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调查(疑云)

小说:不驯之敌 作者:骑鲸南去
    面对登门拜访的贝尔, 伦茨堡大学校长面上不显,心乱如麻。

    明明是一件好事,怎么就弄成了这样

    在校长满心似火烧时, 贝尔也在审视面前的老者。

    眼前的老人是身份尊贵的老牌a级公民, 伦茨堡大学也并不在贝尔的辖区。

    因此, 出身中城区的贝尔,在他面前拿出了十成十的耐心和诚意, 堪称和颜悦色“我们想了解一下花的事情就是你们在演讲后给小林和詹森送的那束花。”

    校长身体前倾,是个认真聆听的架势“是。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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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这起爆炸案的源头是某家大公司的年会, 贝尔相信他们绝对能干出销毁所有监控以撇清自身干系的事情来。

    读书人有他们莫名其妙的清高, 耍不了这种无赖。

    贝尔温和问道“花是从哪里买来的”

    房间里还站着学生会主席和教务处处长,都是活动的直接组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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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席还是个在读学生,难免局促恐慌, 老老实实地答道“是我们买的。福斯花店,在五街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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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一个星期前下的单, 买了小花篮和花束,有用来装饰会场的,也有分发给参加校庆的荣誉校友的、分发给特邀来宾的。花店负责包装, 我们再一趟趟地用车拉回来。”

    贝尔精神一振“花的款式都一样”

    主席望了校长一眼, 犹犹豫豫地“嗯”了一声“送给荣誉校友用的是标准款, 特邀来宾的花用的是升级款。式样各自是统一的。”

    贝尔“你们怎么知道哪捧花给谁随便发”

    主席“我们写好了给来宾的祝福卡片, 插在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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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幽灵来电运用了特殊的技术手段,查不到来源,但电话内容明确交代了, 他就是冲着小林和詹森去的。

    祝福卡片上必定有名有姓,这进一步证明, 就是特意针对他们两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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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在出事后马上封锁了起来,并盘查了校门口和停车场的监控,将在这期间离开学校的人也都客客气气地请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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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尔越想越觉得破案有望“监控室在哪里”

    处长起身,眉毛皱成了忧心忡忡的样子“请跟我来。”

    伦茨堡大学所属的美格区“白盾”警察们正在汗流浃背地整饬秩序,安抚人心来参加120周年庆典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想要控制住他们,着实要费一番口舌和精力。

    他们的人手即使全员出动,仍是不敷分配,贝尔便捷足先登,指挥起自己人,把乱七八糟的监控一一整理出来。

    学校里安设的监控并不是“群蜂”、“雁阵”这样的移动型摄像头。

    学校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不会在监控上大加投资。

    因此,没坐定前的贝尔颇有些惴惴,担心监控里有死角,让人钻了空子。

    然而在看到下属们捋出来的监控后,他几乎要得意地放声大笑了。

    就是这么巧,从拉着鲜花的车辆驶入学校开始,影像资料相当完整,从头到尾,就没断过

    当然,在手下整理监控时,贝尔带人迅速搜检了同批次的升级款花束,以防犯人广撒网,在每一束花里都装了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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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尔坐定,全神贯注地盯紧屏幕,誓要把风吹草动都看个一清二楚。

