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偶从那如漆如墨般的沉沦噩梦中缓缓醒过来时,他尚未睁开眼,便已经闻到周遭那浓郁芳香的草木气息。
这里竟然还在教令院
散兵察觉到自己的手脚并未被束缚,躯干上更没有被困缚囚禁的痕迹无论如何,他都没有被当成俘虏来对待。这个发现一时间令他有点心情复杂,难以判断外界的真实情况。
仔细去听,周围似乎有着细碎但并不喧闹的低声讨论声响若有若无,还有某样温暖的东西贴在自己的颈窝处,随着呼吸而微弱地起伏。
紫发的人偶少年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看见自己的床边围着一圈颜色各异、但大多头上顶着小叶片的森林精灵“兰纳罗”。
兰纳罗们见他醒了,顿时如同受到惊吓般纷纷逃开,躲到石桌后面、床板底下藏匿,但又架不住好奇心,偷偷地探头出来自以为隐秘地偷窥这个美丽苍白的人偶。
散兵“”
他想起“兰纳罗”在须弥本地传说中是“只有少部分孩童与真正具有童心的人才能看见”的这个前提设定,不免得在心中嗤之以鼻。
那个传说到底是真的假的毕竟连我这种人都能看见。
其实他自从来到须弥以后,一直都能看见森林里到处跑来跑去的兰纳罗们。只是他懒得跟这些没什么战斗力、也没什么存在感的小东西计较,通常当做没看见。
但是这些小精灵如今出现在教令院,只能说明了一件事说明草神是真的重新掌握回了这个国家的权力。
散兵认清楚了这件事的结局,不过也没什么遗憾或者懊恼的,草神与旅行者在正面对决中击败了自己,这样光明正大的战斗任谁都没法挑毛病。
但如果说唯一痛苦懊悔的大概还是失去了她给的神之心吧。
他这么情绪消沉的思考着,支撑着手臂坐起来,脖子上那团东西猝不及防地“啪”滑落在被子上。
人偶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略显眼熟的白色骨球在惊慌失措中的短短几秒就伸展开骨关节,然后变回了一条小骨龙,这摔懵的孩子用空洞的眼眶看了看他,燃烧的星光色火焰与紫水晶般的眼眸对视了几秒。
散兵根本看不出这过于活泼的小骨龙在想什么。
下一秒,毛毛跳下花床,一路“咔哒咔哒”地喊着某个人的名字,径直跑远了。
散兵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把骨头架子好像也是那个女人的另一个孩子。
那在某种意义上,它也算是自己的“兄弟”
一想到这,散兵就忍不住摇摇头,用很多年前从故乡那边学来的一句话来点评这位便宜弟弟“我愚蠢的欧豆豆啊”
感叹完以后,他才忽然发现,自己的身躯浑身上下一片轻松,头脑清醒,精力充沛,活像是狠狠地睡了一觉后恢复了所有精神。
要知道,在这长达五百年的颠
沛流离生活与战斗之中,作为非人之躯的散兵多多少少留下了不少难以修复的损伤。
虽说加入愚人众后经过博士的诸多“妙手回春”治疗行为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但总有些原材料早已消失在世间,替代品的效果又没有原装组件效果那么好所以他也早已习惯那些隐约的不完美旧伤。
更何况,先前为了完成登神仪式,人偶少年先前配合着阿扎尔与多托雷等人进行了大量的一系列“生体改造手术”完成这些手术后,他的身躯已经与那台机甲彻底融为一体,没办法再进行独立行动。
这也是为何散兵想要从纳西妲手里夺回神之心时,突然就跟手脚不便的老年人一样径直摔出去的最大原因。
但现在令少年人意外的是,他不仅摆脱了“生体手术”的后遗症,可以除去机甲以外进行自由活动,甚至还神清气爽了起来
所以这根本不像是竭尽全力后的战败待遇,反倒像是恢复了出厂设置等等
思来想去,人偶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一下子皱起来,话说这群家伙中貌似还真有一个人可以让自己恢复出厂设置啊。
哼多管闲事。
此时一只跳到人偶腿边、歪着脑袋打量美少年的胆大暗绿色兰纳罗像个显眼包,见状散兵眉头微蹙地,寻思着这玩意儿愈发放肆嚣张了。
忽然周围的兰纳罗们像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纷纷从藏身地钻出来,开开心心地汇聚到了一条路上果不其然,几秒钟后,褪色者掀开草叶与鲜花所编织的厚实门帘,笑眯眯地走进来。
兰纳罗们以肉眼可见的模样都很开心,因为阿褪很快从怀里摸出了几大包鲜炸薯条,分发给大家,让这些平日里餐风饮露的森林小精灵们一起感受高油高盐的碳水快乐。
至于那只小骨龙,则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褪色者的脚步,尾骨晃悠得相当使劲儿。
