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功夫, 府邸中上上下下的人都跑过去围观。
自张行简和沈青梧达成短暂和解,张行简不再避讳她,他身边的人便来来往往, 不断出现在沈青梧面前。到现在, 在这新的陌生城镇所租住的院落中,尽是张行简的人。
侍从们与临时租用的侍女们听到动静, 纷纷去看热闹
府中清隽得如仙人般的年轻郎君与那位不修边幅的娘子在打斗。
他们第一次见郎君拿起武器, 自然也是第一次见到沈青梧穿女儿装去动刀枪。
院中空地上,沈青梧穿着青色束腰长裙,一襟到底, 乌发垂挽于腰, 又以精致的扇状流苏修饰。这一番打扮, 衬得她腰窄身长,琳琅如玉, 举手抬足间,袖扬衣飞, 风流潇洒。
她偶尔侧过脸, 眉目清丽唇红面白, 眼波流若星子, 何其神采飞扬。
众人皆惊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灰扑扑的沈青梧
美丽的沈青梧正抱着胸,扬下巴准许张行简挑武器“你随意, 我奉陪。”
张行简谦虚浅笑“在下便不在沈将军面前班门弄斧了。”
他随意从武器架上挑了一柄短剑。
他用指弹了弹剑身, 忽而向她看来。他眼中还带着三分轻柔的笑,剑已凛然出鞘, 向沈青梧门面刺来。
沈青梧目不转睛,纹丝不动。
凭良心说,张行简这样的家世, 他习武也必是有杰出老师来教他,他总是表现得很不擅长武功,不过是沈青梧的实战经验与他不同,沈青梧的天赋足够出类拔萃。
若是他这出手一剑放到寻常人中,郎君风雅,剑招流利,眉目清朗如星,那是何其的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剑锋到面前,沈青梧才去躲,闪身到他身后。
她被飞扬的衣袖缠得慢了一步,但不打紧,她赤手从后击向张行简腰际。他身形一拧,袍袖如云飞展,寒光再次追来。
二人一时间竟打得有来有回。
沈青梧看张行简虽目中噙笑,但他剑招并不见偷懒,他每番动作都十分迅疾而狠厉,丝毫不担心会伤到人。
剑光掠起沈青梧颊畔的发丝。
博容说过,剑亦如人。一个人擅长什么样的打斗方式,便可窥见此人性情。如此一来,张行简这剑招,也可窥见他
其人清雅,其心多狠。对敌对我皆如此,不见他退缩,亦不见他露怯。
沈青梧双目明亮。
她很喜欢这样的人,喜欢这种不心慈手软的人。
张行简整个人,其实方方面面都投了她的好。他的绝情有多让她不甘,他的容貌有多让她不能忘,他耍个剑,也能让沈青梧满意无比。
张行简自然看出沈青梧眼中燃起的兴味。
他自然知道他越不留后手,沈青梧越会兴奋。他若是相让于她,她反而觉得无趣。
如何让沈青梧徘徊在有趣与无趣之间,对他想放手又舍不得放手,这真是张行简最近时时研究的一道难题。
不提那斗武场上的男女有来有往看得人何其眼花缭乱,围观的仆从们深深为之惊艳,窃窃私语声不断
“郎君真是好看平时总是坐着写字,娘子又总说郎君文弱不堪,我还以为郎君当真多弱。”
“那确实是娘子打得更厉害些。就是,呃,姿势有些不好看,像青蛙”
姿势自然不太好看。
沈青梧要熟悉她这身不太方便的女儿衣,还时时顾忌漂亮的衣裙不被张行简的剑划到。她手忙脚乱之际,不被剑近身。那些仆从不懂她的高难度动作,还说她打得不漂亮。
沈青梧心中忿忿。
但她本就是旁人越不看好,她越要我行我素。
这场喂招持续了一盏茶时间,最终以沈青梧的袖子被剑划伤一道而告终。
沈青梧长袖如云水一样甩开,她立时知道衣袖被划破。她目中一寒,直接近身,去夺张行简手中的剑。不再顾忌衣物后,沈青梧的招式便凌厉许多,二人交战数招,张行简手便被她一手向后剪去。
她抬膝就要向他踹去,要将他放倒。
张行简“梧桐,我痛。”
