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庭院之中, 外头正堆积着一些家什,乱糟糟的摆放在一起,有一些看起来还是新的, 几个宫人正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一个眼尖的宫女像是看到了什么,吓得连忙跪了下来, “奴婢叩见贵妃娘娘”
其他人都是身子一颤,转身之际果真瞧见一道迤逦的裙摆, 顿时惊慌失措的跪倒在地,“奴才叩见贵妃娘娘”
听竹上前看了几眼地上的东西,“怎么回事”
一个小太监跪在那也不敢抬头,颤颤巍巍的道“二皇子红疹退了又长,太医说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主子让奴才们把里里外外的东西都给换了, 可是换了一批又一批还是一样, 如今尚宫局那边都不愿意再拨给咱们东西了。”
“只不过皇后娘娘说要把宫中清扫干净, 避免惹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主子让奴才们把这些都烧了, 免得真的是那个,到时候感染了别的宫, 那就真是不堪设想。”
如今人人都道二皇子得的是鼠疫, 纷纷避之不及, 要不是没办法,他们也都不敢靠近二皇子,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贵妃娘娘竟然会来此处
沈榆没有说话, 径直进入内殿,一股药味扑面而来,只见玉淑仪正坐在床边, 端着药碗呵哄着二皇子喝药,一段时间门不见,对方清瘦了不少,看起来是真的费了不少功夫在带孩子。
“贵妃娘娘”
宫女看见来人也是脸色一变,继而赶紧跪下行礼。
玉淑仪扭过头,当看见来人时眼神微变,又立即放下药碗屈身行礼,“嫔妾叩见贵妃娘娘。”
沈榆上前拉住她手,眉间门微蹙,“你我之间门何须讲这些虚的。”
玉淑仪则立马挣开她手,神色严谨的退后两步,“娘娘还是快些出去为好。”
宫女也赶紧道“是啊,贵妃娘娘还是赶紧离开这,可莫沾染了病气。”
虽然太医说二皇子不是鼠疫,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真的是这个,那要是再感染给贵妃娘娘,到时候就真的是主子的罪过了。
沈榆并未避讳,在两人惊慌的眼神中拉起二皇子的胳膊,后者还发着高热,此刻烧的迷迷糊糊谁也认不清,一张小脸通红。
而细小的胳膊上布满大片红疹,看着的确瘆人。
“主子”听竹也欲言又止。
“太医是哪个”她看向玉淑仪。
后者面上一片担忧,不假思索的道“刘太医和杨院判。”
她自然知道不能轻信任何人,好在杨院判没有架子,也愿意时常来这里一趟。
沈榆端起药碗闻了闻,又看了眼四周摆设,能换的基本都换了新的,不能换的也都是些大家伙。
“平日伺候二皇子的宫人呢”她随口问道。
宫女在一旁回道“二皇子起居一般都是主子亲自操办,偶尔才让奴才们帮忙,奴婢这就去把她们叫来。”
说罢,连忙走了出去,脚步匆匆像是深怕耽搁。
看着床上烧的迷迷糊糊的孩子,玉淑仪莫名眼眶一热,“幸而嫔妾未能怀孕,不然反倒会害了他。”
如今自己连一个三岁的孩子都照看不好,又哪来的能力去诞下子嗣,更别提抚育成人,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太后一番用心,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在宫里生一个孩子绝非易事。
沈榆目光认真,“凡事自有定数,二皇子兜兜转转又回到姐姐身边,这便是缘分。”
“小孩子身子弱难免磕磕绊绊,岂能怪在姐姐身上。”
她眼帘微垂,忽然转身迈出内殿,外头庭院里已经跪满了整个宫的奴才,清风拂过,只剩下枝叶摆动声。
“回娘娘,整个宫的人都在这了。”玉淑仪的贴身宫女立即上前道。
沈榆缓缓来到石桌旁坐下,护甲轻抵着桌面,“平日谁伺候二皇子更衣”
人群中,一个身形年纪稍大的宫女连忙跪着上前,头也不敢抬,“回回娘娘,是奴婢。”
其他没被点到名的也是头冒冷汗,怎么也没想到今日贵妃娘娘会过来,二皇子出了这样的事,贵妃娘娘该不会要拿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出气吧。
“你进宫多久了”听竹目光灼灼。
宫女颤颤巍巍的跪在那,支支吾吾的回道“十十年了。”
“那也到出宫的年纪了。”听竹定定的看着她。
宫女脑袋越来越低,就差埋到地上,“奴奴婢再过两月就可以出宫了。”
沈榆看了听竹一眼,后者心领神会的向玉淑仪的贴身宫女低语了几句,宫女怔了怔,继而连忙走了下去。
庭院之中寂静的令人心慌,跪在地上的人像是想到什么,忙不迭补充起来,“从主子进寿康宫时,奴婢就一直在这伺候了,只因奴婢有照顾幼弟的经验,所以主子才让奴婢伺候二皇子起居,不过主子凡事都亲力亲为,也很少有用到奴婢的时候。”
沈榆没有说话,不多时,玉淑仪的贴身宫女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包东西。
