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用了一些时间, 把自己关机过久的脑子重启了一遍。
她涅槃太久了,三千年了,可恶, 三千年没动过脑子, 感觉自己都像根本没有过这个东西似的。
直到用了几天重启,神志逐渐清醒, 珠珠才终于感觉出整个人的脱胎换骨。
首先最重要的是,她的力量变强了,前所未有的强。
珠珠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没有这么轻松过,整个世界都像在她眼里变得历历分明, 她清晰意识到只要自己一抬手,庞大的山石瞬间可以变成玩具,想怎么捏碎就怎么捏碎,她一挥袖,浩大的江水会比纸帛更容易撕裂。
这种强大的滋味几乎让人目眩神迷,珠珠刚醒来时在河面上蹦跶来蹦哒去,把大河划成棋盘下五子棋, 快乐得一批。
第二件事, 珠珠发现, 她的心终于彻底平静了。
涅槃之前,即使她一再告诉自己洒脱,但真说心底话,面对那几个男人也总有点看不开, 衡道子和燕煜也就算了, 尤其是裴玉卿,真它爹的成了她的意难平,不能深想, 深想就会痛。
但涅槃之后,就像有一块布,从她心口把那些浓墨重彩的感情重重擦走,把那些纠缠苦痛和意难平全抹平,她的心脏还在跳,但当她抬手去摸,却一点情绪没有,只有死水般的冷漠与平静。
珠珠有点恍惚,又有点怅然,又想笑。
好了,现在她是真的看开了,过去的一切,是真的彻底过去了。
就这点来说,珠珠还是挺开心的。
但她还没高兴多久,又再次乌云罩顶
恋爱脑好了,但她很快发现,自己又变成神经病了
她是怎么发现的呢,是她那天爬上岸来,杀完人见了血之后,就感觉脑袋晕晕的、精神特别亢奋,手还止不住地痒痒。
当时那个霞丘国鳞片会变色的貌美世子倒在地上,她一下好奇,又觉得很好看,蹲在他旁边拨弄他的鳞片。
她刚开始真的只是想拨弄玩玩,但拨弄着拨弄着,嘴巴里就开始分泌唾液,然后薄薄馥密的鳞片就被撬开,鲜红的血水涌出来,温热细嫩的软肉无力推拒地开合等珠珠反应过来的时候,青年鬓角一片的彩鳞全被她撬出来,鲜血淌了她满手,她全然无觉,手指甲生生插进人家的血肉里,还在高高兴兴地搅动。
珠珠“”
珠珠以前就说,自己拔掉情根后会变成个神经病,那不是危言耸听,那是一只小王八鸟对自己本性最朴实真诚的见解。
事实证明,果然还是她自己了解自己。
好了,她现在真成个变态小鸟了。
她想做个变态疯批大反派,现在变态是变态了,变态的地方点歪了
救命,她不是想当个凌虐狂色鬼啊
珠珠默念清心咒,努力想把手指头拔出来。
可清心咒没能清心,她盯着年轻世子满脸的血,脑子里忽然飘过好软热乎乎的还想多埋一会儿
救命救命
珠珠一个激灵,跳起来蹭蹭倒退几步,惊魂未定瞪着那昏迷的年轻貌美青年,好像那是个青面獠牙的怪兽,如临大敌。
符玉有点讶异,不是讶异她的兴奋,而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应如此排斥。
忘川之水至强也最晦暗冰冷、恶欲滔天,融进她的身体里取代她的情根,也无可避免地会改变她的性情,她会变得更冷酷、淡漠,同时也更暴躁、嗜血、容易兴奋,欲念横生。
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像所有宠自家孩子宠得不讲道理的爹妈一样,比起孩子受情苦被人辜负,符玉倒乐得她去欺负别人,世上从来不缺美丽的东西,男男女女,环肥燕瘦,只要能叫她快乐,她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符玉问“怎么了”
