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事一过, 留给场下看客们的,就只剩下喧嚣后的唏嘘。
等陈隐脚下的演武场上升停止后,场中禁制一亮, 被肆虐毁坏后满目疮痍的台面尽数被包裹在阵法之中;
几个呼吸的时间, 满地坑洼便恢复原样。
除却比试者主动认输外,若是在战场中陷入昏迷、又或是不幸掉出了演武场的边界,也自动算做输。
陈隐就地平复着自己的灵息, 一股灼热的暖流从她体内各处经脉流向心口, 左胸上方那块融合两块鳞片的皮肤, 正在隐隐发烫。
她睁开双眸,视线朝着不远处另一座高台望去。
只见那高台之上, 一个头顶双髻、身穿暖橙色竖裙的小姑娘。
她同样刚刚结束战斗,一张白白软软的面孔上, 有一片水波似的纹路浮现。
那纹路红中带金, 在阳光下宛如流水,十分妖异。
正是赤霄门内门弟子、妖族红离。
那小姑娘擦了把额头的细汗,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忽然抬头朝着陈隐的方向遥遥一望, 两人的视线便撞到了一起。
陈隐刚要挪开眼,红离忽然朝着她挥了挥手, 圆圆杏眼笑得眯起。
显然红离并未忘记仅在外门集市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她。
她有些迟疑, 抬起手僵硬地挥了下。
识海之中,一道声音忽然响起“那个就是身具龙血的妖族”
陈隐心头一跳, 猛地闭上双眼,顿时眼前的场景不断堕入黑暗,片刻之后,她来到了一片金光璀璨的大殿。
大殿中焕然一新, 墙体浮雕壁画依旧栩栩如生,高台稳驻,仿佛数月前芥子空间中的塌陷和动荡没有给这里带来任何影响。
大殿的正中央,棽添仰坐在高高金座上,如一朵生在血海中的荼蘼花。
金座的后上方,墙壁中镶嵌着一张巨大兽脸,毛色深黑。
待陈隐的视线望过去,顿时那巨兽睁开双眸,赤金色的瞳孔慢慢转动,盯着她看了几眼,又挪开了视线。
整个大殿就像是活了一般,而棽添的气息也比最初苏醒时凝实许多。
陈隐问道“你气息不会被捕捉到吧,现在可是在大比之上,四周都是各宗长老。”
棽添轻哼一声,颇为不屑“自然不会。我唤你的原因,是让你有空可以多接触她。”
龙,乃是上古混沌时的超级大妖。
随着诸神之战伏尸万里,龙族死伤惨重隐世不出;
后又经历了数千年,天地灵气稀薄,龙族再无踪迹。
久而久之,三千世界中都以为龙族已灭,再无真龙一族。
哪怕同为大妖一族的巨魔也是这般认为的。
可红离的出现,说明这个世界很可能尚存龙族遗迹。
身具龙血龙骨的妖很可能是真龙同其他妖族杂交的后代,而这些血脉不纯的妖经过千万年的繁衍,体内的龙血也会越来越稀薄。
虽然棽添不知道红离的血脉程度,但见她化形后的鳞片中还能尚存一丝龙息,说明她的血脉纯度不会太低。
而更让他大为震惊的是,龙族的血脉极为霸道,除非繁衍,否则不能同其他妖类混合。
更别提不是妖族,而是人族。
可陈隐一个不折不扣的人,却能吸收红离鳞片中的一丝龙息,将鳞片融合到自己的体内。
并且在大平的血池中,如果棽添没猜错的话,池中大平的天子和太子身具龙运之人,体内的一丝龙运也被陈隐吸收了。
否则仅凭那两枚气血极稀薄的鳞片,不可能让陈隐染上龙气。
这到底是为何
棽添越发看不透陈隐。
天生仙体、天残之身,如今又染上龙族的扑朔谜团,她到底有什么秘密
可惜棽添想破脑袋也不会猜到,这个世界陈隐壳子里的魂魄已经换了一个人。
在另外一个世界,她本就是应运而生的太女,又稳坐帝位身负龙运。
随着她修为逐渐变强,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也越来越深,她的魂魄已经很好地融入了这具身体,与此同时属于她自己的印记也在慢慢显露。
“知道她当时为何要给你自己的鳞片么,因为对于妖族来说,身负大妖之血的妖,其鳞片、羽毛,甚至是血肉和骨骼,都蕴含着极大的妖力,可以当做通行货币。上古真龙的鳞片可称为龙晶,凤凰羽和鸾鸟尾也可以置换。”
这也是为何奚存剑见到赤霄门镇山灵兽后垂涎不已的原因。
