸手一探他的脉搏,几近于无,呼吸也已经闭气。
这时,院外才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陆夫人跟着突然到来的厉王来到了书房,一见到房中的一切,她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泣音“老爷”
她绝望地想要奔向前,却被厉王拦住“别急,等她试一试。”
陈松意已经取出了针包,随手摊开。
她扯开了陆大人的衣襟,连下几针,然后霸道地灌入了真气。
刚刚踏入鬼门关的陆大人被这狂猛的真气一刺激,骤吸一口气,恢复了心跳呼吸。
他茫然地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的是书房的天花板,有人在他头上说“好了。”
然后,他就感到身上一重,是自己的夫人扑了过来。
“老爷”她抱着他痛哭,忍不住地捶打他,“老爷你糊涂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陆云怔怔地躺在地上。
他没死成,他又被救回来了。
可他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无尽的痛苦。
他好不容易决心去死,为什么要把他救回来
他的眼泪从眼角流下来,渗入鬓角。
他考进士,做官,做好官,没有想过自己的结局会如此。
可他不死,要死的就是他的家人
在他被这种痛苦煎熬,被夫人的哭声刺痛的时候,有个人走到了他面前。
一个他陌生的年轻声音在说“本王回京,听陆大人受皇兄钦点修缮皇陵,想登门一见,却见到陆大人悬梁自绝。”
听到这个声音,痛苦煎熬、万念俱灰的陆云心中生出了一丝希望。
他转动脖子,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王者,看到那双眼睛在深沉地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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