“坏了,我变成神经病了。”珠珠惊魂未定,脱口说“你知道我刚才想什么吗,我刚才居然想”她一顿,发出短促的鸡叫“啊”
“”符玉忍俊不禁,柔声安慰她“没事,没事,是忘川之水对你的影响,这是正常的。”
它微微一停,才说“你若是想要他,不用有什么负担,你救了他和他妹妹,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是北荒大君,他会愿意的。”
珠珠只觉得它在胡扯
那能叫愿意吗被强取豪夺谁能愿意就算答应,那也只能叫“不得已”,叫“迫于强权”“不得不”委身。
这也太睁眼说瞎话了,她这么大的脸都说不出口威逼人家人家还能心甘情愿的话。
珠珠真的很无语,真是玉不可貌相,她以为她已经够邪门了,这家伙平时说话温吞好脾气,居然比她还邪恶还像个大反派
“你可真”
珠珠把赤玉拎起来正要吐槽,就摸到微微扎手的触感,她一愣,低头一看,才看见玉上无数细微的裂痕。
珠珠呆了一呆,立刻问“你怎么裂了”
“没事,时候久了,玉有些坏了。”符玉轻描淡写地说“等将来我再寻个合适的容器换了,没差别的。”
珠珠皱眉“你不是玉的器灵吗说换就能换吗”
符玉笑道“能的,我没事,别担心。”
珠珠勉强放心下来,她已经看明白符玉有秘密,但它不说,她也不会逼问,她只特地强调“你有事要告诉我,你看哪个容器好,得告诉我,我肯定帮你搞来。”
符玉心里别提多软了,柔声说“好,好,谢谢珠珠。”
珠珠这才满意,重新思考起自己的事。
她救人也不算白救,那个叫容宁的世子昏迷,还有几个幸存的霞丘国老臣对她千恩万谢,毕恭毕敬给她解释情况。
珠珠也是这样才知道,她这一涅槃,距离自己坠落昏迷,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千年
三千年前,仙魔大战,天崩地裂,沧海桑田,整片神州的格局彻底天翻地覆,如今魔界已经彻底入主神州,霸占了神州大地快半数的疆土,仙魔僵持对峙,征战不断,各方豪强纷纷崛起,左右浮窥,合纵连横,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局势分分合合乱得一批。
乱到什么程度呢,就比方说,珠珠才发现,她爬出来的河,居然根本不是忘川,而是原来一条叫伊水的河。
数千年来连番大战,神州死人死得太多了,收尸都没地方收,尸山血海卷入江河中,堆积出大量污秽之气,以致许多水脉决堤逐渐与忘川相连,这条伊水就是如此。
原来只有忘川底下镇压着浊气,但现在可好,神州到处都在死人,其他的山山水水也酝生出无数浊气,逐渐连成一片,所以她本在忘川底下涅槃,在水里飘着飘着,就飘出北荒的疆域,生生从别的河流爬出来了。
离谱啊。
珠珠作为一个神经病,都已经不能理解燕煜和衡道子怎么想的,这是直接杀红了眼,干脆不死不休一起把神州毁了,大家一起重开
可恶,这么想想居然兴奋起来了
珠珠使劲掐一把大腿勉强让自己冷静。
如今神州大乱,好在北荒一直遵守她昏迷前的命令封界避世,没什么大损失,不过三千年过去,外面一直传她死了,不少人已经跃跃欲试侵吞起北荒的疆界,就比如这条伊水,原来介于北荒和诸多小国的模糊交界地带,现在已经全被魔界这个什么长着八颗脑袋的大王占了,它仗着离魔帝城天高皇帝远,一直不老实,不断暗自寻衅北荒边界,因北荒几次忍让,行事愈发猖狂。
这能忍
传她死了当她北荒没人了
啧,唧唧咯哒。
小鸟脸上不由露出狞笑。
容宁昏昏沉沉间,像做了一场噩梦。
国家遭遇倾覆之难,家人都被抓进监牢,那时他正好带幼妹从旧友家探访回来,听闻消息立刻掉头想把幼妹送往远方的故友家,哪怕从此隐姓埋名为奴为婢也能留一条性命,可刚到伊水江畔,仍然被魔兵抓住。
