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三)狱

小说:不驯之敌 作者:骑鲸南去
    宁灼和单飞白实在过于出挑惹眼, 仅仅几秒钟后,就成为了全场最受瞩目的存在。

    这么两个人被送进来,在场的人几乎第一时间心知肚明了

    八成是“物资”,特地送进来给某些人尝鲜的。

    至于几个月后还能不能完整地出去, 那就看耐不耐玩、命大不大了。

    至于这份“物资”是谁的, 看谁的需求最旺盛就能知道。

    这里的人尽情享受着身份和资源带来的便利, 当然也乐意遵守“身份”带来的各种游戏规则。

    该是谁的“物资”, 就是谁的。

    惹不起,就别乱碰。

    各自活动的人群安静了很久,目送着宁灼和单飞白进入他们的囚室, 才有人回过神,咬牙切齿地感叹“他妈的, 长得可真够带劲儿的。”

    等待着二人的是一间双人囚室, 上下铺, 配备了一张制式的双人桌、两把软凳,和一台镶嵌在两米高墙面上的老式电视。

    这里的装潢不比其他的囚牢豪华,没有呼叫铃、香薰仪、咖啡机之类的小玩意儿, 但至少上铺活动空间充裕, 还有干湿分离的独立卫浴。

    发现睡觉的时候不必和马桶共眠, 单飞白的心情好了许多, 坐在下铺床边晃荡着两条长腿, 握着遥控器,想要去研究墙上的电视能否收到信号。

    宁灼把他的铺盖砸向他“滚上去。”

    单飞白鼓一鼓腮帮子, 双手抓握住上铺护栏, 一个挺身上翻,把自己送了上去,那两条漂亮直挺的腿继续垂下晃晃悠悠, 看得宁灼手指作痒,很想把他拽下来摔个人仰马翻。

    可实在太幼稚,他没做。

    铺好了自己的床,宁灼自行躺下,闭目养神。

    单飞白探头下来“宁哥,有什么计划”

    宁灼冷着脸“没有。”

    单飞白明快地一打响指“哦,懂了,随机应变,我最喜欢。”

    宁灼不说话,心下倒是默认,他在这方面是很有本事的。

    单飞白又虚心请教“监狱里不应该有监控覆盖吗,一点死角都没有的那种”

    宁灼“别的地方当然有。这里”

    他抿着嘴,轻轻地哼了一声。

    单飞白一点就透。

    他们这些本该接受惩罚的人,在监狱里纵情声色、极尽享乐,也只能在暗处悄悄进行,是见不得光的。

    要是被监控记录下来,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要挟或是曝光,那就有点不妙了。

    宁灼冷淡补充道“他们又不是来受罚的,是事情做得太过分,给他们兜底的人兜不住了,索性挑个度假村避避风头而已。你拿盆水随便一泼,被水点子沾到的,十个有八个早该死。”

