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夏油杰这副你随便问的姿态倒是把虎杖悠仁有点整不会了。

    虎杖悠仁是个字面意思的好学生, 与人友好,成绩优秀,如果不是卷入前辈们试胆活动,从而打开宿傩封印, 几乎可以确定, 他的人生将会以一种按部就班的方式辉煌下去。

    也就是说, 虎杖悠仁其实没见过几个神经病,更没见过夏油杰这种间歇性发癫的类型。

    虎杖悠仁此刻已经隐隐约约感知到自己的命运即将发生巨大转折, 但此刻他和夏油杰坐在山脚吃饭, 他吃得毫无形象,夏油杰还给他削了个苹果, 相较于之前被关在封禁室舒服得不止一点半点,明明现在的生活应该更加异常才对。

    他拿起那个苹果, 泄愤似的咬了一口“你和宿傩认识”

    话刚出口,他担心了一下宿傩是否会借着他的身体探听到什么,但又很快把这种担忧抛掷脑后, 关心谁也不用关心夏油杰,然后就见那人拄着脸, 竖着一根食指冲他摇了摇“不认识。”

    虎杖悠仁“”

    那你是他哪门子故人

    “认识宿傩的不是我。”好在夏油杰也无意对他卖关子,虎杖悠仁见着夏油杰端起茶杯,里面已经喝空了一半, 剩下一半水已经凉了,那人皱了下眉, 抬手叫老板给重新换了一壶,这才开始讲起, 好像讲故事一定要配上好茶似的。

    虎杖悠仁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讲究的人。

    “该从什么地方讲起真问到我了。”夏油杰捂了下额头“哦对了, 你知道吗, 其实我去年就死了。”

    虎杖悠仁“”

    你有病虎杖悠仁差点秃噜了嘴,他心说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但又联想起那些电影情节,一些由于种种原因隐姓埋名给自己办了死亡证明,从而在敌人眼里脱身之类的,于是他把自己的理解讲了一遍再问“类似于这样”

    夏油杰愣了下“没,是真死了。”

    这下虎杖悠仁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猛地环视四周,想知道周围人看他们这里,是不是其实只坐了他一个,转念一想这人刚刚还点菜呢,顿时又有了种被愚弄的感觉。

    “对不起,我忘了你之前是个普通人。”夏油杰叹气“去年12月我干了件错事这个就不要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当时的情况很复杂,总之,我以前的熟人就帮我了个忙,相当体面地送我上路,但今年一月我又睁开了眼睛,还发现自己换了个身体。”

    “啥”

    “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夏油杰指指自己“就现在这壳子了,我以前不长这样,好了,现在我们从认识宿傩的那个人说起,这个人我还真的和他有几分交情,这位是真的故交。”

    虎杖悠仁心中暗骂所以你也是个坏东西,行了我知道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夏油杰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我认识他那会还小。”

    他伸手在板凳那么高的高度比划了一下“我父母都是普通人,天天见着各种各样的诅咒跑来跑去,给谁说都没人信,好不容易碰见个愿意听你说话也能看见那些丑东西的人,你也会很高兴的,当时我家附近有个寺庙,那人在寺庙呆着,我有空就会去找他。”

    “然后呢”然后你就入伙了,虎杖悠仁自己在心里接上,直觉告诉他,这人说让他随便问的话不能全信,但也是直觉告诉他,到目前为止夏油杰没说过慌。

    “然后就学了点自保的手段。”夏油杰随意地说。

    夏油杰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一下“都说了我那会很小,就算想干点什么那人也看不上,你是直接吞下宿傩手指,低级诅咒都不会来骚扰你,但我那会儿其实很容易被各种东西盯上。”

    虎杖悠仁停顿了一下。

    这话被现在的夏油杰说出来是挺无所谓,吞下宿傩手指之后虎杖悠仁也能看见咒灵,但虎杖悠仁能猜到,还是小孩的夏油杰活得是不怎么顺心的。

    少年人藏不住心事,他一有心事就上脸,夏油杰一见他表情,又笑了“你想太多了,从样本概率来看,大部分人会觉得一生中最美好的时间是童年,我也没例外,我的父母虽然看不见,但他们都对我很好,哪怕我动不动冲着他们提些鬼怪之类的东西,他们也没骂过我,只是让我下次不要说了。”

    然后他摆摆手“跑题了。”

    “我学会自保手段之后,就有了些别的心思。”夏油杰眼珠朝外梢了梢,找到了举例的好材料,那是个被咒灵绕在肩膀上的男人,是不是转动下肩关节,显得很不舒服,他指了一下“就像这种,你看见他有什么想法”

    虎杖悠仁很诚实“帮他把那个咒灵祓除了。”

    “哇哦。”夏油杰弯起眼睛“这回答我倒是一点不意外,和我当时的想法一样,如果你要帮他祓除咒灵,我倒是也不拦着你,不过有件事我觉得你很必要知道。”

