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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草原的威望日渐加深, 牧民们对他信任又崇拜,只要大师说的话,他们都觉得是对的, 从来不会质疑他做什么。
甚至可以说,牧民们对玄济大师的信任,甚于他们的单于。
只要他一句话, 不管牧民多忙,都会放下手中的活儿过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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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力嘎吉那第一时间将玄济大师有关的消息传了出去。
鹦鹉拍拍翅膀, 对江思印嘎了一声, 提醒他。
江思印的脸瞬间拉下来, 最讨厌这种人了, 吃他家的、喝他家的,主子却是别人
简易的窑子周围,没事干的胡人围在一旁观看。
在草原的胡人心里,只要是玄济大师折腾的玩意儿都很有用, 比如麦子,比如黑毛菜,比如奶粉。现在看他又开始折腾其他事情, 他们马上想到这玩意儿要怎么用, 不会想着会不会瞎折腾。
要是换个人做这些,结果就不一样了。
有胡人见到正在帮忙干活的桑雅爹, 忙问道“桑雅爹,你这是干啥呢”
桑雅爹擦着手上的泥灰,他景仰地看着不远处的大师, 笑呵呵地道“咱们正在给大师干活哩大师真的很厉害啊。”
他是个聪明的,哪能不知道大师的用意, 等学会烧泥砖,想建房就容易多了。
他隐隐猜到大师的意思,这是不想要迁徙
也对,这泥砖房足够抵抗冬天的风,大师又没养牲畜,不需要给牲畜找地方过冬,他确实不需要迁徙。
经历了妻子去年迁徙时动了胎气的事,桑雅爹私心里也不想迁徙的。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这个念头也越来越强烈。
特别是家里的两个大胖儿子,他们还小,不一定能受得住迁徙的颠簸和劳累。
胡人很感激大师对他们的帮助,闻言一个个上前,撸起袖子道“大师,我们也来您帮忙吧,有什么您尽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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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站一旁不再动手,而是向众人口述这泥砖怎么烧。
桑雅见状,心里直嘀咕,大师可真是慷慨大方,他当众口述,大家不就知道烧泥砖的秘方了么
在场的人都不蠢,就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很快也在同伴的提点下明白过来,纷纷用感激的眼神看向大师。
在他们心里,大师就像他寺庙里的那尊神佛,没有人的私心,而是仁爱这世间所有的人。
胡人都很尊敬给草原带来生机的玄济大师,个个都乐意过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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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师开始用泥砖建房子时,有更多的牧民凑过来,草原上没人建房子,他们都想知道房子是怎么建的。
江河很大方地将自己画的设计图给这群人看,甚至在他们不解时,还详细地解释房子为什么这么建,这样建的好处。
胡人听得又惊又奇,满脸好奇和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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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吧,听说那些中原人住的就是房子。”
“听说房子确实比帐篷暖和多了,再大的风都不怕。”有牧民羡慕地说,若不是为了生计,谁想天天搬家啊。
每当说到迁徙,在场的牧民心有戚戚。
那些身强力壮的大人还好,可是对老人小孩而言,那可是真折腾,若是能不搬就好了。
