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第 170 章 此一生,你与我,相互……

    顾希文面露好奇之色, 问道“什么闲差”

    谢尧臣望着他的眼睛,慢悠悠说出两个字“富民。”

    富民这倒是个切实利民的好想法。顾希文问道“殿下想让我做什么”

    事到如今,谢尧臣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直言道“大魏各地皆有祝东风, 祝东风的东家,是我。”

    顾希文闻言微讶,祝东风在大魏很多年了吧他不禁重新打量谢尧臣两眼, 笑而叹道“难怪殿下比任何王孙贵族都过得奢靡。”原来是真有钱啊。

    谢尧臣微一挑眉,只道“届时你游历各地,祝东风各地掌柜会听你调遣,若需钱财, 也可从祝东风调。待我登基后,自会给你一个特令,每到一地,你且根据当地特色,同当地官员研究出个富民之策, 只此便好。”

    顾希文听罢,不由笑叹“殿下,这差可不闲啊。”要出合适的政策, 势必要在当地多访多问, 怎能算闲差

    谢尧臣笑道“只是出个政策, 且不给你限时, 够闲了。”

    顾希文失笑,左右他要出去转转,多访多问,也能增长见识,而且即将登基的新帝, 头一个旨意是给他的,也是他的荣幸。念及此,顾希文恭敬行礼道“顾希文领命。”

    谢尧臣抿唇一笑,诚挚道“那便祝你一路顺风,布帆无恙。”

    顾希文再复行礼“借太子殿下吉言,那我便先告辞了。”

    说着,顾希文行礼欲走,却似是想起什么,对谢尧臣道“对了,殿下,宋瑶月疯了。”

    谢尧臣反问道“疯了”

    一个长久不得自由的人,再兼其一心只想要权势地位,眼看着是得不到了,疯了实在是寻常。如此想着,谢尧臣点头道“也不算意外。”

    顾希文笑道“我当时看过殿下的四海志后,只觉心胸开阔,便想着也拿给她看看,怎知她看过之后,反而嫉妒成疾,把自己当成了太子妃,委实是”

    顾希文只摇摇头,当真懒得再说什么。谢尧臣听罢失笑,顾希文不知为何,他却知道真相,宋瑶月深知自己前世做过他的王妃,如今看到他和宋寻月的生活,方知悔,只可惜,她永远不会是宋寻月。就好比宋寻月的爱玩,分明是对她自己幼时那些想要而不得的一切的补偿,若非如此,他俩也玩不到一起。就算给宋瑶月重来一次的机会,没有宋寻月的幼时经历,她依旧跟他过不到一起去。

    宋瑶月害宋寻月不浅,谢尧臣懒得再搭理她未来会如何,如此下场,她应得的,便也没再多问。顾希文见谢尧臣神色间,似是对宋瑶月的事漠不关心,便行礼道“太子殿下,告辞。”

    谢尧臣冲他一点头,道“一路顺风。”

    顾希文笑笑,行礼退下。谢尧臣目送他绕过影壁,便转身回去。

    宋寻月已检查完谢泽今日的课业,并给他解释了爹爹要做皇帝的事,之后就叫厨房准备晚膳,见谢尧臣回来,便吩咐传膳,准备吃完后,抓紧叫谢泽去写先生布置的字。

    饭间,谢尧臣想了想,还是对宋寻月道“对了,你那个妹妹,疯了。”

    宋寻月闻言抬头,问道“可知缘故”

    谢尧臣眼底闪过一丝嫌恶,回道“听顾希文说,是看了四海志,然后就把自己当成了你。”

    刚才骤然听顾希文说时没深想,怎么现在再回味一下,这么膈应她把自己当成宋寻月,岂非把他当成真正的夫君,还把谢泽当成她生的如此一想,谢尧臣一阵反胃,放下了筷子,抬杯喝茶。