沈青梧心无旁骛中,猛地听到他极轻的这么一句,倏地醒过神,漆黑眼睛看到了他在面前放大的苍白面孔。
她手登时放开,不去扭断他手臂,停下了这场打斗。
无论旁人如何看张行简,无论沈青梧如何觉得张行简心机深沉,但在某一方面,沈青梧一直是将张行简当做不能碰不能玩的瓷器看待的。
碰一下就会受伤,磕一下就会碎。她非常喜欢这个漂亮瓷器,在她不知轻重地伤了他许多次后,她渐渐开始收敛力度,不去磕坏了他。
周遭侍从们没有听到张行简那极轻的一声,就见场中原本稳操胜算的沈娘子停了下来,还一下子抱住了郎君。
仆从们“”
他们看到沈青梧去握张行简的手腕,去拉开他的袖子要检查什么。沈青梧“你哪里有受伤”
张行简目中笑意连连。
他道“没有受伤,多亏娘子停下得及时。”
沈青梧低头仍在看他手腕,她见他手腕瓷白无比,不见昔日又红又肿的痕迹,心中微微松口气。
张行简微笑“娘子,你不喜欢看我受伤,对不对”
沈青梧猛地抬头看他“不是。我最喜欢看你受伤,看你人事不省地躺在哪里,除了呻、吟,哪里都去不了。”
张行简“”
张行简叹口气,转转手腕,示意自己无事。
他手中剑轻轻转一下,抬目看她,笑问“我剑用得如何”
沈青梧很诚实“不错。”
张行简“梧桐抬举我,我心中知道。我平日太忙,要做的事太多,没太多的时间练武。但我老师教我习武时,也说过我天赋还可以,若是肯花功夫,也未必没有成为一代大师的水准。”
沈青梧心想什么狗屁老师,张行简被骗了吧。
她拿自己的天赋去比身边人,自然觉得谁也不太好。
只是见张行简说得高兴,沈青梧本就不爱说话,便一直听他说下去,没有反驳。这在张行简看来,她像是认可他。
张行简弯起眼睛,他琉璃一样的眸子反射着璀璨的光,每每看得沈青梧目眩神迷,为之出神。
这一次也一样。
待沈青梧回过神,张行简已经拉着她的手向阴凉处走去,回头冲她半真半假地笑“梧桐日日需要练功,我最近养身子,也应该跟着梧桐多学一学。这段时间,就由我陪着你练功,帮你喂招,好不好”
他诱惑她“我这里有很多好看的衣裳,我可以日日帮你梳发。”
沈青梧不吭气。
他愿意练武就练,跟她有什么关系。
张行简便更开心些。
若非周围人太多,他都要拥住她说私密话了。张行简拉着她行走,步履快了些。
他仍在试探“你觉得我练剑合适吗会比其他武器好吗”
沈青梧“练剑挺好的。你很适合。”
主要是好看。
张行简“可我都没有一把趁手的剑。”
张行简唏嘘,感慨半天,与她念叨他身边没趁手工具,没见过好用的剑。他对武学一窍不通,身边只有沈青梧这个大师
长林这边刚收到几则消息,刚挥退看热闹的仆从,快步来找郎君,就听郎君说他没有好剑。
长林“”
张家百年望族,还能缺了郎君一把剑什么莫邪干将,很珍贵吗
而张行简那边说了半天,见沈青梧丝毫反应也没有,甚至因为弄不懂他的意思,她开始走神
张行简不得不停下脚步,直白向她表达自己的真正意图“梧桐,我想要你送我宝剑。”
沈青梧茫然。
沈青梧说“我又不是铸剑师,我不会铸剑,我怎么送你宝剑”
张行简提醒她“你昔日不是给那谁,送过剑吗那也不是你自己铸的啊。”
他浅笑着帮她回忆往事“我记得你当年与铸剑师表现得很热络,他对你要取的剑非常熟悉,还说一切按照你的要求铸的。你当时必然花费了不少精力吧”
沈青梧恍然。
有一年她去东京述职,替博容带了份礼物。
沈青梧睨张行简一眼那谁你就是这么称呼你兄长的
张行简直白“梧桐,我也要。”
天边突然传来几声响箭声,沈青梧抬头去看。白日响箭,火光微弱,砰砰声响了许多下。
是益州军的信号。
沈青梧心已经飞远,她眼角余光看到了长林,说“你让长林给你铸剑好了。”
张行简沉默。
沈青梧快速甩开他的手,急匆匆“我有事出门一趟。”
张行简没拉住她,眼看她快步跳上稍矮些的回廊檐顶,要继续向上攀爬。
