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秀宫的小选已经开始, 沈榆进去时,只听见佟妃在询问一名蓝裙秀女的话,后者亦是恭敬有礼的回答着, 言词间对自身琴艺颇为谦逊。
“还以为兰妹妹今日不来了, 皇后娘娘也是的,非要让兰妹妹大着个肚子走一趟。”佟妃立即起身相迎。
众多宫女太监立即跪地行礼,“奴才叩见昭仪娘娘。”
一排秀女们也立即屈身行礼,声音恭敬, “臣女叩见昭仪娘娘。”
沈榆给皇后行了一礼,继而便解下斗篷递给听竹, 落座在佟妃身侧, 嘴角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皇后娘娘都让纤云亲自过来走一趟,臣妾岂敢不来当个陪衬。”
“瞧你这话说的, 咱们哪有妹妹最懂圣心, 皇上喜欢什么样,还不是妹妹最清楚。”文妃打趣道。
沈榆看了眼底下一排秀女,目露欣赏,“臣妾觉得都好, 皇上肯定都喜欢。”
“刚刚皇后娘娘又派人去请皇上, 可皇上还在御书房与大臣议事, 今日怕是过不来了,也就妹妹最懂圣心,可莫要再和稀泥。”
佟妃说完又看向刚刚那个说话的蓝裙秀女, “本宫记着姜二小姐一手琴艺冠绝京城,本宫时常听人夸赞,怎么如今就如此谦逊了。”
被点名的秀女立即低下头, 望着地面恭声道“回娘娘的话,那都是外人缪赞,臣女琴艺只是平平无奇,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皇上不喜乐曲,这一事继母未曾告知她,甚至还花了大功夫栽培自己琴艺,曾经她也以为继母是真心待自己好,如今才知其中险恶。
“那便弹一曲来听听。”佟妃忽然道。
立即就有宫人拿来古琴桌椅,女子似有些紧张不安,可还是硬着头皮坐在那,指尖轻轻抚动着琴弦。
琴声婉转悠扬,静静流淌在整个大殿,其他秀女站在一侧亦是手心冒汗,皇上今日不来,她们也不知该藏拙还是如何。
沈榆忽想起德妃也极擅古琴,可这宫里任何人任何事都是围绕着皇上转,哪还有自己半点喜好。
贵妃倒是有喜好,养了一条蛇,可在旁人眼里这是古怪猎奇行为,若不是因为她是贵妃,恐怕早就被人私底下议论不止,在这个世间想要拥有绝对的自由,那就只能往上走,不然只会被口伐笔诛。
“臣妾倒是觉得极好,传闻不虚。”她看向皇后。
听到夸赞,底下弹琴的人立马站起身,神色恭敬,“谢娘娘夸赞,臣女琴艺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皇后看着谁都一样,没有任何触动,此时只是摆摆手,旁边的太监立马高声喊道“户部侍郎之女姜意,赐玉如意留用。”
当事人怔了下,手有些发颤,还是低着头恭恭敬敬接过玉如意,继而才退后两步回到自己位置。
许是太过好奇这位昭仪娘娘的模样,趁着旁边的人站出来,她忍不住抬眸看了眼上首左侧的人,女子着一袭云霏妆花暗纹宫装,眉眼如画气质温婉柔和,纵然不施粉黛可依旧如朝霞映雪清艳逼人,只一眼便叫周遭人黯然失色。
匆匆扫量一眼,她立即低下头,暗叹果然传言非虚,只是父亲说了,如今昭仪娘娘怀有身孕,正是旁人出头的好时机。
“左都御史潘正和之女潘榆秀年十七。”
随着太监话音刚落,底下的人也大大方方站了出来,五官端正清秀,嘴角还有两个梨窝,在一众秀女中虽不起眼,却也有自己的特色。
佟妃忽然翻看着册子,“潘榆秀,与兰妹妹名讳倒是有了冲撞。”
听到这话,女子突然迈前一步,大大方方的说道“臣女名讳乃老国公夫人所取。”
话落,饶是文妃也是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静静的打量着眼前女子。
好似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妥,女子也稍稍抬起下颌任由打量。
倒是旁边的人不由瞥了她眼,这话不就是摆明说昭仪娘娘出身低微,胆子也忒大了。
佟妃放下名册,面上看不清什么情绪,只是端过茶盏轻轻抿了口茶。
皇后眼帘微垂,也未出声。
一旁的太监何其不懂,立即高声道“左都御史之女潘榆秀撂牌子赐花。”
听到这话,当事人面上有过一瞬间诧异,自己家世如此好,父亲说必定可以进宫,皇后娘娘多少也会给一分薄面,如今不可能会这样。
面对太监递来的花,她面上有一瞬间不甘,不由抬起头恭声问道“不知臣女刚刚说错了何话,难道只因臣女名讳与昭仪娘娘有了冲撞可名讳一事乃是长辈决定,亦非臣女可以抉择。”
沈榆坐在那没有出声,只是垂着眼帘抚摸着怀里的汤婆子。
佟妃目露不悦,“你的教养嬷嬷没有告诉你,主子未开口奴才不得多嘴吗”