大妖已经绝迹,而仅存的大妖血脉也很稀少。
若不是红离是现任妖王的义女、妖族小公主,如今又拜入赤霄门,有天下道宗的庇护;
光是想扒光她一身鳞片、再生吞血肉的各族便数不胜数。
“当然,我不是要你去拔她的鳞,多和她接触,你体内的龙息便能旺盛一些。”
棽添坐在上首,凤眼微眯撑着侧脸打量陈隐。
他现在倒真的很好奇,这个身上诸多谜团的女修,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了。
说完,他闭上双眼,顿时整个大殿黯淡无光。
他挥了挥手,陈隐眼前的光华层层褪去,眼前又是一片昏暗。
再次睁眼时,周围群山环绕云雾弥漫,毅然还在高达百米的演武场上。
在巨魔识海中一炷香的时间,但对于外界来说只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众人只见高台之上的少女闭眸打坐,一个小周天的功夫,便再次睁开眼眸,站了起身。
她从上而下望了望身下的天堑,拍了拍衣摆便从演舞台的边缘纵身一跃。
约莫落下十米,她脚下像是踏到了一片平底,仔细看去能看到一点青色荧光从陈隐的脚下亮起。
这是赤霄门在空中设置的阵法,让高台上的修士能更方便下来。
下坠时烈烈的风扬起她赤红的袍底,发尾乌黑,更衬得陈隐眉眼清冽面如白玉。
看台上这才有修士将目光投向陈隐的脸上,看了两眼后又挪开了眼。
几个踩踏腾跃,陈隐落在地上,朝着看台上等候已久的周敦恒走去。
最前头一些弟子主动往两边退了退,让出了一条路。
平日里那些满含讥讽和恶意的窃窃私语,此时一点都听不到了。
陈隐本可以像往常一样,将那些话和目光不放心上,可是这一次,她一路走出演武场时,却罕见地打量起周围的人。
这几个她有印象,每一次结束后便会故意用阴阳怪气地语气说有的人运气可真好;那几个她也眼熟,是觉得引气修士就不配站在大比台上的
这些人如今都缄口不语,仿佛从未说过那些话一般。
只看了两眼,她便觉得无趣挪开目光。
周敦恒匆匆迎上来,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蹙紧的眉头这才稍松,松了口气道“刚刚我见你被那雷电巨龙吞入口中,心都要跳出来了没事就好。”
陈隐看着伙伴担忧的神色,心头一暖,正要开口又被周敦恒陡然变了的语调打断。
他眉飞色舞,眉头一挑朝着周围修士一一看去,“现在看谁还敢说你是运气使然,给我也挑一个筑基大成看看”
好家伙,憋了十几天的怒火和担忧,终于在今天一扫而空
陈隐赢了,那不就是他赢了。
他也算是出了口恶气,狠狠地打了这群人几个耳刮子
周敦恒要是有尾巴,说不定都要高高翘起,要不是他不想显得太得意忘形,还要再好好地笑上一笑。
说了几句,他也觉得颇为没趣,朝陈隐昂了下巴“走么”
陈隐点头“走吧。”
二人正准备离开,只见一身着外门弟子服的圆脸少年从人群中挤了过来,“让,让我一下。”
他挤到看台跟前,正看到准备离开的陈隐和周敦恒,登时眼眸便亮了。
陈隐一见他那双圆圆鹿眼,便想起了这个少年小鹿。
周敦恒没想到能在这儿看到鹿西堰,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儿啊”
“周哥。”鹿西堰和周敦恒打了个招呼,而后便满眼激动地看着陈隐,结结巴巴道
“陈,陈隐师姐,恭喜你赢得胜利你刚刚太帅了”
圆脸少年显得有些激动,炽热而直白的崇拜让陈隐有些手足无措。
就好像,自己便是他崇拜的偶像。
可是像自己的这样的人,天下间数不胜数,哪怕是她自己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眼眸微微睁圆,有些迷茫。
怔忪之后,便带了一点点微不可见的笑意,“谢谢。”
两人这边一派和气,陈隐察觉到身侧无法忽视的目光。
一扭头,发现周敦恒带着点幽怨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陈隐“你看着我干嘛”
周敦恒“你们俩怎么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陈隐
