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地下车库偶有凉飕飕的阴风飘过, 两辆相撞的车,车身都冒着浓浓白烟。
跑车的发动机仍旧喧嚣沸腾,那句“可我怕”落在嘈杂声中, 很快就辨不真切了。
等到南烟能够站稳了, 齐聿礼撇下她, 走到那辆跑车附近。
一群黑衣保镖压制着一个成年男子,让他动弹不得。
他仍在叫嚣“齐聿礼, 你别以为你命大, 老子有的是办法治你。”
齐聿礼站在他面前,眼神漠然地用皮鞋尖戳着他的脸, “你说你跟在齐云川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光学会了开车撞人这一招”
齐聿礼自接手齐氏后, 日子可谓称得上是风生水起。
齐氏是做房地产起家的,现如今发展业务扩张极大,酒店、商场等均有涉猎。
齐聿礼要处理的事情复杂繁冗, 幸好有个容屹在旁帮衬, 解决了不少。可是每天依然大小状况不断,进展的好好的合作项目中途叫停, 员工互相推卸责任, 公司高管隔岸观火地置之不理。
公司内斗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峻。
齐聿礼二话不说,大刀阔斧地把齐云川的党羽一派开除。
齐氏是典型的家族企业, 内部下到实习生上至公司高层, 都有着盘根错节的联系。高层们倚老卖老, 装相拿乔, 试图给齐聿礼一个下马威。
回应他们的,是一则则人事变动通知。
没有升职,没有调动, 全都是开除通知。
家族企业的弊端就在于此,自以为自己不管干了什么过分的事儿,到头来不过彼此心里不好受,明面上还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至少,齐云川在职时,便是如此。
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齐聿礼会下如此狠手。而他们憋着火找齐老爷子时,又被告知
“聿礼现已是齐家掌权人,他的事我没法过问,也无从评判。”
他们在齐氏这舒适圈太久了,以至于都忘了,他们面对的不是温文儒雅的齐云川,而是寡冷狠决的齐聿礼。
和霍氏合作过的人,多见识过齐聿礼的狠辣手段,颜面尽失还不够,还要毁你心智、断你前程。
大部分的人还是认栽了,只有一个,对齐云川忠心耿耿的副总经理,王天汉。
王天汉和齐云川年龄相仿,二人自幼时便就读于一个学校,人生发展路线完全重叠。毕业后跟随齐云川来到齐氏,当齐云川的左膀右臂。
齐云川一走,他没了依靠。
前朝宰相后朝臣,他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温顺听齐聿礼的话,要么蛰伏着等齐云川回国。
大概是相处的时间太久,二人的行事作风都一模一样,直接开车挑衅齐聿礼。
王天汉被踩在脚底下,嗓音拔高,好像想借此展现自己不服输的气势,“那个项目已经进展到一半了,你知道前期齐氏投了多少钱进去吗六个亿你凭什么说叫停就叫停,还把我的职位给撤了”
“六个亿最后去的是谁的账户”齐聿礼微妙地勾起嘴角,曳出的笑,满是讽刺。
“”王天汉心里大骇。
但他还是据理力争的姿态“合作项目是经过齐氏层层审批的,市场部、开发部等部门一道道筛选过后,决定的合作立项。”
“你这么一说,反倒提醒我了,光开除你们这些人还不够。”
“你他妈”
暴怒声瞬间湮没于唇齿中。
只剩一声无力的“嘶”声。
王天汉的脸被齐聿礼的鞋重重踩在脚下,半边脸碾压着地面上的细石。力道劲猛,不留余地,踩的他颌骨生疼,疼感强烈到让他有种挫了一层皮,血肉模糊的感觉。
齐聿礼衣冠楚楚,面色和善,“我本人最厌恶脏话,希望你以后能少说些脏话,大家都是受过高档教育的人,与人谈话沟通,尽量少些粗鄙之话。”
王天汉尝到了口腔里的铁锈味,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按照你这种不留后路的行事作风,你还能得意多久”
“我得意不了多久,最起码会比你活着的时间久。”齐聿礼和何银砾示意,何银砾回车,取了一袋东西出来,重重地摔在王天汉的面前。
王天汉被踩的五官变形,眼缝模糊。
齐聿礼抬起鞋子,鞋底拍拍王天汉的脸,“且不说你挪用公款的事儿,就你这些年利用齐氏走的合作,大大小小的合作案加起来一共一百三十六项最后汇款的海外账户,好像是以你母亲名字开的户吧”
说到这里,齐聿礼忽地蹲下身。
他看着满是鞋印的脸,以及五官扭曲的,双唇无法合上,从唇角不由自主流下来的口水混杂着浓稠的血丝,唇齿嗷呜地哀鸣挣扎。
“跟在齐云川身边学了那么多,怎么偏偏学不会他认怂这一套”齐聿礼嫌恶地睨他一眼,而后示意保镖,“送去警局。”
王天汉被保镖们架起,死到临头了还在挣扎“你休想把我送进去,我请的是国内最好的律师”
齐聿礼云淡风轻“我有一整个律师团在等你。”
待人离开,齐聿礼走至南烟面前。