张行简向外追两步,手扶在扶拦上“梧桐”
站在檐顶的沈青梧回头看他。
张行简换了语气,问“回来时,来找我。”
沈青梧眼眸清亮,认真点头。
她道“你乖乖的,别乱跑。你要是跑了哼。”
放完狠话,她人便消失了。
张行简则微微笑,扶着扶拦,坐了下去。
他翩然清雅之姿,也让长林等了一会儿,才过去见他。
长林见张行简靠着栏木仰望天幕,不禁奇怪“沈青梧去哪里了”
跟在长林身后的几个死士都伸长耳朵最近,他们对三郎的私人感情,非常关注。
张行简淡淡道“没看到那几只响箭吗大约是益州军的传讯工具吧。你说,博容有什么事急召沈青梧不是有半年假期么,难道沈青梧要提前离开”
他手撑着下巴,眸子幽静。
若博容当真要跟他对着干,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张行简不禁想,如果博容要从他身边带走沈青梧,他该如何是好
张行简空闲的那只手,抵在栏杆上,不自禁地轻叩。他眸中神情些许清淡,虽是含着笑,笑意不答眼,长林半晌没敢吭气。
倒是一个刚跟来的死士不是很了解张行简的脾性,只记得郎君平时温柔良善的模样。这死士大胆道“三少夫人也许只是出去买个东西,也许根本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三少夫人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
三少夫人
长林扭头,震惊看这个多嘴的死士哪来的三少夫人
张行简古怪的目光落到死士身上,他喃喃“三少夫人”
长林干笑“郎君,他是刚召来没多久的。你大人大量”
他暗暗腹诽若不是你总是用“娘子”来逗沈青梧,又岂会让人误会你已成婚
张行简温和道“三少夫人这个称呼不错,但是嘘,以后不要称呼,小心被我们梧桐听到。她若是对你动手,你说我是该拦还是不该拦”
长林见这个三郎心情已经好了起来。
张三郎还摊手装无辜“我又打不过她。”
益州军有讯,莫不是战事吃紧,急召她回去
张行简担心的时候,沈青梧也在担心这件事。
她通往此地军营去拿消息的路上,越是走,脚步越沉重。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玩野了。
或者说她给自己放松的时间有半年,如今时间未到,她的心还不愿意回去。可是军令难改,博容如果下召,她只要还是益州军一员,岂能不归
若是她走了,张行简怎么办
沈青梧此时略有后悔。
她想张行简真的落入泥沼、没有翻身机会就好了,她想若自己当时狠心一些,不让长林他们跟来,就好了那她即使去军营,也可以继续绑着张行简一道去。
她可以将他关起来。
只有她一人知道的地方,只有他无助地等她的每一次到来。
可她竟被张行简的笑容与容貌迷惑,她整日被他灌汤,竟觉得不受伤的他、健康的他是最好的。她放任长林在他身边,不去阻止他处理公务
她给了张行简自由,只是因为她希望他更好地服务自己。
可是遇到这样的时候,沈青梧就开始踟蹰,开始想月亮若是永远走不出泥沼,就好了。
她说过他是她的。
但她知道他其实不属于她。
只有落入深渊的月亮,沈青梧可以短暂拥有;重新悬于天际的月亮,只属于别人,不是她的。
到了军营,心情沉重的沈青梧,捏着满手汗,只是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来自博容的慰问,一封来自杨肃的慰问。
没有一封信提及让她提前归队。
沈青梧靠着墙,出了一身冷汗,又心中放松下来。
但她有些厌恶自己这样的庆幸。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痛恨这样犹豫不决的自己要么杀了张行简,要么带走张行简,要么抛弃张行简,她到底在犹豫什么
