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第 168 章 你这算不算是父凭子贵……
谢尧臣猜想, 许是关于昨晚的事,父皇要跟他问些话。念及此,谢尧臣点头道“知道了。”
福禄徒弟行礼, 这才转身离开。
一家三口直接去了仪贵妃殿里, 一道用过早膳后, 谢泽便被张立带着去了资善堂,仪贵妃则带了些礼品, 同夫妻二人一道出门。
来到荣仪宫门外,仪贵妃对谢尧臣道“我去瞧瞧贤妃, 昨晚那种时候, 她肯来帮你说话, 委实难得,合该去当面道谢。”
确实该去瞧瞧贤妃, 宋寻月对仪贵妃道“那今日母妃先去, 改日谢泽不去学堂的时候,我和王爷也带他去拜谢贤妃。”
仪贵妃点头应下,随后看向宋寻月, 询问道“我一直没什么能说话的人,如今瞧着贤妃不是个坏人,我想着同她多来往来往, 你觉着她人如何这交道能打吗”
宋寻月闻言失笑, 自他们俩回京,仪贵妃但凡有自己拿不定主意的事, 就会来问她的意见,基本她说什么仪贵妃都会听。刚开始她还有些不适应,但现在完全习惯了,仪贵妃心思单纯, 人又没什么主见,许是怕再遇上孙氏那样的人。
宋寻月笑笑道“贤妃如今只身一人,往后的日子,怕是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下去,母妃随意便是。”
仪贵妃闻言松了口气,捏着宋寻月手道“那我就放心了。昨晚事情不小,你俩过去和陛下说话是留神些,我先走了。”
宋寻月和谢尧臣行礼,恭送仪贵妃离去。
夫妻二人这才一道往勤政殿而去,时辰还早,夫妻俩过去的路上,顺道绕路去御花园转了一圈,算着皇帝快下朝的时辰,这才去了勤政殿候着。
勤政殿书房以及其他殿都好好的,唯独寝殿门窗全部烧毁,他们去的时候,宫人们正在重新修整。
夫妻俩远远瞧见寝殿处高高架起的梯子,还有房顶上来回走动的人,宋寻月不由看向谢尧臣,谢尧臣则讪笑挑眉,面露愧色。
谢尧臣和宋寻月在勤政殿等了一会儿,皇帝便下朝归来,身边还带着司天监。
谢尧臣和宋寻月同时起身,行礼相迎,皇帝看看他俩,“嗯”了一声,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又对他俩道“你俩坐。”
夫妻二人依言重新落座,颇有些奇怪的扫了一眼与皇帝同来的司天监,再次看向皇帝。
皇帝看着面色茫然的夫妻俩,忽地低眉一声轻笑,抬头看向二人,对谢尧臣含笑道“你可知,在朕诸多皇孙里,朕为何独独为谢泽赐名,并免从锦”
谢尧臣闻言摇了摇头“不知。”当时因为赐名这事,他还难受了几天。
皇帝失笑,这俩迷糊蛋,果然什么都不知道。皇帝跟着问道“谢泽出生的时候,你们在静江府,就没见着什么异象吗”
夫妻二人闻言面色更加迷茫,彼此相视一眼,谢尧臣回忆了下,答道“王妃生产那日,府中上下忙成一团,心思都在王妃身上。儿臣那两日也是寸步不离的陪着,并不知什么异象。”
“哦”皇帝了然,那确实,当时忙着生孩子,他们顾不上别处情况实属寻常。
念及此,皇帝语气间隐有些骄傲,对他们二人道“当年十二月初七早晨开始,京中凡有水之处,锦鲤翻腾,鱼儿林跃,直至十二月初八辰时,方才停歇。”
夫妻二人闻言一怔,这时间,不就是宋寻月破羊水,一直到谢泽出生的那段时间吗
谢尧臣似是想到什么,眉心微锁,试探着向皇帝问道“谢泽出生时,天降异象”
不会吧
宋寻月亦是抽了抽嘴角,委实离谱,怎么跟看话本似得
皇帝看着夫妻二人狐疑不信的神色,笑了笑,看向司天监,对他道“你来说。”
司天监从早朝下来,已在早朝听过圣旨,唇边含笑,向皇帝行礼应下,随后侧身,对谢尧臣和宋寻月道“殿下,当年您离京后不久,臣便观紫微帝星异常闪耀,半月后又见赤光泛其上,直至四月后,赤光再现。第三次见赤光,臣便进宫向陛下禀报,恰于当日,陛下收到您报喜的家书。”