散兵看了蠢小狗一眼后难免嫌弃,完全不想承认这家伙算是自己的“兄弟”。
“乖,都出去玩吧。”褪色者蹲下身对毛毛与兰纳罗们说道,“给我和这个哥哥一点谈话的空间,好吗。”
兰纳罗们扛着薯条,没有异议。
至于毛毛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一下头,但它也清楚这个哥哥这辈子估计也不容易,因此忍痛割爱,暂时把妈咪借出去一会儿。
眼看着这一大堆萌物推推嚷嚷地离开,偌大的草木宫殿里瞬间变得安静了许多,双手抱胸坐在床沿边上的散兵方才开口出声嘲讽“你的薯条神教到底什么时候成立”
褪色者又惊又喜地站起身看向他“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没有”人偶当时就破防了,他先是大吼了一声,然后又觉得自己好像太凶了,只好勉勉强强地说,“总之,这种幼稚的事情你自己去折腾吧,别来烦我。”
“可是你能看见兰纳罗诶,说明你也有童心,斯卡拉姆齐。”褪色者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认真
地思考,“我在考虑要不要委托你成为薯条神教首任教宗”
很有童心的人偶很心累地看着她。
褪色者讲了一个成功的冷笑话,结果好大儿不仅没有笑,反而看起来更加惆怅了。
她只好很不生硬地转移话题那啥,你现在感觉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到这件事,”人偶抬起了手掌,看着那与真人无异的细密掌纹,“阿褪,我先前做下诸多事情,你为何到头来却依旧愿意把我修缮一番”
他其实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件事,他更想问的是你就不生气吗
我弄丢了你给的礼物,我殴打了你的朋友们,我与她们刀剑相向这些事情,你阿褪统统不介意吗
然而褪色者还真的不生气。
斯卡拉姆齐,你这个小傻瓜,我不生气,是因为你在最后战败了啊
说实话,就连荧和纳西妲两个当事人都不生气了胜者有什么地方需要怒不可遏的
而且如果没有来自雷神的神之心,以斯卡拉姆齐这家伙的执念,难道就不会去弄个别的神之心
别的不说,愚人众已经掌握了风神的那枚就可以拿来支援他的“登神”仪式。
再或者,就算世界上没有须弥这么一个被选中的大舞台,难道就没有枫丹没有纳塔实在没有候选的,让蒙德再次成为登神大舞台也不是不行
远方正在街头卖唱的温迪不慎弹错了两个琴音,还好观众们没有听出来,但是吟游诗人的脑袋上难免浮现出一个问号谁在背后迫害我
“你问我为什么要修缮你这是什么问题。”褪色者哑然失笑,“你受伤了,我又刚好有这个修补技术,为何不能治疗你”
她曾经从雷电真和雷电影姐妹那里学到了“人偶制作技巧”,又在交界地跟一个同样很擅长打铁的正太半神米凯拉搭档治国了几百年用来封印诸多外神之力的荆棘王冠就是他帮忙用癫火锻造的所以在闲暇之余,褪色者自然是把那传承自永恒女王玛莉卡的鬼斧神工锻造技艺学了不少。
如今拥有诸多学位和技能证书的阿褪,对一个活了五百年的小人偶敲敲打打一番,又有什么难的
修补散兵最困难的地方在于原料不足但她自己就是一个行走的原料库
所以说血脉相连这事儿有时候也不那么坏嘛。褪色者在维修的途中如此想到。
不单是血肉原料的来源,更多的在于当年的璃月亲友们曾经帮她建立了一个宝藏库钟离帮忙代管。在她离开提瓦特世界后的两千年里依旧往里面塞了不少好东西,所以很多在外界已经失传或者绝种的原料,在宝库里翻翻找找也能找到。
“你”
散兵那双如紫水晶般的漂亮眼睛盯着她好几秒,似乎在判断这家伙是真的傻还是故意装傻
但是阿褪真要是故意装傻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是浑然未觉的那种。
褪色者当即以一双清澈又愚蠢,炯炯有神的黯淡蓝眼睛对望回去。
人偶少年当时就遭不住了。
“算了。”他将脑袋扭开,不再看她,“这里既然还是教令院,我却在此养伤说明你与布耶尔达成了某种处置我的协议,说吧,是怎样的代价”
其实纳西妲是给阿褪一个面子,根本就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但是这并不妨碍褪色者捉弄这个别扭又叛逆的便宜二儿子。
“嗯,代价啊,让我想想”褪色者装模作样地思索几秒,神色肃然,“等你病好以后,在下一个花神诞祭的节日上,在全须弥人民面前跳一曲热情奔放、礼赞草神的花神之舞。”
散兵的脸上首次出现了大片的空白神情“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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