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予猽放出红鼎恶佛, 正被焦尺绊住脚。
他双眸被血泪染赤红,身后巨大恶佛随着他动作微微低头,那张慈悲却又痛苦巨大面孔低垂;
登时恶佛肩上无数寄生恶鬼尖叫着扑了下来,尽数涌向焦尺。
那张残魂鬼魄鲜红如血, 一身金光中带着邪恶暗茫。
任凭哪一个修士, 在头顶被如此恐怖恶大凶之物笼罩, 都会战栗不已。
可惜焦尺异于常人。
那半张容貌尽毁脸孔抬起时, 完好眼珠迟钝地转动, 正对上头顶遮天蔽日巨大邪脸。
他不仅不怕凶狠魔修, 更不怕这令人闻之色变恶佛魔物。
丑陋扭曲恶鬼铺天盖地扒上他身躯,浓重黑气几乎将大汉壮硕身躯完全覆盖。
那些尖牙利齿凶狠地撕扯着焦尺伤口和血肉, 简直惨不忍睹。
壮硕汉子被疼痛刺激大吼一声,一身毫无保留灵气轰然爆开。
他双腿猛地用力,登时脚下本就裂开金砖在巨大重力下,发出不堪重负“嘎嘣咯嘣”声。
一道无形灵气墙壁震开了撕咬中鬼物。
焦尺血肉模糊手掌握着杀猪刀, 像只跌跌撞撞大熊。
他挥出毫无章法一刀, 丝毫不弱杀气便从平凡无奇刀面挥出, 撕裂了身前被震开无数鬼物。
尖啸和哀嚎声中, 小魔物被杀气扭曲扯碎。
谁也想不到, 一个杀猪匠身上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强大杀意。
不错,是杀伐之意。
能被称为意之力, 都令人不可小觑。
陈隐所见过意之力有两道。
一道是已经成型、从王映月本命灵剑中提取出, 它不是剑意, 更准确说是浩然正气。
而另一道刚刚孕育,是余关山手中纯粹剑意。
现如今, 一泻千里杀伐之意从一个凡人杀猪匠手中挥出。
焦尺没什么功法套路, 挥刀之时, 脑海中恍若看到了那十数年杀戮。
手起,刀落,生死尽在他掌中。
他还记得有次斩首是在酷暑夏日,那犯人是个言官,两袖清风一心为民,最终却触怒龙颜惨遭陷害,落了个诛三族下场。
刽子手脚边落了一滩带血碎沫,言官骂声响彻集市;
焦尺心中古井无波,刀落之时,喷射血浆飞溅,落了他满脸。
他下台子往回走时候,见到一个小小男童正用惊惧无比神情盯着自己,身子止不住颤抖。
焦尺想起来了,这小童是邻家儿子,曾经笑嘻嘻地吃过他几块饼子。
孩子母亲从旁一把将他拽走,风中有压低教导声
“你看什么呢不害怕啊以后别靠近他”
“那种人就是下了地狱阎王爷都不收,手里多少人命啊”
焦尺伸出宽大手掌,抹了把脸上凉透血。
他眼前场景顿时变了。
阿鼻地狱之中,烈烈岩浆不断地从上往下流,坠入尸骸谷底时滚烫火星飞溅。
他看到无数眼生亡魂哀嚎着、尖叫着,其中混杂着无头猪猡畜生,前仆后继地伸着手要像他索命。
为首那个老头正是当年被陷害言官,脖子上一道整齐断线,凹陷眼死死盯着焦尺。
“你手中丧命者数百,牲畜不尽其数。”
“焦尺,你罪大恶极”
无数亡魂索命哭嚎声此起彼伏,仿佛在尖利地控诉着他罪行。
若是寻常人等,看到眼前尸海怕是早已被骇破了心神,忙不迭地跪地求饶不停解释,祈求恶鬼放过自己一命。
可焦尺却一动不动,他那张普通脸上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是疑惑。
“我有何错”
他有何错焦尺不懂。
有冤情该找是青天大老爷,要喊冤那便去找判官。
他只管杀,只用杀。
他脚步一刻不停,毫无畏惧地走入恶鬼之中,一股淡淡杀伐之力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缠绕在焦尺四周。
就连那阿鼻地狱中受尽折磨厉鬼都被这杀伐之意生生割裂