特别是看到大师的房子渐渐地建成时,这种感觉越强烈。
桑雅爹听着众人的话,眼里闪过深思。
他家的人丁少,忙活不过来,不过家中牛羊少,如果房子很保暖,他们其实没必要迁徙。
他的两个儿子还小,迁徙过程中若是病了,去哪哭去。
桑雅爹是果断的,当即便去问大师,自己能不能用窑,他们家今年不想迁徙了。
江河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果然他就说,桑雅爹是个精明人。
他选择建房的这个地点,周围有大片能种莜麦的空地。
等到春天到了,冰雪融化成水,水冲出的河流在未来三十年内,都不会改变河道,生活极为方便。
在这建房,不仅种田方便,亦是兴家之象。
这草原上,精明的人不止桑雅爹,好些家中牲畜不多的人也想建房。
在他们心里,觉得大师这么聪明的人,大师都觉得房子比蒙古包好,那肯定是好的。
出于对房子的好奇,胡人们十分尽心地帮忙建房,短短数天,一栋房子就建起来了。
他们好奇地观察房子,发现确实挺好的。
“是挺防风的,但还是冷吧。”有人心里嘀咕,还是有些犹豫不定。
观察房子的牧民问“大师,那是什么”
寺庙的构造简单,外面的大厅是佛堂,里面的小房间是住人的地方,他们发现大师还在房间内用砖砌了像床榻的东西。
阿克善也很好奇,“巴图家不是有床吗”
那张床让他们羡慕死了,在草原,木床是最珍贵的,只有贵族才能睡床。
“床不够暖和,巴图最近得了风寒。”江河向他们解释道,“这种叫土炕,它的特点是冬暖夏凉,冬天睡着时更暖和。”
即使再怎么神化大师,这会儿他们还是很怀疑,怎么看这泥砖的床都不可能暖和吧。
江河不想多费口舌,由着他们嘀咕,届时再让他们感受一番。
三天后,江河招呼众人进来,让他们坐在已经铺着铺盖的炕上。
一直睡在地上的胡人很是新奇,以前大师家的那张木床他们去看过,草原的贵族也有显示自已财力睡床的,但这种用泥做的床他们真是第一次见。
有胡人心里嘀咕着“大师就是折腾,咱们的羊毛毡子多暖和,比这泥床暖和多了”
还没嘀咕完,当他一屁股坐上去,然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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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风像刀子般刮人,草原的雪仿佛钉子,冬天实在难熬,不仅牛羊会冻死,甚至有些身体稍差点的孩子妇人老人也会冻死。
此时这群坐在炕上的胡人觉得,如果他们睡的是这种暖和的泥床,家里的老人,还有不幸生在冬日的孩子,一定都能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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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们看,这里可以烧火。”有人大叫出声,“怪不得不会冷呢。”
桑雅爹看过后,眼睛都亮了。
最近他也请朋友和邻居帮他烧砖,他们家的房子很快也要建起来,届时这个叫土炕的床一定要砌,他还愁两个孩子太小,冬风凛冽、天气寒冷,孩子容易生病呢。
那些决定跟着大师一起建房子的胡人也欢呼雀跃。
果然,他们可以永远相信大师,有这个温暖的泥床,家里的牲畜再也不怕冷了。
那些决定不迁徙的胡人纷纷找上桑雅爹,“桑雅爹,我记得这个土炕是你帮忙砌的吧麻烦你去帮我家砌一个,我们给你酬劳。”
桑雅爹不由看向大师,脑海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念头火炕的建造方法,大师只教给他,那些牧民肯定不敢去打扰大师,所以肯定会找他。
大师此举,是为了让他在胡人中更有威望吗
若大师只是想报恩,其实大师回报的已经足够多了,不管是治好他的腿伤,还是给他两个儿子,或者教女儿医术,都已经足够。
房子建好后,江河并不急着搬进新建的寺庙。
江思印不懂为什么搬个家还要看什么日子,他掰着手指头数搬家的日子,希望快点到来。
有了房子,他不愿意再住冷冰冰的蒙古包。
桑雅爹的房子很快也建起来,土炕也烧起来了。
几乎每天都有人去看他家的土坑,感受这玩意有多暖和。
趁着现在还不怎么冷,部落里的胡人纷纷决定建房子,并请桑雅爹去他们家中砌火炕。