    宋寻月闻言愣了愣,随后一笑,拿起汤匙给谢泽盛了一碗汤,只道“随她去吧。”她懒得再理会,当爹的都不管,她一个饱受其苦的姐姐管什么

    谢尧臣点头“确实没必要再理会。吃饭”

    说着,谢尧臣和宋寻月便将这段小小的插曲抛去脑后,他挥手屏退布菜的婢女,亲自给妻儿夹菜。

    吃过饭后,张立领着谢泽去了书房,宋寻月和谢尧臣则一道去了院中散步。

    夕阳橘红的光,洒满整个庭院,气氛安逸又自在。宋寻月和谢尧臣缓步走在院中小径上,宋寻月转头看向他,唇边划过一丝笑意,对谢尧臣道“回京前那阵子,总担心日后若是你大哥登基,我们日子过不好,我便没跟你说。现在你成了太子,且要不了多久就要登基,眼看着日后生活安稳,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谢尧臣手揽她腰,转头看她,问道“什么”

    宋寻月冲他抿唇笑笑,面颊有一层淡淡的绯红,抬头望着谢尧臣眼睛,对他道“我还想要个女儿。”

    谢尧臣下意识垂眸,宋寻月瞥见,但没深想,只跟他说自己想法“自生了谢泽后,这都快五年了,我再也没有过身孕。本以为是上次生产伤了身子,但之前叫女医看,女医却说我身子无碍。可到现在还是再没有过身孕,所以我想着,你这阵子正好不是要去宫里,很忙吗我想趁这阵子,叫女医给开个坐胎的方子,再调理调理身子,可好”

    “呵”谢尧臣轻笑一声,垂眸看着地面,想了想,对宋寻月道“我们有一个谢泽就够了不是吗你看,谢泽这好不容易长大,能离开我们自己睡了,若是再要一个的话,岂非又得照顾好几年。我俩圆房后,实际只有你我彼此的时间,不过几个月而已,后来就是带着谢泽一起,他好不容易长大,何必再费神养一个”

    而且她还要用药是药三分毒,必是不能叫她用。谢尧臣有些犹豫,要不要同宋寻月说实话。不说的话,她要真用药可怎么好

    就在谢尧臣犹豫间,宋寻月侧头看着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对。这几年每次跟他提出她为何没再有孕的疑问,他总是说有谢泽一个就够了,现在也是这么说,这话就好像他清楚的知道,他们只会有谢泽一个一样。

    宋寻月面露狐疑,望着他的神色,试探道“日后到了宫里,伺候的人多,也不费神,我明日就叫女医来把脉开药”

    谢尧臣飞速扫了她一眼,复又垂眸看向地面,笑道“身子既然无碍,何必用药孩子的事,还是得看缘分。”

    宋寻月再次听到这熟悉的话术,心间忽地有了答案,止步站住。谢尧臣只好跟着停下,不解道“怎么不走了”

    宋寻月望着他眼睛,认真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谢尧臣看着她展颜一笑,但笑意明显发虚,还带着些讨好的意味。宋寻月看他如此神色,彻底确定下来,无奈问道“你做了什么”

    谢尧臣见此,深知瞒不过了,神色也认真了下来,回道“在静江府,我亲眼见你生产何等艰难,便打定主意不再要孩子。我用了沙姜。”

    宋寻月闻言怔住,跟着面色一变,两步贴近他,望着他的眼睛,诧异道“沙姜你怎么敢”

    她父亲不就是被孙氏用沙姜害得再无子嗣吗他怎么敢用

    宋寻月面色泛白,抓着他的双臂,紧着问道“你身子如何”

    谢尧臣见她如此紧张,有意舒缓她的情绪,冲她一笑,随后挑眉,话里有话道“我身子如何你不是最清楚吗”这么多年,他同她在一起时,可有半点力不从心

    宋寻月拍了他手臂一下,嗔道“我认真跟你说话,你别嬉皮笑脸的。”