当他被按跪在地上,满心最绝望的时候,却被从天而降的神明救了。
救他的神明,是一个无比美丽的少女。
容宁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美丽,他们霞丘国的子民饮露食霞,自来因容貌负有美名,他自知自己相貌生得格外好些,因而招致过许多坎坷烦恼,之前还险些遭受,可这个少女这个少女
她美得像不该存于世的生命。
他不敢去深想,她如神灵降世,救了他和他的幼妹,他发自心底地尊敬她、仰慕她、感激她,诚惶诚恐害怕任何思绪都玷污了她。
他昏死了大半月才醒来,苏醒过来时,几个幸存的老臣正围在他床边哭天抹泪,他口舌干燥撕疼,强撑起身,忙问“苹苹呢那位小姐呢”
老臣们脸上的喜色顿时褪去,露出夹杂着极感激和惊恐畏惧的神情,半响才小心翼翼说“世子这几日昏迷,小郡主都在那位小姐那里。”
容宁这才得知他昏迷的这几日,那少女沿着伊水走过一遍,把一路沿靠伊水江域百里内的驻兵全赶走了。
三千年前仙魔大战后,九重中廷败退,伊水全境就彻底被吞并为魔界的势力,伊水以北被封作魔界大王八头阴的封地,因为伊水变浊,污秽之气日渐沿河往岸边腐蚀蔓延,那八头阴魔王不肯耗费自己的兵将去守河,也贪婪不愿意放弃被侵蚀的地界,就生生把各藩国的大量子民驱赶至伊水边界,强迫百姓定居,用生灵肉身吸收延缓污秽之气往内陆腐蚀的速度,以致周围数十小国百姓苦不堪言,这些年伊河边界家家户户挂白幡悲哭。
“那小姐把沿途的魔兵魔将全赶走了。”老臣说着,眼神充满惊喜和感激,可说着说着,却忍不住打了个颤栗“但有个藩据要塞的守将不肯退去,刚拿出武器,那位小姐一句话没说,把整个据点几千人全杀了。”
容宁暗惊。
老臣难掩恐瑟,忍不住小声“世子,那伊水如今早化为至秽之地,便是八大王那等魔界豪强大王也是不敢随意靠近,那位小姐,却竟从水中而出,如出入无人之地,行事又如此随心所欲”
容宁哑然半响,摇头道“无论如何,她救了我等性命,是我与妹妹的恩人,我霞丘国必当敬她为上宾,不可妄自揣测。”
容宁安抚了老臣们,到伊水边,终于找见了少女。
这原本是魔界的一处要塞,此刻全空了,到处都是被叫来搬运尸体清理血迹的百姓,最中心的大帐篷半掩着,他走进去,就见少女躺在榻上,小妹坐在榻边,像个大布娃娃被她摆弄头发。
她半倒半躺着,还是那身打扮,雪白的小腿就懒洋洋搭在一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在昏暗的帐篷里,像泛着一层柔釉般的暖光。
容宁猝不及防看一眼,几乎心跳如擂,他慌忙低下头,走进去,幼妹看见他立刻高兴,怯怯喊“哥哥”
容宁提着的心在看见小妹的时候放下来,小妹身上没有伤,脸蛋也红润有光泽,这比他预想的已经好太多了。
容宁走过去,摸了摸小妹的头,才终于看向少女,低声说“小姐”
珠珠刚杀完人,还处于快乐的余韵中,哼着歌给小朋友扎头发,小萝卜头憋着小嘴要哭不敢哭的样子太好玩了,珠珠当作没看见,闭着眼一直抓着人不放,给她扎了一头顶的小啾啾,然后还坏心眼把镜子举给她看。
“”小萝卜头呆呆看着镜子里顶着一头炸毛啾啾的小丑八怪,瞬间嘴巴一瘪,仰头就要大哭。
容宁忙捂住小妹的嘴巴,默默觑一眼珠珠,把小妹搂进怀里。
呦。
“我让你动了嘛。”珠珠眼睛都没睁,似笑非笑说“你胆子倒不小。”
这年轻世子脸色微微苍白,却鼓起勇气,低声说“小姐救了我们兄妹性命,是善心人,我幼妹年纪小,不懂事,我怕她扰了小姐的兴致。”
珠珠鼻哼一声。
少女的声音懒洋洋,辨不出喜怒,带着鼻音,仿佛像快睡了。
