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众乐喧哗, 沈家上下喜不自胜。

    当张行简出现在沈家时,证明少帝真的要迎娶沈青叶,沈氏一家人除了沈琢心不在焉, 其他人激动得近乎热泪盈眶

    沈家近年命犯太岁。

    好不容易上了孔相的船, 无召而出陇右军, 不想孔相身死,战争也没有赢。

    少帝喊着要杀将领,若非沈家咬着牙将沈青叶推出去, 沈家上下都要被那糊涂的少帝治罪。

    而今不一样了。

    只要沈青叶成为皇后,沈家一步登天, 滔天富贵谁不心动

    如今只差一步只要沈青叶进宫封后,参与封后大典,礼成后, 沈家的心病就能放下了。

    张行简在司仪的领路下, 穿过红廊绿阁。

    身为宰相, 他在今日穿着紫色祭服,身挂锦绶,腰系大带。这位容貌气度皆清隽风流的年轻宰相出现在沈家, 观礼者一时恍惚,觉得这般相貌气度, 倒不像是来提少帝迎亲, 而是他自己才是新郎官。

    再联想到张行简曾经与沈青叶的婚约

    礼乐声在一瞬间,都有些怪怪的。

    张行简站到了那准皇后的闺房前,朝里望了一眼。

    观礼者心想张相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将自己心爱的女子,送往另一男人身畔呢

    张行简即使身着祭服,也是那般谦谦君子模样。只是他面容沉静秀美, 与养病时候的苍白羸弱对比,健康了很多。

    让众人浮想联翩的张行简开了口“为防止典仪出错,在出沈家府门前,在下要查一下皇后衣着是否出错。”

    众人怔。

    准皇后身着袆衣、头戴珠冠盖头,正好端端坐在那阁榻上呢。

    张相要检查什么

    张行简向屏风走去,向准皇后走去。

    沈家第一次有皇后出嫁,又是军将世家,难免对这些规矩礼仪不太熟。他们隐约觉得不应如此,但是如今只呆呆看着张行简先去看那新嫁娘。

    沈氏自然觉得自己按照宫里嬷嬷的教导伺候准皇后了,不怕张相查。

    坐在阁榻上的沈青梧上身紧绷,在张行简开口后,她便听出他一步步靠近的脚步了。

    怎么,他现在就开始怀疑了

    沈青梧垂在膝上的手握紧,低垂的目光透过盖头,看到了张行简的乌色鞋履在靠近。

    他站在自己三步外,沉默着。

    沈青梧一言不发。

    张行简缓缓开口“沈五娘子见谅,为了典仪不出错,在下只好先于官家检查一下,并非冒犯。”

    他俯身,要来挑起盖头。

    而在这一瞬,新嫁娘突然站起。

    张行简怔一下,眼睁睁看着新嫁娘没头没尾地站起,她被曳地的绣着凤凰的裙尾绊住,直直向他怀中撞来。

    新嫁娘靠在他怀中,张行简气息瞬静,眸子闪烁一二。

    他伸手去搂她腰肢,防止她摔倒。但就这一会儿时间,那张隔开里外的屏风轰然倒地,张行简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吸气声。

    张行简沉默。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门口的众人看到了他抱着准皇后的这一幕。

    他怀里的新嫁娘依偎着他,动也不动。

    沈母忍怒得牙齿要快咬碎“张月鹿”

    宫里出来的嬷嬷与喜婆婆们连忙冲过来,推开张行简,隔开张行简和新嫁娘的距离,将皇后扶稳。

    那准皇后冲她们怯怯摆手,娇弱模样,与往日的沈青叶不说五成像,恐怕是一成都没学到的。

    张行简沉默看着。

    那些嬷嬷们在混乱中安慰皇后,又转过身摆出笑脸,对张相说“相爷放心,我们早就检查过了,皇后的衣着是没问题的。眼看吉时要到了,咱们快出门吧,莫让官家等得不耐烦了。”

    张行简垂下眼。

    他无声笑了一笑。

    他似乎很无奈“好吧。”

    沈青梧平安地坐上檐子,隔着珠翠帷帐,看那翻身上马、上身昂扬的张行简。

    她微有得意。

    她在心中冷笑笨蛋张行简。

    张行简蓦地回头,向帷帐方向看来。

    沈青梧一时心脏绷起,几乎疑心他看到了自己。但这不可能,隔着帷帐,他武功又不高,他怎么可能一眼看到自己

    张行简说“皇后殿下,你可想好了当真要入宫”