回到洞府中的陈隐并不知道,今日一战已经彻底传遍了整个中三千。
倒不是筑基修士之间的比斗多有看头,而是陈隐一直被认为是体修,从来没有展示过除肉体力量之外的其他能力。
虽然观战的看客也承认她锻体有成,但要想和其他出名弟子相提并论,还远远不够。
再加上她一连十九天的好运,更是让人多加关注。
另一方面,松席海的名头太响亮,号称会是第一刀的第二位亲传弟子,中三千对他多有关注。
陈隐一举打赢了松席海,还不是用体修的力量,而是和他比刀法。
在刀法上胜了第一刀指点过的弟子,足够吹嘘一阵子了。
但比陈隐名头更大的修士还有不少,这件事只上上午短暂地掀起了风波。
很快,随着新一轮的精彩比试,人们又投入了新的欢呼和兴奋之中。
只是大比场外,对陈隐的关注度居高不下。
原因无他,要知道陈隐在赌场中还有一个飘了红的、赔率高的吓人的赌盘
经过白日一战,她名次不降反升,一下便证明了自己是拥有角逐前十的资格和实力的。
众人改观的同时,也就想起了她在赌场的盘。
至今那盘还因为赔率超高被挂在赌场中,如今人人提起都忍不住眼红。
一比一千的赔率,只要压了一块下品灵石,只要大比之后陈隐能获胜,便能获得一千块下品灵石
“娘的,这些压她赢的人要赚个满盆了这得是多少钱啊”
“肯定是她赛前藏拙,知道自己肯定能赢,所以来大赚一笔”
“我之前路过随手投了,投了几块下品灵石我要发了哈哈哈”
外门山一处洞府中,季春逢抱着睡枕在榻上滚来滚去,难掩激动不停地小声尖叫。
一旁田羽从打坐中睁开双眸,有些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两眼。
“春逢,你冷静一点。”
季春逢猛地坐起身,头发乱糟糟但眼睛却晶亮,“我怎么激动,咱们要发财了田羽搞不好陈隐师姐真的要赢了”
说着,少女坐起身开始碎碎念。
“我想不起来我当时到底投了多少灵石了,啊啊啊我当时为什么不把灵石全投进去啊你投的比我多不少呢,咱俩要从穷光蛋变有钱了,我终于可以买那把特别好看的短剑了”
对于季春逢来说,她当时只是跟着自己的好友脑子一热,便投给了陈隐。
十来块下品灵石,事后想想也有点后悔。
而对于田羽来说,那一袋灵石是她藏在心中已久的一丝隐秘的歉意,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激。
谁承想投出去的,反而让她大赚一笔
入夜,内门山中的洞府内,澎湃的灵气渐渐归于平静。
陈隐运行完一个大周天后,缓缓睁开了眼。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经脉中灵气涌动,识海和各处关窍都被再次扩充。
经过今天这一战,她隐约摸到了筑基第七层的屏障,但想要还有些困难。
但令她高兴的是,虽然修为并未能再次破境,但经过生死战后,她对于识海中那道意之力的把控,又上升了一个程度。
如果说之前是可以随意借用这股力量,它还没有真正属于自己;
那么从今日之后,她便能感知到这股力量的亲近之意,再用神识去接触,便能感受到一股很奇妙的感觉。
嵩山之巅,一身形模糊的男修手持一把长剑,起剑之时地崩山摧,一股强大而熟悉的力量从剑中爆发。
剑意凛然,剑气所过之处草木皆被连根拔起,隐藏在暗处的黑暗污浊一并被这股浩然正气扫荡。
清风卷过,一点残存的剑气从那头慢慢飘来。
陈隐伸出手,剑气便从指缝中流过。
蓦然,那身如剪影的修士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头朝着陈隐的方向猛地看来。
陈隐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一道若有实质的剑气便从他手中使出;
眨眼之间,那股力量冲进了陈隐的身体。
那道攻击实在太过真实,恍惚之间,她仿佛真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剑意刺穿。