    谢尧臣见此,神色亦认真下来,伸手拖住她的双肩,望着她眼睛道“从前我只是听人说,女子生产,就好似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但也只是听人说,未曾真的见过,经历过,我并不知其中到底有多少凶险。可直到你有身孕,我亲身陪着你走过怀孕那段时光,我才知有孕是何等辛苦,你夜里频繁起夜,根本睡不好,有时还会呼吸不畅。我没法儿代替你,但我都看着眼里。尤其是初七初八生产那两日,我才算是切实的了知你是何等难受,也才算明白,鬼门关走一圈是什么意思。我不可能再叫你有孕,所以你也别想了。而且你以为你想要女儿就是女儿吗一旦又生个儿子呢莫非你还要再怀一次”

    宋寻月都听愣了,一时心间五味杂陈,几种情绪在她心间翻涌纠葛。回忆起当初有孕生产时的经历,她确实也有点怯,但一想起谢泽,就感觉当初受得苦值得,与此同时,她又格外感动于谢尧臣对她的在意,但又不可避免的憧憬再有一个女儿后的情形。心间情绪既矛盾又复杂。

    谢尧臣见她这般瞬息几变的神色,伸手捏捏她的脸颊,打趣道“我看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自己切身经历过,怎么能还想着再要一个”

    宋寻月有意跟他解释自己的想法,对他道“生谢泽的时候还算顺利,怀孕那时,你不是便命女医正胎位什么的吗我想着要是还像生谢泽时那般准备,应当还是会比较顺利。”

    谢尧臣闻言眼睛都瞪大了,抓着她双肩,质问道“万一呢万一呢你生母如何离世的”

    宋寻月未见过生母,对生母没有任何印象,所以常常记不起来,但眼下谢尧臣这般一提醒,莫名叫她身子一凛。

    谢尧臣见此趁热打铁,故意将话说得严重,道“就怕万一我们现在生活这么好,一旦你再有孕,生孩子时出事怎么办你真的宁愿担着我们一家三口生死分离的风险,也要再怀一个吗你忍心抛下我和谢泽忍心看我没有妻子,忍心看谢泽没有娘亲”

    宋寻月听着这些话,心头阵阵恶寒,抬手制止谢尧臣,毫不犹豫道“你别说了有谢泽一个就够了”左右他用了沙姜,也生不了了。

    谢尧臣闻言失笑,看来还是得吓唬一下,他重重点头,无比认可道“对”

    宋寻月抬眼看向他,眼底满是难过“可你为什么不早早和我商量我们想想别的法子也好,你贸然用沙姜,岂不是跟我爹一样了”

    谢尧臣“”

    不是,他用那个方子,只要停药,很快就能恢复过来,没有像她爹一样彻底生不了。

    谢尧臣正欲解释,但转念一想,还是别解释了,就叫她这么以为吧,省得哪天心血来潮,为母之心作祟,又想生了。

    他能接受一辈子无嗣,但不能接受失去宋寻月。横渡黄河她因有孕晕倒那次,那种感受,他这辈子不想再体会第二遍。

    念及此,谢尧臣道“对啊,我现在和你爹一样,生不了了。咱们这辈子,也就只能有谢泽一个,除非你不要我了。”

    宋寻月是万没想到,他在意自己,会在意到这种程度,不惜给自己用了沙姜。他父亲因为被孙氏下了沙姜,导致孙氏下场那般凄惨,而她的夫君,居然是为了她,自己用了。

    宋寻月心疼的紧,但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宋寻月忽地张开双臂,垫脚抱住了谢尧臣的脖颈,侧头在他脸颊上亲了好几下,然后道“怎会不要你谁能有你好你说的对,一个就够了。”

    谢尧臣也伸手抱住了她,单手从她背后扣她肩,点头道“对,一个就够了,尤其谢泽命格还这么出众。大不了以后谢泽出宫分府时,顺道就给他择妻,早点叫他成亲,指不定会有孙女呢,一样的。”