    他轻声“若殿下想反悔,如今还有机会”

    坐在檐子上的沈青梧不搭理他。

    其他跟着张行简迎亲的几位朝臣面色大变,快吓死了“相爷”

    这话可不能乱说

    若听在不知情的人耳中,还以为相爷要带着新嫁娘私奔,耍少帝一通呢。

    张行简叹口气,笑一笑,宽慰自己的同僚。

    沈青梧心情平静地坐在檐子上,脑中开始演示自己的刺杀计划。

    出了沈家门,春雨霏霏,润雨如新。

    礼乐声变得轻快,卤部仪仗开道,沈青梧想了一会儿自己的刺杀计划,觉得没有疏漏后,便开始盯着张行简的背影走神。

    他好像瘦了很多哎。

    但是长得俊逸的郎君总是得天独厚,羸弱有羸弱的美,清逸有清逸的美。这位背影清拔如鹤的郎君,若真是新婚夫君

    沈青梧心脏砰地疾跳几下。

    她习惯性地拉回自己跳跃的思维,而正是这习惯性地制止自己乱想的行为,让她发现进宫路不对。

    这不是进宫的路。

    这是围着东京外城在一圈圈地转,沿着汴梁河,越转离皇城越远沈青梧从小在东京长大,她哪里会看不出来

    沈青梧眸子眯起,盯着张行简的目光,快要将他戳死。

    她在这一瞬间便知道,行动泄露,或者被张行简猜出来了。

    她也霎时明白张行简为何要查新嫁娘若不是她机智地扑入他怀中,顺手用指风撞开了屏风,她少不得真要在还没出门的时候,就被张行简揭穿了。

    但是幸好,今日的局,沈青梧只是那个杀手。她是执行计划的人,身后跟张行简作对的人,多着呢。

    沈青梧就这么沉着气,坐在檐子上,且看张行简要如何拖延时间。

    一列骑士从街角擦入,其中有长林的身影。

    长林掠入仪仗队,朝那坐着皇后的檐子瞥了一眼,马凑到郎君身边,低声告诉郎君“郎君,情势不好你恐怕得回府一趟,他们扮成乞丐,在围攻张家。”

    张行简微笑“攻吧。”

    长林“人数众多越来越多的人包围张家,属下带人与他们打,发现他们要么武功高强,要么一招一式都是军中练出来的全部都是”

    张行简皱一下眉。

    他在一瞬间回头,目光复杂地看一眼檐子。

    长林仍在耳边急切“那么多武功好手围攻张家,张家不能被攻下博帅被关在我们家,不管是博帅被他们救走,还是他们见势不妙,说出博帅就是张家大郎的身份局势都不利于我们。

    “郎君,这边事你不能管了。你应该与属下回去,亲自主持张家,不能让他们找到博帅。”

    张行简喃声“多少人手”

    长林说了一个数。

    张行简诧异。

    这个数目太多,这几个月东京人员流动,并未发生明显变化,说明对方一直控着一个数。张行简心中早有算计,就算他们今日要帮沈青叶逃离,出动的人不可能太多。

    但是如今这个数量,与长林所说的攻打张家的人数,几乎对上了。

    那就说明,所有放进来的敌人,全在张家那边。这边只有一个人

    这边行事的,竟然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对千军万马她不想活了吗

    张行简目光如冰,盯着檐子。

    檐子中的沈青梧,一瞬间觉得张行简透过帷帐看过来的目光,如锋刃一般,还带着些怒。

    沈青梧绷直后背,等着战斗。

    但是张行简又将他的怒火压了回去。

    绯雨落到他秀气浓长的黑睫上,他的眼睛像清水一样透亮剔透,盯着檐子看了许久。

    张行简收回目光,嘱咐长林,嘱咐跟随自己的其他官员“在下家中出了些事,先走一步。诸位郎君迎新后到宫门前,且先等等在下。

    “告诉少帝,宰相不在,无论任何原因,典仪都不能提前。”

    张行简盯着檐子,一字一句“为了典仪不出错,请官家一步都不要靠近皇后。”

    几位年轻大臣礼貌而谦恭地目送张相远去,心中生羡。

    坐在檐子里的沈青梧耳力太好,听到他们讨论

    “我等什么时候才能拜相啊”

    “张相哪里都好,就是神神叨叨,太过霸道。他不在,就不许典仪进行,话传到官家耳边,官家又要生气了。”

