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节度使几乎可以说是一路疾奔赶往城门,中年谋士左遥思无奈地紧随其后。
好在幽州节度使此人一向谨慎,对民宽和,士兵与百姓并无太大怨怼,故而他赶到的时候,大松了一口气。
只因为他派去驱赶“闹事刁民”的士兵,只是与那些“刁民”在僵持,并没有为了完成他交代的任务,就动粗,让事态继续失态与上升。
气喘吁吁的幽州节度使垫了垫脚,往前一看,果然,不远处就停放着一辆哦不,不是一辆,是好多辆
好多、好多辆精雕细琢,华丽典雅,奢华精美的马车
马车上周围站着不少锦衣玉佩、朱缨宝饰的文人雅士,恐怖如斯的是,这群人一边在往这边瞭望,一边手里捧着纸和笔在刷刷刷地奋笔疾书着什么东西。
“哎呀”幽州节度使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地上了,恐怖如斯啊,恐怖如斯,这群人居然在现场记录幽州城门下发生的事情
该不会他们待会儿就要把他驱赶刁民的事情再三夸大,然后传遍天下吧
幽州节度使崩溃了,差点“汪”的一声哭出来。
这一大群仿佛贵胄子弟游山玩水的马车中,最前方的是一辆驷马高车,车上的玄黑水德的华盖精美非常,伞顶是大雍朝最豪奢的顶级刺绣蹙金绣。
蹙金绣所成的飞龙在天图,在日光下烨烨生辉。
光芒流转在矫健的龙躯上,令人目眩神迷。
凉意徘徊在幽州节度使的心头上,令他腿脚发软。
幽州节度使几乎可以说是颤颤巍巍地被自己的谋士和随从半拖、半架到湛兮那辆马车前。
领头拉车的枣红骏马,湛兮的坐骑,红枣见有软脚虾凑近,顿时就是一个鄙视的响鼻,吓得幽州节度使真的要当场爆哭。
“曹、曹小国舅,下官乃是幽州节度使”幽州节度使磕磕绊绊地介绍自己。
湛兮倒是没有端着架子,他一下子便打开了车窗,含笑道“幽州节度使,我知道你”
“啊、啊”幽州节度使蒙圈地看着湛兮,寻思着他为何会知晓自己。
湛兮并没有要拿捏他的意思,含笑解释道“崔长公子曾不止在我面前夸赞过你内秀于心、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今日一见,节度使大人果真不同凡响。”
这话里,没有真诚,只有套路。
一则,崔大公子崔蕴不曾向湛兮提及过幽州节度使此人,湛兮之所以提及崔蕴,只不过是因为幽州节度使的妻子是他们清河崔氏旁支的崔氏女。
他能上位幽州节度使,是大雍中央与河北道士族权衡利弊、各种周旋的结果,但不能不说,幽州节度使妻子背后的清河崔氏绝对出了不少力。
二则,说幽州节度使此人“大智若愚、大巧若拙”虽然是直白的夸赞的套话,但也不尽然是水分。
能坐上幽州节度使的位置,能只靠妻族外力与
幸运吗
就算只靠着运气与妻族支持坐上了幽州节度使的位置,但他能坐稳到现在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也绝对有自己的两把刷子。
别看这厮战战兢兢,一副恨不得屁滚尿流的鬼样,湛兮才不会上当,小看他的危险性。
没有一个上位者,会是真正的蠢材,就算有,那他身边也绝对有聪明人在出谋划策,否则德不配位,如何能坐得稳当
如此想着,湛兮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幽州节度使身侧一副沉默谦卑模样的中年谋士,这些可都不是简单角色。
左遥思自然注意到了湛兮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轻飘飘的,又似乎有万钧之重,他心下一凛,却只能选择默不作声,以静待动。
关系和气氛,多是通过拉扯共同联系人达成的,湛兮打出了崔蕴这张牌后,幽州节度使眸光微动,而后便憨憨地笑开了。
“早就听说大公子与曹小国舅交好,只可惜某粗鄙,一直不得大公子引荐。”
湛兮哼笑了几声,伸手拍了拍幽州节度使的肩膀“好了,别跟我打太极了,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湛兮之所以选择在幽州闹事,也是权衡利弊过后的结果。
一则是幽州的地理位置在整个河朔三镇都至关重要,是交通要塞,是传播消息的好地方,喊冤哭惨,也得要传播得远一些才行。
二则,幽州节度使背后的清河崔氏实则与丐帮采生折割一事应当是毫无关系的,如果屁股藏屎,不干净的话,他们可没胆子那么拽。
事情一爆发,关涉到河北道,清河崔氏立即站出来公开表示“崔氏百年清名,绝不与污水同流合污若有崔氏子弟涉其事者,天下当共诛之”
要不是在京都为官的崔氏族人,为了促成崔蕴和平城公主和离,被永明帝发配到祖国的大好河山去搞基建了,湛兮这一波高低得把崔蕴拉扯出来,把崔氏捆绑上自己的战车。
不过问题不大,暂时绑住一个幽州节度使也足够湛兮发挥了。
选择幽州的第三个原因嘛,幽州节度使是个左右逢源的聪明人,在河朔三镇的三个节度使中,对大雍态度最符合“臣下”标准的,是他。
而且最重要的是,湛兮其实对幽州节度使和他的谋士左遥思都挺有好感的。
因为原剧情中,小青雀驾崩后,其子登基不久,即天下大乱,那战乱可不止边关都护府失守,上升无望的精英阶层领导苦不堪言的老百姓反叛,还有乘机作乱的节度使。