他低垂眸“怎么会在这里”
南烟“和人约在这里吃饭。”
齐聿礼瞥了她身边的苏婵娟一眼,目睹一切的苏婵娟,咽了咽口水,被震惊到脸部肌肉僵住,她艰难地挤了个笑出来,和他打招呼“齐总,好久不见。”
齐聿礼“好久不见。”
简单的对白后,何银砾走过来,“齐总,陈总已经到包厢了。”
齐聿礼今晚在浮光也有个饭局,没想到中途发生这种意外,耽误了时间。他并非不懂人情礼义,自己约的饭局,自然得提前到场,这次迟到,添他眉间一分燥意。
“过去吧。”他压低的音色,不无低沉。
几人一同乘坐电梯。
齐聿礼的包厢就在南烟包厢隔壁。
分开后,南烟和苏婵娟在包厢里入座。
苏婵娟一脸惶惶惑惑的表情,等到南烟点完菜她才回过神来“怎么说呢,我在国外目睹过枪杀案,有个人的脑壳就在我面前像西瓜一样炸开刚才那一幕,让我想起了那一刻的惊讶和震撼。”
“有那么震撼吗”南烟有些好笑地问她。
“就我其实一直以来都觉得他是个斯文人,不会动手的。”
“齐聿礼也没动手啊,他动的是脚。”
“”
苏婵娟一哽,发现较真而言确实如此。
而后,她说“都差不多就是我没想到,怎么现在生意人都这么暴力的吗不是拿车撞对方,就是脚踩对方的脸”
南烟淡声“我以前在伦敦留学的时候,班上有个同学还随身携带枪支。”
苏婵娟莫名被说服“突然之间我又觉得齐聿礼不暴力了是怎么回事儿”
南烟瞥她一眼“后来发现那是把仿真枪。”
苏婵娟想骂脏话了
正这时,包厢门再度打开,侍应生迎着一个人进来。
许久没见的victoria ng站在门边,她大张着手,“yan,好久不见。”
南烟会以她一个拥抱,“ng,好久不见。”
热切的问候之后,二人回到桌边坐下。她们许久没见,可聊的东西实在太多。聊婚纱工作室,聊彼此的生活,聊南烟学习旗袍的进展。
最后还是没法逃过
“我个人还是希望你回来,你留恋家乡,没什么问题,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我能理解。我这次回国,也是为了在南城开婚纱工作室,我诚挚地邀请你当victoria ng婚纱工作室大中华地区的主设计师。”
以南烟的资历,是万万收不到这种邀请的。
对南烟而言,这个邀请充满难以抗拒的诱惑。
南烟却拒绝了“对不起,ng,我现在只想做旗袍了。”
ng在国外生活多年,脸上表情是典型的美国式惊讶,夸张的五官放大“hy你以前分明那么热爱婚纱行业。”
南烟莞尔一笑“喜欢是会变的。”
“不,不是喜欢,是热爱你热爱婚纱,喜欢会变,但爱不会。”
“”南烟放下指尖握着的筷子,身旁坐着的女人是她一直以来视为偶像的人,所以她可以交根交底地和盘托出,轻声道,“我小时候寄养在别人家里,逢年过节也在他们家生活,他们家的人对我都很好,哪怕是佣人都特别照顾我,把我当成自家人,可是我知道,那是不一样的。”
“小时候玩游戏,大家会带我一起玩,却又会把我忘记。”
“我受委屈了,所有人都会安慰我,给我买好吃的好玩儿的。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受委屈了是可以大哭着回家和长辈撒娇,然后由哥哥们带着去找欺负自己的人去算账的。”
南烟受委屈,从来都是一个人默默咽下所有。偶尔会有人在外听说,然后一大帮人过来安慰她。
“大家对我都很好,把我当成妹妹,他们从不会说我一句不好的。但有次我听到一位叔父和他儿子说,南烟是外人,你得对她客气一点儿,这样她以后离开齐家,也会说齐家好。咱们齐家是有身份的家族,和她们这种落魄的家庭不一样,明白吗”
那一刻南烟明白,原来他们对她好,是一种怜悯,是一种施舍。
ng和苏婵娟闻言稍怔。
南烟和她们微微笑“我为什么喜欢婚纱呢因为我想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家庭。我始终认为,结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新娘子穿着漂亮的婚纱,缓缓走向她爱了许久的新郎,不管从前爱过多少人,今后爱会不会消失,至少那一刻,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她也是被认真爱着的。”
南烟热爱的,是穿上婚纱时,新郎望向新娘眼底的潺潺爱意。
世上能与爱匹敌的,只有爱。
南烟说话时脸上情绪无半分波澜,平静清冷,而后,她目光平定,和ng对视。
“可是结婚不一定要穿婚纱,也可以穿旗袍。”南烟笑了下,随后反问,“ng,你现在还坚持让我回工作室吗”
ng也回以一笑,给了个出人意料的回答“我本人也无比热爱旗袍,如果我说,我想收购锦琅府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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