眼前地域岩浆一点点破碎,焦尺眼中又浮现出金光大盛殿堂。
就在这一刻,这个壮硕大汉以凡人之身入道。
且是以杀入道
那纯粹杀意令人魂魄震荡,不圣洁,却在扑向无数红鼎恶鬼时,令那些鬼物都心生惧怕,尖叫着四处逃窜。
壮硕汉子硬生生地接了图予猽十几招,每一下都让他五脏翻滚,骨血破裂。
再次被一脚踢飞撞在断裂碎石上,焦尺趴在地上,喉中咳出一大滩带血肺腑碎末。
一只脚狠狠地从后踩上了他头颅。
只听“轰隆”一声。
他头骨被大力往地下踩,连四周金砖都被踩到破裂,让焦尺血肉模糊脸深深陷入。
他呼吸非常微弱,宽大手掌白骨森森,还试着撑起身子。
又是“轰隆”几声
接连猛跺一下下地将他头颅踩到了碎砖里。
虽然焦尺一朝悟道实力大增,但他根本就不懂运行灵气,空有一身杀气凛冽和蛮力,又怎么打得过身经百战且法宝无数魔修。
他脏兮兮手指动了动,渐渐没了生机。
图予猽渗血双瞳带着疯癫之色,死盯着焦尺后脑。
他抬起手中红鼎,正要将焦尺神魂吸入红鼎之中,翻腾怒吼长河顿时从远处而来,扫荡了整个大殿。
洪流之中,澎湃灵气化为一条有形长河,卷着谢千柉身形冲向了森森魔气之中。
他一双珈蓝佛眼青光大盛,手中断水刀卷着水刃翻至图予猽上空。
大刀落下,顿时一条粗壮水柱旋转着凝聚成一条硕大水龙,巨口大张龙吟长啸。
魔修,必死
图予猽双手掐诀,登时身后巨大恶佛也跟着掐出手诀,无数红浆拔地而起,狠狠撞上了咆哮而来水龙。
在这近乎撼天动地撞击下,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穹顶都纷纷摇晃断裂,无数碎石和烟尘落入咆哮洪流之中,三人身影都被淹没无踪。
焦尺睁开双眼,熙熙攘攘叫卖声就在远近。
十多天前,集市中卖猪肉摊主凭空消失在街上,有侍卫前来调查,却一无所获。
大家只知道那壮硕如牛一般中年汉子曾经是个刽子手,后来开了个杀猪卖肉铺子。
家中唯一老母也在三年前亡故。
附近邻里害怕他、忌惮他,问了一圈竟是没一个人和他相熟。
这卖猪肉案子搁置七天后,上头来人将铺子封了,日子又照常过,仿佛这个小国中从来就没有过这个人。
就在这天正午,他出现在了被封摊子前。
焦尺低头看了看自己手。
手掌完好,只是那把缺了口子杀猪刀不见了。
隔壁摊子卖馒头老二一抬头,便看到消失了十几天焦尺直愣愣地站在他身旁,吓了个半死。
老二顺着气,用惊疑眼神打量着焦尺。
“焦,焦家大郎你这些天上哪儿去了,官家找不到人,铺子就先给你锁了”
中年声音越来越小,他心头凉凉,总感觉这阴沉沉汉子变了。
他身上还穿着一袭浸满猪油补丁短打,可不知为何,更让人觉得害怕了。
焦尺握了下拳,一团锈红色杀伐之意从他体内缓缓溢出。
他路不在这儿。
他要去自己该去地方。
一个眨眼,焦尺消失在大街之上。
老二瞪大了眼睛,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哆哆嗦嗦道“见,见鬼了”
芥子空间大殿之中,巨大冲击力让整个殿室都震荡起来。
陈隐刚刚冲入洪流,便被扑面而来凉意淋了满脸。
身后响起一道长啸“老谢,兄弟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她一回头,便看到奚存剑脚踩噬魂剑紧跟着冲了上来。
他跑飞快,倒不像是要来打架,而是来超过自己。
陈隐一直觉得这个青年脑子可能不太正常,眼角余光一闪,一团分裂缠绕死气宛如长蛇,顿时清澈水系灵力中便搅上一片雾色。
她心想这样也好。
两个人同时牵制住图予猽,她和傅重光便能专心解决恶佛。
一抬眼,扑面而来寒意便笼罩了陈隐整个神识。