谢尧臣被司天监的话弄得迷糊,全没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已从王爷成了殿下,只不解道“这三次都和我儿有关为何是三次”
宋寻月也认真看着司天监,等他的回答。
司天监回道“第三次见赤光,便是陛下得知娘娘有孕之时,至于前两次,殿下同娘娘,或可推断。”
谢尧臣和宋寻月转头看向彼此,相视回忆。
半晌后,谢尧臣对宋寻月道“若算算时间,头一次见紫微帝星异常闪耀,好像是有孕之时。”
宋寻月想了想,跟着道“第二次若是半个月后的话,好像是我做胎梦的那天”
谢尧臣回忆了下道“好像是你我得知有孕之时。”
听宋寻月说起胎梦,皇帝一眼看过去,问道“胎梦梦到了什么可是一条金龙”
谢尧臣和宋寻月一惊,异口同声诧异道“父皇怎么知道”尤其宋寻月惊得不行,她刚才差点说出金龙,但念及金龙敏感,她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只说胎梦。
皇帝看着夫妻二人笑笑,无奈道“朕收到你报喜家书那日,也梦到了。”
谢尧臣和宋寻月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着实是没想到,皇帝居然也梦到了金龙。
谢尧臣只好陪笑两声,道“其实儿臣也梦到了,甚至还比王妃梦得早。”
委实离谱,旁人家只有母亲做胎梦,结果他俩这儿子,给爹爹梦了下不说,连祖父都给梦了下。
皇帝闻言失笑,无比认真道“所以说,谢泽这孩子,不一般。”
说着,皇帝再次看向司天监,道“你接着说。”
司天监行礼,跟着对谢尧臣和宋寻月道“臣研究星象数年,小殿下入胎后这星象,于我朝史上,只出现过一次。便是开国皇帝,高宗皇帝生母有孕之时。”
谢尧臣和宋寻月的手在衣袖下陡然攥紧,面露惊疑之色。
高宗皇帝,平诸王,驱戎狄,开疆拓土,为大魏立下千秋功业。他们的儿子,居然同高宗皇帝命格相同
望着夫妻二人如此震惊的神色,皇帝甚是满意,神色间骄傲之色愈浓,似炫耀般对谢尧臣道“你可知,朕为何要为谢泽选一个泽字之前司天监告诉朕,他观大魏国运,大魏国运强盛,且二十年后更有德泽天下之象,算算时间,正是谢泽长成之时。且朕与你们夫妻皆梦入金龙,龙遇水则昌,这个泽字,与他甚和”
儿子命格如此出众,夫妻二人不激动是不可能的,谢尧臣唇边已挂上一丝藏不住的笑意,连着舔了好几下唇,试图遮掩笑意。
若一切真如皇帝和司天监所言,那谢泽这个名字就极好好得不得了谢尧臣心间那没能为儿子亲自取名的遗憾一扫而空,委实高兴。
可没高兴多久,谢尧臣忽地感觉不大对劲,为何听父皇的话,像是在选储君
尤其是昨晚恭郡王还被下了诏狱,如今皇子只剩他一个,父皇不可能选他嗣位,那就只能从孙辈里选。
专门把他和宋寻月留下来,又叫来司天监,告诉他们儿子有多么优秀,而且今日全程,父皇语气间满是满意和骄傲,并无丝毫对谢泽此命格的忌惮,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谢尧臣面上笑意褪去,看向皇帝道“父皇,方才听司天监所言,金金确实命格贵重,但现在金金还小,正是玩儿的年纪。”
皇帝看向他,眼微眯,问道“怎么,怕你儿子童年过不好,心疼啊”
谢尧臣闻言讪讪笑笑,跟着道“若是能为父皇分忧,是他的福分。但确实是还小,若别的孩子都在玩,他却只能在屋里看书写字,怕是会很难受,而且对他性格长成也不好,没得年纪小小的,就成个老古板。”
宋寻月听着亦是揪心,若是真被皇帝看上,立成储君,金金小小年纪得多大的压力她怕是每日看着都要心疼的掉眼泪。宋寻月委实不知皇帝要作何打算,也不好插话,只能不断的来回看他们父子。
听完谢尧臣这话,皇帝缓缓点头,做出一副对他的话拧眉深思的模样,半晌后,皇帝再次看向谢尧臣,挑眉道“谢泽活泼可爱,能跑能跳,能玩能闹,若要他现在担当重任,朕确实也不忍心”
谢尧臣和宋寻月都暗自松了口气,命好是好事,但真的没必要叫他们的宝贝金金早早就过成个小苦瓜。
