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阿哥要迁出宫来住, 自然是一项不小的工程。哪怕他如今并不是拖家带口,但就那用惯了的嬷嬷和针线上人、茶水房人, 并伴读和侍卫, 也有十六、七人。这还是才撤掉了不少外围的杂役才能有的人数。
而八贝勒府的格局,容纳了太多山水、书楼、药材园,再加上划给门客的枫叶亭和划给外地医师投宿的客栈的面积也相当阔绰, 剩下独立的院子竟也不容易找。首先,十五阿哥总不好去住枫叶亭或者杏林客栈的,又不是八爷府的门客或者附庸。那么九阿哥、十阿哥偶尔留宿时用的银銮殿偏殿呢那两处偏殿修成西式风, 装饰华丽精致, 应急住上几天也还算不错, 但小十五是长期居住,银銮殿又是贝勒府祭祀用的主殿, 那么从规矩和风水上就都不太相合了。
书房区域很大, 是给将来长大的孩子们留院子的地方。按理说先给十五阿哥住也使得, 然而如今真就只修了几间书房罢了, 一没有院墙二没有下人房,怎么给浩浩荡荡近二十号人住八贝勒原本想着等景君六岁读书了, 开始慢慢规划设计, 待到孩子十一二岁, 就能把她合心意的院子给建出来了。小孩子长大留给宅院规划充足的时间, 而十五阿哥这个叔叔, 却是马上要来的。
最后,八贝勒夫妻俩把宅子东北角的松涛院通往正院的两道门给锁了,只留下往药材园和人工湖的道路。如此松涛院就可以分给小十五居住了,避免了小叔子直接能往嫂子房里走的尴尬。
“此处原本是留给额娘的院子。”八贝勒跟弟弟解释道,“之前你嫂嫂的祖母来家里小住, 便用过此处。你住这儿其实有些不合规矩,然家里只有这处院落住得最宽敞,能安置下你的人。且北边出去就是大街,你的人进出从北边走,也自在。东边一墙之隔,就是四哥的宅子了。”
小十五如今乖得跟个鹌鹑一样,让住哪儿就住哪儿。“我一定好好约束我的人,不让他们往八哥府里乱跑。八哥你指两个小厮给我,凡有去厨房、针线跑腿的,就让他们去。”
眼看弟弟很分得清界限的样子,八贝勒心里也宽慰了两分。“倒也不必如此,你信得过的人,来回传话办事也使得的。如今你被皇阿玛斥责,跟着你的人本就不安,若我这个当你哥哥的还对他们严苛,只怕更让人心寒。”
小十五就凑过来小小声地说“从宫里带出来的,万一其中有谁的眼线呢我已经连累了八哥一回,难道还有下一回且他们的主子我就是没什么大出息的,他们若这样就心寒了,觉得我碍着他们前程了,趁早一拍两撒。就不是一路人。”
世事无常,饶是十五阿哥这样天性单纯的孩子,遭遇了一场大祸,都变得谨慎小心起来。
八贝勒不再劝他,只带着弟弟将他的行李起出来,把松涛院布置一新。“这院子还是有些暮气了。”八贝勒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一片青翠中红褐色的建筑过于严肃,“赶明儿让花房给你添些喜庆的花儿。”
十五阿哥“我受罚来的,喜庆的花儿算怎么回事回头皇阿玛又怪罪怎么办”
八贝勒看着他好笑“那你不吃喝不玩笑,连光鲜的衣服都不穿。回头旁人说你守孝呢,是不是诅咒君父”
十五阿哥脸都白了。“胡说,我哪有”
“但凡要找你的错儿,怎么都能找到。没的为这些杞人忧天的事儿委屈自个儿,该吃吃该喝喝,顶多读书用功些,别大摆宴席、招猫逗狗的就成。”
看着八哥轻松坦然的模样,十五阿哥忐忑的心也慢慢安定下来。吃过晚饭,他洗了个热水澡,躺在陌生的床和熟悉的被褥上,不一会儿脑袋就开始发困。“哎呀,忘了问八哥,那两个假扮喇嘛自杀的能人,回来了没有。”他脑子里闪过这么个念头,但转而又觉得周围人不是百分百令他放心的,也就实在找不到能问话的机会。要不还是别问了他这般想着,逐渐陷入了梦乡。
十五阿哥入睡的时候,隔了两道墙的正院,也已经熄了大半的灯火。只有桌边的一盏小夜灯还亮着昏暗的光。皇帝开恩,让十五阿哥在宫里过完了中秋才出来的,今夜外头的月亮还有大半个,伴随着深秋的夜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还真有几分凉意。
云雯亲自去把靠近床的两扇窗关紧,才轻手轻脚地爬上大床。她穿着雪青色的绸缎睡衣,动作间衣服和裤子都折射出流水般的光华。
已经躺下的八贝勒把被子分给媳妇,顺手就握住了她的手,同时用焐热的脚去蹭媳妇的脚。“让下人做就行了,手脚都冰冰凉了。”
云雯往温暖的被子里缩了缩。“嗯。”
八贝勒圈着她,他闭着眼像是在睡觉,但说出来的话却完全是清醒的“怎么穿这件旧衣裳今年做的新睡衣不舒服吗真像他们说的送过来的料子不好”
“有九爷、十爷帮忙盯着,内务府不敢以次充好。”云雯说,“且咱们往年料子、皮子都有多余,人口又少,都够用的。”
“连累福晋要用往年的料子了。”八贝勒难得愧疚起来,他虽然不喜欢京中权贵斗富的风气,但也知道若是宴饮时穿着往年的旧衣服,便是漏了怯了。
反而是云雯在这个问题上很看得开“都是上好的贡品料子,又不是打了补丁用了边角料了,有什么好嫌弃的裁剪、做工、刺绣、配色都上乘,便是好看的衣裳。像我身上这件,我只是喜欢它的花纹和颜色,并不是今年的新睡衣就不舒服了。”
八贝勒摩挲着手底下滑溜溜的丝绸“我记得这件是葡萄缠枝纹的”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刷地一下睁开了眼睛。“你又有了上次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着七月十三,今天八月十八,都过了三十五天了。”
云雯小心思被戳穿,有些窘迫地把自己埋在被窝里,小小声地说“还没个准数呢,我就想讨个好兆头。”
葡萄多子。
同一个被窝里的男人沉默了大约五秒,然后开口道“是有了,刚着床。是个儿子。”
云雯“爷在故意逗我吗脉都不摸隔空就断”
八贝勒笑了笑,揽着媳妇闭上眼“睡觉有身孕的人了,再不许自己去窗口吹风。”,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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