女子脸色一变,面上依旧有些不甘,“臣女乃是正经世家出身,怎能算奴才。”
“进了宫就都是皇上的奴才,只有主子问话,奴才不得开口,按宫规应掌嘴二十。”昱秀宫嬷嬷正声道。
下一刻,就有两个太监上来拉人,而当事人却还未反应过来,以她的家世怎么有人敢动自己,佟妃又怎么样,还不是家道败落,就更加不如自己了。
可直到被拖下去,她才慌了神的连忙喊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女知错了”
然而声音越来越远,剩下的几个秀女亦是额前冒冷汗,一时间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昱秀宫嬷嬷冷眼扫过几人,进宫前她就多番告诫,不管家世多显赫进了宫看的是皇上心意,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家世显赫的妃子,不要以为自己有多不同,这宫里一棍子下去谁的家世不显赫。
“看来潘大人教女无方,如此草木脑袋也敢放进宫选秀,哪日冲撞到皇上跟前,倒成了咱们筛选不利的罪过。”文妃轻飘飘的看了眼嬷嬷,“潘府来接人的时候告诉一声,让潘大人好好管教女儿,纵然无法进宫,往日也能寻个好人家嫁了。”
嬷嬷赶紧点头,“是老奴训诫无方。”
被宫里掌嘴的秀女,都是言行有失,今后又能寻个什么好人家。
“秀女不懂事,兰妹妹可莫要放在心上。”佟妃安慰道。
沈榆淡淡一笑,“名讳相似也无妨,天地之大,相同之名数不胜数,这也说明我与她有缘,还是莫要掌嘴了,姑娘家家的如何受的住。”
一旁的嬷嬷立即让人下去传令,只是这个时候怕也打了十来板。
“还是妹妹心胸宽广,若是换作往日德妃,这时莫说只是掌嘴,便是缝嘴也有可能,可有些人却不懂感恩妹妹仁厚,总一天会有她们长记性的时候。”佟妃摆摆手,让太监继续念名字。
然而下一个被念到名字的人言语间已经有些磕磕绊绊,尤其是在听见缝嘴那两个字时,甚至连脑袋也不敢抬。
一个个胆子如此小,佟妃也只是粗略问了几句,皇后只是偶尔才说上那么一句,倒像是什么也不想管。
随着下一批进来,沈榆一边吃着自带的青梅,佟妃如此疾言厉色,哪里是想替她出头,无非是想趁着新人进来顺势立威罢了。
对方当那个恶人,那就由她唱白脸好了,反正她也不需要立这个威严的人设。
许是都听说了刚刚有人被掌嘴一事,剩下的人回话都谨慎恭敬许多,多余的字一个也不说,大约在她来之前,那个工部尚书之女已经被选过了,直到后面绪妃的堂妹才出来。
虽说已经看过画像,可当看见人的时候难得没有差别。
“刑部侍郎尤郇之女尤青青年十六。”
女子着一袭竹青色长裙身子略显单薄,寒冬还未褪去,此时娇眉轻蹙,两耳已经冻的通红,可羸弱之态只让人心生怜惜。
佟妃和文妃面面相觑,这哪里是堂妹,说是一母同胎也有可能,尤其是这楚楚可怜的柔弱劲,与绪妃那是如出一辙,可见尤家也是费了心想让女儿进宫固宠的。
皇后亦是摆摆手,不管皇上喜不喜欢,她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
“赐玉如意留用”太监高声喊道。
旁人都侧目而视,为何她们需要展示才艺,唯独这尤家嫡女不需要,瞧着不过是柔弱了些,难不成是有何内幕
可纵然腹诽不已,可她们也不敢多言,刚刚被掌嘴的教训可历历在目。
坐了一个上午,看完了所有人,待回到颐华宫时沈榆也是疲倦乏累,月份大了就是各种不便。
她留下的都是一些有心思的,水浑起来才好摸大鱼,能不能站稳脚跟都是各凭本事,反正自己现在无法侍寝,机会可全都摆了出来。
午憩起来,底下的人又上了各种糕点膳食,每日变着法换菜式。
听竹拿来了一份册封名单,显然是尚宫局那里流出来的,也许是皇后想看看她有什么想法。
刚吃完膳食,沈榆坐在那软榻上正在看书,一边翻看着册封名单,皇后是懂做人的,特意给绪妃的堂妹婕妤的位份,这一众秀女里,也就只有工部尚书之女同册封为婕妤,其他都是贵人以及才人之类。
“秀女三日后就进宫,皇后娘娘并未塞人进咱们颐华宫,都分在了其他宫里。”听竹正声道。
粗略的扫了几眼,沈榆将名册递给她,“皇后娘娘安排自然是好的。”
好似想到什么,听竹认真道“李公公近日给您挑了几个稳婆,都是身家清白干净的,大概明日就会送过来。”
沈榆坐在那望着手里的书,忽而抬眼,“人心隔肚皮,哪里有十分稳妥的人,你素日要看紧些,此事不可马虎。”,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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