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而宽敞的演武台上,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最开始只是随口讥讽了两句的魔修大汉此时背生冷汗,一双瞪大似铜铃般的眼睛显出谨慎和隐忍。
四周是快到极致的黑影,他不善身法武技, 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行动轨迹, 每每想要抓住那飘忽的身形时, 都会扑个空;
几息时间,结实的手臂上以及后背便被锋利的刀口开了两道血痕,阵阵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
这大汉暗暗咬牙, 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子。
只是魔族有些名声的佣兵和修士, 他基本认了个眼熟, 从来不知道魔域以及泥沼鬼市何时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此等修为和心性, 绝不可能籍籍无名
他看轻了陈隐, 这才会陷入困境。
倏忽, 他大喝一声, 张开呈弓步的脚掌猛然一紧, 敦厚而巨大的身形再次往下一沉,就像一只蓄力的猛虎。
紧接着四周快速掠过的黑影尽数合一,陈隐双手握着交叉的弯刀, 瞬间跃至这高大魔修的头顶;
对方只来得及看到她一双极致冷静的深邃双瞳, 旋转如斗的身子便带着呼啸的锐气从天而降,两道瞬间落下的刀锋闪着寒芒, 刺痛了身下魔修大汉的眼。
既然躲不过,那他索性就不躲了。
这大汉外号老彪, 也是上了通缉榜的人, 这些年在上三千犯了不少事儿,哪怕在魔修中也是臭名昭著,出了名的性子爆裂一点就炸。
可因其修习体术, 打斗之时下手很重,往往几拳头下去就能把对手砸地血肉模糊,手段堪称凶残;
饶是掌握了他的行踪,捉拿他的人往往对这滚刀肉也没什么办法。
他也知道自己的长处,便沉着气用目光死死锁住陈隐的身形,像只蛰伏着等待时机撕裂猎物喉管的野兽。
只要这该死的女人露出丁点破绽,他便会抓住捏爆她的脑袋
脑海中血腥的念头令老彪双眸充血,也就在这时,陈隐的身形宛如鬼魅,骤然使着弯刀朝他飞速攻来。
极致的速度中,唯一能看清的只有她一双眼眸,像小山一般不断压迫着老彪的心弦。
他牙关猛然咬紧,连带着两腮的骨肉都僵硬地微颤。
是紧张,也是兴奋。
这蠢货真以为自己能用那两把短刀、用那细瘦得可怜的胳膊砍断他的脑袋
可笑至极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一旁观战的修士有熟知他能力的,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这女修能力和身法都很不错,排在前三十绰绰有余,可惜没摸清楚对手的路子就冒进了,竟然和老彪拼力量。
想到曾经见过的血腥场面,那修士一个激灵,更是咂舌连说可惜了。
若有实质的猩红魔气震颤着裹上了陈隐的弯刀,更让那抹锋利得反光的刀尖徒增血气;
在老彪勾起的狞笑下,双刀交叉用力划下,登时两道红得滴血的刀锋呈十字交叠,周围的气流也陡然变得锋利,扫在人脸上一阵刺痛。
身下的魔修被刺地面容扭曲,双拳一紧顿时青筋爆出,如蛇虫般布满他粗壮的手臂,一直藏在血肉骨脊中的刚鳞也在瞬息间爬上了他的双臂。
短短一息时间,老彪的双臂便成了某种硬甲妖兽的臂膀,结实而坚硬。
这是他曾经为了锻体,生生将自己的双臂同一种鳞片坚硬的妖兽炼化在一起,拥有了刀枪不入的血肉外壳,能在战斗中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他打得也是这个主意。
陈隐虽然灵气霸道,但她一双细细胳膊又能有多大的力道,老彪胸有成竹,能将其直接掀翻
他眼底流露出一抹凶光,双瞳瞪大有些骇人,一双大张的泛着冷硬银光的兽爪狠狠扑向那两道刀光,试图将其直接捏碎。
两方相撞之时,阵阵金玉相鸣擦起一片火星,晃地人眼花缭乱。
两道刀光如他所愿地在掌心中扭曲、破碎,很快便崩溃成一团灵气光团。
老彪的得色掩饰不住,挥手抚去眼前的灵光后五爪成锋抓向陈隐的眼睛,阵阵赫赫地低吼从他喉中喷出。
“小贱人,就凭你还想教训老子”
对着那张狰狞的脸,陈隐微微眯了下狭长的眸,本拢着的暗色眉眼倏忽睁开,腾腾杀意顿时乍破,宛若细碎的电光让老彪心头一紧。
他咬了下舌尖,暗骂自己迷糊了。
一个丫头片子,修为再怎么深厚也抵不过纯粹力量的打击,血腥四溢的场面会让他兴奋,也短暂地迷了他的双眼,让他强行压下了心中的不安。
嘶吼声喑哑难听,撞上了陈隐不算粗壮的手臂。
在其他人的眼中,就像是一只脆弱的兔子撞上了石山,以卵击石怎么可能挡得住
轰然炸开的气流模糊了空间的边界,整个演武场上的气场都被强大的灵气压缩成一个诡异的领域,让人呼吸不过来;
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中,骨骼断裂的声响便显得格外清脆。
那双手,此时呈现出一种可怖的弯曲,五指僵硬颤抖着被扭曲地死死压在手背上,涨成紫黑色。
