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对傅重光的印象, 各宗已从那时的漫天劫云有了一定的了解;
那么对于陈隐此人,便是一无所知。
各宗虽知她是问情骨龄比如今的半神还要年轻的天才,但因她入宗不久便出门游历, 而赤霄门内对只说她闭关修行,以至于各宗埋在门派中的钉子都没能打听到这位新入弟子的分毫。
甚至连她的面都没见过。
在收集完此女在中三千分支的种种事迹后,他们只得出一个结论
那便是她确实天赋异禀, 不是个好惹的善茬子。
而从赤霄门让她镇守尾柱,更说明了宗门对她的实力是极有自信的。
正因如此,对于要不要做第一个试刀人,各宗都处于观望期。
而第一回合结束,赤霄门一举跃入前三, 更是引起一片哗然, 令各宗警惕不已。
名次有进自然也就有退,御火祠向来处于第四第五, 位于八大宗门的中段。
而这次第一回合他们判断失误,在掌握主动权时挑战了另一宗门的修士, 原本根据他们收集的资料,那修士的实力只是一般;
可就在赛前不久, 这修士突然跌入一处秘境,获得了不少好处实力大增。
结果御火祠输了。
第一回合,他们的宗门排名落到倒数第三,岌岌可危。
在这种情况下, 若是想要逆转局面,第二回合必须稳妥胜利, 于是御火祠便将目光放在了陈隐的身上。
镇守重要尾柱,最重要的是她只有问情巅峰的修为。
虽然在抉择商量时他们也犹豫纠结过,对陈隐的天才之名心怀忌惮, 不知她深浅。
但最后他们选择派出同样镇守尾柱的御火祠唯二的入化修士牧青沧出战,以保胜利。
无论那陈隐在同阶修士中实力多强,但问情和入化相差一个大段,便如隔着天堑。
入化修士比问情修士多经历一次雷劫,多一次洗涤蜕变肉身的机会,对灵气的把控和对力量的控制等等,都有质的飞跃;
二者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相提并论的。
虽然御火祠也知此举并不光彩,但只要能赢,不择手段又有何妨呢
哪个宗门没有明争暗斗。
要怪只能怪这陈隐倒霉,撞到了枪口。
眼瞧着那一袭红衣眉眼冽冽的年轻女修手持一把巨大宽刀,气势如虹同牧青沧对立而站,气势竟丝毫不输。
两人的武器尺寸都不小。
一个是约莫两米长的红缨枪,乃是上古时期的名器法宝;
枪顶由地狱烈火锻造而成,因此冒着幽幽的蓝绿荧光,挥舞间枪吟长啸,如千军万马呼啸而过。
仅凭这名枪万年来的积淀,便天然地形成了独特的血气,让手持之人锦上添花。
而陈隐手中的那把宽刀就是她从中三千来一直用着的。
当年她从敌匪手中夺得时,这大刀不过是把黄级上品的普通法器,空有一具沉重的壳子。
在经历过孙平的黑精铁重塑后,瞬间让这大刀多了些形意,从此之后一直跟着陈隐走南闯北,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战斗。
在不断的磨合中,刀和人早已形神合一,陈隐甚至感觉这把年轻的大刀已经孕育出了自己的器灵。
而升入上三千后的再次锻造,如今这把大刀拿在手中,便如一只蛰伏的巨兽悄然苏醒;
沉重的杀意随着她抬起手臂泄露三分。
赤霄门处,艮柱之上的冯烨口舌干燥,是急火攻心。
他暗暗怒骂许久,一扭头却见身旁周敦恒老神在在,在往远处瞧瞧,周清漪和龙首处的傅重光也一派淡然,丝毫不为陈隐担忧。
对此周敦恒只耸耸肩,“担忧什么陈隐那家伙肯定赢,你就放宽了心吧。”
他从陈隐入宗时就与之相熟,这么些年来早已见识过无数次她扭转乾坤的本事。
只要有陈隐在,再怎么看起来会输的战事,也一定能赢。
她本身就代表着奇迹。
冯烨叹了口气摇头道“修为一增便是登天,你们之前那是在中三千、修为还低尚且能越级挑战;现在可是入化修士,哪有这么容易。”
他觉得周家兄妹和傅重光都太过乐观了。
对此周敦恒但笑不语。
既然冯烨不信,那就看着好了。
说话间,一道骤风掀起波澜,从龙台的另一头直挑起长虹。
直长的红缨枪尖端精钢点地,枪杆中央被牧青沧握于手中,飞速奔跃之时枪头在地面划出深邃痕迹,层层碎石崩裂;
牧青沧握紧的手掌猛然一紧,顿时枪杆弯成一个半弧,弹起之时带着巨大的灵气漩涡和冲击力,将他整个人带起十米有余的高度。
这出枪的速度极快,快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形便跃至陈隐的身形上方。
一声爆呵,青年双臂肌肉用力一挥,身如折弓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将整杆枪直接甩起。
圆弧落下之时,如弯月刀斩,恢弘的气势撕裂了长空。
陈隐身形未动,只在那泛着幽绿光芒的地狱火精铁擦至头顶时,双腿骤然用力;
电光石火间,沉默的敦厚的巨大宽刀被她拔起,横在身前。