她一双眼瞳中映衬着那张巨大恶佛之脸,源源不断地黑血从紧闭佛眼中流出。
似痛苦,又似悲悯。
有沉重呜咽和哀鸣一声声地传进陈隐识海,她仿佛听到佛悲泣。
佛之心慈,怎么忍心看着生灵涂炭,更何况这一切杀伐都是在自己手中。
残魂被镇压在魔宝之中,永世受烧灼炼化之苦,又不得不成为魔修作恶帮凶。
因此它只能选择自戳双目。
目不可见,便看不到罪恶。
一旦恶佛后颈处魔眼完全长出,那么恶佛眼中无罪恶,心中无慈悲。
仅仅是对视一眼,陈隐脊背便被冷汗浸透。
远远地看和凑近了瞧是不一样感受,尤其是她还要更近,要贴着这凶物去牵制它。
稍有不慎,或许就要栽在这里
视线中出现了一道白影,陈隐微微侧目,看到傅重光借力登天,身子轻如羽鹤随着长剑飞到了她右上方。
她略一点头,握紧大刀掌中泌出湿润汗水。
眼瞧着傅重光白袍遁入那恶佛身后,陈隐微曲后腿,登时无数天地灵气尽数涌入她体内。
她奋力一跃,直朝着那巨大佛面挥刀而去
下首洪流之中,图予猽面色凝重。
他沉沉盯着眼前一左一右青年修士,一个赤着上身手持一把水刀,另一个脚踩一柄雾剑。
这些年魔域过憋屈,一旦踏入中洲边界,便会被天道察觉、被正道追杀。
他虽是魔尊弟子,但却很少出魔域,对外界人事并不了解。
可他眼力还在,一眼看出眼前两个正道修士气势汹汹,哪怕在面对他手中玄级宝器时也毫不胆怯。
很显然,这两人是正道年轻一派中拔尖。
以一对二,有些棘手。
但图予猽丝毫不惧,他手中红鼎光芒大盛,脸上冷笑连连。
只要有手中魔塔,哪怕再来两个,他有信心能反杀
就在这时,他面色一变猛然抬头,望向了右上。
只见傅重光白身先行,陈隐灰衣紧接着冲向了他身后头顶巨大残魂。
图予猽以为这是几人商议好,气急攻心怒吼一声“卑鄙正道修士”
谢千柉和奚存剑也看到了陈隐二人举动,两人一望便了然。
不需要言语,两道身形同时如离弦之箭冲向了前方,左刀右剑同时带着骇人气魄,逼停了想要去追杀陈隐图予猽。
奚存剑脸上带笑,出剑却毫不含糊。“废话真多,今天小爷就拿你魂也来祭我噬魂剑”
无论如何,必不能让这魔修去挡那两修士路
下方异动陈隐尽收入眼中,心知谢千柉和奚存剑会挡住杀来图予猽。
而她要做,便是牵制恶佛,给傅重光时机。
上冲身影略微停滞之时,荆棘海功法如潮水一般在陈隐体内汹涌。
两条长满倒刺藤蔓从她脊背分裂而出,托着她身影向上借力。
顿时她身如鸿雁,一卷大刀直接冲向恶佛面门。
半空之中,陈隐就在恶佛眉心。
她本就纤细身形在巨大残魂之前,更小像是蝼蚁一般。
双眼直视刺破佛眼之际,冲天煞气冲入陈隐识海,就像是有一把锥子直捣她脑仁。
她死死咬着牙关,一双眼瞳中也泛起了红丝。
清啸长鸣,体内灵气尽数被她抽空,金色浩然正气裹在巨大刀面上,让本就狰狞刀具更显庞大。
一只巨大手掌急速抬起,腥臭腐烂血浆从恶佛掌中不断滴落。
它虽闭着眼,却精准无比地朝着陈隐方向抓来,速度极快。
若是被抓入掌中,恐怕锻体有成,也会被打成一滩肉泥。
陈隐心脏狂跳,脚下爆开一个漩涡,让她身子一翻躲过了恶佛大掌。
那恶臭无比阴风擦着她脸颊而过,憋得她脸色涨红。
下一刻,蓄势待发大刀朝着那恶佛之眼狠狠甩去。
刀锋之上先是亮起一点金光,紧接着金光愈来愈盛,大如山峦刀影呼啸而出,几乎要割断那恶佛头颅。
只听一声巨大轰响。
陈隐身影被爆炸气流掀飞出去,堪堪稳住身子,她抬头看去,瞳仁却骤然一缩。
森森寒意从她脊背一直爬上了头皮,密密麻麻冷让她产生了前所未有危机感。
不对。
烟雾散去,饶是向来镇定陈隐也心脏一颤。
那是一张什么样脸。
陈隐分不清。
紧闭双瞳黑血滚滚,她刚刚挥出那惊天一刀,现在正稳稳地被恶佛抓在掌中。