它指骨已经尽数粉碎了,十指像几条软而碎的烂肉。
手掌的主人神情扭曲,在动荡的灵气冲击下痛苦嘶吼着,令四周妖、魔修士神情震惊,一时无语凝噎。
因为断了手掌的人不是陈隐,不是那个双臂纤细的神秘魔族女修,而是她的对手以兽力著称的老彪。
没人知道现在的老彪在经历什么。
他眼中的兴奋和凶狠已经转为了恐惧,死死盯着陈隐。
在他眼中,陈隐不仅仅只有那双冷冷的眼眸让他恐惧,在双臂相撞的一瞬间,除却如山般沉重的力道,他分明看到了一只巨大如山峦的、黑体红瞳的上古凶兽栩栩如生,就在陈隐的背后朝着他嘶吼。
那从骨血中印刻的煞气让老彪瞬间白了脸色,脑子里一片空白。
十指扭曲带来的剧痛让他短暂回神,他死死咬着牙关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动,低吼着想要撑起身子。
他张开的脚掌死死扒着地面,试图用蹬力将陈隐击飞出去,一次次地用力都被陈隐风轻云淡地抵消;
的关节发出阵阵咯吱咯吱的轻响,是他的关节承受不住在震颤,随时都可能断裂。
下蹲的下盘越来越低,当老彪整张脸和脖颈都通红发紫时,他的膝头几乎要触碰到地面。
让一个人从盛气凌人到濒临溃败,只是十来息的时间,短得让人震撼。
陈隐手中的十字弯刀正卡着老彪的喉骨,锋利的刀锋已经划破了他充血的皮肤,再深一些便能割断他的喉骨。
整个场面很平静,陈隐没有得意也没有嘲讽,就漠然地盯着已经说不出话来的老彪,就能让其他怀着轻视之心的修士在最短的时间内心生忌惮。
那双纤长的双臂如今在众人眼中,也变成了力量的代表,那繁密的兽形魔纹成了神秘的象征。
修士之间的交道就是简单而粗暴。
只要拳头够硬实力够强,就能让所有人认同并敬畏。
短刀卡住老彪的喉骨,陈隐不再动作。
她微微抬头,视线穿过人群看向了演武场的尽头。
那位狗妖修士不知何时站在了那头,正观看着这场战争,对上陈隐的目光时他略微颔首。
“你们还不是妖皇府的人,之间的比斗我自然也管不着。”
这话将他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也就是老彪的命留还是不留,都在陈隐一念之间。
陈隐垂下眼眸时,沉色的眼角透出几分冷漠,老彪涨得红紫的脸微微抽搐着,急促的气音不断喷出,似是在讨饶。
她抬起眼眸,没再看向身下的魔修,按着十字弯刀的手掌毫无犹豫地用力,登时猩热的血渍便溅了她一脸。
血的味道并不好闻,让她英气的眉峰拧起。
其实若是只是那几句侮辱的话,她没必要拿老彪的命,但在战斗的过程中,她想起了属于老彪的通缉令。
上面泣血般写着这魔修的罪状,说他曾经掳走许多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女当成纯净炉鼎,糟蹋之后便用残忍手段将他们嗜杀,几十年间受害者数之不尽。
这样的渣滓,死有余辜。
似是觉得魔修的血脏手,陈隐拿了块手帕擦拭着指缝中的血渍,这干脆利落的断喉震慑了不少修士,众人怎么也没想到这安安静静走进来的女修,竟是个狠角色
场中因为老彪之死而短暂寂静的氛围很快便被打破,妖、魔修士很快又在血泊中打成一团。
最后战争到了尾声,那青年狗妖将还在演武场中的三十人收入手下,再次确认每一个人的心头血和身份后才点了头。
陈隐领到了一些属于妖皇府侍卫的服饰,她低头看了看,而后静静换上。
从现在起,她就是妖皇府的人了。
次日,成功考核进入之人的名单便被遣送出去的人一一揭出,本就热闹的鬼市又因此事掀起喧嚣。
“血罗刹竟然也去投靠妖皇了他不是向来不给人卖命的”
“还有鬼面书生也去了,要知道这位新王的势头正猛,要不是我进不去,我也去试上一试呢。”
“”
熙熙攘攘中,一身形飘忽的鬼修少女远远站在外围,看到那红榜上写着“钱凉”的大名也就是她给陈隐安排的假身份,微微挑眉。
她轻哼一声,“想不到还真有点本事。”
这些天她也听说了不少事,别的几个对家势力也有心往妖皇府中插眼线,但都被查了出来,悄无声息处理了。
她本对陈隐不抱希望,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进去了
鬼修心中暗喜,现在看来,泞古坊竟是唯一拥有重获货源机会的商行了
妖皇府邸的正中心,是一座昏暗而高耸入云的大殿。
整个殿身都被浓郁的极阴混沌之气笼罩着,显得阴冷无比。
殿内,青年妖修恭恭敬敬站在下首低垂着头颅,他的顶头铸造着一把巨大的王座,此时一道侧仰在长座上的身影隐在昏暗之中,看不清他的容貌身形。
但尽管如此,殿内隐隐的威压依旧让青年妖修脊背生寒。
他恭敬递上一枚储物戒,道“王,这里面是这次新招的追随者的心头血蛊引。”
那枚戒子被一股力量牵引着往上漂浮,最后落入了上首妖皇的手中。
短暂的寂静之后,他懒散却醇厚的嗓音在空荡大殿响起
“白黥,你大意了。”
“里面混了个狡猾的小家伙。”
白黥身子猛然一抖,满脸惊诧看向上首,“怎,怎么可能”
他的鼻子怎么可能出错
妖皇正欲说些什么,声音却忽然顿住,良久才低低笑了。
“不怪你,原来是她这事你别管了,我去亲自会会她。”,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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