二人还没来及接话,怎知皇帝忽然话锋一转,掷地有声道“所以你就辛苦个十来年,帮你儿子守好皇位吧。”
谢尧臣“”
宋寻月“”
夫妻二人面露震惊,怔怔看向皇帝,全然失语。
小两口的神色着实有趣,一模一样的瞠目结舌,一模一样的震惊失色,皇帝看着不由笑,随后道“今日早朝,朕已昭告天下,封你为太子,妻宋氏为太子妃,明年正月初一登基。这小半年里,朕会抓紧时间认真教你,从明日起,随朕上早朝,住在勤政殿。”
谢尧臣和宋寻月,到此脑子还是懵的,怔怔看向皇帝,扶椅起身,屈膝跪在了皇帝面前。
谢尧臣脑海中不断盘旋的只有一句话“封你为太子,妻宋氏为太子妃,明年正月初一登基。”
若明年正月初一登基谢尧臣恍惚抬头,怔怔问道“那父皇您呢”
皇帝疲累的叹了一声,道“累了而且,谢泽是上天赐给大魏的珍宝,朕必得好好培养。朕教你半年后,你便登基,届时直接在皇位上练手,趁朕身子还算康健,还能辅佐你一阵子,等你熟悉朝堂政务后,朕便安心养老,安心教养孙辈。”
这若是换成其他儿子,他绝不敢提前移交皇位,但是谢尧臣,皇帝看看他,无奈叹气,毕竟他这老三,是真拿他当爹
谢尧臣思路这才一点点回来,虽然还是有些无法接受现实,他迟疑道“可父皇,儿臣从未想过做皇帝,所以从未往这方面努力过,若是做不好”
皇帝抬手,制止了他,看着他的眼睛,格外认真道“朕对你要求不高,你登基后,只需做好三件事。其一,守好朕如今的基业;其二,富民;其三,充盈国库,为你儿子打下夯实的基础。祝东风经营的挺好,在广南西路也做的很好,你不是能赚钱吗也善知富民之道,就捡着你最擅长的去做吧。”
谢尧臣不由低眉,眼里透着些许心虚,怎么父皇连祝东风都知道
帮儿子守着皇位倒是没什么,但谢尧臣莫名想起这些年皇帝的辛苦,心头忽就有些难过,他和宋寻月本打算让儿子读几年书,大一点之后,再带他出去走走,毕竟前两年谢泽太小,对于走过的那些地方,怕是都没什么印象。
若是明年正月初一登基,岂非到儿子长大,他和宋寻月最少得圈在京里十四五年
谢尧臣转头看向宋寻月,面露些许遗憾之色,皇帝自是瞧见了他这神色。谢尧臣心里打什么主意,皇帝岂能不知
皇帝眼微眯,勾唇嘲讽一笑,随即对谢尧臣道“你打十二岁开始,就耽于玩乐,如今二十四岁,玩了十二年,没少享福,未来辛苦个十几年,是你应得的。”
谢尧臣被皇帝戳破了心思,讪讪陪笑两声。只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谢尧臣回忆了下,忽地想起,当初刚出京时,在河南府,整治河南府那些怠惰的官员时,他也说过类似的话,如今竟回到了自己头上,呵,报应啊。
宋寻月听着这些话,不由看向谢尧臣,莫名便想起他们刚离开静江府,歇在龙崖村的那晚。他说他见不得人受苦,但那时即便他心间难受,却也不得不收敛锋芒,不能再为百姓做任何事,以后就不同了,他可以放开手脚去做利国利民的事。
宋寻月想着,欣慰收回目光,而就在这时,宋寻月忽地想起,若他成为皇帝,岂非得按规矩选秀会有三宫六院宋寻月的心蓦然揪起,一阵生疼。
他会吗宋寻月不由转头看向谢尧臣,虽然谢尧臣此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但却是心有灵犀般,忽地向皇帝行礼道“父皇,若是儿臣登基的话,选秀一类的事能否免了,儿臣这辈子,一个妻子,一个儿子,就够了。”
皇帝想都没想,直接道“不必你说,朕今日早朝已做主替你免了日后所有选秀,后宫与前朝纠葛不清,关系错综复杂,你应付不来。”
且他已经经历接连丧子的锥心之痛,等谢尧臣登基,若再招来乱七八糟的女人,但凡有个心狠的,谢泽如此命格,必会成为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绝不能叫天赐之子折损
宁愿不叫老三开枝散叶,也得保住谢泽一世平安无忧。能生出谢泽这么一个儿子,已是他三生有幸。