    宋寻月闻言失笑,趴在谢尧臣肩上笑得直颤,连连感叹道“太远了,太远了”她感觉她还小,怎么她夫君都打算到做祖父祖母那会去了

    夫妻俩正说笑呢,小径尽头,忽地传来谢泽银铃般的声音“爹爹娘亲,我写完先生布置的字啦。”

    夫妻二人松开彼此,朝路尽头看去,正见谢泽小雀般朝他们飞来。谢泽跑至近前,挤进他们中间,伸手左右两边爹娘的手各牵一只,然后就吊着弯起腿,荡起了秋千。

    宋寻月拽着儿子胳膊,问道“这么快就写完了”

    谢泽回道“嗯那些字爹爹早就教过我了。”

    谢尧臣见宋寻月拽得费劲,对谢泽道“放下腿好好走。”谢泽乖乖站直,跟着爹娘往前走去,谢尧臣跟着道“等下回去我检查一下,要是写得不好,可得重写。”

    谢泽仰着小脸,格外自信道“尽管检查。”

    谢尧臣和宋寻月失笑,牵着儿子一道,继续在院中散步。

    当天夜里,在诏狱中的恭郡王,便得了一杯皇帝赐得鸩酒,他已是得知,今日早朝皇帝封谢尧臣做了太子。

    恭郡王端着手中的鸩酒,一时只觉讽刺不已。他与母后,同众皇子相争十几年,机关算尽,耗费心血,未成想到了最后,会是那个从未争过的,玩了十几年的谢尧臣登上皇位。

    何等讽刺啊何等讽刺

    恭郡王眼角滑下一滴泪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起身,行至狱中塌边,合衣躺了下去。

    第二日一早,谢尧臣便早早去了早朝。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上朝,宋寻月亲自掌灯,将他送至府门处,天未亮,在隐约的晨曦中,宋寻月轻抚他的鬓发,笑意灿烂“祝夫君旗开得胜。”

    谢尧臣抿唇笑,俯身在宋寻月唇上吻了一下,随后上了马车。宋寻月目送马车离去,便回府去唤谢泽,他现在也得早早去资善堂读书呢。

    余下的日子,谢尧臣果然如他们夫妻所预料的那样,忙得脚不沾地,皇帝揪着他不放。早朝后便带他回去,教他处理政事,每一个折子都是父子二人一道看,看完后皇帝先问他要怎么做,对的鼓励,不对的纠正,经验欠缺的讲解总之是格外的忙。

    宋寻月本以为自己能闲着,时常能带谢泽进宫陪谢尧臣用膳,怎知谢尧臣上朝的头一天起,她便被宫里抓着去准备谢尧臣登基大典和她自己封后大典的事。

    而且还是皇帝特意吩咐,叫她去操持,她这才算是明白,皇帝不仅要培养谢尧臣做皇帝,顺道连她这个皇后也要培养。操办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的过程中,宋寻月确实熟悉了很多宫里的事务以及礼仪。

    这一来二去,反而是读书的谢泽最闲,但他也忙碌。因为他今日要去宫里陪爹爹吃饭,明日要回府陪娘亲吃饭,还得帮爹娘传话,有了他在中间,爹娘连书信都省了,只是苦了他都得记在脑子里。

    而这期间,远在静江府的魏同和一家、赵文薪等一众官员,以及远在东南沿海军中的魏康鸣父子、成鼎元将军,自是也得知了谢尧臣封太子,且要在正月初一登基的事。

    魏同和与魏老太太高兴的不行,魏同和连连感叹,当初见谢尧臣和宋寻月时,便觉夫妻二人身上气息蓬勃,如今会有此大运,实乃应该。魏承典的妻子余燕堇更是惊叹不已,她居然和未来帝后一同呆了那么久,实在是荣幸至极。

