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入注, 不断落到车身,密密难以分辨的敲打声和“轰隆隆”的雷鸣,在逐渐黯淡下来的夜幕中,混杂成倾盆大雨中独特的交响曲。
车厢内光线暗淡, 耳畔尽是嘈杂, 就连沈念君从红唇溢出来的, 安抚陈穗的说话声都显得那么不清晰
“我想,卓翼大概会安排闽言来接我们, 山路被阻断,也会想方设法把我们安全送回市里”
说完并不太确定地, 轻轻看了陈穗一眼。
随后娴静脸庞转到车窗外, 望着甚至辨不清四周的天幕,松了一口气。
虽然电话里,他语气生冷, 她也语气不善。
不过卓翼在沈念君心里,不知从何时开始, 竟然是一个能让她冷静下来的安全存在。
沈念君甚至觉得,就没有卓翼处理不好的事。
穿着湿透的衣物, 软哒哒包裹在身上, 虽然不似方才那么冷,不过还是很难受。
不知是刚才受了惊, 折腾半天耗费体力, 还是有些着凉,在这样不确定的环境中松懈下来,突然困意席卷。
于是用力掐住掌心,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打盹。
尽管有暖气吹着,但在这种情况下睡着, 抵抗力一旦降下来,肯定会生病感冒。
像她这种免疫力本来就差的体质,可不能把前段时间喝中药的努力白费掉。
光洁白皙的额角轻抵车窗,望着外面的雨幕出神,陈穗大抵也在后怕,平常聒噪的性子,这会儿也沉默下来,抿了唇,焦急等待。
在这种大雨天气被困,不看手机,会让人彻底失去时间概念。
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深,车外雨势却丝毫不见停歇,沈念君都有些不确定,这种糟糕的情况,闽言要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就在沈念君迟疑之际
忽然,前方一抹亮光瞬间出现
由远及近,穿透白雾,划破雨幕,在四下无人的漆黑夜晚,迎面而来,越发刺眼。
陈穗倏然直起来身子,惊喜万分地望着窗外,“会不会是闽言”
沈念君颤了颤睫毛,期盼望去。
被乱石和断木隔绝的银白色私家车,稳稳停靠路边,车门打开。
锃亮皮鞋落地,一抹模糊的高大轮廓,率先从车内推门下来。
西装一尘不染,漆黑深邃的眼眸缓缓抬起。
手中还握着一把纯色的,在黑夜中尤其扎眼的白伞。
顿了顿,径直朝沈念君走来。
刺眼的光芒,在他身后勾勒出浅浅光晕,时间好像定格在这一刻。
这一刻,男子犹如神佛降临而至,由内而外义溢漫着肃穆庄严。
被雨水打的狼狈不堪,娇柔茫然的雪莲,迷离的眸子缓缓聚焦,直到带着光晕降临的神佛,沉稳而坚定地走到身旁,倏然拉开车门,白色雨伞递过来,她才扬起来精致下颌。
穿过挺拔身姿的丝丝雨滴,溅落在女子清雅面庞,晶莹剔透的水珠在脸庞上凝结,她不经意眯眼。
难以置信又恍然,“你怎么”
突然出现在这里
柔若无骨的手腕,下一秒就被染上寒霜的微凉掌心握住,牵了她拉出来。
肃穆庄严的神佛,疏冷垂眸,把妻子衣衫尽湿,发丝凌乱,裙角带着点点污泥,早就没了原本娇艳的裙摆尽收眼底。
不过,沈念君自然流露的,由内而外的性情和气质仍然不变。
想到她是因为谁,才落到如此境地,还让自己跑过来收拾烂摊子,脸色就越发阴郁。
一言不发收紧指尖,牵了她往乱石和断木那边的银白色私家车走。
沈念君还沉浸在,卓翼突然出现的震惊中,素白着小脸,一瞬不瞬凝视他,深一脚浅一脚跟着。
闽言也已经下车,绕过隔断道路的障碍物,除了撑着的那把伞,手里还拿着一把伞,把陈穗也接上车。
就是这么短短一段路程,卓翼肩头就被打湿,深色西装变得更深。
陈穗上了副驾驶,沈念君同卓翼坐在后面。