    “什么事我非知道不可”虎杖悠仁问。

    “我刚说哪了说回之前的话题。”这时候老板终于把新茶端上来,夏油杰接过茶壶给自己把杯子蓄满“我那会和你想法差不多,因为那人在寺庙呆着,总会有一些去医院的安排,念念经做做法什么的,人嘛,走投无路的时候只能求神拜佛,不是有老话,说是医院的墙听过比寺里更多的祈祷”

    “虽然不知道最早是谁发现的,但咒灵和人的情绪有关,可以咒灵是由人的负面清楚产生的,所以你可想而知医院有多少咒灵,那地方每个人都比这位先生糟无数倍,不管是病人还是家属,又或者是医生护士。”

    夏油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总而言之,我和那人一起去了很多趟医院,他每次去都会带上我,那时候我刚刚掌握了自己的术式,很是膨胀,于是我就自然而然多了个想法我能不能帮他们把咒灵祓除了。”

    他说到这里就停下来了,虎杖悠仁听到一半,特别想继续听下去,刚要催促他继续讲,面前的人敛着眉目,晃了晃茶杯,又挑了只不锈钢筷子拨了拨,直到把三根茶叶梗拨得立起来。

    这是好运的意思。

    虎杖悠仁探头看了一眼,想插句嘴,哪有人这样做的,只有自然而然冲茶,让茶叶梗立起来才能算做好运来临,你自己用筷子拨算什么事。

    但他更想听故事,从夏油杰的反应他猜到这故事不太愉快,联想起之前他遭遇的差点杀掉他的咒灵,虎杖悠仁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没成功祓除他们但那会你还小”

    “没。”夏油杰抬起眼,笑了“祓除咒灵对我来说还是不难的,我祓除得很成功。”

    虎杖悠仁直觉这人话还没说完。

    “问题出在了别的地方,咒灵是人的负面情绪的集合体,你只要记住这点就可以了。”夏油杰捧着杯热茶歪了下头“我是不是没给你说过我的术式我的术式能将降伏的咒灵吸收并且自如操纵,那意味着非常干脆地将咒灵连根拔起,我演示给你看。”

    他冲着不远处那个男人虚拢了五指,虎杖悠仁便见着那只咒灵飞速地卷成一个漩涡,然后像是被看不见的线牵引着,乖乖流向夏油杰手里,形成一个不大的球体。

    紧接着那个男人立刻诧异地站起来,活动了两下肩膀,非常困惑自己的病痛居然尽数消失。

    “给。”夏油杰说。

    虎杖悠仁默默接了,他掂着那只咒灵玉在手里滚了滚,一回神发现夏油杰笑眯眯地瞅着他看,就跟塞给小孩玩具似的。

    虎杖悠仁“”

    他嗖地一下把咒灵玉揣兜里了。

    “如果让你来祓除,你可能只是单纯地把诅咒打散,如果你有别的特殊术式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只要这位先生还在被病痛困扰,迟早会生出新的咒灵,但我的术式却能彻底一劳永逸,它更像一种”夏油杰纯当没看见小孩把咒灵玉拿跑了,比划了一下“在源头上解决问题,直接不再产生新的咒灵,因为这个咒灵已经被我收服了。”

    “这很好啊,我能学吗”虎杖悠仁忍不住咂舌,夏油杰的术式也太bug了,随即他意识到自己打岔的次数太多“对不起,你继续讲。”

    “很遗憾,你没法学。”

    夏油杰笑了,他看起来并不在乎虎杖悠仁中途打断,捧着茶杯说“刚才我让你记住的那句话没忘吧那么你就很好理解了,我其实祓除的不是咒灵,而是直接拔走了他们的情绪,让他们不再产生新的烦恼。”

    “你觉得这种事听起来不错,是吗”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发生在医院就不是好事了。”夏油杰继续说“我每次和那人去的地方都是重症监护室之类的地儿,东京的大医院,各地的病人家属都来这,本来病人就剩半条命,我看他们可怜,看病房外面的家属也可怜,所以给他们一起把咒灵祓除干净了,也就是说,那些陪床的,交医疗费的,天天祈祷的,我直接把他们产生负面情绪的源头抹干净了你觉得我抹掉的是什么”

    虎杖悠仁没懂“负面情绪”

    夏油杰慢慢喝着茶“我抹掉的是他们对病人的在意。”

    都不上心了,自然就不会伤心忧虑了。

    虎杖悠仁看着夏油杰,半晌没吱声,过了好一会他倒抽一口凉气,彻底明白了夏油杰的意思,再开口时喉咙发紧“那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夏油杰平淡地说“不在意了,本来病到只剩半口气的人就是负担,既然都不在意了,扔在医院等死就行了,何必还要多花钱,多耗精力。”

    所以哪怕医生护士打了很多电话,那些病房外面依然是空荡荡的,和曾经形成鲜明对比。

    现在气温已经不如前几日那么冷,离入夏还有一两个月,寒潮过去,正好是春天最好的阶段,山雨还是很密很密地下着,但虎杖悠仁却觉得那股潮意像张湿透的纸,径自糊在他脸上,让他直接喘不过气。

    夏油杰如今说得是很轻描淡写,但虎杖悠仁却没法像夏油杰一样将这个故事轻轻放下,与此同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按照逻辑,夏油杰可以说是害死了很多人,可于情于理,他连指责这人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难道这能怪夏油杰吗