    而赵文薪等一众广南西路的官员,纷纷上书恭贺,尤其赵文薪,洋洋洒洒的写了个千字贺词,被京里那些言官,私下里痛批其为马屁精。但皇帝心里清楚,赵文薪实乃肺腑之言。

    而在东南沿海的魏康鸣父子和成鼎元,自然也是高兴非常。成鼎元连连称叹“瞧见了吧,瞧见了吧,真正有能耐的人,根本不需要结党营私当初那废太子算个屁”

    魏康鸣毫不留情的挖苦道“将军这话说得,显然是忘了当初那个滚字。”

    成鼎元不屑道“嗐,当初太子年纪还小,十八九岁的小娃娃,我不跟他一般计较。他在广南西路,跟我借人去教造船技术,我可有半句异议不计较罢了,不计较。”

    魏康鸣连连咋舌,打心眼里欣赏人家就直说,何必还装出这幅老成不已的模样

    成鼎元暗自琢磨着,太子正月初一登基的话,他今年上京述职,便是跟他述了吧甚好这次去,可一定要想法子跟新登基的皇帝陛下切磋上几个回合,他惦记太子那身武艺可惦记好些年了

    而谢尧臣夫妻二人,就这般一直忙到快过年,这期间只在仪贵妃宫里匆匆见过一面,基本没再见着,谢尧臣着实是相思泛滥成灾。

    这日晌午,午膳后,皇帝扔下谢尧臣批折子,自己则去一旁罗汉床上小憩,他醒来之时,正见桌上未批改的那摞折子已经空了,而谢尧臣,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手里什么东西。

    皇帝好奇,起身走了过去,然而他的儿子,看手里的东西看得专注,都未留意他过来。

    皇帝仔细看了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类似香囊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谢尧臣这才恍然惊觉,转头看向皇帝,起身行礼道“父皇。”

    行礼毕,谢尧臣复又看向手里的香囊,对皇帝道“是太子妃以青丝入线,给儿臣绣的,里头装得是金金出生后剪下的胎毛。”

    皇帝勾唇一笑,在谢尧臣身旁的椅子上坐下,问道“想妻儿了”

    谢尧臣讪讪笑笑,点头“嗯。”

    皇帝盯着他看了片刻,随后眼底闪过一丝无奈,道“给你放半日假,回去瞧瞧吧,宫门下钥前回来。”

    还有两个时辰谢尧臣眼睛一亮,立时起身,给皇帝行了个礼,随后转身,小跑出了勤政殿。

    皇帝看着自己儿子飞一般离开的背影,无奈笑叹。

    为了多些时间相聚,谢尧臣骑马回了王府,一下马就大步往胜年院冲,而宋寻月,正在屋里检查宫里送来的谢尧臣登基时要穿的衮冕。而她受封时要穿得九龙四凤冠,以及袆衣,就在谢尧臣的衮冕旁架着。

    衮冕庄重繁复,离正月初一还有十来日,断不能有任何差错,宋寻月手里拿着谢尧臣的十二毓平天冠,数冠上犀瓶和琥珀瓶,生怕规制不对。

    而就在这时,门口忽地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步子很疾,宋寻月心头一紧,连忙转身,正见谢尧臣出现在月洞门处,面上笑意飞扬,朗声唤她“寻月”

    他一袭色彩仅暗于皇帝明黄色的太子服,头戴赤金凤尾冠,外头披着玄色大氅,整个人望之贵不可言,又英俊夺目不已。

    宋寻月展颜笑开,放下手里平天冠迎上前去,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

    谢尧臣大步进来,一下抱起她,放在一旁比桌高的案上,先凑上前亲了她几下,方才道“父皇给我两个时辰,赶在宫门下钥前还得回去。”

    宋寻月抿唇一笑,一下抽开他大氅上的系绳,抿唇笑道“两个时辰够了。”说着,纤细的手指,将他的大氅从他肩上推了下去。

    谢尧臣一手缠上她的腰,一手捧着她的脸,凝望轻声道“好想你”说着,谢尧臣的吻,重重落在宋寻月唇上。

    离宫门下钥只剩两刻钟时,谢尧臣不得不恋恋不舍的松开她,对她道“封后大典见。”