猛然睁开双眸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周身的灵气又浓郁起来,一团一团地萦绕在她的四周。
自己刚刚,好像进入了一次短暂的顿悟。
可她修为并没有增加多少。
陈隐有些疑惑,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修士如褪色水墨的剪影,意识忽然沉入识海中。
只见那无穷无尽的海底,已经不再是最初那幅干涸的模样。
有晶莹透亮的灵气液在河谷底端,宛如涓涓细流,虽然相比于偌大的神识之海来说,这股细流还是太少了,但却让陈隐有种满足感。
识海的正中央,那根由巨魔魔种幻化的灵骨正扎根在灵气液中。
陈隐虽然没见过其他人的灵骨,但总觉得不该是这个样子。
而棽添,好像对此也并不知情。
只见散发着淡淡白光的溪流之中,一株圆叶形状的白玉之骨极为显眼。
谁的灵骨,会是一株幼苗形状的呢
且这东西还十分诡异地能不断成长。
它看似柔弱无暇,可只有陈隐知道,这都是假象;一旦遇到想要吞噬的东西,这东西便会变得凶残无比。
最初这灵骨刚刚长出时,茎根只有细细的一条,两片薄薄的圆叶玉骨,一圆一扁,显得瑟瑟可怜;
而在吞噬了花吹的魔种后,这灵骨就像是有了养料浇灌的灵植,根茎变得粗壮许多,原本少的可怜的圆叶也开始分叉,逐渐有了扩张之意。
也不知道集齐所有魔种之后,这东西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就在这灵骨的正上方,一本巨大金书安安静静地悬浮在上方。
仔细想想,陈隐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系统讲话了,它更多时候就和一个普普通通的死物没什么不同。
只要自己在为了成仙而努力,只要自己没有生命危险,它便一言不发。
它到底为什么会选上自己呢,好像自己,也没有那么得归心似箭了
正想着,一道冰冷机械的声音忽然在识海中想起,听起来有种诡异的俏皮感。
“我还在的哦宿主,今天的宿主也在努力修仙呢宿主想看看小金托管的您的国土吗还是说宿主”
陈隐听着金书系统的机械音,嘴角微扯,她就不该提起这东西。
屏蔽掉识海中的机械声,她终于看到了隐藏在两道盛大光芒之后的一团白雾。
她神识一动,一直待在识海中不被驱使的意之力忽然颤了一下,而后摇摇晃晃地朝着她的神识飘来,一股温暖而正气的力量从这股力量中传来。
她先是一愣,而后心中浮现起狂喜。
原来是这样,自己终于被这团意之力认可了。
想来刚刚进入的顿悟、看到的那幅场面,都是曾经那位王家前辈留下的痕迹。
从现在起,她也可以在这团力量中留下自己的痕迹了。
和这团力量熟悉了一会儿后,陈隐才心满意足地结束了这次的修行。
她睁开双眼时,窗外的已经一片漆黑,只有银白月光洒落在洞府门口,留下一点光亮。
她的洞府设立在内门山的山脚,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植被,一到晚上便很寂静,只能听到丛林中阵阵虫鸣。
打开洞府的禁制,陈隐从储物戒中取出大刀,拟了个御器法决,翻身一跃踩着宝器往外门山的方向飞去。
大刀一直到了外门山的一个洞府之前,才停了下来。
陈隐当时筑基时,有孙平和周余二人一直护法,每天都会来一趟洞府外,就怕她突破时出了岔子。
如今换做余关山破境筑基,她便也默默承担起帮助友人把关的职责,每日比试完毕后,便会在余关山的洞府门前经过一番。
就在前三天,紧闭的洞府之中传出一丝淡淡的灵气。
陈隐知道,这是余关山准备突破筑基了。
寻常人突破在二到五日,但余关山天赋强,或许会比常人要久一些。
昨日来看时,陈隐便发现余关山还在蓄力,并未进入破境的关键时刻,但也就在这两天了。
刚刚落地,陈隐便感觉有些不对。
有一股陌生的灵息就在余关山的洞府附近,若是她感受的没错,似乎还多了一个小型阵法。
“谁在那儿”
陈隐知道余关山平时冷着一张脸性子又傲,似乎挺不受人待见的,除了自己和周敦恒,哪里还有什么朋友;
再加上那日演武场上,她看到那齐家年长些的男修似乎去威胁一通。
下意识地,她便以为有心怀不轨人趁着余关山突破之际,来找麻烦。