    显然不能。

    换位思考,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他头上,那绝对是恨不得自己立刻死了给那些病人偿命,夏油杰看着虎杖悠仁的表情,很容易看出小孩正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真是夏油杰哑然失笑。

    “别拿你的想法来度量我,我天生是个坏种,杀得人可不止这么一些。”虎杖悠仁的注意力被夏油杰突然的声音拉回去,旋即对面冲着他笑了一下“死了就死了,我之后杀得人难道还少了”

    “啊”虎杖悠仁张着嘴愣在那了。

    这句话也不是谎话,他想。

    他的危险雷达好像失灵了,极致的违和感塞满他整个人,如果按照夏油杰所说,这人杀的人不止一点半点,扔去牢里直接判个死刑立即执行都不过分,属于他正常情况完全不想接触的类型。

    可眼下他居然没觉得想走。

    “为什么杀了很多人。”虎杖悠仁没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把主动权让了出去,明明一开始他是有问题要问,却不知怎么回事,演变成他听夏油杰说话,再问问自己没听懂的

    。

    “杀人哪里需要理由。”夏油杰哂然道“想杀就杀了。”

    小朋友估计是决计想不到有人能发癫发成这样,夏油杰自嘲地想,想归想,这不妨碍他说混账话“不过那是第一次杀人,理解一下,业务还不熟练,回去做了好几天心理建设。”

    “话题跑了。”虎杖悠仁突然反应过来“带你去医院那人什么情况你说他是宿傩的故交”

    “没什么情况,一个活了挺久的咒术师罢了,他人好心善,菩萨心肠,当年教我怎么用咒灵操术,现在替我收尸抬棺。”

    虎杖悠仁看着夏油杰眨眨眼睛;“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一来一往他欠我不少,刚才借他的名头骗一下宿傩,好带着你逃跑,万一诅咒之王不配合,半夜把五条悟叫来怎么办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很有道理,虎杖悠仁想,这道理虽然处处是逻辑,但他就感觉很怪。

    “我听见你和他说什么无为转变了。”虎杖悠仁吸了口气,把自己的底全抖得干干净净。

    夏油杰挑起一边眉毛,显得很意外的样子,身体前探,被茶杯烘得终于有点暖意的手指又挑着他的下巴“诶你能保有自己的意识”

    虎杖悠仁当即很不自在,他伸手推了一下对方的肩膀“没错太近了”

    “那就不瞒着你了。”夏油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想将功赎罪来着,到时候像个办法把宿傩交给总监部那群糟老头,然后换美美子和菜菜子后顾无忧别担心,等全部手指集齐,我总有办法把他从你身上赶出来,这是个很长的过程,我得稳住宿傩,而且无为转变这个咒灵我以前就找很久了,宿傩突然说起它,倒是给了我点线索。”

    虎杖悠仁体感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金鱼“线索”

    “无为转变在我的故人那里,我大概有数去哪里找。”

    夏油杰清清淡淡地说“是时候该讨点债,不过我现在要无为转变确实有用,那术式可以直接改变灵魂的形状这壳子我已经受够了,我需要我原来的脸和身体。”

    真有意思,夏油杰冰冷地想,无为转变居然在羂索那。

    连宿傩都他妈知道无为转变在羂索那里,但他不知道。

    “吃完了吗”虎杖悠仁突然听夏油杰问他“要不要再点些对了,你以前在哪上学”

    虎杖悠仁低头又抬头“宫本等等,你要走了”

    “是我们要走了。”夏油杰强调说“没吃饱就继续点菜。”

    “是因为之后就没得吃”虎杖悠仁舔了下嘴唇,他没什么底气“事先说好,就算我被判了死刑,我也不会伤害任何人,这是原则问题,虽然我爷爷死了,我现在没有任何亲人,但你别指望用我的老师朋友威胁我”

    “”

    “你干嘛这样看我。”虎杖悠仁沉默了一下,再开口。

    “我让你继续吃是因为之后要坐新干线,至少几个小时你都得饿着,要是晚点又要再等几个小时。”夏油杰凉飕飕地盯着虎杖悠仁“问你学校是因为要给你办理转学手续,你想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上次考试你偏差值多少”

    虎杖悠仁“”这人怎么这么东亚啊,受不了了。

    “手机给我。”夏油杰说,虎杖悠仁很不得劲地把手机双手呈上去了“干嘛啊”

    “我之前给美美子菜菜子联系过一些不错的私立学校,但她们不好好上学。”夏油杰头也不抬,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点来点去“捐了不少钱,正好给你也塞进去,当务之急是不能耽误你申请东大”

    虎杖悠仁很想给他跪下,心说你还是发癫比较好。

    虎杖悠仁心说你他妈当务之急不是逃命找咒灵

    吗这时候怎么不摆了,敢情你的摆烂是只准自己摆但他只敢腹诽,不敢真说出来,突然他瞅见这人手指陡然一停,然后抬起头,盯着他若有所思“再给你请俩兴趣老师”

    虎杖悠仁深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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