沈青梧拿到两封信后,并没有很快回去。
她在街上徘徊一整日,在熙攘人流中反反复复地来回走。
到了深夜,沈青梧下定决心,才慢吞吞地回去找张行简。
月上中天,张行简屋中燃着一盏灯,长林在旁汇报最新情报。
张行简将新的写好的折子交给他,开始忙碌他自己的私事。
长林见披衣静坐的郎君在翻看他那一匣子美玉,从中挑出一块郎君最满意的。张行简握着一把匕首,在玉石上比划。长林看许久,怀疑郎君在雕玉
长林替主分忧“郎君是想雕什么,属下代劳”
张行简侧过肩,躲过长林的手。
张行简态度温和“我自己来,不劳费心。”
长林茫然许久,等不到郎君的解释。他挠头正要告退,听到窗子“笃笃”响了两声,然后他见到郎君放下手中玉石,眼中流光潋滟
“梧桐进来。”
沈青梧果然钻窗而入。
长林也终于明白郎君这么晚不睡,是在等谁。他之前还以为郎君是有什么新任务要交给自己
沈青梧走过来,见到长林,意外一下,眼神很明显你在这里做什么
长林麻木他当然知道自己此时很多余。
但是
长林殷勤地给沈青梧端茶递水,打听“你去了一整日,是益州军找你回去吗”
张行简敛目垂首,安若美玉。长林就是他的嘴。
沈青梧趴在桌上,灌了一壶水。
她心中郁郁不知如何排解。
她说“一言难尽。”
张行简一动不动。
长林“你还会说一言难尽跟我说说,你们益州军给你什么难题了不成我们帮你想想法子。”
沈青梧看到案上摆着几块绿光潋滟的玉石。她才看细看,张行简就伸手收起。
她迷惘看他一眼,想起自己的难题,便不再计较他又在背着她捣什么鬼。
沈青梧懒懒道“没有难题,也没有召我归队。博容就是嘱咐我天冷加衣之类的话,杨肃也给我写了一封信,哎。”
长林舒口气。
他看向张行简郎君,我替你打听出你关心的话了。
张行简终于动了。
他拿起案头上托盘中一块芙蓉糕,低头喂给沈青梧吃。那沈青梧也趴在那里不动,任由他喂。
长林听到郎君柔声“人家关心你,你有什么不满的何必作出这副表情”
沈青梧冷冷撩目,看他一眼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仁慈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忍了多久,才没对他下手,将他打晕带走的
沈青梧眷恋他的温情,竟要为此忍耐戾气。
沈青梧一把抢过他指间糕点,自己独食。她喜甜食,吃了一会儿却也觉得腻,咬了半口的糕点被她抬手,喂给张行简吃。
长林“我们郎君不”
张行简张口,咬住了那块喂到口边的糕点。
沈青梧莫名看长林一眼,还很得意“张月鹿喜甜食,你们都不知道吧我知道”
长林他想说的原本是,郎君爱洁,绝不会和一个邋遢的人吃这种喂来喂去的食物。但是算了。
长林“郎君,我先退下了。”
张行简颔首。
他维持着自己的风度,不让下属寒心,但是他只对长林客气笑了一下,目光就仍落回到沈青梧身上。
长林听到张行简问沈青梧“嗯,信中到底写了什么,让你这般纠结”
去默默推门的长林听到沈青梧说“博容的信还好,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我都不明白他好端端为什么给我写信,他以前可不多这种事就是杨肃吧,嗯”
张行简“杨肃如何”
沈青梧“他旧话重提,又说娶我的事。”
站在门口的长林伸长耳朵,有些舍不得走了。
张行简拿帕子为沈青梧擦唇角的渣滓,闻言他手指顿了顿,仍若无其事地笑“你必是拒绝了。”
曾有一次,张行简让杨肃冒自己的名,让沈青梧误以为救她出雪山的人是杨肃。那般好的机会在杨肃面前,杨肃也没有俘获得了沈青梧。
这一次必然也一样。
然而沈青梧沉默了,她蹙眉,神色几分纠结。
