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飒飒如流星。
篝火被吹灭, 天地暗一瞬。
沈青梧的一腔热血在一瞬间门被风浇凉,她冷静了下来。
玩
她什么时候不能玩了
她不是一直在玩吗
她道不道歉,何时影响她玩他了
沈青梧这么想, 也这么平静地告诉张行简她不屑于他让她玩,因为他反抗不了。
张行简闻言,一双星子般的眼中, 荡起欲言又止的神色。
他半晌道“我是说,我会配合你。你做任何事,我若配合,不比你独自折腾好吗”
他这么说,便觉不妥。
果然他听到沈青梧道“我喜欢自己折腾。”
张行简“”
沈青梧“我乐意逼迫。谁跟你讲条件你不过我的阶下囚罢了。”
沈青梧轻蔑“张月鹿, 望你懂事。”
张行简“”
他面色一怔, 既有些无奈失落,又十分忍俊不禁。
他见沈青梧独自靠着树桩,她没摸到她的弓,微微怔了一下。沈青梧神色空茫茫, 想到她跳下悬崖后弓就丢了。算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沈青梧闭上眼。
张行简静立旁边看她就这么坐着睡过去,呼吸匀称,面容平静。
往日他总不敢多看她,如今明了心意后多看两眼, 就觉得她这样真是英秀飒爽。
她肤色白净, 乌发拂面, 坐得这般直, 如剑收鞘,蓄势待发。只是脸颊上有一道伤痕一径入了脖颈
闭着眼的沈青梧“你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睛。”
张行简眨眨眼, 笑着收回目光。
他知道习武人对别人的凝视都非常敏锐,自然不好打扰沈青梧。
只是张行简开始思考沈青梧不肯向他道歉,是否是因他也不曾向她道过歉的原因呢
诚然二人之间门的纠缠,是她囚他在先。但之后,他也确实嗯。
翌日,二人接着赶路,返回绵州。
张行简礼貌询问沈青梧要不要去审讯一下那些大牢中的山贼,看能否问出杀死博老三的凶手行踪。
沈青梧一想,同意了。
只是审问山贼中,出了些意外。
沈青梧忍着喉咙疼,试图跟他们描述那个山贼的长相“他眼睛右眼比左眼大这么点儿”
她拿手比划,是一片指甲盖的薄度。
她再说“嘴巴不薄不厚,唇纹有点深,张开嘴时”
张行简在旁咳嗽。
沈青梧没理会他,也没听懂他咳嗽的意思,她继续比划
“腰这么粗”
张行简咳嗽得更厉害了。
那伙被关在牢中的山贼被拷打后,乖巧无比,也想努力找出沈青梧描述的人,好让自己能出牢狱。只是沈娘子这描述方式
一人道“他腰多粗,你抱过啊”
张行简目光闪烁一下。
沈青梧冷冷道“一眼就看出来了。”
再有人道“那我也不记得有人眼睛一只大一只小”
沈青梧有点生气“那是你们眼瞎”
连张行简专门请来帮忙的绘像师在沈青梧摇头七八次后,也快要崩溃了“沈娘子,你老说这人没什么特点,还总用一些常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来提示,我真的很难画出来。
“不如娘子再想想”
沈青梧沉默。
她知道自己为难别人了。
她不吭声,扭头就走出这片鬼哭狼嚎的地方。身后脚步声轻缓,张行简从后跟出牢狱。
他轻轻拉一下她袖子,问“生气了”
沈青梧“没有。我去自己画画。”
张行简“好。”
张行简告诉她“那你先自己去画像,我用我的法子帮忙找找那个人的踪迹。”
张行简语气平和,声音始终带抹笑,与别人那种隐忍的不悦完全不同。
方才在牢中,沈青梧当然听得出若不是碍于自己的军职与武力,那绘像师恐怕早就翻脸。那些山贼也窃窃私语,大约是在说她描述不准确。
沈青梧猛地转身,气愤道“我描述得非常准确”
张行简弯眸“那自然。梧桐你眼力远好于寻常人,只靠目力就能看出旁人体型特征,例如腰粗不粗,一只眼睛比一只眼睛大还是小
“你自然是没抱过的,对不对”
沈青梧迟疑。
她说“打斗中我用手臂量过。”
换张行简一怔了。
他勉强笑了一笑,没说什么。
她常年和人打架,与男子近身本是寻常。她不会说话,容易引起歧义,他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张行简温和“你去画画吧。”
他顿一顿“博容可有教过你画画”
沈青梧目光闪烁,敷衍“嗯”一声。她当然不会自曝其短,告诉张行简,博容只教过她一月画画,之后博容沉默很久,再不教了。
她当然懂博容不教的原因。
