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为九年前,秦越开学前夕,沈见清带她来墓地见沈同宜。两人离开之后,徐苏瑜才带着花出现。
徐苏瑜蹲在墓前,抬头看着照片里的人说“沈同宜,你交代的事,我已经以老同学的身份办好了,现在功成身退,是不是可以开始以女人的身份喜欢你”
陌生又熟悉的女声缓缓飘散在沈同宜周围,像一个温暖柔软的身躯紧紧拥抱着她。
她看不清那个人是谁,不知道自己在那儿,周围的一切都是黑的,空气死寂阴冷,她好像被什么东西囚禁着。
囚禁了很久很久,她的意识模糊混乱,身体冰冷僵硬,胸腔里
没有心跳
沈同宜惊慌失措地想冲破黑暗,发出一点求救的声音,喉咙却好像也被什么东西扼着,不管她怎么呐喊,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恐惧铺天盖地地袭来。
沈同宜如同在冰窟坠落,刚刚有了一丝温暖的身体立刻变得冰冷窒息。
蓦地,一只手抚上她脸,眷恋温柔,声音也那样多情。
“沈同宜,你谈起恋爱会是什么样子”
“我猜会很容易害羞。”
“想不想知道我会这么猜测的原因”
温热的拇指抚过沈同宜的眉、眼,顺着鼻梁一寸寸滑落,试探着,碰了一下她的唇。
“我见过。”
“还记不记得中考前一天,我们约着一起买的文具”
“从文具店出来,我们去吃了冰淇淋。”
“那天我点的明明是你最喜欢的香草味,你却趴在桌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你面红耳赤。”
“我问你怎么了。”
“你捧着滚烫的脸,迟疑很久才让我坐到你身边,趴在我耳边说,苏苏,我刚才梦到一个人亲了我。”
“梦里发生的事都会让你害羞成那样,我想,现实里的你被谁亲吻一定更加可爱。”
“现实里的我,在中考前一天第一次亲吻喜欢的女孩儿,也红透了脸。”
“沈同宜,那天”
“其实不是梦,是我。”
多情女声落下的同时,那根只敢试探的拇指终于贴在了沈同宜唇上。
沈同宜浑身颤栗,一股未知的感觉在她身体里升腾堆砌,隐秘而无声。她的身体忽然变得很轻,在从窒息的冰冷中一点点往上漂浮,周围密不透风的黑暗里渐渐有光透进来。
越来越亮。
一双柔软的唇轻轻吻上来那秒,刺亮的光从四面八方疯狂往过涌。
沈同宜在黑暗里待得太久,一瞬间猛烈的刺激让她难以承受,她不受控制地呻吟出声。
能发出声音了。
可是喉咙和食管里好疼,剧烈的头晕侵蚀着她意识。
她好像在呕吐。
周围的脚步声很乱,人影重重,和女人悲痛的哭声交织
在一起,真实又虚幻。
不知道过了多久,痛苦渐渐消退,她又一次陷入无边黑暗。
不同的是,这一片黑暗里有声音,还有温度。
她的手被另一双手紧紧握着。
那应该是一双经历过很多岁月的手,粗糙干燥,还很厚实,和现代审美定义的轻薄纤细截然不同,但握着她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疼爱。
响在耳边的悲恸女声里更是。
“年年,他们欺负了你那多年,你为什么不和爸爸妈妈说”
”
“你都不知道妈妈一开门,看见你吃了那么多安眠药的时候有多害怕。”
“妈妈在产房里待了一十多个小时才生下的你,一辈子宠着,捧着,你要是真没了,妈妈”
“已经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忽然穿插进来,说,“让年年好好休息吧。”
然后人声就消失了。
仪器的提示音依然持续,未知的冰凉液体也在不断往沈同宜身体里淌。她的眼皮沉重不堪,无法睁开眼睛去确定这一男一女是谁,也不知道他们说的“年年”说谁,更不知道他们说着“年年”的时候为什么一个握着她的手,一个抚着她的额。
她陷在黑暗里的时间又一次变得极端得缓慢单调。
像是过去了几十年。
再睁开眼,她在一间小小的房里,被蓝色的帘子隔出一个靠窗的逼仄空间,里面充满阳光。
“年年”沈同宜在沉睡里听过的称呼再次响起,但叫“它”的女人已经从极度的焦灼担忧变得激动不已,“你终于醒了”
“医生,林冬年醒了”女人激动地朝外面喊道。
沈同宜空白的视线眨了眨,聚焦在两鬓斑白的女人脸上。
很普通但很友善的一张脸,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很多痕迹。
沈同宜看着她,调动僵硬迟钝的记忆,半晌,张开干裂的口,问“你是谁”
病房外,林母掩面啜泣,林父强忍着情绪说“陈医生,我女儿的记忆还能恢复吗”
陈医生“林冬年这个是吃了过量安眠药的后遗症之一,一般来说,通过刺激大脑训练可以恢复,但具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不好说,要看实际的治疗情况。”
林母一瞬间泪流满面“怎么会这样呢,年年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的啊。”
