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受李令歌私令, 调查的是一桩“选秀”。
本朝未有女子登帝,李令歌开了先河,下方文武百官总有些摸不着头。东京各官离女帝近些, 还好,地方上的官员想孝敬女帝,想到的便是“选秀”。
不过是从选女子改为选男子罢了。
无论谁做皇帝,皇嗣都是非常重要的。
这本无可厚非。
若只是单纯选秀, 李令歌不会派人私下去查。诚然她并没有大召天下要选秀的意思,但她一方面知道此事的存在, 另一方面, 她迟迟没有见到一名男子被选出来送入东京
李令歌怀疑那想出“选秀”主意的地方官员,有其他心思。
如她这样步履维艰的女帝, 她怀疑臣子有异, 首先想到的就是“谋逆”“企图谋反”。但对方并未表达出攻击之意, 女帝只好派沈青梧前去调查。
沈青梧前往李令歌所指之地,花了两个月时间,与十几个弟兄暗访之后, 终于长舒一口气。
案子并非女帝怀疑的谋反。
案子是一桩官贼勾结的案子。
地方官借女帝之名,大肆选秀, 又以女帝未曾召见为由,迟迟不放男子离开。而那些被带走的男子,被与官员私下交好的山贼拿去做买卖、做生意, 最后所获财物,双方五五分成。
各大州郡的贼患从未停过。
官员无能平定贼祸,选择与他们狼狈为奸,这并不是奇事。古往今来,官贼勾结之事已发生无数次。
沈青梧给东京女帝去了信, 便按照自己的计划潜入山林贼窝,打算会一会这帮山贼。
在这个过程中,沈青梧一行人与敌人会面第一波,从那些试图捆绑郎君们的官吏手中,救了些人。
他们一行人没有表明身份,但作恶的小吏打不过他们,又心虚万分,只好逃走。
逃走之前,小吏色厉内荏“你们等着我等禀告太守,必捉拿尔等”
沈青梧淡漠。
沈青梧一边给那些虚弱的男子们松绑,一边和自己的手下说“我们避开太守,暂时不打交道。”
手下尽出自禁卫军,纷纷颔首,听将军之令。
“多谢娘子相救。”
这些受惊的郎君们,本不让沈青梧在意。沈青梧给他们松绑,便由属下嘱咐他们远离此地。
沈青梧不和他们说话,只低着头干活。一声清而薄的男声在她面前响起,向她道谢,倒让她意外地抬头看去。
这是一个文秀非常的书生模样的郎君。
眼睛瞳孔有些大,长眉浓长,睫毛扑簌簌宛如羽翼。
这人相貌是不错的。
但是沈青梧盯他时间超过一息,原因是她从此人身上气质,想到了那个被她遗忘很久的夫君
沈青梧做事从来专注,当她出公差时,她脑子里压根想不起张行简。没想到如此荒芜之地,这面容清秀的书生,有些像她夫君的气质
沈青梧出神一会儿。
被她解救的书生被她直白目光看得面容绯红,又有几分羞恼。
书生急急站起,向她作揖“小可名唤张南屏,多谢娘子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小可必然回报。”
沈青梧“你姓张”
名叫张南屏的书生点头。
在张南屏眼中,这个娘子无疑是很奇怪的。
十几个男子与她一起进出,分明是听她号令。她一身衣着灰扑扑,像从土里刚爬出来,连仰起眼上的睫毛,都沾着尘埃。
而她眼神又足够森然锐利。
她雪一样的目光望过来,张南屏浑身僵硬,结结巴巴“小可是要进京赶考,不知道怎么惹了他们”
沈青梧扭过脸,站起来,走向自己的弟兄们,不听了。
张南屏“”
她性格真的好奇怪啊。
张南屏第一次遇到沈青梧,是在一山脚下的茶棚中。
当日烟雨霏霏,得救后的张南屏继续赶路,他在茶棚中一边喝茶,一边等雨停,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沈青梧和她的下属们,便这样再次出现在了张南屏眼中。