    沈青梧掏掏耳朵。

    生气

    太好了。

    众大臣陪着少帝站在冷雨中,一同等张相的归来。

    坐在檐子里的沈青梧心平气和地数着宫门前浩浩荡荡的人头,陪他们一起坐着。

    气氛僵凝。

    少帝面上神情越来越不耐烦。

    在这个关头,天边突然升起一响箭,“砰”的一声,宛如礼乐仪式,却是这声响箭升空后,檐子里的沈青梧立刻坐直。

    沈青梧捏着嗓子,掀开垂帘,召唤陪自己一路的宫中老嬷嬷“嬷嬷,相爷不回来,难道我就一直进不了宫吗”

    嬷嬷很为难“殿下,再等等”

    沈青梧柔声细语,挤不出眼泪,挤出两声哽咽“雨一直下,嬷嬷也知道,我身体不好,我有些受不住能不能请官家过来,我与官家说两句话,求一求官家呢”

    嬷嬷当然希望未来皇后能够拢住少帝的心。

    嬷嬷去请少帝,少帝虽不淋雨,却也等得火气连连。封后大典吉时已经错过一次,再错过第二次,他这个皇帝还有什么威信

    莫非这是张行简给他的下马威

    莫非张行简是告诉他,就算他顺利登基,他也别想为所欲为

    少帝脸色越来越青,周围大臣咳嗽着想劝两句,被少帝手一抬,拉下去挨板子去了。在这般压抑气氛下,嬷嬷来请少帝,说新后有请。

    少帝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朕委屈了青叶”

    旁边又有年轻大臣咳嗽。

    少帝当做没听到,大步向华丽檐子过去。

    臣子跟上“官家,相爷说,您最好不要靠近新后”

    少帝大怒“相爷说相爷说他不过是一个相爷朕能废了一个孔业,也能废一个张行简这皇帝是自己在当,不用别人教朕”

    少帝越走越快,看到檐子后美人影影绰绰的身形,他的魂便飞了一半。

    少帝喃喃自语“青叶,朕来了,朕让你等了多年是朕不好。”

    张行简与长林等卫士骑在马上,快马疾行,在飞雨中踩过一地水洼。

    张家的战斗他安排妥当,那支响箭飞上天空时,张行简便知道少帝那边要出事了。

    杨肃等将士、“秦月夜”的杀手们,全都盯着张家,少帝那边安排的后招,只会有沈青梧一人。

    实在疯狂

    张行简不可能不安排后手,不可能不安排人保护少帝。确实,武功高强的人,有自己的计划。但是沈青梧想动手很容易,她那个猪脑子,难道没想过动手后怎么出去吗

    她怎么敢和自己为敌

    马蹄急踏雨水。

    雨水沾湿张行简的袍袖。

    离皇城方向越来越近,张行简心越绷越高

    马转过长巷,进入御前大道。

    青石砖被雨密密拍打,众臣黑压压,淋雨站在宫门前,众臣之外,禁卫军持器长立。再往外,民舍的墙头树前,也埋伏着禁卫军。

    这么多的卫士,都是为了保证少帝大婚顺利进行

    而张行简转过巷子,看到少帝竟然站在了新后的檐子前。少帝弯身和车上人说话,撩起衣摆要上车。

    张行简厉声“官家”

    他少有的声量抬高,语气严厉,让那胡作非为的少帝吓得一个趔趄,往后缩回身子,扭头往张行简的方向看来。

    而张行简眼睁睁看着檐子的帷帐在这刹那间骤然掀开。

    女子踏步而出。

    一把雪白匕首,毫不犹豫地扎入少帝心脏。

    盖头掀开,钗钿十二,双佩小绶,正是皇后祭祀的服饰。

    珠翠琳琅下,几只流苏在女子侧脸上晃动。女子面容姣好,妆容秀美,但是她分明、分明

    少帝倒在血泊中。

    围着车的嬷嬷们发出惊叫“你不是沈五娘子你是谁”

    众臣震怒“官家、官家快来人,官家遇刺了”

    禁卫军连忙向内围去。

    骑在马上的张行简,在距离那檐子最远的距离。他握着缰绳的手发白,看那檐子上的女子站直,开始脱她早已穿得不耐烦的袆衣。

    女子露出袆衣内的黑色束袖武袍,开始拔掉头上发簪,向外一抛,便将最快杀向她的禁卫军逼退。

    而臣子中终于有人认出了她“沈青梧沈青梧来、来人,她、她是益州军的,是帝姬的人禁卫军,禁卫军快拦住她。”