他们临时住在太守安排好的院落中。
沈青梧将自己关在屋中,咬着笔杆,吃力地画她的图像。
金色日光从窗外照入,在她蓬草一样的发顶打着旋儿。
沈青梧茫然地、犹豫地作着画,越画越不解她明明记得那个人的长相,一眉一眼、神色表情,全都记得住。只要她再见到那个人,她一定可以认出。
可她为什么就是画不出来
她明明很会运用手下的力,轻重皆能把握。为什么作画时,墨汁流过的痕迹扭扭曲曲,像丑陋大虫,独独不像一个人。
沈青梧咬牙切齿,头疼万分。
她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越是画不好,她越是卯着劲儿在自己房中使力。侍女在外提醒她用晚膳,也被她忽略过去。
傍晚时分,沈青梧趴在桌上,手中笔搭在桌沿,手上全是墨汁,地上尽是废弃的纸张。
门再外敲几下。
沈青梧一贯的不理会。
敲门声锲而不舍,沈青梧也锲而不舍地不吭气。
昏昏欲睡中,沈青梧听到侍女在外怯怯“沈将军,张三郎”
沈青梧趴睡着“没画好,不吃饭,不要进来。”
侍女“是三郎让婢子准备了菜蔬和药,给将军放在门外。三郎嘱咐过我等不要打扰将军,但是将军身上有伤,要定时服药不过三郎给将军写了一封信,三郎说,或许可以让将军心情好一些。”
沈青梧道“我没有心情不好。”
在门外侍女听来,这位女将军声音喑哑、有气无力,分明是心情极差。
侍女放下了东西告退。
沈青梧心想我才不管张行简给我什么。
饭菜
她不食嗟来之食。
吃药
她不吃也会好得很快。
信
她才不看。
等等。
好端端的写什么信他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她吗,写什么信信中内容是什么像博容那样批评她浮躁,还是有别的目的
沈青梧从桌子上爬起来,继续握着笔奋战自己的画。她分明不会画画,走神已经走得非常厉害。
张行简的信勾得她心中发痒,勾得她浮想联翩。
沈青梧暗自定神了一会儿,仍是画不出来。她果然开始心浮气躁,丢开笔生闷气。她只好丢下笔墨,慢吞吞地去开门拿信。
开门的瞬间门,沈青梧心中在想若是信的内容很普通,她就找张行简算账。
沈青梧看也没看堆在门边的饭菜和热气沸腾的泛着苦味的药碗,她直接将那封叠好的信封抽走,重新关上门。
一会儿,沈青梧又打开门,盯着那地上托盘上的饭菜两碟精致小巧的她没见过的糕点。
有的青如碧玉,有的白若云团,有的粉若玉蒸,有的金似云霞。
有几样她认识的,是雪花糕、软香糕、脂油糕它们晶莹剔透,均用糯粉制成,乖巧地摆在盘中,只等着被她享用。
原来是这种饭菜。
沈青梧发呆一会儿,她俯身端过糕点。糕点和药汤在同一个托盘中摆着,她懒得把药汤特意扔出去,干脆一起端进屋中。
沈青梧缩在太师椅上,边吃糕点,边惬意地拆开了张行简写给她的信
他字真好看倒是其次。
主要是他写的内容,通俗易懂,她完全看得懂他写了些什么昔日博容教她读书时,每每写字,引经据典,沈青梧常常一头雾水,绞尽脑汁猜博容的意思。
但是张行简没让她猜。
他简单地在信中向她算是道歉吗
云糕屑沾在沈青梧唇边,她忘了吃,怔怔地顺畅无比地把这封信内容看完了
在信中,张行简告诉她,与她同行后他撒过的谎,曾有过的试探。他记忆力惊人,甚至心思也远多于沈青梧能看到的。很多沈青梧没注意到的细节,张行简都在这封信中告诉她让她知道他为了逃离她,做过些什么。
他很细心地和她剖析他每一次撒谎,心里都是怎么想的,怎么算计的。
他告诉她,他为什么会那么做。
他在信中说“诸般往事,致青梧疑我至深,自是理亏,却少不得辩解。如今悔改,向娘子致歉,望娘子谅解。”
沈青梧将信纸盖到桌子上。
她因为他写这种信,而吃惊好奇,想难道大家贵族中养出来的精致郎君,都这么有意思吗
居然写信跟她道歉
哼,他必然是想让她给他道歉。
沈青梧卧在太师椅中,默默想了很多,思考得过多,超过她平日负重,让她有些累。但也许是糕点补充了体力,也许是药汤发热有点作用,再也许是那封信让沈青梧新奇兴奋
沈青梧握着笔杆,趴在桌上,再次奋战她的画像。
一灯如星。
张行简披衣静坐,坐于窗前小案下,将写好的折子递给站在旁边的长林。
张行简“把这信快马加鞭,送给沧州的高太守。告发张家卖官之事,出自沧州,要恢复我名誉,也应由他牵头。
“这封信发往东京。
“这封信给二姐。
“这封信”
长林一一应是。
一整日时间门,郎君开始处理朝中政务,没有因为身不在东京而将正事继续放任,他们都松了口气。