“启禀娘娘,这是在红玥的床底下找到的。”她连忙把东西放在桌上,满脸愤怒的瞪着跪在那的人,显然也没想到竟是这出了问题。
被红布包着的是许多金银首饰,还有小包粉末,进入宫中首饰都会打上宫印,所以不可能是从宫外流进来的,只能是主子赏赐,一个二等宫女哪里来的这么多赏赐。
随着一包东西骤然扔在地上,红玥吓的浑身僵硬,整个人犹如遁入冰窟,从头凉到了脚,没有半分知觉。
“你是现在说还是进典狱再说”听竹瞥了她眼。
当事人吓得脸色煞白,脑子一片混沌,此时此刻什么也听不见。
沈榆忽然抬眼,目光毫无波动,“就地杖杀。”
听到这话,红玥才猛地回过神,连忙疯狂磕着头,“娘娘饶命奴婢什么都说奴婢什么都说”
可不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被拖到了空旷的地方,死死的绑在长凳上,无论怎么挣扎叫喊也无用,手腕粗的木棍一下又一下的落在脊柱上。
刺耳的尖叫响彻天际,就连树上的鸟也被惊飞,院子里其他跪着的宫人都是面无血色,好像此刻被打的是他们一样,整颗心都莫名揪紧。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红玥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难怪二皇子久病未愈,原来竟是人为。
这时杨院判才提着药箱忙不迭赶来,看着这一幕,也是心头一紧,连忙跪下行礼,“微臣叩见贵妃娘娘。”
听竹将那包粉末递给杨院判,后者双手接过,点了些嗅了嗅,又尝了一些,这才赶紧回道“启禀娘娘,这只是一些桃仁粉。”
说罢,又突然想起什么,“二皇子好似对桃仁忌讳,半岁时也生了红疹,但那时并非微臣诊治。”
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医治的病,可他也觉得奇怪,二皇子为何总是反反复复,如今看来并非自己医术不精,也真是难为了二皇子,这么小就要平白遭受这么多罪,那些药喝多了对身体也是有损害的。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红玥的声音格外凄厉,“是赵淑容是赵淑容给了奴婢东西,让奴婢撒在二皇子衣服上”
玉淑仪这时也才从屋里出来,许是刚把人哄睡着,听见这话也是眉间门微蹙,纵然知道人心诡谲,可如今是非生在自己身边,她竟然毫无察觉。
沈榆垂下眼帘,静静的听着那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寿康宫没有宫人流动,那就只能是内部出了问题,所有伺候的宫人里身家都很清白,毕竟都是太后亲自安排的人,这个红玥亦是如此,只不过太后没了,所有威慑自然也就荡然无存。
倘若真是鼠疫,这个时候早就传播到其他宫里,哪里还会如此风平浪静,显然是有人故意搞小动作。
谁敢冒着诛九族的罪谋害皇子,纵然再多银钱恐怕也需思量一二,可她看过每个人资料,只有红玥还差两个月就可以出宫,而且出宫的首尾办的十分顺利,丝毫不像别的宫人拖拖拉拉还要打通关系。
至于是谁指使对方这样做的,那就有待考量了。
倘若玉淑仪照看不好二皇子,霍荀势必会换个人来照顾,谁的机会最大,此事自然就是谁做的,赵淑容的机会的确很大,可其他人也不是没有机会。
起身一步步来到红玥面前,她低头望着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孔,声音微冷,“玉淑仪心系二皇子,无暇管教宫人,所以便让你们生了卖主求荣的心思,既然都觉得这寿康宫待不惯,那就换一批待的惯的来。”
听竹看向玉淑仪,“奴婢待会就让严尚宫换批新人过来。”
玉淑仪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有说,纵然其中都是一些老人,但她知道沈榆是在帮自己杀鸡儆猴,也许是自己无能,所以到头来还是得靠对方帮忙。
跪着的宫人都是瑟瑟发抖,不知道接下来会被怎么处置,这红玥可真是害人精,自己不要命还非得牵连上他们
“娘娘饶命奴婢什么都说了还请娘娘饶奴婢一命”红玥被打的声音凄厉刺耳。
“姐姐安心照看二皇子即可,宫里出现这些事,也是本宫的责任,今日敢谋害龙裔,他日就敢谋害皇上,此事绝不容姑息。”沈榆安慰了一句。
玉淑仪点点头,屈身行礼,“谢娘娘。”
看了眼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红玥,沈榆让人停手,目光如炬,“谁给你的东西。”
红玥此刻视线早已经被泪水模糊,背脊的疼痛涌遍全身,纵然脑子一片混沌,可还是气若游丝的张口,“是是赵淑容”
沈榆眼帘微垂,语气平静,“杖杀。”,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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