    沈青梧跳下檐子,手中匕首要再给少帝一刀。

    一只箭从半空中射向她,阻拦了她的计划。

    沈青梧看一眼在血泊着发着抖的少帝,少帝迅速被人围住。宦官瑟瑟“大、大胆”

    沈青梧哪有空和他们说话。

    一击必中,少帝不死也伤,她非常清楚自己那一匕首的力道和方向。

    完成任务真的不难。

    难的是怎么在千军万马的围困之下逃跑。

    怎么在张行简的层层樊笼布置下,逃出生天。

    沈青梧的目光,笔直地看眼最外围的张行简。

    她对他投一挑衅目光,便收了回去,专注战斗。

    长林跟在张行简身后,快要窒息“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长林已经可以想象沈青梧被关入大牢、被用刑、被拷打

    张行简调转马头,冷声“走。”

    沈青梧一行人的计划,一直是沈青梧一人行刺,其他人为她争取机会。

    “秦月夜”不只要配合他们,还要帮沈青叶、秋君逃离出东京。

    当少帝遇刺的消息传开后,东京出城的门开始一道道封锁,想出城的人,势必受到禁卫军的追杀。

    按照计划,杨肃等人只管自己出城便是,不用管沈青梧。

    沈青梧的生死,都不由他们操心。

    沈青梧这一边,刺杀之后,直面上千禁卫军的追杀。更困难的是,禁卫军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显然,谁也不能放过刺杀少帝的凶手。

    少帝若是不死,凶手要死;少帝若是不幸死了,在场的大臣们,更要凶手给一个交代。

    禁卫军原本被张行简调动时,不情不愿,他们的上峰不是宰相,宰相越权调兵,凭什么听令而今,雨丝如注,众人明白情况不利,势必要捉拿到沈青梧,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沈青梧一直与人战斗。

    但是今日的战斗,必然是她最辛苦的一次。

    从宫门前逃出不是终点,只是一个开始,满街满巷都是捉拿她的兵马,她到底要如何逃

    幸运的是,她从小在东京长大,她又是一个从小不被人管的野蛮人。这东京的大街小巷,她对路径熟悉十分。

    她自然也不想入天牢。

    她当然也想活着出城。

    雨好像下的大了。

    从墙上翻到一个矮巷中的沈青梧脚步趔趄一下,才落地,她便看到了巷子里背对着自己的十来个禁卫军。她握着匕首的手发抖,屏住呼吸,等着这十几个人转过身来发现她。

    她脑中拼命想,如何从这十几个人手下逃走,还不惊动其他人

    他们会用响箭联络讯号,禁卫军当然也会。只要有一人发现她,沈青梧都危险十分。

    雨水眨入沈青梧眼睛里。

    沈青梧贴着墙,看到前方逡巡的卫士们开始转身

    突然,一只手从后伸来,捂住她的嘴。她手肘本能向后撞去,腾身要将偷袭自己的人拿下。但是这人好像格外了解她的武功路数,她的手肘撞了空,抬腿踢踹的动作也踹了空。

    沈青梧目中一寒。

    她想拼命时,鼻尖忽然闻到了熟悉的月光一样清冽的气息。

    而就是这个恍神的功夫,她被捂住嘴,被抱住腰,被往身后箩筐堆积的巷深处拖去。

    同时,沈青梧听到巷外长林那熟悉的声音“沈青梧在这里,跟我来”

    外头卫士的脚步声登时被引走。

    巷子深处,沈青梧被推到墙头,长发湿漉漉地贴着颈,两只手也被扣住按在墙头,以防她再次动手。

    张行简压着她。

    他潮湿的紫色祭服贴着她黑色的武袍,祭服实在沉重,闷闷地贴着武袍,沈青梧被他这身衣服压得,都觉得有些重。

    沈青梧还要想一下当宰相真可怜。要穿这么繁复的衣服,一下雨,水浸上衣袍,得重死那身娇体弱的张行简。

    张行简看她不挣扎,也没有吭气的意思,才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

    他抵着她,看她苍白失血的脸色,看她乌黑的眼珠子。

    张行简轻声“好大的胆子,敢孤身入东京杀少帝,不要命了”