长林问“郎君,大概多久后,朝廷会撤销对你的通缉,张家名誉能恢复,张二娘他们能重返东京”
张行简“顺利的话,年前二姐便可以带族人一同回京过年。”
长林见他心中有数,更加高兴。
张行简交代完这些事,口有些干。他抿口桌上的茶,又吩咐起旁的事“腊月初五那日夜,绵州周遭夜里入宿的人有哪些,你们去调查清楚。”
长林怔一下“四面八方都调查”
张行简颔首。
长林“你是要找那个杀博老三的凶手是吧但这范围太大了,而且这也不准确”
张行简“去吧。”
长林为难地拿着一堆信转身,打算安排众卫士行动。他刚转过肩,郎君的屋门便被“砰”一下推开,沈青梧跳进了屋子里。
冷风袭面。
长林打个哆嗦三更半夜来找他们郎君
他用余光看郎君,郎君好整以暇,一手撑额坐在案前,丝毫不在意这没有礼貌的行为。风吹动郎君袍袖,他本就宽松的外衫飞扬,纵如飞雪,霎时好看。
沈青梧晃着手中纸张,理直气壮“你为什么又叫我娘子”
她冲张行简发完脾气,才看到长林站在屋子里,目瞪口呆看着她这副样子。
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凶煞逼人。
沈青梧愣一下。
她意识到长林恐怕在听张行简命令办什么隐秘的私事,被她撞破了。而且她的形象很不好不过沈青梧只静一下,便仍冷眼看着长林,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她不尴尬,尴尬的便是长林了。
长林目光闪烁,和她打招呼“沈将军,这么晚了还不睡,来找我们郎君”
他快把舌头咬破,干笑不住。
长林啊长林,你会不会说话,沈青梧来找郎君,肯定是来睡觉的啊。自家郎君那么好说话的脾气,肯定随随便便就被沈青梧得手了
沈青梧“我画好了画,来让张月鹿看。”
张行简在那里喝茶,闻言诧异扬眉。
长林眼睛一亮“你画好了”
沈青梧若是画得出凶手相貌,他们就不必一个个去试了。
长林连忙凑过来,不顾郎君的咳嗽,要看沈青梧画了什么。长林拿过沈青梧那张宣纸,兴奋瞬间门冻住
他望着画纸上那扭扭曲曲的火柴人,怔怔发呆。
长林“这就是你画的”
沈青梧淡定自若“我把特征都画清楚了。我看到这画像,必然可以照着找到人。”
长林“郎君,我这就安排人去四方调查。”
他一言难尽地将画纸还给沈青梧,同手同脚地出门,为二人关上门。
屋中只剩下站着的沈青梧,与坐着的张行简。
沈青梧淡声“长林是不是在嘲笑我”
张行简“他哪里敢他若嘲笑,你就揍他便是。”
沈青梧深以为然。
她且问他“你为什么在信中叫我娘子我不是说过,你再乱说话,我不会放过你吗”
张行简镇定“我称呼的,是沈二娘子。”
沈青梧很肯定“你喊的就是娘子。”
张行简“是么那估计是写漏了两个字梧桐专门来和我算这个账吗”
沈青梧“别叫我梧桐,那不是我的名字,我叫沈青梧。”
她又道“你若表现好,让我满意,我允许你叫我阿无。”
张行简当然拒绝。
他当然不会选择和旁人一样的叫法。
张行简温声转移话题“所以你来找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沈青梧“自然不是。我确实画好了人像。”
她想到长林方才的反应,犹豫一下。
张行简含笑“唔,这么快拿给我看看。”
沈青梧“只是旁人不一定看得明白。”
张行简“也许我是那个例外呢”
事实证明,张行简也不是那个例外。
他坐在案头,本是很有信心地端详她的画像,觉得再难辨认能难到哪里去。
他岂会不如博容。
然而张行简如木雕般坐在这里,握着宣纸的手快僵硬,唇角的笑也早已凝固。他眸子幽幽,唇瓣轻抿。
沈青梧跪在旁边,观察他脸色“你看得明白吗”
张行简努力看“嗯这里画的是手吗这个手是很大的意思是不是说他右手拇指比旁人长”
沈青梧轻飘飘道“你真厉害。你竟然看得出来,接着看啊。”
张行简得到了点儿信心,他继续努力“这个这个是腿吧是不是一条腿是另一边的一倍粗这不可能,是不是因为他藏了东西在身上,才鼓囊囊的。”
沈青梧催促“继续继续。”
她声音里有笑意,哑哑的从后拂来。她跪在他身后和他一起看画纸,整个人快要压到他肩上
张行简有些羞赧。
他走神一会儿,继续解读她这画纸上的内容。
他长长出一口信,心想虽然难解,但也不是解不出来,他还是可以认出她的画的
张行简听到沈青梧“噗嗤”笑起来。
她少有笑得这么快活。