张行简垂下眼观察她,轻声“怎么了舍不得拒绝你既对他无心,何必惹人伤情”
沈青梧抬头反问“可我怎知我就对他无心呢说不得这是一段好姻缘杨肃跟我分析了半天,我觉得有些道理。”
何况沈青梧在心中补充,她离开张行简后,也许确实需要一段婚姻。
张行简平静无比“有些什么道理呢与我说一说。”
站在门口的长林有时候不得不佩服郎君的冷静,在这种时候都能和沈青梧对话下去。
而沈青梧压根将张行简当做了纯良无害的同伴,要与他一同分析自己的状况。
沈青梧坐起来,盘腿到张行简身边,与他认真分析“你看,你很快就要回东京去了,我也会回益州。我心中有些别扭”
张行简“有些别扭”
沈青梧望着他的眼睛“我思考了很久,应该是舍不得和你的床上关系。你亲起来、睡起来,都十分爽。”
张行简保持微笑。
他只道“长林,你还不出去吗”
长林偷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沈青梧这么有趣,难怪能降服郎君。可惜郎君已经发话,他不得不恋恋不舍地关上门,遗憾放弃偷听的内容。
太可惜了。
长林真想知道沈青梧还能如何语不惊人死不休。
屋内,张行简仍在诱导沈青梧“然后呢”
沈青梧“我想和其他人也试一试。杨肃既然对我有这种意思,我不妨一试。这样的话,你也能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这些年,你对我一直很困扰吧。”
张行简不提那些。
他只微笑道“可你若是发现杨郎君睡起来,不如我呢”
沈青梧蹙眉。
张行简靠近她,浓长的睫毛下那双漂亮眼睛,再次迷惑沈青梧神智。
张行简轻声“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梧桐,你虽与常人不同,可你也不能骗婚,毁人一生。”
沈青梧唇动一动。
张行简搂住她肩,说“不如我给你一个建议。”
沈青梧“什么”
张行简“你与我去东京。”
沈青梧想也不想“不可能。”
张行简不动声色“你先听我如何说。”
沈青梧便听着。
张行简“你我的关系,想来梧桐私下也琢磨过不少次,却依然理不清。但是梧桐舍不得我的身体,正如我被欲缠身,也一时半刻不想与梧桐分开。
“我十分理解梧桐的顾忌。你我这般不是长久之计,你需要一段稳定关系东京的大好儿郎,比杨郎君强的,为数不少。”
他温声细语地游说她“而在你寻找你的大好姻缘之时,张园依然为你展开大门。你可以夜夜来找我,我不介意。”
沈青梧“”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他的意思。
张行简下一句就说“你没有弄错,我就是那个意思。我不介意你白日做什么,不介意你如何选你的夫君,我是不会向你闭门的。你依然可以来找我夜夜作乐。
“夜半来,天明去,谁又知道呢我不会说出去,也愿意做你背后那个不为人知的郎君。”
沈青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张月鹿,你这个意思,简直是、简直是是外室的意思。”
张行简微笑。
他看到沈青梧明明口上斥责,眼睛却明亮无比,便知道自己的话打动了她。她离经叛道,也必然喜欢离经叛道的关系
沈青梧果然扑过来抱住他,搂住他脸端详,对他爱不释手“张月鹿,你真是和我想的,比我想的更、更”
张行简“嗯”
沈青梧“更讨我喜欢”
她搂着他脖颈,在他耳边“你让我考虑考虑”,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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