    沈青梧看着他不说话。

    他目光起初严厉,在她幽黑眼眸的凝视下,他清水一样的眼睛开始目光闪烁,开始躲一下她眼睛,才再次看回来。

    他一瞬间的眼神变化太多了。

    沈青梧没有看出来。

    但是他与她抵在这里,最终看着她的目光,复杂非常。

    只有雨水淅沥,呼吸轻微。雨落在两人眼睛里,目光看着彼此,谁也没说话。

    沈青梧看出他没有杀自己的意思。

    她被压在墙上的手腕动了动,提醒他既然不动手,就不要耽误时间,放我走。

    张行简垂目沉思片刻。

    他下定了决心,往后退开,握住她手腕。

    张行简“跟我来。”

    沈青梧不动。

    张行简回头,声音轻柔地告诉她“有一条出城的路,是我原本给青叶他们安排的你跟着我,也从这道门出城。”

    沈青梧被张行简拉着,被他带着在街巷间穿梭。

    他远远不如她熟悉这里。

    沈青梧冷眼看着,见他经常绕错路,好几次差点带着她撞到巡逻的卫兵手里。

    然而沈青梧不吭气。

    她低头看他紧紧拉着她的手骨,他手腕素白,薄了很多,一点肉都没有了。

    一年前他抱起来,还是有些肉的。

    现在却没有以前那么好看了。

    沈青梧开始想她出去了,张行简怎么办

    烂摊子是不是就到张行简手里了张行简要替她遮掩,要承受压力那皇帝死不死,张行简都是罪人

    沈青梧被带到了一个很小的与狗洞差不多的出城口。

    她被张行简拉着躲在巷后,藏在一棵百年古槐后。

    张行简指给她看那丛半人高的杂草“那里有个洞,我一直没让人修补,就是以防万一你从那里出去吧。”

    张行简回头,他想最后看她一眼。

    但是他还没转过身,后颈便被身后人重重一劈。

    恩将仇报的沈青梧将昏迷的郎君抱入怀中。

    两日后,精疲力尽的杨肃终于摆脱了追兵们的追杀。

    为了躲避,兵马分离,各行一路。杨肃哪有功夫联系其他弟兄有没有平安逃出,他第一时间前往离东京有二里的一座破庙。

    这是他之前和沈青梧说好的讯号。

    如果沈青梧能逃出来,到这里和他见面。如果沈青梧不出现,说明没有逃出,杨肃再想办法救人。

    杨肃跟沈青梧拍胸脯保证,自己绝不会丢下她。

    但是杨肃心里没底约定是约定了,沈青梧当时却没说话。他不知道沈青梧有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沈青梧相信不相信他。

    黄昏之时,杨肃拖着步伐,趔趄着前往破庙。

    他远远看到昏暗中燃着篝火,心里充满了希望。

    杨肃冲入破庙,尽量压着声音,怕有埋伏“阿无”

    他看到了破庙院中果然烧着篝火,坐在篝火边捡柴的那个一身脏污、被血和尘土糊得快看不清面容的散发女子,正是沈青梧。

    沈青梧蹲在地上,心不在焉地往火中投柴。

    虽然衣着与脸上全都是血,虽然神色看着不太好,但她活着

    杨肃快要落泪“阿无,你逃出了,真好”

    沈青梧回神,抬头看他一眼。

    沈青梧皱着眉。

    杨肃意识到沈青梧有烦恼她这种性情简单的人,什么都写在脸上。

    杨肃立刻去握自己腰间的刀,背脊绷直准备战斗“怎么了你有难处”

    沈青梧“确实有一桩难事。”

    沈青梧挥开落到颊畔上的发丝,心烦地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土,转身带着杨肃往庙中走去。

    片刻后,杨肃与沈青梧并排站在一扇木门前,看到了那坐在里面稻草上的郎君。

    那郎君盘腿静坐,安然如画,与经历战斗的沈青梧全然不同。

    杨肃想,这可真有气质。

    落难也有浊世佳公子一样的好看。

    但是再好看,他也是

    杨肃被吓得后退一步,扶住门,压低声音“沈青梧你疯了张行简为什么在这里你把他偷出东京了你你你这么危险的时候,你怎么能满脑子男盗女娼”

    沈青梧觉得他用词有误。

    但是

    沈青梧确实很烦。

    沈青梧心烦地从门外偷偷看门里的郎君,告诉杨肃“我当时大脑空白,不知道怎么抽筋了,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把张月鹿偷出来了。

    “怎么办我难道再把他送回去吗是不是更危险了”

    杨肃“”

    沈青梧“”

    二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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