或者说她平时几乎不笑。
不知道他是怎么逗笑了她,她整个人从后趴过来,歪在他肩上,张行简耳边尽是她热腾腾的气息
“哈哈哈,你太装模作样了吧我画的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告诉你,张月鹿,其实我都看不懂我画的什么。你还手指长大腿粗呢人家腿粗不粗,我怎么知道我能上手抱着量一量吗”
张行简耳际微红。
他有些羞窘,被耳边的笑声撩得身子麻了一半,动也不敢动。
他低垂下眼睛,轻声“我以为你目力好,一眼就能看出来。”
沈青梧“我能一眼看出来你穿了几层衣物,能一眼数出来你多少根睫毛,能一眼扫出你哪根手指用的多哪根很少用”
张行简“我不像将军那样习武天赋出众,我自然不知道在将军眼中,寻常人都是什么模样。”
沈青梧“在我眼中,人们也都长得普通,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我也不会天天盯着人观察。我只看好看的。”
张行简睫毛一颤,静而不语。
沈青梧命令他“问我话。”
张行简便侧过脸,问“例如博帅”
沈青梧“”
她竟少有的被噎住。
她吃了他送的糕点,心情不错,心猿意马无法作画,编出一个不错的理由来找他。他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从长林还在屋中开始,她便有些心痒
她趴在他肩头,为什么他要提博容
连沈青梧这么迟钝,都觉得他很奇怪。
张行简琉璃一样的眼睛望着她,他意识到自己的心事让沈青梧些微不悦,他便慢慢转移话题“那这画”
沈青梧默默想着他为什么总提博容,她心不在焉地回答他“我确实画不出画像,但是我想起来,我何必那么努力你我之间门,你才是才高八斗文韬武略无一不成的那个若是我跟你描绘那凶手相貌,你根据我的描述,未必画不出来。”
沈青梧认真道“你一定画得出来。”
张行简无奈“衙门特意请的绘像师都画不出来,我哪有那般本事梧桐术业有专攻,我并没有那么厉害。你高看我了”
他话音未了,沈青梧不在意地伸出手,在他肩上一拧,让他转过来。
窗下案前,本是一张小榻。张行简要养病,一日都拥衣坐于此处办理公务。这方地方,不算大,也不算小。
沈青梧倾身,拥入他怀中,手穿过他那宽松得一扯便要褪下的青色文士袍,搂抱住他腰身。
张行简静住。
他怔怔坐着,保持着沉静安然的姿势,一动不动。然而他呼吸停住两息,才意识到他早已对她心动,早已决定要与她在一起,他不必如往日一般努力抗拒她的亲近。
张行简搭在膝上的手指动了动。
他慢慢地抬手要回抱她,沈青梧便从他怀中退出,让他抱了个空。
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的腰比你要粗三寸。”
张行简“”
她再道“胸要比你厚一个手掌的宽度我这样的手掌。”
她伸手在他眼前比划。
沈青梧凑过来,在他净白的面前吹口气。
她疑惑“你在听我说话吗”
张行简回神,慢慢道“原来你是要拿我作尺子用。”
沈青梧点头“很聪明吧这样,你就能画出来了。哪有人不熟悉自己的长相身材呢”
张行简讳莫如深。
他道“在下确实不是很清楚自己种种。”
沈青梧便再次投怀送抱,用手丈量他腰际。他腰细而紧实,平时被袍子遮挡,看也不许看。此时被她手按着,张行简微微一躲。
沈青梧听他喘一声,怔一下之时,看到青丝几绺,他侧去的脸绯红万分。
如同红梅落雪,月光染尘。
沈青梧大脑弦紧一瞬。
她手上没轻重,猛地一下用力,张行简吃痛之间门,便被她推倒,按在了榻上。
沈青梧习惯性地俯身趴在他身上,茫然地看着身下的郎君。
张行简睁开眼,幽幽看她一眼,不言不语。
沈青梧“我没有其他意思。”
他没吭气,只用清水眸子仰望着她。
烛火下,沈青梧的发丝落到他肩上,她少有地语重心长“我今日寻你,真的是来谈正事,不像长林猜的那样。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
沈青梧暗想,他勾引她。
张行简偏过头。
他不看她,看旁边熠熠烛火。
他轻声“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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