而且这一次
沈青梧衣着不像之前那样不讲究。
她衣着青翠色的裙衫,戴着蓑笠,裙裾袖口绣有卷草云纹,腰下悬挂金丝玉佩。她从马上跳下,进入茶棚时摘下帷帽,乌鬓轻挽,侧脸如玉,腰肢窄挺,走路的姿势,袍袖飞扬,与寻常女儿家皆不相同。
不知为何,她打扮明明如此不同,张南屏却一眼觉得,这就是那日救自己的娘子,以及她的小弟们。
张南屏不禁猜测这娘子的出身该不会是什么厉害的山大王吧
她必然武功高强,才能让这么多郎君跟着她。
张南屏不禁生羡我若有一身好武功,就不会一路遭遇这么多坎坷。
在张南屏发呆时,几个弟兄要了茶,与沈青梧坐于一桌,一同等雨停。
几个弟兄和沈青梧咬耳朵“将军,听说那伙山贼明日就要做买卖。有很多普通百姓人家偷偷过去,想把自家被抢的郎君带回来这正是机会。”
弟兄们再道“只是我们不知道他们要做生意的地方在哪里。”
沈青梧“你们谁长得比较英俊,把自己洗刷干净,送上门去。”
弟兄们苦笑“将军,这方法又不是没用过人家看不上我们。”
不错,他们出身各个不俗,洗干净都十分俊俏。但可惜进入禁卫军的男儿郎,各个高大修长,看着就不好惹。那些山贼们分明想绑好拿捏的郎君,不会选他们。
沈青梧“那就我扮男子,送上门。”
弟兄们“唔”
倒也不是不行。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日日和沈将军在一起的缘故,他们能一眼看出沈将军是女子,不知那些山贼会不会上当
沈青梧忽然拿起桌上的蓑笠,往头上一戴。
她左右环视,帽檐向下一压,挡住了旁人窥探的目光。
张南屏登时面容涨红,收回目光。
谁想他眼观鼻鼻观心半晌,那女子竟然走到了他这一桌,坐了下来。
张南屏结结巴巴“我、我、我”
沈青梧“一直偷看我做什么”
张南屏“”
沈青梧“说不出理由,我就送你去死。”
一把匕首刷拉划出,被她放于桌上,让张南屏选择。
张南屏“我知道他们谈交易的地方在哪里。”
沈青梧蹙眉。
她瞥他一眼,没有多说。
张南屏选择与他们合作。
张南屏带他们在一个黄昏时,找到了一个村子。
这里热闹非常,像赶集的样子。张南屏偷偷说,那些山贼都在此靠赶集来掩饰行径。很多百姓私下都知道,官兵不管,为了赎回自家郎君,百姓们便会偷偷来此和山贼做交易。
沈青梧布置好人手。
她自己大摇大摆地去集市上闲逛,张南屏作为为她引路的人,隔着几步跟在她身后。
沈青梧一贯不说话,张南屏则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我是当地人。”
沈青梧瞥他一眼。
她心想我又没说你不是,此人废话真多。
张南屏真是无辜又无奈。
沈青梧在一卖鸟雀的摊贩前停留时间久些,一个人悄悄摸近她。
这人小声“小娘子,来买东西的”
沈青梧抬头看此人。
张南屏在后连忙背过身,后背出一层汗沈娘子遇到山贼中的人了
沈青梧穿着一身娇妍女儿装,收了一身煞气,脸上多敷了些脂粉。此时此刻,夕阳西下,她唇红齿白,楚楚睁大眼睛望着来人,倒真有些柔弱样子。
像那些怯怯的害羞女儿家。
来人贼笑,小声“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你是来买回你情郎的,对不对”
沈青梧反问“我情郎叫什么”
来人早有准备,偷偷从袖中卷出一卷纸。
沈青梧打开,简单的几个人名。
沈青梧“全在里面”
来人“自然不是了。只是让你心里有个数。”
沈青梧“那我怎么知道我情郎在不在里面呢”