她从大刀上一跃而下,顺势一抽便将黑色大刀握在手中,一股带着杀意的灵气慢慢裹上刀刃,朝着洞府前的小林子走去。
“若是再不出来,休怪我不客气”
她没有立即出手的原因,就是因为夜深露重,不知道那贼人在洞府设下了什么阵法,生怕自己贸然闯入会影响到闭关中的友人。
话音落下,可林中却迟迟没有动静。
陈隐的眼神冷了,她身子微微压低,就要携着大刀冲入林中,直接将那贼人揪出,忽听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从林中传出。
视线中,一个披着月光的纤细的身影从林中走了出来,陈隐看清了那道身影后,微微睁大了眼眸。
一个女修
不错,是个女修。
那女修一袭淡青色的锦袍,脸庞被昏暗的树影半遮半掩,看不真切。
但陈隐并没有因为出来的是个貌似无害的女修,便放下手中的大刀,她浑身的灵气依旧环绕,随时备战。
只要这女修一有异动,便会被她斩于刀下。
陈隐冷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在余关山的洞府门口门外禁制所布何物”
而当那女修从树影之下完全走出,借着微亮的光芒,陈隐看清了她的脸。
登时,她脸上浮现出震惊和茫然的神色。
眼前那面色古怪容貌迤逦的女修,是陈隐眼熟之人。
她姓崔名穆青,是赤霄门掌门人乾清道人唯一的血亲,在整个宗门都可以横着走的那种。
而在天下大比之时,她也参赛了,但似乎因为刚刚破境蜕凡,对上那些蜕凡弟子有些吃力。
好在她身家丰厚,同周敦恒一样是个不把丹药符箓当宝贝的人,各种高阶符箓傍身;
再加上她身份特殊,其余大比之人不好真的将她剔除,有时候放点水,她便一直还在大比排名之内。
陈隐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并不是因为她身份尊贵,而是因为在仙人卷的原书中,崔穆青是个颇为重要的角色。
她贵为乾清一门的小师妹,从小娇养长大,性子开朗又喜人,被宗门上下喜爱;
与此同时,她从小便崇拜同门的大师兄傅重光,宗门中人有许多都在猜测,大师兄作为掌门的亲传、下一任掌门的候选人,会不会迎娶这位小师妹。
毕竟这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人心所向,更能巩固宗门利益。
久而久之,这样的猜测便越传越远,说的还是有鼻子有眼。
彼时的陈隐刚刚从深渊中爬上了光明,她心中倾慕着傅重光,一直隐秘地追逐着傅重光的脚步,堪称狂热。
而她听说了这个传闻后,本就对崔穆青暗暗嫉恨。
而后一次针对内门一个喜欢男主的女修时,又恰巧被两人看到;
傅重光当时便冷了脸,直接让陈隐自行去领罚。
事后崔穆青又私下找上了她,说大师兄并不喜欢她这样的女子,让她不要多加纠缠。
按照书中所写陈隐只见那二人皆穿着一身白衣,从远处大殿中走来。淡淡的阳光洒在那娇俏可爱的小师妹脸上,她笑靥如花,看着身边芝兰玉树的青年修士,恍若一对神仙璧人,更衬得她黯淡无光。
陈隐本就嫉恨崔穆青出身尊贵,生怕二人会联姻;
如今又被阻挠追求,更觉得这小师妹也深爱着傅重光,便起了杀心。
在一次误入秘境中,她便悄悄将崔穆青拖入深渊,直接用魔种带来的吞噬之力吞噬了崔穆青的血肉和灵气,修为大涨。
这是陈隐第一次用吞噬之力杀掉自己的情敌,在此之后,还有数次。
这件事后众人怎么也找不到小师妹,都以为她是在秘境中遇到了意外。
而乾清道人唯一的血亲也早早丧命,顿时让这位老人气血郁结走火入魔,修为大跌。
为此中三千各个宗门还发生了动荡摩擦,起因皆是陈隐心中的嫉恨。
因此当大比上陈隐远远地瞧见了人群中那众星捧月的小师妹,便直接转移了目光。
管他娘的书中怎么爱怎么恨,反正她只想在这三千好好修炼。
至于那个男主傅重光,谁爱争抢谁去争。
她只想在还没能完全拥有自保能力前,不要和书中一干深爱男主的女配有任何交集,哪怕这小师妹好像也挺冤枉的,她也不想碰到。
谁知道没在傅重光的事上碰面,反倒是在余关山的洞府前碰了面
陈隐心中的警惕减弱三分,同时有些疑惑,她问出了声“崔师姐为何在这里”