河北道举起反旗的时候,中央虽头痛,但更令人心碎的是河朔三镇中除却幽州节度使以外的节度使实则都是外族血统,他们在进行着一场巨大的阴谋。
他们将叛乱,美其名曰“为河朔百姓反抗压迫”,实则是意图趁乱夺取汉族王朝的政权。
叛军的核心与主力,实则是蕃族部落,即大雍边境羁糜州的胡人。
他们都并不把河北道的百姓当人,他们根本就是
趁火打劫,趁着中央无法全力打压,便疯狂地攻城略地。
河北道当地的城池惨遭蹂躏,叛军大肆屠戮百姓,所经之处,必将城内所有财产搜刮一空,强迫壮年男子为苦力,奸淫所有妇女,老弱病幼则直接杀死。
河北士族与百姓,也曾奋起反抗,但根本阻挡不了如豺狼虎豹一般的叛军。
幽州节度使与其谋士左遥思曾在关键时刻曾想过守住幽州,但最终幽州失守。
他又跑到了定州,掌控定州后,与河北诸郡一同响应大雍朝廷中央的号召,与叛军展开拉锯战。
仅这一点,湛兮就不会对幽州节度使态度恶劣,哪怕他在他面前虚假装蒜。
湛兮知道,后续的河北叛乱,实则根源在于严重的民族矛盾。
大雍开放繁荣的政策在努力的进行民族融合,融合过程中的碰撞是难以避免的,但发展到能成绩叛乱的程度
就是有些人该早点去死了
湛兮掩下了眼底的冷意。
湛兮说要“打开天窗说亮话”。
幽州节度使一脸茫然地看着湛兮,仿佛不知道湛兮在说什么。
“还在装蒜,”湛兮眉尾一挑,“罢了,你继续装吧,也不碍事”
湛兮尊重个人爱好,哪怕那人的爱好是装傻子。
湛兮直接挑明了所有的事情“我们的人不会入城,受害者也不会入城,我自会控制他们,不叫他们扰乱幽州的秩序,此事你可安心。”
“你只管装聋作哑,静待结果就是。”湛兮说。
“倘若有人为难你,要你表态,你便直接将所有的难处,都推于我身上便可。”湛兮笑了笑,“我劣名远扬,想必还是能背起这一口黑锅的。”
“至于城内百姓自发的为此事发声”湛兮叹息了一声,“节度使大人难道不知么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啊,天下仁为先,何必非要他们闭上为不公而呐喊的嘴巴呢”
“幽州在你的治下,想必你是有办法安抚住百姓的,我也不拦着你。”
“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湛兮微微一笑,“如此,我们相安无事。”
比起后期哀鸿遍野、流血漂橹的血腥反叛,河朔如今与朝廷的微妙的平衡其实都算不了什么。
因为湛兮他姐夫并没有要打压河朔士族的意思,你看清河崔氏不就在中央朝廷混得风生水起么,这些小龃龉,是可以化解的。
如今的发展趋势,也是已然破冰,冰川在融化的过程中。
所以湛兮对大部分的河朔士族、对河朔的百姓并无恶感,河朔的百姓不也在努力为受害人发声么
湛兮这一次,并没有打算要搞改天换地的大动作。
他只是要采生折割的丐帮受到应有的惩处而已,无论丐帮背后的保护伞,究竟是谁。
他是如此的单纯,而不奢求。
至于还存在的,暗处
的隐患,那些不完全归顺、叛逆深藏的胡兵,还须得徐徐图之,谋定而后动。
虽然偶尔也同小太子和九贤王一般,有些蠢蠢欲动地想要顺势而为,但深究灾难的根源后,湛兮又醒悟了过来自己不可太过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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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趟亲自过来,除了是为了威慑暗中之人,令其投鼠忌器,不敢起“杀人灭口”的心思外,湛兮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他须得亲自来一趟河北道,特意亲自“视察”一番,如此才能有根有据地向姐夫提出要留心河北道的军官成分,更要整顿严重胡化的地区,颁布相应的政策以推进汉化过程,缓和民族矛盾,直至化解。
湛兮心中苦笑,他忽然觉得,他做事,似乎一件事的背后,总有无数种不得不如此的理由。
每一个大动作,都要符合一石二鸟、一箭双雕的“效率最高化”的原则,为天下换来更多、更多的影响。
湛兮虽然伤心于自己未能彻底咸鱼,但最令他痛苦的却是
我身上好像有了老狐狸的狐骚味、老油条的地沟油味jg
与湛兮对视一眼后,幽州节度使也不再装了,只平平淡淡地道了一句“如此,便如曹小国舅所言,下官等着便是。”
等什么
自然是等已经必须要出现的结果。
如此同时,沧王府。
身着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面容平静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青年,他的平静中,隐藏着令人心寒的漠然。
“你太令我失望了。”
李耀白怪异地呵呵低笑出声“阿耶是失望什么失望我参与了这件事,还是失望我没能按住这件事,使得它暴露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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