来人“你情郎叫什么”
沈青梧道“姓张。”
身后竖长耳朵的张南屏脸倏地一下红透沈娘子这、这说的是他吗
这怎能乱说
那与沈青梧交流的山贼却煞有其事“我们这里当真有一个姓张的,你何时见不到他的”
沈青梧“你们何时抓到他的”
山贼从记忆中找到这么一号人物“那怎么能告诉你我只能说,你家情哥哥脚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可怜极了。你若喜爱他,想让他回去,就拿、拿一两白银来买。”
沈青梧不动声色“我情郎不只一两白银。”
山贼“”
沈青梧“十两黄金也不够买他。”
山贼吞口水。
山贼心想莫不是遇到了一个傻子价格还能越杀越高的
山贼敬仰地看着这个女傻子。
山贼开始兴奋若是当真谈成交易,自己私吞了多余的钱,多好
山贼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拿下这个女傻子“那咱们折中一下,你用十两黄金,愿不愿意换你的情哥哥”
沈青梧“愿意。”
山贼忍着憋不住的笑。
山贼“那快点拿金子来。”
沈青梧“不急。”
山贼“不急”
沈青梧“你们知道我那情哥哥,是怎么脚受伤的还跟着你们一瘸一拐地走”
山贼耐着性子哄这个姑奶奶“怎么伤的”
沈青梧“我用脚给他踹断腿的。”
说话之时,在那山贼反应过来往后跑前,沈青梧一脚便直直踹出,狠辣无比。
她一脚踹中逃跑山贼的膝盖,将人踹得跪在地上,同时裙裾一展身子跃起,腰下那块做装饰用的玉佩被扯下,蓦地向旁侧一抛,正好砸中另一个向她奔来的拿着刀的山贼。
张南屏深吸口气。
集市中尖叫连连。
埋伏在四方的禁卫军儿郎们听到混乱动静,当即向下冲出,直捣山贼大本应,擒贼先擒王。
张南屏终于回过神,目不转睛地看着沈青梧
她将山贼踹在地上,绣鞋尖踩着那人后背,横手夺过旁边一把刀,用刀柄让人抬头。
沈青梧冷笑“敢骗我钱活得不耐烦了吧。”
东京此时,正值大雪。
张行简于窗前静坐,无聊赏雪之时,洁白雪地中,两个一大一小的人相携着,被仆从领进门。
张行简在窗边看得一清一楚。
乌发青袍,眉目映雪。风流俊逸的美男子没有骨头,他懒洋洋地一手托腮,另一只手向外招了招,眼中的桃花快要飞出去“一姐怎么来了”
张文璧淡着脸。
她一贯见不得张行简这般轻浮的模样,若是平时,她必然会斥他好好说话,但今日张文璧只拉着自己身旁幼童的手,走入院门。
张行简稀奇。
张行简扭头对长林说“一姐竟然没骂我。”
长林“”
竟然想张一娘骂你。沈青梧一走,你到底是无聊成什么样子了啊。
张文璧进屋,让旁人的幼童摘下斗篷。斗篷一掀,幼童五黑分明的眼睛便望向屋中人。
幼童恭恭敬敬行礼“三叔。”
张行简眼睛微微一亮。
男童粉雕玉琢,瞳眸清澈神色乖巧,一看就是他们张家的孩子。若只是乖巧也罢,这男童背着张文璧,好奇打量张行简的眼神,让张行简觉得有趣。
张行简问“一姐这是做什么”
张文璧“他自小没了母亲,由他爹一手带大。前些日子他爹没了,家里老人把他抱到祠堂,问谁愿意养着。我想起你近日无事,你要不要养两天”
张行简眨眼“谁说我无事我每日要处理山一般高的公文,我忙死了。”
张文璧“你忙得去城隍庙跟人赌骰子,被御史认出来,还靠走后门贿赂人家,让人家不要参你一本”
张行简眼神飘移。
张文璧“我知道你一贯的能力,那些公文难不倒你,你也不是那类为了公事鞠躬尽瘁的人。你妻不在,我是见你无聊得紧,便让你带两天孩子,你愿不愿意”
张行简确实蛮无聊的。