崔穆青此时有种小秘密被撞破的尴尬。
她自从上次出完任务后,便一直记着这冷若冰山的余关山,她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有像余关山这般不识好人心的家伙。
原本为了准备大比,她都快把此事忘了。
谁知那日陈、余二人上山巅砸洞府的事情,被身边朋友当成趣事说了,还说那女修在外许久大家都以为她死了,只有余关山一直留着她的洞府还定时洒扫;
她这才知道,原来那冰坨子并不是完全一团冷漠。
不知怎地,崔穆青就有点郁闷。
她抱着我倒是要看看那人是谁的心态,在大比上看了一眼。
果真看到一个红衣女修,同那冰坨子挨得极近。
直觉告诉她,这女修就是那日在山脚下茶楼中,让余关山大惊失色的女修。
看着看着,崔穆青心里泛了酸。
等陈隐一转身,她终于看清了陈隐的脸,登时也被吓了一跳。
这,这不是外门那个和大师兄传绯闻的女修么
这女修被大师兄带进宗门时,崔穆青看戏似的远远看了一眼,当时便撇撇嘴,觉得那女孩儿蹙着眉眼中含泪,仿佛风一吹就倒,她不太喜欢。
虽然陈隐的壳子里已经换人了,气势也同之前大不相同,但那张脸,总是一样的。
这个陈隐她,她不是喜欢大师兄么
疑惑和气闷之下,崔穆青闷着头上场比斗,符箓不要钱似的砸。
谁知过了没两天,余关山就不见了。
她本以为那冰坨子是被淘汰了,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才从好友口中得知,余关山是去闭关了。
闭关了行吧。
崔穆青心里想着不关自己的事儿,结果今夜人已经到了余关山的洞府门前,还在人家洞府门口放了个防护的阵法。
刚刚设完,便听一声冷斥从外头响起,把崔穆青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声。
她哪里肯出去,又急又有种被抓到的羞,躲在林子里脸烧的通红。
要是让外头的人认出自己,知道自己偷跑到一个小弟子的洞府前,那多尴尬啊
可外头的人杀气淋淋气势逼人,崔穆青知道若是再不出去,那人恐怕就要冲进来,无奈之下,她只能走了出去。
她都做好了打算,出去后便让那人当做没看见她,绝对不能提起这件事。
哪知一露面,便看到那洞府外咄咄逼人的修士是那个陈隐
她这么晚了还来余关山的门前
好哇,关系果然非同寻常
崔穆青心里酸酸的,但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头瞪着陈隐。
不对啊她不是深爱大师兄无法自拔么还以救命恩人自居,怎么现在又在余关山门前了
青年女修挺了下胸,也不羞了也记不得要威胁了,而是用一种有些古怪的眼神打量着陈隐。
崔穆青磕磕巴巴道“我,我是他一起出任务的师姐,来看看他破境情况。”
陈隐哦,原来是这样。
原来余关山那张臭脸摆着还能交到知心朋友的
她完全就没理解崔穆青那淡淡的敌意,充其量只觉得这位宗门小师妹怎么怪怪的。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也怪不得她当时傻乎乎的,会落得个惨死下场。
崔穆青正昂着头看着陈隐,便发现那红衣少女忽然用中有些怜爱的神情看着自己
她是在挑衅吧
她绝对是在挑衅啊
登时崔穆青便恼了,像是个替兄长捉奸的妹子,瞪着陈隐道“你,你不是喜欢我大师兄的么”
话未说完,陈隐的眼神便忽然扫向了她,带着点冷肃,在月下显得有些凶。
登时便让崔穆青声音弱了。
陈隐木着脸,“这话不能乱说,都是谣言,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大师兄。”
崔穆青原本弱下去的气势在听到这句话后,又起来了。
她凭什么不喜欢我大师兄
紧接着,她听到陈隐冷冷道“痴于情爱,只会影响大道修行。”,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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