    监控屏幕里,学生会的年轻人们将花束鱼贯抱出,流水一样运进了活动准备室里。

    准备室里桌子多,东西杂,潦潦草草地只安了一部监控摄像头。

    但摄像头居高临下,够贝尔俯瞰全局。

    所有的祝福卡片都是现写的。

    一个女孩子用学校自制的硬质卡片,坐在桌边低头抄写,另一个男孩与她分工合作,吹干墨迹后,将一摞写好的卡片按一张张斜插入花束中。

    一共有15个特邀来宾,30名荣誉校友。

    15张卡片是按照邀请名单顺序自上而下顺位抄写的,但那男生显然干活干得相当随意,东插一张,西插一张,没怎么按照顺序来。

    贝尔把眼睛瞪得发酸,来回看了几遍,发现他手脚挺干净,并没什么多余动作。

    他冷眼旁观,这两人没有任何形迹可疑之处,就是两个老老实实的学生,动作和神态坦然得要命,全然不是图谋不轨的材料。

    完成了插花工作,他们便开始一捧一捧地搬运花朵。

    准备室距离会议厅不远。

    特邀嘉宾往往不会停留,演讲完就走,所以他们要提前准备好,以便礼仪人员,见缝插针地献上花去。

    为了方便礼仪人员取用,会议厅外用长桌临时拼凑出了一溜置物台,台面上用墨绿色的绒布套子罩着,花按照发言顺序一束束摆在上面,一字排开,形成了一个临时的小型花圃。

    这两名工作人员搬花完毕,功成身退,临走前还不忘用小喷壶在花叶上喷了一遭,好让花朵看起来新鲜可爱。

    置物台对面是一面窗,窗户向外开着,一阵风吹来,花叶就窸窣抖动一阵。

    屏幕外的贝尔屏息凝神。

    监控里每过一阵风,他的肩膀肌肉就跟着抖动一下,颇有规律。

    在此期间,有几名闲人路过,但贝尔看得清楚,没有刻意接近花桌的可疑人员。

    然后,礼仪人员出场,简单辨识了一下花上插着的卡片信息后,抱了花就走。

    等到置物台上的花被搬空,监控转入会议厅。

    贝尔眼睁睁地看着那束带着嫌疑的花朵被塞入詹森怀里,看着他们合影,看着他们捧着这一大束花回到地下停车场。

    目送着监控里的车绝尘而去,贝尔愣住了。

    他问“没了”

    手下老实地答“没了。您不是要查花吗和花相关的都在这里了。”

    贝尔“”

    这时,美格区的“白盾”负责人焦头烂额地踏入监控室,正好听到了手下的话尾巴。

    他是个直肠子,直眉楞眼地问“查花干嘛查他们的车啊。”

    贝尔吞了口口水,在心里大骂林檎和自己。

    带歪他的调查方向浪费他的宝贵时间

    自己也是傻,他说什么就查什么他是自己爹啊自己这么听话

    然而,等他们查完车辆相关的监控,贝尔和美格区负责人一起傻眼了。

    自始至终,学校的监控里没有照到任何可疑人员接近小林和詹森的车辆。

    贝尔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自己出面,更是不妥。

    宁灼皮肤是天生的白,压得住这样大胆的颜色。

    他脸色难看地打了个哈哈“这也不好说,还得查啊。”

    然而,他野性不驯,放出去仍是一只狡猾的猛兽,凉阴阴地猫在角落里,静待时机,一击毙命。

    为什么要配合他做这样无聊的事情

    尽管早有领教,他还是对单飞白的脸皮厚度叹为观止。

    “请示了领导。不播。”

    宁灼微微低下头去,不敢和他对视。

    继而,凯南又问林檎“你怎么看这个案子”

    他又不是本地的警察,说话实在没有力道。

    随即,他亮出嗓门“伯父好您跟伯母带个话,我们两个同居了伯父伯母爱吃什么,下次我给你们做啊”

    在“白盾”上下一心地忙了个人仰马翻时,宁灼正在“海娜”自己的房间里,接受单飞白的打扮。

    他东张西望一番“伯父又来了吗”

    他隐隐地想要撒一下疯,但话到嘴边,却是绅士的一问“宁哥,会跳舞吗”

    “哥伦布”号真正的沉没原因,整个银槌市知道的不超过十个人。

    单飞白放出视线,从上到下、从头到脚看了宁灼一遍,最终将视线落在宁灼的不画自红、形状漂亮的嘴唇处。

    而这种预感几乎是在下一秒就成了真。

    “你们要对他好一点啊。”单飞白放低了声音,唠唠叨叨,“他活得很辛苦的。”

    听过那段录音,林檎觉得,他这位新对手很“邪”,似乎透着股玩世不恭的野气。

    这回的西装是白色的,从里到外透着洁净。

    宁灼知道,单飞白是个邪人。

    凯南笑了,觉得林檎很傻气。

    林檎温和且坚定地一摇头“我这边的专案组解散,很快就要回长安区了。”

    林檎想了想,答道“不好查。跨区案件,有的扯皮。”

    宁灼走出两步,伸手轻轻去摸索镜中自己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不用特意去争取,凯南就会主动和高层沟通,让自己去查这件案子。

    为了转移心脏处微妙不适的苏痒,他问道“你用的什么办法”