他没什么爱好,也不饮酒不好女色,在他娶妻前,他最长做的事,也不过是自己和自己下棋,自娱自乐。
但是他娶妻后,他妻愿意和他对弈,不嫌弃他悔棋不断、下棋太久。他被养刁了毛病,沈青梧一走,他连下棋都觉得无趣。
张行简给自己找了很多悠闲点的游戏玩想来这些事被传到了张文璧耳中,让张文璧听到了。
张行简低头,与那怯生生的男童对视。
张行简从男童身上,看到了自己幼时的模样客居他人家中,一言一行看人眼色。
张行简又想,张文璧让他养孩子,莫不是催他和梧桐的意思
张行简轻轻笑。
张文璧声音放软“你笑什么帮我带两天孩子,你到底愿不愿意”
张行简“我不喜欢小孩子。”
张文璧皱眉不喜欢的话,弟弟和弟媳怎么生小孩
算了,那都是以后的事。凡事需循序渐进
张文璧“你带两日小孩,说不定就喜欢了。而且我看你没什么事,你帮我减轻负担,不行吗”
张行简心中是愿意的。
但他当然不能说愿意他对拿捏自己一姐,还是有一套心得的。
张行简笑“我只带两日。待你给他找好了新家,就从我这里带走吧。”
张文璧颔首。
张行简也觉得带孩子很有趣。他这样爱玩爱笑的人,岂会排斥此事
他心想沈青梧看起来不喜欢小孩,他平时都不怎么玩儿但是沈青梧不在,让他玩两日何妨。
待沈青梧回来了,他把孩子送走便是。
张家三郎在东京慢条斯理地带孩子时,沈青梧剿灭山匪,与当地官员对峙,女帝的收押令同时到达。
此事顺利解决,当可回京。
沈青梧却陷入烦恼。
那个叫张南屏的郎君,要与他们一同进京。这不奇怪,因那书生说要赶考。
麻烦的是,在某夜,沈青梧在驿站门外望月发呆时,得到了张南屏磕磕绊绊的告白,震惊得沈青梧汗毛倒竖。
沈青梧“我不接受。”
张南屏“小可自然明白小可只是想让娘子知道心意。待小可功成名就,必然、必然迎娶娘子。小可说话算数”
沈青梧“我已有夫家。”
张南屏竟然脸红“你和那山贼说过了的,我当时听到了。那虽是权宜之计,但小可会负责的。”
沈青梧“我当真有夫家。”
张南屏“娘子拒绝我,并不必找这般借口。”
沈青梧“我当真成婚了,我夫君当真姓张。这不是权宜之计。”
张南屏“那娘子还说你将你情郎踹断腿,难道那也是真的”
沈青梧“那当然不是真的”
张南屏温和笑“娘子为了降敌,说这些话,小可理解。娘子放心,小可不会误会的。”
沈青梧次日便要求属下们跟自己走,摆脱掉那书生。
然而接下来一路,沈青梧一行人无意中,又在山路上救了那书生一次。那书生实在柔弱,短短几天路,能受伤几次
沈青梧再说要丢下他,所有人便劝沈青梧,说不可如此绝情。
沈青梧不理他们。
她不绝情,若是张行简知道她所为,就得换她受罪了。
然而好可惜
沈青梧如此油盐不进,反让那张南屏对她死心塌地。
那人觉得她威武不屈,英秀又有性格,是足以保护他的顶天立地的好娘子。
沈青梧望天。
沈青梧决定甩开他们,自己先行回东京。
日头当午。
张行简终于收到信件,得知沈青梧快要回来了。他心情好极,让仆从快快将院子修葺一番。
书房窗棂半开,张行简怀中搂着年幼的孩童,正笑吟吟地给孩童擦脸擦手。
在一刻前,小童将他桌上的笔墨撞翻,一整张榻乌漆,不能用了。小童瑟瑟发抖,掉泪不止,已然想到自己被丢弃被厌恶的命运。
然而张行简到来,比起训他,却是先笑个不停。
张行简还拉长林一同笑“你看,他自己把自己弄成花猫了。”
长林噗嗤笑。
张行简性情柔和,对很多事都不在意,岂会跟一个小孩子生气。
幼童怯怯坐于他怀中,张行简听孩子讲自己怎么弄翻了笔墨,张行简还在疑惑“桌子那么高,你这么矮,你怎么爬上去的”
幼童见他不生气,放下心,童言童语说个不住。
张行简只笑,他嘱咐长林端盘糕点来。