负责开车的闽言眉头舒展,不经意往板着脸的卓翼这边扫一眼。
斟酌了片刻,才握着方向盘说“天太晚了,而且雨势一直不减,现在回市里非常不安全,前面有个汽车旅馆,不如我们今晚将就过夜”
卓翼淡淡回应,“嗯。”
随后眼角余光从妻子身旁掠过,侧眸去看外面。
沈念君本就全身湿透,一直很冷,坐在如此冷淡,周身仿佛浸染寒霜的卓翼身边,忍不住抱住手臂。
尽管对卓翼突然而至,很想问一问,但也不知怎么惹怒他,几天没见,如果是寻常夫妻,应该很亲密
“唔”
带着雪松香的男士西装外套,突然就丢了过来。
兜头盖下,直接打断她的思绪。
沈念君反应两秒,才慢慢地拉下来几寸,秋水般波光潋滟的眸子,小心翼翼打量过去。
卓翼把外套不声不响脱下,丢了过来,眼下只着了一件深色衬衫,垂着眸,看都不看她,慢条斯理挽起来袖子,露出坚实有力的小臂。
戴着婚戒的那只手,掌心随意抵住被西装包裹的长腿,膝盖处。
她本来还满腹委屈,咬了咬红唇,很识趣地把外套穿上。
这一幕被闽言看在眼里,眉梢上挑,桃花眼蕴藏着笑意。
天知道这一路,卓翼脸庞冷硬,凌厉气势逼人,让他连呼吸都不敢太随意。
这会儿脸色缓和,缓和他就放心了
对卓翼突然而至,困惑不已的不止沈念君,还有陈穗,忍不住询问“卓小叔也来江北出差啊什么时候来的”
卓翼还算赏光,惜字如金地“嗯。”
陈穗问了两个问题,人家卓翼只回一个字,不过她分析了一下。
应该是在回答第一个问题。
卓小叔也来江北出差啊
嗯。
至于第二个问题,卓翼显然不想多说。
陈穗见好就收,很识相的没再问。
气氛在这一瞬间凝结,陈穗很后悔多嘴。
好在闽言会说话,笑呵呵地替卓翼解释“卓总下午四点刚到江北,打电话的时候,我们还在回程高速上,直奔过来的。”
这么看,卓小叔很在乎沈念君啊
陈穗用“这次是你不懂事”的眼神,也不管沈念君看到没看到,扫了沈念君一眼。
汽车旅馆在五公里之内,是这条盘山公路上,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不过在如此坏天气,竟然用了半个小时才到地方。
沈念君全身湿透,单薄布料包裹在身上,自然没办法下车,是以陈穗主动和闽言去办理入住。
车厢内,卓翼仍旧吝啬说话,清冷地扬着下颌,不搭理她
难道是因为嫌她不看天气,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出现危险,所以更生气
沈念君拘谨地坐在他身边,突然不受控制打了个喷嚏。
卓翼这才淡淡看过来,抿唇。
闽言他们开好房间,卓翼才衣着单薄地执伞,搀扶沈念君下车。
两人朝汽车旅馆门口走,大抵是刚才一个不经意的喷嚏,让从一见面就高冷不理睬沈念君的卓翼,手臂冷不丁落到纤弱的肩头,揽着她,默然进门。
汽车旅馆,店如其名,是为在盘山公路上,来往车辆的车辆驾驶员停车和住宿服务的地方。
倘若是别的位置,有些汽车旅馆,装饰豪华不亚于星级酒店服务,餐饮超越高级饭店的水准,还会有温泉按摩之类。
但在这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最大的特色就是设施简单,简单是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准确来说,应该是简陋。
看到不太正规的前台大妈那一刻,沈念君才明白,为什么闽言会说“将就过夜”。
一方镶嵌在墙壁上的原木色长桌,两把晾衣架,两张白色床单的单人床,拖鞋都不是一次性的。
房间内有网线和热水,就已经超过沈念君的期盼,更不要说,还有一个老式彩色电视机。
她披着卓翼的西装外套,在房间里,有些拘束地转了一圈,目光落到微微泛黄的枕头上,无所适从。