    话说到这里,宁灼沉默,单飞白也不再追问。

    宁灼耳朵里听着房间电视里播放的娱乐新闻,心中酝酿了一大篇心事,眼前钟摆一样地荡着单飞白的右腿。

    他怀疑自己选择让单飞白睡上铺是个错误。

    好在那截露出的脚踝线条足够赏心悦目,讨厌的感觉有所减轻。

    晚餐时间很快到来。

    高级监狱区不必挤到集中食堂,抢那猪食一样潦草的饭菜,有专人负责配送到家,相当方便。

    至于配餐顺序,当然是那些老牌贵宾优先,宁灼他们这种背景不明的新人靠后。

    宁灼装作等饭的样子,打开狱门,在透气之余,顺便观察此处的地形。

    如他所想,此处能正常使用的监控为0,只在角落里草草摆了几个样子货。

    如果从监控里看向高级监狱区,屏幕那端的防卫简直森严到了密不透风的地步,每个犯人都身着灰色牢衣,老老实实地蹲在各自的号房里禁闭服刑这是电脑模拟出来的“理想监狱”。

    现实是,这里穹顶高阔,约有层,面积足有六千余平米。

    每间房都用高级隔温层和隔音层相互隔离开来,在里面如何嬉闹娱乐都不会打扰到旁人,且门上根本没有供人监控的气窗,做什么都不会有第只眼睛来看。

    晚间的公共领域,有钢管舞女郎在尽情舞蹈,用来下饭。

    巨大的落地窗外,甚至可以看见几眼药泉。

    戴着猫耳的年轻男孩赤着身子,露出水淋淋的后背,在给温泉里惬意喝着热米酒的男人按摩。

    这里几乎瞧不见狱警的踪影。

    只有两个狱警标枪一样扎在通道处,嘴角挂着温和纯善的笑容,似乎是想给这里的贵宾留下一个好印象。

    宁灼的视线所及处,公共区域内起码有5个雇佣兵,个个剽悍勇武、目光凶恶,是贵宾区里最像罪犯的一批人。

    不过他们的状态很放松,雇主在纵情享乐时,他们也歪歪斜斜地或坐或站,还有的在聚众打牌。

    他们的这份薪水实在好拿,是雇主给自己上的一份保险,且这份保险有九成九的几率派不上用场,只是买个安心而已。

    毕竟亚特伯区第一监狱的安保系统,和“白盾”的安保系统一样,是由瑞腾公司旗下的泰坦公司cto本部亮亲自设计。

    这是第一重保障。

    第二重保障是层层守戍的狱警。

    再然后才轮到他们。

    这样层层分摊下来,他们的压力本来就小,又天天能捡雇主牙缝里掉下来的好处,往往会住到乐不思蜀的地步。

    一旦一个雇佣兵消失了很久后又出现,且把自己喂得肥头大耳,大家就都知道,他是去陪人坐牢“享福”去了。

    不过,这里也确实让人安心。

    迄今为止,亚特伯区第一监狱犯人的越狱率为0,可以说是整个银槌市最安全的地方了。

    宁灼顶着张冷脸,貌似发呆地四下打量时,本部武回来了。

    唱足了一天的歌,本部武带着一身淡淡的酒味,青白浮肿着一张脸,被一群雇佣兵前呼后拥着,从一扇偏门里走了进来。

    进门来的时候,钢管舞娘刚刚脱下了最后一件衣服,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

    本部武的视线本能地转过去了一瞬,下一秒,视线就锁定住了倚靠在门边的宁灼。

    金虎跟在本部武的身后,一步跨了进来,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宁灼。

    他腮帮子立时一麻,周身的骨头都苏痒起来。

    一半是气的,一半是被揍的肌肉记忆当场恢复。

    宁灼的目光只在本部武脸上停留了半秒钟,就聚焦到了金虎脸上。

    他略一扬眉,继而微微一笑,一步一步地迎了上去。

    金虎的脸都烧起来了,一双钵子大的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

    而相应的,本部武直接被他的笑容惹酥了半截。

    宁灼和金虎打招呼“混得还不错”

    金虎的面部肌肉都扭曲了。

    按照他的构想,再见到宁灼,他们高低要再决一次胜负。

    宁灼已经二十八了,一身伤病,恐怕格斗的黄金期也已经过去了。

    他带进来的人里,可正正经经有一个在地下黑拳赛里拔了好几轮头筹的年轻擂主呢。

    可是当着自己雇主的面,他不好去报自己的私仇,只好一味把气往肚子里咽,阴阳怪气道“这不是海娜的宁二当家吗怎么混着混着,混到这里来了”

    宁灼看起来也没有动武的打算“都是挣口饭吃而已。”

    这话答得模棱两可,金虎正要反唇相讥,就听自己的雇主先生本部武斯斯文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金虎先是下意识打了个怵,反应过来,又在心里暗暗喝了一声彩。

    按照他对宁灼的了解,必然是不肯老实回答的,搞不好一言不合,还要再赏阿武先生一记大耳刮子尝尝。

    虽然这样有些对不起本部武先生,只要他得罪了本部武,自己就有充足的理由动手了。

    谁想到,事情的发展和金虎脑中构想的大相径庭。

    宁灼看了本部武一眼,挺疏离客气地一点头,语调清清淡淡的“宁灼。”