幼童抱着张行简脖颈,心满意足地叹气“三叔,你要是我爹就好了,我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张行简佯怒“那可不行。我这么年轻,真要有你这么大的孩子,岂不是婚前就得生子了我还怎么成亲难道我只能和你相依为命了吗”
他说话有趣,幼童咯咯笑起来。
张行简弯眸。
长林急匆匆从外奔来“郎君、郎君不好了”
长林趴在窗外喘气“我好像看到沈青梧下马了,她不是还得好几日才会回来吗”
张行简愕然“不是还有几日吗”
张行简低头看坐在自己怀里的孩子,孩子眨着眼迷瞪看他。
张行简想梧桐若是看到他这里有个孩子,说不定会多心
张行简当机立断“快藏起来。”
长林“来不及了沈青梧往这边过来了”
张行简起身,将幼童往书房书阁一道机关后的小门里藏“嘘,不要说话。三叔忙完了就放你出来”
“砰”
门被推开。
沈青梧雀跃的声音响起“张月鹿”
张行简回个身,便被沈青梧扑撞而来。
躲在阁子后的幼童瞪大眼,看到三叔流云一样的袖子在缝隙前一闪,低低闷声下,三叔被抵在了书架上。
孩童咂舌三婶好凶啊。
风尘仆仆的沈青梧到了东京,才归心似箭。
她甩开所有人提前回来,想给张行简一个惊喜。
书房门开,看到熟悉的身影背对着自己,沈青梧喜不自胜。那人转过身,沈青梧情不自禁地扑过去,双腿夹住他腰,让他接住自己。
张行简目光闪烁,还没回过神。
沈青梧向他仰脸“亲亲。”
张行简微笑,手托着她臀,轻轻推她,让她下去“你怎么回来得这般快快去洗漱吧。”
沈青梧“我有漱口,我要亲亲。”
她仰着脸,吊在他怀中,仰着脸索吻,乌黑长发刷到他手臂。张行简后背出了汗,脖颈也微红,被她眯着眸的样子勾得心中生喜。
可是后面还有个孩子。
张行简微笑“我们回房吧。”
沈青梧倏地睁开眼,面无表情看他。
她道“你在书房藏人了。”
张行简头皮发麻“没”
沈青梧“我闻到你身上不属于你的气味了。”
张行简我妻真的有个狗鼻子,是吧。
张行简柔声“梧桐,我们回房”
沈青梧从他怀中跳下,面无表情,蓦地将他整个人往后一扯。
张行简只来得及说一句“莫要伤人”
书架被沈青梧劈开,后面小孩煞白着脸,与目光森寒的沈青梧对视。
小孩哇地被吓哭,坐在地上。
沈青梧回头,看张行简。
沈青梧的眼睛说话你有病啊
藏一个小孩在书房,你这么偷偷摸摸干什么,我还以为你养了外室。
张行简叹口气,认输“好吧,我有病。”
张行简见沈青梧根本没想到一姐暗示他们生孩子的意思,轻轻松一口气。
张行简让人将孩子带出去,又轻声细语和沈青梧解释前因后果。
沈青梧了然。
沈青梧木然坐着。
她想着自己方才一瞬间的平静
当她觉得张行简背叛自己时,她并不生气。她想的是,他若背叛,她必与他同归于尽。
她想要的张行简,必然干干净净地属于她,生死都属于她。
沈青梧剖开自己的心去看原来即使到现在,她仍是偏激的。
同一张榻上,日光斜入窗。
沈青梧坐于榻边,张行简靠过来,弯腰搂她,哄她“你生我的气了”
沈青梧摇头。
张行简低头,抚摸她面容。
他平息她心中情绪,说些好听的话转移她的注意力“梧桐,你是有心提前回来找我吗你对我这么好,我好开心。”
沈青梧仰头,看他这双含情目。
她目光躲闪。
乌龙事件后,她终于想到了自己的心虚,想到了张南屏那个麻烦。
沈青梧说“你开心得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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