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坏种30

    坏种30

    这是郁昙第106次拨打于洲的手机号码。

    他心中并没有太多恐慌的情绪, 反倒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整个人都醉醺醺的,走路都在打晃。

    郁双德和唐玉沉默地看着他, 郁昙坐在沙发上,抬头对他们说道“是不是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我们先吃饭吧, 我回楼上换一件衣裳,这件衣服太紧了,勒的我喘不过气来。”

    他收起手机走上楼梯,回到房间了换了一套更加宽松的米白色居家服, 他拽了拽领子,走到楼梯旁。

    郁昙的眼神微微有些涣散, 他明显心不在焉, 以至于迈出去脚踏空了,从别墅的旋转楼梯上滚了下来。

    别墅里的唐玉发出一声尖叫。

    一阵地动山摇之后,于洲和孟复用来躲避的桌子上面砸下了一根横梁。

    桌子是那种非常结实的银灰色金属卓,足足有3米长2米宽, 于洲和孟复的一帮朋友们都躲在这张金属桌子下面。

    任他地动山摇,金属桌一直岿然不动, 给了于洲相当强烈的安全感。

    孟复的农家乐刚开业就遭到了这种毁灭性的打击,怕是赔的底裤都不剩了。

    于洲抱着一条桌腿保持身体平衡, 心中暗暗感叹世事无常。

    第一波地震来的最猛烈,剩下的都是地震的余波, 于洲他们在桌子下面躲了半个小时, 等震感彻底消失后,一行人才战战兢兢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

    于洲掏出手机,山里的信号本来就不怎么样, 地震之后信号更是完全消失,于洲把手机装在兜里,看着一地狼藉的农家乐。

    农家乐的屋顶已经全都塌了下来,于洲十分惋惜地看了两眼,突然发现屋顶的材料有点奇怪。

    他蹲下来仔细观察,发现屋顶居然是用防水的纸壳板做成的。

    再一看砸在金属桌上的横梁,那么大的一根横梁,于洲一只手就能轻松拎起来,他瞪大眼睛看了看,发现横梁居然也是纸壳板做的,而且还是空心的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孟复“孟哥,你这农家乐”

    孟复擦着脑门上的汗,“为了环保嘛,用的都是轻型环保材料。”

    于洲看了看金属桌,觉得这可能是农家乐里面唯一一个实心的东西。

    手机依旧没有信号,下山的小路被堵死,众人只好回到了农家乐里面,在一地的纸壳板中坐下。

    下山的路被山石堵死,手机又没信号,于洲和孟复的一帮兄弟虽然身手好,可是缺乏装备,又怕还有余震,谁也不敢轻易下山。

    一行人捡了几个完好的纸壳板搭建了一个遮风挡雨的简陋帐篷,互相依偎着取暖,于洲身上披着外套,有些心焦地看着手机。

    还是没有信号。

    除了等待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郁昙摔破了脑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郁双德和唐玉叫了救护车,一路前往医院。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郁昙轻度脑震荡,额头被楼梯划出了一道3厘米长的口子,已经找美容科的医生用美容线缝补好了。

    人倒是没啥大事,就是一直昏迷着。

    郁双德和唐玉在病房里守着,脸色十分憔悴。

    郁昙并没有完全失去对外界的感知,他能听见身边人的说话声以及医院里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这些声音带着遥远的回音,如同水面上的涟漪一般在脑中蔓延开来。

    眼皮似乎灌了铅,变得沉重无比,他尝试了很多次都没能睁开眼睛,之后放弃了挣扎,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

    强烈的眩晕感像不断摇晃的囚笼,将他死死地禁锢在里面,郁昙急促地喘息着,身体不由自主地震颤着,他能够感觉到有人按住了他的身体,一管冰凉的液体从他的手臂注射进来,在他的血管中顺着血液游走全身。

    他迷迷糊糊的,依稀听到有人在说“一针镇定剂不够,他有抗性。”

    又是一管冰凉的液体注射到他的身体里,郁昙不断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开始平缓。

    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在药物作用下产生的松弛和放松的快乐感觉。

    灵魂变得轻飘飘的,好像在云朵上飞,内心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郁双德和唐玉坐在床前,看着郁昙在药物的作用下恢复平静陷入沉睡。