    谢尧臣将一旁案上她的外衣拉过来,给她裹上,然后紧着重新穿衣,叫宋寻月帮他系了腰封,对她道“别送我了,我这就走了。”

    宋寻月只裹着一层外衣,还坐在案上,确实是送不了,叮嘱道“天冷,这些时日留神,可别冻着。”那衮服上衣下裳,里头就一件中单,顶多内里加个袄子,登基大典上又不能穿大氅,他若生病那日可就难受了。

    谢尧臣望着她笑,点头应下“嗯。”

    穿好衣服,谢尧臣复又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在她重重亲了下,这才恋恋不舍的出门,大步离去。

    目送谢尧臣离开,宋寻月这才扶着案,小心下来,腿着实有些软。许是赶时间还得回宫的缘故,他今日用速全程都似往日最关键那时候一般,着实叫宋寻月体验了回魂不附体是何感觉。偏生一场过后,他在耳边来一句“又起了”,当真难以招架。

    余下的十来日,宋寻月检查好他们俩的衮服和袆衣,确认没有半点差错,这才松了口气,而登基大典上的所用礼器、祭词等等,也都已同太常那边准备妥当,而谢尧臣登基后的年号,也已确定,熙和。正好他正月初一登基,那么从新的一年开始,便是熙和元年。

    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在同一日,谢尧臣行登基大典时,宋寻月身着袆衣,头戴九龙四凤冠,在远处观礼,看着她的夫君身着衮服,头戴十二毓平天冠,唇边满是笑意。她家这位发冠素来张扬的纨绔,终是戴上了这世间最华贵繁复之冠,虽然这么庄重的场合,不该这般想,但心底还是忍不住称赞,衮服穿在他高瘦挺拔的身材上,真的很好看。

    登基大典后,便是封后大典,中间有一点点得空休息的间隙,而就是在这一点点的间隙里,有宫人瞧见,他们刚登基的新帝和新后,居然躲在大殿后的楼梯处,坐在楼梯上,两个人正在仓鼠般的啃糕点,不幸瞧见的宫人,只能拼命憋笑,委实可怜。

    到了封后大典时,许是这段时间参与筹备两个大型典礼,宋寻月已完全适应且接受这个新的身份,全无最初刚得知此事时的那份胆怯,全程坦然自若,终是同她的夫君一道,受了百官朝拜。

    当天晚上,夫妻二人就歇在了勤政殿里,一沾枕头就睡,而太上皇,自然是在宫里挑了个自己喜欢的舒适宫殿,同新晋的太后一道哄孙子去了。

    宋寻月如今已经有自己的宫殿,但基本没去过几次,基本就是呆在新修葺的寝殿那边,和谢尧臣在一起,偶尔夫妻俩心血来潮,才会去皇后宫里住一晚。

    如今陪着自己夫君在勤政殿,宋寻月方才发觉,谢尧臣这个皇帝,和别的皇帝有点不太一样。

    她的印象中,皇帝批折子时,应该是端正坐在书桌后,神色认真肃穆,但她的夫君不同,有时躺在贵妃榻上批,有时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批,有时趴在她旁边批,原本一手好看的行书,因为他这些奇怪的姿势,写得极其怪异。

    如若翰林整理后送来折子的那日,没有什么太要紧的事,他反而会坐在书桌后批,只是椅子只坐一点点前端,腰背挺直,迅速拿起一本,认真看完批阅,然后飞速放下,放下的同时,另一手已将另一本拿了起来,总之就是活力四射,效率极高,批完后,就来陪她和儿子玩。