    他并没有和他们长篇大论的打算,和熟人打过招呼后就径直离开。

    走前,他又看了一眼本部武。

    就连金虎都不得不承认,宁灼从眼角看人的时候,野得实在有趣。

    而宁灼刚一转身,就看到单飞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边,正静静望着他。

    宁灼被他目光里的内容瞧得不很自在,步如流星地走到他身前,按住了他的脑门,把他推进了牢房内“看什么瞎了你的眼”

    这话听起来是在骂单飞白,但因为本部武也正不错眼珠地盯着宁灼看,所以也在挨骂之列。

    当然,本部武是不觉得自己被骂了的。

    他转头问正目瞪口呆的金虎,用赞许的语气道“宁灼,和刚才跟他在一起的那个人,都不错。”

    别说是他的暗示了,金虎差点没听清本部武在说什么“”

    他之前的确听到了下属的汇报,宁灼是和单飞白一起进监狱的。

    可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到一起的冲击力,实在是太过强烈了。

    他们两个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在金虎因为失去自由、而错过了地下雇佣兵中最近最为热门的劲爆新闻时,宁灼和单飞白正肩并肩地吃晚餐。

    菜色不错,宁灼却吃得不很痛快。

    他总觉得单飞白那时看他的眼神成分有些复杂,复杂到居然让他产生了一瞬心虚的感觉。

    他想不通为什么单飞白要这样看他。

    像极了小时候得知他要被送回家时,那种类似于被抛弃的小动物的眼神。

    宁灼对自己情绪中出现的哪怕一丝波动都相当关注,因为这会影响到他的判断。

    他的口气依然不善“刚才你看什么看”

    单飞白那边却好像也负了气,哼了一声“我知道那是谁。”

    “谁”

    单飞白“金虎。宁哥之前的对家啊。”

    说着,单飞白垂下眼睫,神情有些掩饰不住忧郁。

    单飞白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想要做“唯一”而不得。

    他不是母亲的唯一。

    她更在乎自己被辜负的身心。

    这不是错,但母亲决然的离开,证明他不值得母亲为他而活。

    他那位市侩的父亲自然更不会把他当做唯一。

    至于他那唯唯诺诺的后妈和后哥哥,他也不稀罕做他们的唯一。

    好不容易,他遇到了宁灼,但鉴于他的经验和聪明,单飞白没有全然把自己的真实情况交代出去。

    人心难测。

    他不能确定宁灼是不是黑吃黑,更不能确定自己一旦老实交代了身份,“救援”会不会立刻变成另一场绑架。

    后来,等他想说实话的时候,却已经把谎撒得太深,无法回头。

    单飞白知道,祖母刚去世一年,他的父亲忙于收拢她手头的生意,不会很快来接自己,但他早晚会来。

    所以,自从崖边谈话后的每一天,他都是偷来的。

    那也是单飞白第一次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地期待着,宁灼会因为在意他,把他留下来,不把他还给那个家了。

    毕竟宁哥有那么酷。

    偷来的时光匆匆而逝。

    他小小的侥幸没有得逞。

    谎言最终换来了宁灼与他的决裂。

    单飞白知道,以宁灼的个性,经历了这种事后,是不可能再信任他了。

    他也知道,他不可能是宁灼的“唯一”了。

    然而,真的不可能吗

    做不了唯一的朋友,那还可以做唯一的仇敌。

    这样的想法,在单飞白心中望风而长,生根发芽,渐渐长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可他还是长大得太慢了。

    宁哥在他之前就有了别的敌人。

    虽然,这段短暂的敌对关系以金虎的全面溃退告终,但这还是给单飞白的心里扎了一根细细的刺。

    他在乎得咬牙切齿。

    听到单飞白这样讲,宁灼捏着筷子,漂亮的碧色眼睛转了一圈“哦,终于想起来了。”

    他低头夹了一筷子菜“只记得他的脸,忘了他的名字了,谢谢提醒。”

    单飞白愣了愣。

    下一刻,他的心花小小地怒放了。

    “别打岔。”宁灼不想和他纠缠这些事情,“我有事要告诉你。”

    单飞白的心情快速地多云转晴了,快乐反问“什么事”

    宁灼答“我们来杀本部武的理由。”,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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