    两人松了一口气,握在一起的手已经冷汗涔涔,夫妻俩相互依偎在一起,唐玉趴在郁双德的肩膀上,的忍不住痛哭失声。

    他们联系不上于洲,现在郁昙又昏过去了,两人心力交瘁,神色疲惫不堪。

    晚上下起了大雨,尽管关了窗子,雨滴拍打在窗户上发出的声音依旧很刺耳。

    雨声入梦,混混沉沉的郁昙又梦到了很多年之前的那个雨夜。

    那一年他9岁,于洲15岁。

    15岁的于洲已经脱胎换骨,再也不是刚来郁家时那个黝黑干瘦的乡下小子。

    于洲是一个话很少的人,这样沉闷的性格注定他没什么朋友,所以在来到郁家的这三年里,只有一个园艺师的儿子和于洲成为了朋友。

    其实于洲在学校并不受欢迎,一个男性在青少年时期长得太出色,必定会受到许多女孩的喜爱,也注定会受到许多同龄男孩的嫉恨。

    把这些讨厌于洲的男孩组织在一起非常容易,煽风点火,略微挑唆,这群人就势必要给于洲一个教训。

    于洲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可是园艺师的儿子很单纯,郁昙只是让人告诉他山上有一种从来没见过的植物,园艺师的儿子就兴冲冲地和他们上了山。

    每个人都有弱点,于洲得到消息后果然急匆匆地上了山,生怕这些人伤害园艺师的儿子。

    于洲来到山顶上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山上正好下起了暴雨,郁昙记得9岁的自己把于洲骗到了崖边。

    “你的朋友就在这里。”

    于洲脸上憎暴怒阴沉的神色他已经记不清了,他记得于洲站在崖边往下看,他狠狠地推了于洲一下。

    他的手刚刚挨上于洲的后背,于洲就猛地侧开了身体,猛地把他往前一推,而他因为惯性,又因为雨夜路滑,再加上于洲那一推,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滑了悬崖。

    万幸的是,悬崖边长着一颗小树。

    郁昙已经忘了那是什么树了,只记得那棵树很小,扎根在岩石后面的树干也就比他的手腕粗一点点。

    他挂在了那颗树上,暴雨打在他身上,他顺着小树使劲往上爬。

    暴雨倾盆,大雨和黑夜模糊了于洲脸上的神色,郁昙记得于洲当时穿着一件黑白色的西装,缠着绷带的手掌垂在裤腿边,微微低下头看着他。

    郁昙想起来了,他前几天偷偷往于洲的拳击手套里放了很多锋利的刀片。

    于洲就是这样的性格,就算被欺负,也不会告诉他的父母。

    于洲向来是一个很能隐忍的人。

    郁昙满不在乎地往上爬,他的手刚刚扒到崖边,站在雨中的于洲微微往前走了一步,抬脚踩住了他的手,把他的手狠狠踢了下去。

    从来没有想过于洲会反抗,他有点慌了。

    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郁昙的心头,他扒着那颗小树,一次次的往上爬。

    他用出了全部的力气,指尖深深地嵌进岩石和泥土中,因为太过用力,十个指甲全部外翻,手指头血淋淋的,郁昙却感受不到疼,只想尽快爬到山崖上。

    他的手一次又一次扒在了山崖上,于洲一次又一次的把他的手狠狠地踩下去。

    冰冷的雨水敲打着郁昙的身体,身体的力气在寒冷的暴雨中消耗殆尽。

    郁昙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绝望的滋味。

    他大声地哭喊起来,扒着小树向于洲求救,在他终于力竭快要掉下去的时候,于洲突然蹲下来看了他一会,又伸手把他拉了上来。

    “我不该救你。”

    他趴在于洲肩膀上,于洲背着他往山下走,他已经被吓的失禁了,趴在于洲肩膀上小声啜泣,血肉模糊的手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搂着于洲的脖子不肯松开,生怕于洲把他丢掉。

    “我唯一的朋友被你害死了,你这样的人,就该死。”

    郁昙因为过度惊恐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趴在于洲的肩膀上拼命摇头。

    “我为什么要救你。”于洲的声音越来越低,他踩着崎岖的山路往下走,似乎是想找个能躲雨的地方。

    雨越下越大,郁昙趴在于洲肩膀上,浑浑噩噩地看着地上的小水洼,突然间,于洲身形一晃,眼前顿时天旋地转,两个人从山坡上一起滚了下去。

    郁昙在医院里醒过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于洲了。

    他曾悄悄问过别人于洲在哪,这些人只会摇头,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能感受到家人对他的忌惮和恐惧,以及别墅里的那些佣人隐隐约约对他投来的异样的目光。

    他们的眼神好像是看见了一只丑陋可怕的怪物。

    郁昙这时候终于明白做坏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后来他被郁双德送出国了,一边读书一边进行行为干预和心理辅导。

    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和正常小孩不一样,他很有病,而且天生就很坏。

    他刚去国外的时候很不适应那里的环境,妈妈就会买很多玩偶给他。

    他从来不珍惜那些玩偶,随意摔打丢弃。

    唐玉对他说“对玩偶可以这样,对人不能这样,因为玩偶没有灵魂,不知道痛。”

    那时候的郁昙,觉得人和玩偶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现在他终于知道,于洲只有一个,没了就是没了,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一个于洲。,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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