当两把巨大的、嘶吼着的武器带着成型的灵气相撞时,方圆十里都以他们二人为中心,扬起了层层风波。
一圈一圈的风卷荡漾开来时,将陈隐的红衣吹得鼓动。
她头顶的长枪力道很重,落下时带着惯性和重力,枪尖儿几乎刺入她的面骨。
却在最后一刻被她稳稳挡住。
入化修士的力量确实强悍,陈隐的双脚被大力压得往下陷落,脚周的地面石层崩裂,裂纹还在逐渐扩散。
但下一秒,她双腿如豹般蓄力蹬起,瞬间震飞了身上成型的枪影。
黑刀划破眼前的气流时,也将那枪影从中斩断。
“砰”地一声,两道身形骤然相撞,如两座山峰碰击。
极致的速度和力量在龙台之上宣泄,让远远瞧着、听着的人都头皮发麻。
但更多的是震惊。
他们知道陈隐天赋出众,却从没想过她能越一个大段,但事实如今就摆在他们的面前。
陈隐一介问情修士,已同入化期的牧青沧过招百来下,甚至不分伯仲。
战场正中的陈隐并不知他人心中所想,她宛如一只被战意笼罩的野兽,每一次被长枪挑开,便以最快的速度还击。
牧青沧越是强悍,她就越激动。
因为很少有战斗,是让她畅快淋漓使出全部精力的。
她甩了甩发麻的双臂,震裂的虎口溢出血渍沾染在手中的刀柄上,顿时那黑刀将其吸收,并隐隐发红。
陈隐“再来”
同越战越勇的陈隐不同,牧青沧暗暗咬牙,挑起枪杆疯狂进攻。
他面前的女修就像是一枚沉重却灵活的盾,无论他给予多重的打击,都能将力量尽数抵挡吸收,甚至越挫越勇。
那双兴奋的、火光跃动的眼睛瞳仁微缩,他自然知道眼睛的主人的情绪正处于极端。
陈隐就像是一眼喷涌的岩浆,只会不断向上涌动,仿佛永远不知害怕后退。
这样强烈的战意,让牧青沧心悸。
他心底有个荒唐的念头萌生若是不能速战速决,或许这陈隐真的能越级挑战成功
这个念头让青年修士心中一寒,同时带着些恼怒和杀意,“到此结束吧,你的梦也该醒了”
他怎么能被一个问情修士击败
长啸声穿过龙台,将四方灵气引来笼于他身;
牧青沧面容肃穆,用齿尖撕裂左掌心一直到小臂,喷涌的鲜血洒在身前长枪之上,顿时那一簇红缨飞舞,爆发出深深杀气。
他右手持枪,左手掌心长长的伤口贴着枪杆,顿时红痕如活水朝着两端流去,包裹着整杆枪。
做完这一切,牧青沧的气血已经虚弱许多。
但尽管如此,一股强大的、几乎能够撼天动地的气魄从他的体内、枪中轰然溢出,将他身形拔高许多。
远古的战神被以鲜血铸造的契约唤醒,瞬息之间,如烟如雾的灵气凝结成有型的灵阵。
这一刻,站在正中心的牧青沧睁开双眸,身后便是千军万马,连空旷的龙台都倍显拥挤。
“枪兵列阵,将入我身”
震声落下,牧青沧手中长枪一横,直指对面的陈隐。
而随着他的动作,身后的万千兵马也气势统一,猛然挥出手中刀尖,针对之人只有一个。
便是陈隐。
以一人之身对千军,无论怎么看都是没胜算的。
判官柱上的萧槿樾和乌兰曲面色严肃,死死盯着龙台中那点渺小的红影。
半晌,萧槿樾握紧了手中的令牌,“不能再等了,这一招乃是牧青沧的最终杀招。他那杆枪来历不简单,能以血契召唤上古的兵主,借用兵主的千军万马十分棘手,陈隐胜算不大。”
他不能让这一招落下,因为此招之后谁也不知道陈隐究竟能否活着,还是直接死在枪阵中,连使用免死金牌的机会都没有。
萧槿樾决定立即启动自己的权利。
他们认输。
就在令牌即将被捏碎之时,他识海中传来一道传音,是傅重光。
傅重光“萧师兄,请相信她,这一战她不会输。”
“况且靠这种方法换取的生机,不是陈隐所愿的,希望你们能再考虑考虑。”
纠结中的萧槿樾直到那撼天一击彻底使出时,也没有捏碎手中令牌。
兵马嘶吼着冲向那渺小红影时,硝烟四起天地色变,几乎将整个龙台笼罩。
他盯着战场中心,喃喃苦笑“希望你不要让我后悔今天的决定。”
战场中,陈隐神色如常,当那气势恢宏的枪阵如龙卷风一般卷向她时,她缓缓横起大刀。
瞬息间,灵气狂涌,巨刀之影拔地而起。
那一击掀起的灵潮久久不能平静,一直到许久之后,众人才看清了硝烟散去的龙台正中。
“嘀嗒、嘀嗒”
血一滴一滴地砸在地面,同陈隐的红衣融在一起。
一柄长枪直接戳穿了她的左肩,枪头带着猩红血渍穿透她的后肩,她知道自己的左臂已经彻底粉碎了。
场中一片寂静,静到连呼吸起伏都能听到。
只见那女修的身子因为被长枪洞穿微微侧着,半边手臂无力垂下,但另外一条右臂,却稳稳当当握着一把宽大黑刀。
那黑刀奇重无比,却被她横在掌中。
锋利的刀锋如今正卡在牧青沧的脖颈前,利刃割开他的皮表,一条细细的血线浸湿了黑刀的刃。
陈隐痛地眉头微抽,稍微一动那穿透肩胛的枪就让她痛入骨髓,但她嘴角却带着最张扬的笑容。
“认输,还是不认”
她微微挑眉,“不认输就割断你的喉咙。”,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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