鹦鹉从天空飞过时,往下俯望,发现已有稀稀疏疏的房子坐落在草原上。
它暗自点头,不像蒙古包般聚集一块,这些胡人还是有脑子的,知道房子周围可以种黑羽草跟莜麦,都留了地出来。
这些地以后就是他们的种植地。
江河搬家的那天,老单于带着大王子来祝贺。
他们坐在温暖的炕上,老单于决定他也要在王帐里盘一个土炕,反正他的钱多,不在乎会弄脏王帐。
深秋天的风像刀子般刮过草原,将青草刮成一片片枯草。
老单于作为这片草原的领头人,当他在王帐砌土炕后,便在贵族中引领了一阵风潮,那些贵族几乎家家户户都想砌个土炕。
不仅是跟随单于走,也想让冬天更暖和。
右相不以为意,“这个不用担心,黑熊也不想打仗,他们也忙着做生意呢。”
烧起土炕的帐篷实在太暖和了,人睡上面,牛羊就睡在下面,大家都可以暖洋洋地过个冬。
哈喇巴巴格这两个胡人汉子轮流留在大师身边,他们一人放了十天假,然后冒着大雪回来,不管江河说什么都不肯回去。
左相听出他的话中之意,大王子擅长商事,跟在他后面能喝汤,若他上台,带给整个草原的肯定是更富裕的生活。
草原第一场雪终于落下来。
“父王已经老了,贪图享乐”三王子一鞭子抽在地上,溅起一阵草屑,他阴沉地说,“我看看能不能鼓动那些大臣,大臣中肯定有想过刺激日子的。”
只要能生娃,男人都不挑。
中原人说得对,夫妻还是原配好。
伺候的婆子倒是回家了。
皇帝笑眯眯的,朕的小太子真可爱啊
早上起床,看到外面一片雪白时,江思印欢呼着跑出去玩耍,阿克善和几个小伙伴也跑了过来,几个小孩在雪中蹦跶。
至于蒙古包会脏那不是事,冬天他们冷得不行的时候,还会搂着羊一起睡呢
有人暗示地道“其实还有其他的青云之路的。”
天气一冷,毛衣就供不应求,他的私库都快要满出来了,果然钱就是人的胆,皇帝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胆大包天
贪生怕死,好享受,还算什么草原勇士
三个月前,掌管毛衣厂大小事务的如妃死了,说是出意外死的。
他们本是小部落的底层牧民,牲畜不多,有了土炕后,也没必要迁徙。
也不知道皇后到底是哪来的狐狸精,生孩子后反而显得年轻,更貌美,竟然将皇帝迷得连其他女人都看不见了。
自从皇后生下他的小太子后,真是好事连连。
然而皇帝并不觉得丢脸。
这也是很多牧民们都期望的。
草原的胡人大妈们摸着绵羊身上柔软的毛,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今年冬天有土炕,肯定不会有牛羊冻死,真是太好了。”
他们现在一个个躺得骨头都酥了。
桑雅爹开始忙得团团砖,他直接拉起一支队伍,到处给贵族砌土炕。
皇后怀孕的时候,皇帝大开杀戒,都不知死了多少人,现在谁不知道太子是你的逆鳞
而且,黑熊部落也种了黑羽草和莜麦,从小部落的人手里买种子不是什么难事。
送走两位王子,左相便邀请了右相到家里喝茶。
野心家不禁沉默。
毕竟这种没脸没皮的人是他们君主,说出去他们真的没脸,要是让草原的单于知道,还不知道怎么笑话他们呢。
就算大臣觉得丢脸,又能咋办只能跟着帮皇帝掩饰了
左相招呼右相到炕上坐,并给他端上奶粉泡的奶茶,说道“今年冬天,咱们的牛羊没冻死也没掉肉,子民们卖了两次羊毛,换了很多茶和盐,玄济大师教咱们种的黑羽草晒了很多菜干,人可以吃,牛羊也可以吃明年还可以种麦子,更不缺吃的,也不缺穿的,这是折腾啥”
那些野心家见识过这场大戏后,顿时偃旗息鼓。
桑雅爹差点忙昏头,发现一支土炕队伍不够用,他果断地又拉起两支。
黑熊部落可是派不了少细作到他们这儿,早就钭奶粉方子学了去,和中原人做生意的可不仅是铁满部落,还有很多黑熊部落的人。
今年胡人卖了羊毛和奶粉,大多都不差钱,他们也想砌土炕。
二王子和三王子果然开始秘密接触大臣。
胡人伦理关系上没有禁忌,死了丈夫的女人很快就会分配出去。
“来,咱们吃点臭豆腐。”右相招呼道,“这玩意闻着臭吃起来香,听说是大师送给大王子的方子。”
过继是不可能过继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他的皇位只有他的儿子能继承
毕竟又不止铁满部落有羊毛,奶粉方子只要看过就会。
话是如此,可如果能不换丈夫,她们还是宁愿要旧人的,跟新的男人还要磨合,新男人的婆娘多,她们新来的又有多少地位呢
这么暖和的土炕,婆娘一个两个的需要他去浇灌,今年还有麦麸跟麦秆,大师再次改进饲料方子,牛羊没冻死也没掉肉,还要折腾啥呢