刀影挣扎不断,锋利刃面深深陷入那红色巨掌。
只听“砰”地一声,整个刀影都被那恶佛抓爆在掌中。
耳中嗡鸣大震,陈隐只觉得七窍中剧痛难忍;
她伸手一摸耳孔,递到眼前一看,竟是满手粘稠红血。
她眼角震出血泪一颗一颗往下落,一会儿是地域恶鬼索命,一会儿又变成了恶佛那张红中带金慈悲笑脸。
疼。
怎么会这么疼
恍惚之间,陈隐仿佛听到了一道呼唤,她抬眼看去,发现一道月白身影正朝着她急速奔来。
而那恶佛笑脸也越来越近,一只血红大掌慢慢朝着她覆盖而来。
谁在说话是在喊她么
这头傅重光绕过巨大佛身,手中薄剑快如残影,无数从佛身上朝着他扑来恶鬼被他尽数斩落。
终于来到恶佛后颈之时,他一眼便看到了那血红颈子上一团腐肉。
他长剑并在身前,两指从剑柄直上剑尖,所覆之处慢慢亮起月色光芒;
正要一剑挑了那团腐肉时,他忽然愣住了。
漆黑凸起腐肉之中,忽然有什么东西滚动一下。
紧接着,那肉团中裂开一条缝隙。
一颗血红眼球咕噜咕噜转动,带着冲天魔气喷向了傅重光。
那月白身影躲过攻击,用长剑破开浓重如血魔雾,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错了。
这不是一只未成形恶佛,分明是已经成型
大凶降世
别说是他,就是所有人包括图予猽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样强大凶物,蚀阴尊者竟然舍得给自己弟子。
陈隐危险
这个念头几乎是一瞬间冲上了傅重光脑海。
他提剑飞向阴霾之上,果然看到陈隐身形如大海中摇摇欲坠扁舟。
体内气血疯狂翻涌,从陈隐头颅到四肢,再慢慢蔓延到心脏。
剧痛让她意识越来越模糊,可是她眼前能看到,只有那张时而慈悲时而狰狞佛面。
就在吞噬魔气即将刺破她心脏之时,她胸口处忽然温热起来。
约莫左胸房皮肤上,有两枚灵石大小地方逐渐滚烫,顿时挡住了刺入心脏魔气。
陈隐茫然呆滞神情狰狞几分。
那滚烫之处从她左心蔓延,一直往外扩散,一点一点地驱逐着吞噬陈隐魔气。
细细看去,竟会看到一点亮得惊人光点从衣衫下透出。
在这诡异滚烫之下,陈隐终于找回了一点清明。
她体内燃血禁术开始疯狂运行,很快便吞噬着恶佛魔气,七窍不断溢出血沫也渐渐止住。
这鬼东西根本就不是她能对付得了
陈隐在心中暗道傅重光不靠谱,但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给她后悔了。
她虽然清醒过来,但视线之内,那尊巨大恶佛正朝着她俯下身子,张开五指如山峦一般朝着她笼罩下来。
不出片刻,她就会死。
眼角余光透过那五指缝中,陈隐看到了傅重光急速提剑而下身影。
行吧,看来这前辈也并没有很令人生厌。
至少紧要关头,还没有像一般人似拔腿就跑。
可惜,太晚了。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死在这芥子空间中,也没什么大不了。
出去了她陈隐照样活好好。
从那赤红缝隙中,陈隐能看到凶物流血泪眼。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悲凉。
仿佛有一尊佛影从五指之间,在远处金光闪闪穹顶悲鸣。
这尊残魂生前是否也是佛家大能,又是否普度众生。
死后它被魔族炼化,不仅永生永世承受魂魄上疼痛,怕是杀戮给它带来绝望,才是更痛苦。
她真,就要这么等死么
真就没有一点点办法了么
在这一瞬间,陈隐脑海中回溯了许多情景,最后定格在两座巨大直入云霄山峦之间。
是临羊道人和巨魔最终一战。
她眼前又看到临羊道人最后伏魔时撼天道印。
