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殷晓懵懂地歪了歪头。
殷云看了一眼隐在重重傀儡之中的乌翦, 低头与殷晓凑在一起,将自己的计划快速说了一遍。
他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利用乌翦与傀儡的关系, 获得近身袭击她的机会。
乌翦操控的傀儡众多, 对别人来说,想要接近她, 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这也从侧面暴露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她只会防备活人, 却不会防备自己身边的傀儡。
如果能转移走她的注意力, 再让殷晓混入她的傀儡队伍,趁其不备, 或许就能袭击成功
而现在他们两人都在防护罩里,想要让这个计划顺利实施, 他们两人就必须先走出这个防护罩。
这对殷云和殷晓来说, 无疑是一项非常危险的任务。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失败。
一旦失败了, 就会给峰主和唐峭他们带来麻烦, 而且还是很大的麻烦。
殷云不怕失败,但他怕给大家拖后腿。
他看着殷晓, 因为过度紧张而再次犹豫起来“晓晓,我们到底要不要这么做”
“要”殷晓非常用力地点头,“为了娘亲和峭峭”
她的眼睛明亮而坚定, 让殷云又想起了小时候的殷晓,明明是他的妹妹, 却永远无所畏惧地挡在他的前面。
“我明白了。”
殷云深吸一口气,松开殷晓的手,鼓起勇气看向乌翦。
殷晓也无比紧张, 明明早已不用呼吸,却还是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殷云握紧双拳,猛地冲出防护罩。
他冲刺的动静极大,乌翦察觉到他的气息波动,立即将视线移向了他。
“想逃么”她掩袖轻笑,笑声极冷,“可惜,逃不掉了。”
殷云脸色涨得通红,不要命似的向她身后的树丛狂奔。乌翦拨动红线,分出一部分傀儡追上他,殷云手里没有武器,便拿出爆破符一股脑地往外扔。
这些爆破符的威力不大,但动静却不小,眨眼便将树丛炸得硝烟弥漫,火光四起。
乌翦被这些烟尘遮挡了视线,她有些不悦地牵动十指,调来更多傀儡对付殷云。
被调动的傀儡从乌翦身侧走过,向殷云走去,整齐沉重的脚步声叠在一起,有种僵硬而诡异的压迫感。
突然,一对银色钩锁从乌翦身后甩出。乌翦听到破空之声,立即转身,下一瞬,她的双手就被这对尖锐的钩锁齐齐穿透。
鲜血从乌翦的手心流淌下来,她蹙眉看着面前的少女,一向冷静的声音终于有了波澜“你、你是”
少女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活人气息,关节处也有隐藏的傀儡线在隐隐闪烁,却不受她的操控,反而从背后偷袭了她。
这的确是一只傀儡,但不是她的傀儡。
那头,殷云已经飞快跑了过来。他来不及调整呼吸,毫不犹豫地将乌翦手上的傀儡线全部拆下,然后又说了一句“失礼了”便将乌翦身上的傀儡线也全部搜刮出来。
做完这些,那些站立着的傀儡顿时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有些强行拼接的傀儡更是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乌翦脸色阴沉,声音冷得几近彻骨“你也是傀儡师”
殷云鼓足勇气对上她的目光“我们是殷家村的人。”
乌翦眼神微动,随即自嘲地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夕照峰主很快赶了回来。
“那些傀儡为何突然”她一看到殷家兄妹和乌翦站在一起,乌翦还被钩锁缠得严严实实,顿时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殷云很想解释,但他现在更关心唐峭与沈漆灯那边的状况。
“峰主”
他刚开口,密林上空突然响起愤怒的龙吟声。
“小心”
夕照峰主立即打开防护罩,白光亮起的瞬间,巨龙从空中狠狠坠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闷响,砸起一地烟尘。
唐峭与沈漆灯也随之落地。
巨龙挣扎着抬起头颅,似乎还想攻击他们,沈漆灯见状,一剑刺进龙身,巨龙又痛苦地倒了下去。
“你先变回人形吧。”唐峭说,“这样说话不方便。”
巨龙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周身光芒亮起,慢慢变回了青年的样子。
人形的张宿也是伤痕累累,他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来,似乎想说些什么,余光突然扫到被夕照峰主带来的乌翦,瞳孔狠狠一缩。
殷云小心翼翼地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唐峭看向夕照峰主。
“你们决定吧。”夕照峰主道,“这两个人都是你们抓住的,理应交给你们处置。”
唐峭闻言,侧眸看向沈漆灯“你怎么想”
“你问我”沈漆灯似笑非笑,“我对他们又没兴趣,当然是全杀了。”
嗯是很沈漆灯式的处理方式。