    在困惑间,宁灼眼角余光又看到了站在房间角落、垂手默立、浑身浴血的父亲。

    宁灼说把事情交给单飞白办,就是交给他办。

    一转眼,他发现“伯父”已经被他给吓跑了。

    单飞白一转身,就看见宁灼目光散乱地站在镜子前,一愣之下,心下顿时了然。

    他已经抛头露面过了,试水之下,人气相当不错。

    在美格区和龙湾区的负责人难得达成了共识时,远在i公司总部演播室的林檎打了个喷嚏。

    贝尔一咧嘴。

    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伦茨堡大学并没有供这些贵客嘉宾住宿的条件。

    他给宁灼端端正正地别好了胸针,同时对着那大概并没去远的“伯父”说心里话。

    从十三岁开始,只要他过得幸福一点,轻松一点,他就于心有愧。

    在单飞白翻箱倒柜地去找能和衣服相配的胸针和丝巾时,宁灼站在一边,望着不远处的落地镜,忽然觉得镜中人有些陌生。

    “为什么”

    凯南很关注他这棵新摇钱树的健康状况“怎么感冒了”

    这其中并不包括凯南。

    单飞白觉得自己赚大了,满心的喜欢简直要像气球一样膨胀出来,把他的一颗心撑得热乎乎、飘飘然。

    林檎重新低下头,神情平定。

    两人面面相觑,知道他们两个在这里大打嘴仗,毫无意义。

    他是脑子短路才去揽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但他心里清楚,查花的事情,的确牵扯了他的大量精力。

    目前“白盾”和i公司披露出的信息有限,他和普通银槌市民众一样,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单飞白替他打出了个饱满的领结,满意地一弯眼睛“你猜”

    他兴冲冲地从外面回来,带回来了一张邀请函,献宝似的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后,看宁灼没什么睡意,又拉着他去选衣服,为一周后的“哥伦布”纪念晚宴做准备。

    凯南注视着他“交给你来查呢”

    宁灼对着眼前这张面容看来看去,始终看不穿他的心,单只觉得他这副皮囊与他的心背道而驰,心有多野多狠,脸就有多俊多乖。

    他轻声嘀咕“好看死了。”

    谁去办这事,最后都会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凯南只知道他们五个人是过气的英雄,想榨一榨他们身上的新闻价值,却并不知道上层不想把录音公开、惹人猜忌的真实原因。

    宁灼放下手里的书,定定望着花蝴蝶一样转来转去的单飞白,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打扮”这种事情这样热衷。

    贝尔如释重负,赶紧附和“对对对,事要慢慢查,监控也都有,炸药来源、人际关系、犯罪动机不都还没查呢吗都扣着也不是个事儿,是吧”

    单飞白手脚利索,不出五分钟,又一次把宁灼打扮成了一位上流的体面人士。

    像个年轻人犯的案。

    美格区负责人一挥手,大方道“查,可以查。但来参加伦茨堡校庆的不只有学生,还有一些社会地位不低的名流,让他们留到这么晚,实在是不大像话。您看您能不能出面,安抚安抚他们”

    为什么又带了一点笑

    他轻松地一耸肩“不知道。”

    “没事。”林檎温声细语地问他,“所以那段录音要播吗”

    美格区负责人试试探探地问“要不,向上头请示一下,把学校里的人先放了吧”

    这事从头到尾透着怪异,和拉斯金案、本部武案的风格全不一样。

    宁灼“”

    如果贝尔把安抚事宜交给美格区,他们必定会不遗余力地抹黑自己,说是“龙湾区负责人不让各位离开”。

    他就算想回长安区,“白盾”高层也不会舍得了。

    美格区负责人的眼睛瞟向了他“哎,贝尔,我说那个炸弹是不是在你们区装上的啊”

    贝尔头皮一麻,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当时之所以那么积极地听取了林檎的建议,就是他下意识地想要把炸药的锅从龙湾区甩到美格区这边。

    单飞白没发表别的看法,步伐轻快地来到宁灼身前“丝巾不好看,还是打领结。”

    他在自己面前做听话的小狗状,跑上跑下,简直像是屁股上长了根尾巴,贱得浑然天成。

    宁灼心脏怦然一跳,将双手插进西服口袋,装作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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