结印之时,那双白净大手看似毫不费力,可天地间山川河海风雨云月、林间草木生机
尽数从四面八方而来,被抓在临羊道人那双手中。
无数令人震撼生机之力最终都浓缩在一枚朴实无华道印之中。
陈隐瞳孔深处,有山河更替斗转星移。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成双膝盘坐,一双玉白手掌快如残影。
只见一枚小小金色道印凝结在陈隐掌心之中,被恶佛巨大手掌笼罩,根本就看不到。
它初生不久,看着平平无奇,在陈隐掌中瑟瑟发抖。
相比于临羊道人手中那一枚,要逊色太多。
腥臭血浆就要碰到陈隐头顶,她面上无悲无喜,双手成印顶入头顶巨大掌心。
傅重光看着陈隐身形被逐渐吞没,心越来越沉。
他也不知为何,一种莫名沉重清晰莫名地让他喘息不过,太陌生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隐必死之时,一道微弱金光从恶佛大掌缝隙中溢出。
只听“滋滋”声在大殿中不断响彻,众人瞧了半天,才意识到那是从恶佛手掌下传来。
这魔物手掌在融化。
就像是雪碰到了火,无论那魔物有多么强大,依然抑制不住掌心消磨。
被谢千柉和奚存剑死死纠缠图予猽本来心情大好,眼瞧着那不知死活女修被恶佛压入掌中,忍不住哈哈大笑。
“一群蚍蜉,岂能撼动大树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别急,下一个死就是你们”
奚存剑面色有些难堪,显然也发现这恶佛威力不像他们想这么简单。
他朝着图予猽翻了个大白眼儿,“给爷闭嘴比臭泥地里蛐还聒噪,废话真多”
说着,他也不管破口大骂图予猽,又是一个挑剑继续牵制,嘴里愤恨道
“谢千柉小爷我真是被你连累死了,小命都要没了出了这鬼地方你要是不把你隔壁山头三姐妹介绍给我,我跟你没完”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陈隐会被化为一滩血水之际,淡淡金光从恶佛掌下溢出。
一股极轻灵息蔓延开来,奚存剑耸着鼻尖来回地嗅“什么味道”
“真香”
这次就连谢千柉也没有反驳,因为他也觉得这灵息很香。
不是清甜,也不是花香浓郁,更不是食物熏香。
这是一种沁人心脾味道,仿佛吸入一口,整个人内里都被洗涤了。
见多识广谢千柉终于在遥远记忆中搜寻到了一丝重合味道。
他面色变了,“这是生之力。”
下一刻,恶佛从那只手掌开始融化,消融一直往上爬,爬到了它小臂、肩膀。
没有人知道陈隐在那大掌落下最后一刻做了什么,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心中震惊。
那女修究竟是何人
图予猽手中红鼎轻颤,似乎正在承受巨大压力。
他面色剧变,不可一世脸也白了几分。
“不可能一个小小修士怎么可能”
他死死咬牙,就要冲向头顶巨大残魂将其收回红鼎,眼前一闪,那两个死死纠缠修士便一左一右横在他身前。
奚存剑咧着一张白牙,笑很贱,“呦,魔尊大人,别慌啊”
他手中噬魂剑骤然刺出,汹涌死气如长蛇一般堵死了图予猽路线。
“小爷陪你好好玩玩儿”
谢千柉一直冷如寒霜面孔也终于哼笑一声,一双珈蓝佛眼死死盯着图予猽。
距离陈隐最近傅重光是最为震撼。
他只感觉一股扑面而来生之气将他包裹在其中,顿时他内心沉重、空寂等等都被一团轻柔力量笼罩。
一瞬间失神,就像是置身于云端。
等回过神来,他毫不犹豫地拔剑而起,踏上薄剑直上恶佛肩头。
生之力消融很快,等傅重光杀到恶佛脊背时,这魔物半个肩膀已经开始被吞噬。