但若是真的想杀张宿,刚才他就可以动手,又何必多此一举地将张宿打下来呢
除非,他看出来她不想杀张宿。
如果是以前,唐峭或许会觉得自己这么想是自作多情,但现在,她却能肯定这一点了。
因为这是和她纠缠了两世的沈漆灯,他能够洞悉她的内心,就像她洞悉他一样。
唐峭与沈漆灯对视几秒,转而又将目光移向双子“你们怎么想”
殷云看了看殷晓,小声道“我和晓晓不想杀人。”
乌翦发出一声冷笑。
唐峭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走吧。”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张宿顿时警觉。
“去见人皇。”唐峭平静道,“难道你们不想见他吗”
“你想用我们来威胁陛下”乌翦讥笑,“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们。陛下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你若现在不杀,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我说我只是想让你们回到他身边,你信吗”唐峭看了她一眼,转头对夕照峰主说,“夕照峰主,我们走吧。”
夕照峰主颔首,抬手一挥,传送阵随即显现。
殷云和殷晓一人扶着一个,夕照峰主殿后,几人相继走入阵中,留下唐峭与沈漆灯站在阵前,迟迟没有进去。
唐峭静静站在原地,忽然开口“我刚才那样是不是很虚伪”
她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仿佛只是自言自语,但沈漆灯却懒散地应了一声。
“有点。”
唐峭扭头看他。
沈漆灯也微微侧头对上她的目光,眼瞳清润剔透,在疏漏的月色下显得莫名柔软。
“但我明白你的意思。”
唐峭突然觉得只是和他对视都变得有些困难了。
她收回视线,轻声道“走吧。”
说罢,抬腿走进传送阵。
沈漆灯愉快地勾起嘴角,跟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密林的最中央,姬苍浮在半空,夜幕被他的剑光映照得煌煌如昼。
“周满芳”他眯了眯眼,“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是死了。”回雁峰主点头,“但她在杀你不久后便离开了天枢,隐居世外,所以她留下的东西并不多,找起来不算困难。”
姬苍并没有考虑太久。
“拿来。”他伸出手,面孔隐在耀眼的光芒中。
回雁峰主松手,三件东西悬浮着飞向高空,被姬苍稳稳接住。
他先打开那封泛黄的书信。
信上的字迹工整娟秀,的确是周满芳的字迹,包括许多用词习惯,都和周满芳一模一样。
姬苍看得很专注,司空缙和宋皎等得心急,忍不住询问回雁峰主。
“信里写的什么”
回雁峰主没出声,将早已准备好的拓本递给他们。
拓本只有三页,前面洋洋洒洒地写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虽然平淡,却也不失温馨。从这些描述中能看出周满芳的生活并不富裕,甚至可以用清贫来形容,经常连肉都吃不上,但她自己似乎并不觉得艰难,青菜白粥也能吃出别样的风味。
这样的描述占了这封信的大半篇幅,就在司空缙二人以为这封信已经不会再提到人皇了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最后一句
“姬苍,如果你也在这里,该有多好啊。”
“周满芳没有成家,也没有任何后代。”回雁峰主说,“她因为亲手杀了你这个挚友而痛苦万分,所以她远离了周家、远离了天枢,选择了一个人孤独终老。人皇陛下,你杀的那些人只是周家的旁系,与周满芳早已没有关系了。”
“痛苦”姬苍慢慢从信上抬起视线,似乎在笑,“如果真的痛苦,那她为何不了结自己,好早日摆脱这痛苦”
“因为”回雁峰主为难地皱了皱眉,“因为她的精神出了点问题。”
姬苍俯瞰她“什么问题”
“那颗留影石是当年的天枢掌教去看她时记录下来的。因为当时的掌教很敬仰她,看到她变成那样于心不忍,所以才录下她的状态,以期能带回天枢寻找解决之法,虽然”回雁峰主顿了顿,“你可以看一下。”
姬苍抚了下留影石,略微模糊的影像随之浮现。
影像里有一座破旧的小木屋,一棵槐树,树底下摆着一张竹案,也是十分陈旧的样子,竹案上放了一盘棋,还有两只冒着热气的杯子。
下棋的是个女子。她着一身洗到泛白的青衣,五官秀丽,看着和姬苍差不多年纪,但身形却很清减,眼神也有些浑浊。
正是千年前的周满芳。
姬苍神色微变,那双总是从容的眼眸霎时变得暗流汹涌,说不出是恨意更多,还是怀念更多。
“前辈,您近日感觉如何”一名中年男子在竹案旁停下,正是当时的天枢掌教,“头还疼吗”
“嘘。”周满芳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言笑晏晏,“观棋不语真君子。”
“前辈”男子看着她面前的空位,忍不住皱眉,“您在和谁下棋”
周满芳笑道“当然是和姬苍啊。”,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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