容宁顿了顿,才哑声说“小姐把魔兵魔将赶走,可是想夺取伊水伊水虽然变浊,如今又成了魔界大王的封地,但曾经也是富庶繁华的地方,我等藩国地小民弱,日夜渴盼着救世英主,若能得明主庇佑,必定为小姐朝贡纳赋,歌功颂德,不敢有半点不敬。”
珠珠这才睁开眼,看向他“你还知道的不少。”
“你知道我是谁”
容宁一听,顿时把小妹拉起来,牵着小妹在榻前跪下“小姐不言,宁不敢妄自揣测但伊水那样活者难渡的地方,小姐能破水而出,必为当世霸主此行能遇见小姐,是宁的幸事,宁虽蝼蚁之力,也必尽心尽力为小姐驱使,只求小姐来日大业成事,宽恕宁的父母族人,我霞丘国阖国愿为小姐供奉生祠。”
珠珠笑起来,侧过身来,抬手撑着自己脸颊看他“还是个聪明人呢。”
“但我可不稀罕什么生祠。”她漫不经心“地盘可不是越大越好,地盘大的地方就要派兵去守,要费心去管,那可太麻烦了,有那功夫,我还不如去吃喝玩乐”
容宁眼神泛起惶然,但他强撑着没有低下头去,继续承受她的注视。
这霞丘国的青年世子相貌颇美,半边脸的鳞片被她之前抠掉了,此刻留下一片血疤,看着狰狞,但又横生出一种凄艳的美感。
珠珠本来像逗弄宠物一样随便吓唬他,但目光不自觉又落在那片血疤上,挪不开了。
容宁察觉到她的目光定在自己脸上,才突然想起自己脸上有伤,已毁了容貌。
他心中顿时惊惶,下意识想侧过脸去遮挡,但随即突然发现少女眼中没有厌恶和嫌弃,反而一眨不眨地凝望着。
“”
容宁一愣,瞬间心中升起说不出的滋味。
他有点羞耻,耳后发烫,幼妹在旁边还睁着大眼睛天真茫然望着他们,容宁突然后悔应该之前就把幼妹推出去。
他轻轻把幼妹调转个方向,叫这孩子背过身去,看幼妹乖乖捂住自己耳朵,他心里才略好受些。
他回过头来,忍着羞耻,慢慢膝行向前,膝行到榻边。
少女侧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脸,她的眼睛狭圆而明亮,有一种兽类的残忍和冷酷味道,他靠近了她,她身上那种特殊的侵略性的香气就一同笼在他身上。
容宁突然生出一种错觉,自己仿佛变成一个被野兽盯上的猎物。
他从没说过这样的话,他感到紧张、羞愧、还有一种前所未有因为强烈恐惧而生出的屈服和兴奋。
手心不停地泌出汗液,他根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略垂着眼帘,哑声说“小姐救宁与幼妹性命,宁无以报答,若小姐不嫌,愿侍奉小姐左右。”
没有任何回答,少女仍然出神盯着他的脸,半响抬起手,像想要摸一摸他的脸。
容宁心尖一跳。
她的手指伸到他面前,碰触他的伤口,他感觉她指尖的凉意,像无尽的寒冰,冰冷地没有一丝热气。
他的伤口都被那凉意刺痛,全身漫上生物本能的恐惧,容宁不自觉打了个颤。
“”
那只手猝然停在那里。
容宁看见少女仿佛终于反应过来,微微睁大的瞳孔复原,眼底爬上的有些亢奋的血色逐渐消失,才像重新清醒冷静过来。
“日靠他祖宗的”
她捂着头骂骂咧咧了几句什么,烦躁从榻上爬起来,赤着脚跳到地上,说“起来,给我带路,去找那个什么八大王。”
她轻描淡写无甚感情说了这一句话,就轻盈绕过他跳走了。
“”
容宁怔怔跪在原地。
直到幼妹扑到膝头,喊着“哥哥哥哥”,他才终于回过神。
容宁搂着幼妹安抚,肩膀松懈下来,全身如释重负,心中又喜又乏,头晕气虚,可同时,又慢慢生出些说不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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