后颈处那只赤红魔眼大睁着,似乎还想做抵死抗争。
他剑起一挑,狠狠挖入那团漆黑凸起。
随着魔眼被破,整个恶佛巨大血身都开始震颤,阵阵恶臭从内里不断传出。
图予猽掌中小鼎疯狂抖动着,“砰”地一下炸成了碎片。
他焦急之中,只感觉心头重创识海轰鸣,鲜血直喷出喉头。
最开始嚣张狂妄魔修,此时狼狈不堪。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大依仗化为了一滩浓浆,整个大殿响起了一道长长缥缈叹息。
像是解脱,像是无力。
众人知道,这是禁锢在恶佛中残魂消散前最后长叹。
虽然佛修生前立下福泽,但死后却犯下沉重杀孽。
尽管这不是他所想所愿,但终究是染上恶果;再加上他魂魄在长久炼化中已经残破不全。
哪怕解脱了,也无法转世投胎,只能消散在这天地间。
但是想想,他也一定是欣慰。
面如死灰图予猽还没反应过来,一柄大刀便横在他颅定。
他瞪大双瞳赤红,写满了不甘,脑袋却被谢千柉一刀劈成两半。
奚存剑正要继续嘴,却发现眼前整个大殿都开始震颤,头顶脚下晃得几乎站不住脚。
“这,这又怎么了”
傅重光悬浮在半空之中,静静地看着眼前一幕幕场景破碎,如镜花水月一般。
金色褪去,他眼前又是一片郁郁葱葱山脉,身后分明是一个传送阵。
他回到了最初原点横山府。
正巧有从小三千传送而来修士,一出传送阵差点撞上他后背,嚷嚷道“怎么回事啊堵在传送阵口”
傅重光轻哼一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后头那修士还要抱怨,就见眼前白影一闪,那堵着传送阵修士竟是消失了。
轰隆隆瀑布之中,一个赤着上身青年修士猛地从湍急水流中钻了出来。
他面容如刀削,最引人注目是一双青环交映眼眸,头顶洪流顺着他脊背往身上流。
谢千柉垂眸,看向自己掌中。
断水刀上还残留着淡淡没有消失血迹,刚刚那一切都不是梦。
想来在那秘境中,法器附录等死物消失毁灭都是真实,但活人却不会真死去。
他眼中寒意森森,吐出两个名字。
“图予猽,蚀阴尊者。”
鸿蒙殿中,一个青年修士“哎呦”一声,从半空中漩涡中摔在了地上。
奚存剑嘴里抽着气,揉着自己屁股站起身。
一抬眼,和一群师弟师妹对上了眼。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顿时整队小萝卜头都沸腾起来,有面容严肃沉稳已经跑去给长老们报信了。
“大师兄回来了大师兄没死呢”
“大师兄从天上掉下来啦”
“你放屁大师兄明明是从地里钻出来”
魔域之中,一浑身抽搐青年魔修从凭空出现漩涡中掉到了地上,他翻滚了好几圈,大滩大滩血呕在地上。
不出片刻,察觉到洞府中动静魔尊从远处匆匆赶来。
一推开徒弟门,看到便是气血翻涌经脉逆转图予猽。
蚀阴尊者大惊失色,忙上前扶起徒弟给他疗伤,等灵气在图予猽体内运转了一圈,这魔域尊者登时暴怒,怒吼声震荡整个魔域。
“是谁毁坏我徒儿本命宝器”
这日清晨,集市刚刚开门,无数吃茶听故事闲人便涌入了茶楼。
角落里,一个头戴帷帽少女正吃着热腾腾早膳。
说书人抚尺一敲,响亮道“昨日啊,讲到这修仙界最近动荡。”
“话说十五日前,天道有恙,各处出现异动。只见一黑旋风呼啸而过,将上千仙人凭空卷走”
“其中啊,就有大名鼎鼎南刀北剑”
角落中少女被噎地轻咳一声,她稍稍拉开帷帽,露出半张清丽如玉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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