    太上皇本以为谢尧臣登基后,还需要他辅佐一阵子,但未成想,谢尧臣上手还挺快,基本很少有事来请教他,偶尔他去检查,所有事都处理的很好,太上皇感叹不已,这小子是真的聪明,以前就是没用在正道上,如此一来,他愈发放心下来,就连心里提着的那根线,也渐渐松弛,安心和太后养老哄孙子。

    时间眨眼一瞬,不知不觉间,谢尧臣登基已有十五日,又是一年元宵节,按照惯例,元宵节要去金明池过。

    只是这一趟跟着一道去金明池的,谢尧臣这一朝只有宋寻月和谢泽,反倒是太上皇身边的太妃们不少。金明夜宴过后,谢尧臣循例带着妻儿去外头接受百姓朝见,只有一家三口,而谢泽呆了会儿,就被楼下的各种新奇玩意吸引,拉着祖父祖母下去玩了,上头只剩下谢尧臣和宋寻月。

    元宵佳节的繁华盛景,全然呈现在眼前,不断的有烟火升空,照亮整个夜空。

    谢尧臣从宋寻月身后伸手抱住她,肩上大氅将她笼进怀里,望她侧脸,含笑道“又是一年元宵节”

    宋寻月自是记得,当年他们便是元宵节第二天圆房的,宋寻月盖住了自己腹前他的手,后脑勺枕在他肩上,抬眼看他一眼,复又望向灯火辉煌的京城,感叹道“是啊,那时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以帝后的身份,出现在这金明池畔。”

    谢尧臣脑海中回忆着这些年经历的点点滴滴,唇边勾芡着浓郁的笑意,对她道“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便是娶你为妻。若是没有你画的那本册子,当初父皇不会重新看到我,我也不会拥有一个愿意同我共享悲欢的妻子,不会想着外出游历,自然就不会有纠察官风,治理广南西路,著成四海志等所有事,更不可能有金金这样一个叫父皇满意的孩子。一切看似是我自己做成,但没有你,我不会有任何成事的机缘。”

    宋寻月闻言笑开,自己的夫君能看到自己的付出和优点,这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她看向谢尧臣道“可也得是你,我才能有如今的一切。得你出身高贵,得你心思澄澈,得你愿意同我玩,若换成旁人,我当初与你成婚时那个年纪,肯定想玩什么都不敢说,怕人笑话,永远不敢做真正的自己。”

    思来想去,她和谢尧臣,是相互成就,共同缔造了如今的结局。

    谢尧臣抿唇笑开,念及下头百姓太多,没敢亲她,只反握住了她的手,随后道“你现在有什么想要的熙和元年,新的开始,我尽我所能,帮你实现。”

    宋寻月低眉想了想,回道“希望父皇和母后身子永远康健,希望金金平安长大,希望我们一辈子如现在”

    谢尧臣闻言失笑“这些心愿,跟我说没用,得跟天上的神仙讲。自然,最后一条我做的到。”

    宋寻月跟着道“好呀回去咱们去上香,不过我还得帮你许一个愿。”

    谢尧臣好奇问道“帮我许什么愿”

    宋寻月看了看高台下,往来不断的人群百姓,转头看向谢尧臣的眼睛,含笑道“希望你在位期间,强国富民,终成所愿”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夫君见不得旁人受苦,如今他得到了至高之位,必会竭尽所能,兼济天下。

    谢尧臣望着她神色灼灼的目光,心间翻腾起一股热浪,是对理想的澎湃憧憬,亦是对妻子给自己鼓励的感激。

    谢尧臣手臂将她箍得更紧了些,侧脸贴上她的鬓发,声音虽轻却蕴含着无限的力量,在她耳畔道“陪我一起”

    宋寻月唇边绽开笑意,目光愈发灼灼,认真点头“好”

    又见无数烟火升空,在金明池的上空,绽放出无数绚烂的色彩,谢尧臣和宋寻月身上的光影,亦随烟火的色彩不断变幻,好似他们的人生,注定会永远这般的朝气蓬勃,璀璨绚烂

    正文完,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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