林父揽住妻子的肩膀给她支撑,红着眼眶说“忘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年年从高三被人霸凌到现在,19年啊,如果不是因为放不下我们,她可能早就自杀了,现在忘了不是刚刚好忘了,她才能重新开始。”
林父一语惊醒梦中人,林母喜极而泣“对,对忘了好忘了好”
“不要过分乐观。”陈医生适时提醒,“刚才你们应该也看到了,我提到霸凌两个字的时候,林冬年
的反应明显不对,
,
她还是恐惧过去这19年的霸凌经历。我建议你们给她找个心理医生。我以前遇到过和林冬年类似的情况,暂时性失忆过去之后,那个孩子自杀的念头反而更强,一方面是因为自杀留下的身体痛苦,一方面是破釜沉舟决定结束,却被打回原形的精神痛苦,你们千万要留心林冬年最近这段时间的行为举动。”
林母脸色煞白。
林父搂紧她的肩膀,咬了一下牙,强撑着冷静地说“您有认识的心理医生吗我们对这方面不熟。”
陈医生说“还真有,江坪顶尖的,不过”
陈医生欲言又止。
林父“有什么话您尽管说。”
陈医生“顶尖的心理医生收费都很高。”
林父不假思索“多高都请您一定帮我们联系上。我们起早贪黑开餐馆几十年,攒的那些钱本来就是给年年的,怎么花都值。”
陈医生说“那行,我马上帮你们联系。”
外面的声音淡了,只有电话拨出后隐约的“嘟”声。
沈同宜躺在床上,被输入了对话的空白脑子渐渐有了头绪她现在这具身体属于一个叫林冬年的人;外面那对男女是她的父母;她也遭遇过霸凌,而且达19年之久,直到前几天,因为一个未知的原因吞安眠药自杀;她的喉咙和食管疼应该是因为呕吐和洗胃;她刚才那声“你是谁”,让林冬年的父母误以为林冬年吃了过量的安眠药,损伤神经失忆了。
事实上,林冬年可能已经被安眠药杀死了,不然她不会来到林冬年的身体里。
但是,她为什么会来到林冬年的身体里她自己的身体呢
她好像,也自杀了。
沈同宜脑中“嗡”的一声,记忆蜂一样涌来身体难以承受的痛,妹妹绝望无助的哭喊,应该还有一个人,她不声不响不靠近,一路上远远地陪着她,一直到她走入一片阴冷潮湿的黑暗之中。
她是谁
沈同宜的思绪被超出极限的疼痛吞噬,无力思考,只剩潜意识还有一丝主导她的权利,她的脑子顷刻就被沈见清的哭声和挽留全部占据。
“姐,你不要说话,120马上就到了,你坚持一下好不好”
“求你坚持一下。”
“120为什么还不来啊”
“姐”
沈见清恐惧的喊声彻底击垮沈同宜的意志,她紧紧地蜷缩着,四肢控制不出抽搐。
清儿还那么小,她怎么就舍得扔下她一个人
今年是几年
没有她陪着,清儿有没有好好长大,有没有遇到一个可以相托终生的女孩子
喻卉还有没有再欺负她
无法被解答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沈同宜被内疚和担心包裹,痛苦地咬着嘴唇呻吟。
“啊”
陈医生闻声,大步往里走。
护士看情况不对,也赶紧过来帮忙。
沈同宜紧缩着的身体很快被强行拉开,她的四肢被人死死按在床上不能动弹,只有混乱的思绪在持续冲撞。
强烈的嗡鸣声中,她又听到了开头那道陌生又熟悉的女声“她只是恐惧,你们不能用对待精神病患者的方式对待她。”
她这次的声音沉了很多,带着不太好分辨的不悦。
她应该是个很克制的人,生气了也依然情绪稳定。
沈同宜在混乱中想。
然后发现她的声音好像比之前那道清晰,近得,就像在她身边。
沈同宜散乱的目光望向床尾那个模糊的身影。
她的身量很高,穿着黑色的衣服,应该是很得体的套装,长头发
尖锐的针头猛然刺破了沈同宜的皮肤,那一秒,她覆着厚厚一层白雾的视线骤然变得清晰起来,在空中晃了晃,定格在对面那个人的脸上。
好熟悉。
徐苏瑜蹙眉。
她今天来医院办点事,一接到陈医生的电话立刻就赶过来了,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因为突然失去记忆而变得敏感脆弱的女人,却不想她被三个人同时按着手脚和身体。
他们只想控制她,丝毫没有看到她眼神里的恐惧。
她莫名恼怒,压着声音提醒了他们一句她不是精神病患者。
这一句没换来护士松手,而是病床上那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人地注视,从虚空到真实,眼泪忽然从她眼角滚落,她看着她站立的方向,张开口“”
她没有发出声音,但口型
徐苏瑜的心无端跳了一下,紧盯着床上的人。
完全陌生的面孔。
可,她刚才的口型,和初中坐同桌的沈同宜在课堂上悄声叫她的口型如出一辙。
苏苏。
沈同宜喜欢这么叫她。
中考之后,她已经有25年没再听到过。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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