干净是挺干净的,清晰的褶印在告诉她,客人走,老板就会按照标准换洗,没有偷奸耍滑。
卓翼拉开窗帘,立在二楼往下眺望雨夜,相比沈念君的不适应,形势所迫,他倒是很淡然。
须臾才看她一眼,“闽言去问阿姨要衣服,你不洗澡”
沈念君纠结了几秒,才把外套脱下来,转身去放热水。
这种地方,自然不可能有衣服卖,不过大妈心肠好,听说他们是大雨被困在这里,就拿了自家闺女,没穿过的一套衣服,慷慨送给闽言。
沈念君洗了澡,裹着散发84消毒水味的浴巾,从里面出来。
就看到床上叠放整齐的长袖长裤。
卓翼浅淡的声音,在狭窄的房间,清润低沉“嗯,临时决定来江北的念君和我在一起,母亲不用担忧。”
单手掏兜讲完电话,卓翼收起来手机,目光落过来。
妻子妖娆雪白的身段,和简陋的房间格格不入。
住在这里是权宜之计,委屈她了,倒是很懂事,也没有一句抱怨。
卓翼恢复温和的,无波无澜地神色。
沈念君反应过来,才发觉他眸色淡然,深深凝视自己。
一抹娇羞顺着脖颈攀爬,细胳膊细腿爬上单身床,犹豫两秒,掀开被褥侧身躺下。
给了他一个越发玲珑的身姿。
面对白墙而躺,看着或深或浅的污渍,“陈穗呢”
卓翼语气淡淡“和闽言住一间。”
“什么”沈念君倏然坐起身,秀气的眉蹙着,“不行”
卓翼慢条斯理走过来,垂首解开袖扣。
“他不敢。”
“孤男寡女”
“在这种没有安保措施的地方,”卓翼回头看她,“孤男寡女,也比你们两个住一间更安全。”
随后起身去浴室。
沈念君仍不放心,哪有心思继续睡觉,掀了被子,,套上湿漉漉的鞋子出去。
才刚找到房间号,房门轻掩,就听里面在打牌。
传出来一句“两个a,要不要”
“不要。”
“这么菜”
沈念君默了默,这两个人还真会玩,竟然把前台大妈的闺女拉过来一起打牌。
兴致这么高,估计没有个后半夜,是结束不了了。
到时候累成狗,也没有力气做什么。
这才放心下来。
汽车旅馆暖气不足,所以虽然有两张床,两人却挤在一张床上,大雨终于停歇,深夜寂寂。
娇柔地雪莲被染了桃红,指尖轻抵男人的胸膛,柔声拒绝“不要在这里做。”
沈念君窝在男人怀中,越发觉得被褥潮湿,实在有些不舒服。
可惜不多时,白墙的角落里,雪莲花柔弱地蜷在一起,不像往常那样耐心的神佛,这两天的薄怒,仿佛都这一刻,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发泄出来。
沈念君长这么大,都从来没在这么简陋的地方住过,更不要说在这么简陋的地方,毫无尊严地扬颈娇歌。
闽言和陈穗他们,兴致勃勃地打牌,汽车旅馆除了简陋,隔音也不好。
不过两个房间有一段距离,是以各自娱乐互不打扰。
打牌到凌晨两点,闽言和陈穗加了宵夜酸菜卤蛋牛肉面。
人在饥饿的时候果然不挑食,陈穗从里没吃过这么美味的方便面。
闽言桃花眼微勾,“哦,原来这一次,你是为了一个男人才来江北”
陈穗扫他一眼,“也不能这么说,本来我是想招摇一番,让他知道自己眼瞎,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他招摇到了。”
闽言点点头,“三条腿的男人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
陈穗眯起来眼睛,怎么听怎么别扭。
反应了一下才听懂。
人长的还不错,怎么说话就那么贱呢
吃饱喝足,她沾上枕头就睡,虽然躺床上比较晚,一觉到天亮,睡得却比沈念君香多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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