听着皇帝干脆利落的回话,尤其那句“你应付不来”,谢尧臣莫名就感觉又被爹嫌弃了,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嘴角。
宋寻月暗自松了口气,忽就觉得自己很是幸运。历朝历代,只娶一个妻子的皇帝寥寥无几,但她的夫君却主动提出,更意想不到的是,皇帝还是有点瞧不上她的夫君,怕他应付不来,干脆利落的同意,甚至还当着天下人的面回绝,她运气可真好。
皇帝似是想起什么,跟着对谢尧臣补充道“你那本四海志,到处吾妻甚喜,与妻子伉俪情深的美名早已传遍天下,朕今日也是借此,才能帮你免了所有选秀,否则你只有一个儿子,言官的嘴可不好堵。你登基后最好老实着,不要弄得自己骑虎难下。”
谢尧臣闻言转头,看向宋寻月,眼底勾芡着浓郁的缱绻,冲她展颜一笑,这才转头对皇帝道“父皇放心,于此事上,儿臣永远不会骑虎难下。”
皇帝听罢,抬眼看了看二人,正见小夫妻在含笑对视,不由失笑,无奈摇了摇头。
即便他已是这把年纪,到此时,心间仍旧生出一股世事难料的感慨,曾以为老三会是他所有儿子里,最会广罗美人的一个,没成想,他最专情。曾以为他所有儿子里,老三会是那个永远与皇位无缘的人,如今却是他方方面面最合适的皇位人选。人生呢,当真好似一本从未看过的书,一页页的往后翻,不翻到最后,永远也不知接下来的情节是什么。
皇帝看着面含喜色,深情对视的夫妻俩,忽地生出一些促狭的心思来,他唇边闪过一丝笑意,开口道“既然已封太子,出宫后就迁去东宫吧。”
夫妻俩一听这话,面上笑容立时消失,齐齐愣了一下,随后谢尧臣忙道“父皇,既然正月初一就要登基,也就剩几个月了,何必再迁兴师动众,没必要。”
宋寻月也跟着道“是啊父皇,按规矩,我们确实该迁去东宫,但我们不在意住哪里,而且时间紧迫,有迁府的功夫,不如让王不如让太子跟着您多学点东西。”
谢尧臣接过话,重重点头道“对儿臣这些年荒废了不少,跟着父皇多学东西要紧,迁府的事着实没必要。”
说罢,谢尧臣和宋寻月紧盯着皇帝,等他决定。前阵子他俩那一顿折腾,库里大半的财产都折成了府里的物品,就连院里的乔木都换成了稀有品种,遑论镀银的纯金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床榻屏风现在让他俩换地方住,他总不能把父皇赐的王府搬空吧
皇帝看着眼底藏不住担忧神色的夫妻俩,心里舒坦了,比方才俩人深情款款的模样顺眼多了。
皇帝佯装想了想,随后道“不换也成,你那王府便留着吧,等日后谢泽长大,出宫分府的时候赐给他住。”
“好”夫妻俩异口同声,重重点头应下。
话至此处,皇帝起身,准备去更衣用午膳。皇帝缓步从桌后出来,对谢尧臣道“抓紧出宫去收拾东西,明日开始,随朕住勤政殿。”
“是。”夫妻二人应下,起身行礼,准备告退。
怎知就在这时,刚往回走了两步的皇帝,忽然再次开口“等会。”
夫妻二人止步,看向皇帝,正见皇帝只转了半个身子过来。他盯着谢尧臣眼睛,一字一句的威胁道“你登基后,若是敢贪于享乐,荒淫无道,劳民伤财,朕扒了你的皮。”
谢尧臣身子一凛,忙发誓道“儿臣可能做不成多好的皇帝,但绝对能做个好爹一定竭尽全力,替谢泽守好江山”
做个好爹,这点皇帝还是信的,他这儿子,确实是个好丈夫,好父亲,这方面强他百倍。
“嗯”皇帝满意点头,转身离去。
夫妻二人目送皇帝离开,这才一道出来,往宫外走去。
手牵手走在下勤政殿的台阶上,夫妻二人还是觉得恍惚,宋寻月望着眼前恢宏宏伟的皇宫,问道“你以后要做皇帝了”
谢尧臣同样恍惚的感叹道“我也没想到,跟做梦似得。”
宋寻月脑海中,回忆着今日谢尧臣和皇帝的全部对话,想了好久,好久。
许久之后,她看着头顶的长天,向谢尧臣问道“三郎,你这算不算是父凭子贵”,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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