他们气得直跳脚,到中原打秋风不是草原的传统吗咋的一个两个的都被土炕迷住再不动身,等下雪后就不方便行动了。
因他们跟着江思印学医术,给牲畜看病和接生,为家里赚了不少钱的关系,几家人在孩子的央求下,也在秋天时建房子,留了下来。
当桑雅爹将钱交给妻女时,桑雅娘母女俩算钱的手都在抖。
他觉得这些胡人真是越来越会享受了,冬天有土炕保暖,比中原人还舒服呢。
他的年纪大了,心肠越发软了,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小辈。
左相吃了一口臭豆腐,“那黑熊部落若是起了邪心”
现在不一样了,每天上朝时,皇帝都是精神抖擞的。
当然也有想折腾的,比如二王子和三王子。
桑雅觉得这种日子特别不真实,她爹现在手头上管着三十人的土炕队伍,他们家的日子比好些贵族还要好,族长现在看到她爹时都笑容满面的,因为族长的俩儿子就在她爹的土炕队伍里待着呢。
皇帝对他的女人太凉薄了,他们可受不了自己的女儿被享用过后,然后被“死去”改嫁。
哦,对了,如妃双胞胎妹妹还成亲了,和邢部的一个年轻人。
他家养的牛羊不少,赚得也不少。
你就不怕自己在史书上遗臭万年吗
以前皇帝每次上朝,那些老大臣就老拿过继的问题来烦他,久而久之,他都不想看到老臣的老脸。
这些野心家并不知晓皇帝命中只有一子,盘算着送闺女进宫,反正皇帝现在能生了,若是他们的闺女生下皇子的话
“读书人就是迂腐。”皇帝直接开图炮,“等他们去边疆看过就知道了,寡妇不再嫁放屁,嫁过两三次的比比皆是”
身材魁梧的皇帝负着手,跟在大胖儿子身后。
众人还来不及上门安慰,如妃爹娘就拉出一个长得和如妃一模一样的女人,说是如妃的双胞胎妹妹,皇后娘娘看过后,陪着落了很多眼泪,说看见她如同看到自己的好姐妹,将她安排回毛衣厂了,让她完成双胞胎姐姐未完的事业。
这些女人们心里还有隐秘的念想,只要牛羊不饿死冻死,男人就不用去中原打秋风,虽说她们丈夫都是勇士,一个能打三个大庆人,但总还是有死伤的。
左相心里感慨二王子和三王子就是年轻,不懂事,今年冬天过得这么舒服,谁想出去折腾现在子民们都在埋头做奶粉,盘算着羊毛要提价,或找中原商人买下羊毛变成衣服的法子呢。
再后来是闻讯而来的普通牧民。
皇帝感叹如妃跟了他一场,特意施恩其妹子,给她添了很多嫁妆。
他们现在什么都不敢想,最多只想着若是家里有出息的孩子能当小太子的伴读,那才是一条风险最低的青云之路。
这富裕的生活固然好,但没有武力也保不住啊,铁满部落和黑熊部落一直是死对头,都想吞并对方,但彼此都没能力。
在冬天之前,三支队伍天天给各家各户砌土炕,他们家拿银子拿到手软。
你也够大方的,自己给自己戴绿帽那可是曾经跟过你的女人啊,你居然舍得将她嫁给别的男人,那男人还是你的心腹臣子
江思印有些气闷,婆子不是细作,真是该留的不留,不该留的赖着不走。
右相的神色古怪,“二王子和三王子还抱怨咱们被奶粉跟羊毛的小利迷了心窍。”
坐在土炕上,左相面露惬意之色,“这炕躺着真舒服啊。”
“可是打仗要死人的。”左相幽幽地说。
这个冬天,大庆皇帝觉得这是他登基十年以来,最富裕的冬日。
皇上,这么拙劣的戏演着有意思吗您就算说上天去,咱们也认得出来,那位就是“死去”的如妃娘娘本人啊
哎哟,宗室的脸色真有意思啊,看到朕有这么健康又聪明的太子了么
他现在可要好好地处理政事,给儿子留一个太平盛世。
大冬天的,不躺在炕头上,谁愿意去外面吹冷风、喝冰水啊是家里的肉不香,还是炕不暖
“别想了。”家中那些看得分明的长辈拒绝这个建议,“你没看到皇上的妃子都出宫做事了吗”
看着跟在小太子身后晃悠的皇帝,宗室和那些老臣不禁扯了扯嘴角。
他们首先找的是左右相。
皇帝想起,玄济大师看透天命,告知他儿子是强求来的,国运强则顺,为了他的小太子,他也要努力。
术兀单于也不想去受罪。
这场大戏看得朝中上下的人说不出话来,甚至还要真心实意地跟着演,演得他们痛苦极了。
然而情况并不乐观,二王子的三王子离开时,听说那神色十分阴沉。
江思印看到草原的变化,不禁心里嘀咕,“果然由奢入俭难。”
穿得暖,炕床也很暖和,暖得没有胡人想去中原打秋风。
这十年来,因为子嗣问题,皇帝直不起来的腰杆现在一下子就直起来了。
这大过年的,他的大胖儿子在宗室面前晃悠,小嘴叭叭叭,一个接一个收着红包,笑得小乳牙都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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