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小说:抱歉我修轮回道 作者:青律
    1

    她如果能自行回家, 绝不肯受这样的苦楚。

    哪怕再死上四次就能坐地成仙,也绝不要。

    一经探身向前,便有烈火倏然而生, 首先点燃她的头发睫毛,然后开始烧穿她的皮肤指甲。

    剧烈烫伤里,宫雾竟然觉得冷到发抖。

    她分明已成为世间罕有的强硬体质,在烈火前仍然不堪一击。

    于此同时, 环状道符幽幽发光,真气如六芒之刃横劈而来。

    她没等那真气杀到面前, 一头便撞了上去。

    宁可被真气劈裂神识, 她也不要再忍烧灼之苦

    死去时,宫雾似是能看见自己的身体倒在火海里。

    她恍惚了很久, 忽然在想, 还好师兄没有看见。

    还好他们都没有看见。

    这一次, 情况比从前还要不同。

    她本以为自己要花上数天,甚至数十天的时间,死了活活了再死, 直到足足奔赴烈火四次以后,彻底摆脱这一苦难。

    但她的身体横在烈火符阵之间, 咽气时阵灭火止,复苏时阵起火燃。

    等于说,刚等那身体有一丝心跳, 还没等她五感恢复半刻,身体便会再一次被真气劈裂而亡。

    宫雾的元神始终安稳平静,如一缕游魂般静静地看着这里。

    她不能离身体太远,否则怕血肉不再自行复原。

    可她也不敢看那时灭时暗的心房。

    太惨了,惨到自己都不敢看自己。

    她闭上眼睛, 任由意识漂浮在虚妄里,慢慢念动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人神好清,而心扰之。

    人心好静,而欲牵之。

    此经乃是西王母听于众言,由白龟台传于老君,老君再一轮轮远传外道,送予天下。

    宫雾凝神念祷,不闻不见肉身苦痛,灵台逐渐清明。

    她清楚这一次复生要等很久很久,久到如同辟谷闭关一般。

    不如断欲念,除浊清,清净修行,自待功成。

    灵力再度萦绕着元神涌动循环,不经意间亦是再加快她的身体自修。

    整整十日,她的心脏即跳即灭,等到第五次复生时,再也不觉烈火之扰。

    两只狐狸愣怔着看了全程,如同目睹神迹。

    枯焦惨骨里,一颗心脏勃然而跃,在火舌舔舐里越发明快。

    脉络肌骨亦如春生花草一般,在符法火焰里毫无停滞地自行萌生,坚韧至极。

    她要活过来了。

    她要在烈火真气里活过来了。

    不仅仅是肌肤皮肉在一寸一寸地重新舒展生长,连她的眉毛,她的睫毛,在烈火里也一并萌发,甚至生得比从前还要浓密乌黑

    老狐狸虽野性深厚,看得同样心生敬畏。

    它对着烈火里尚未四肢完好的躯体磕了个头,拽着小狐狸回莲叶上。

    “我们去哪”

    “给恩人找衣服去”

    宫雾坐而忘道,任由躯体在烈火里一点一点数度重生。

    她灵窍全开,在冥思里境界升破,自己竟浑然不知。

    开阳之境,自此刻起

    如同遨游灵海的婴儿,她心无杂念地以元神修行十余日,直到恍然一醒,才想起身躯还留在洞窟深处。

    元神下沉数寸,重回少女身躯之中。

    宫雾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满窟符咒碎如齑粉,轰然而散

    她摸索着坐起来,任由符阵里未消耗完的灵力被身体自发吸收接纳,仅仅是摸了摸自己披落满肩的乌檀长发。

    奇怪,以前头发好像没有这么长。

    宫雾一侧身,背后有两只狐狸端来锦衣罗袍,玉簪宝钗。

    “恩人请用。”

    她轻嗯一声,随意择了一件穿戴整齐。

    小狐狸小心翼翼道“恩人,今天想吃点什么”

    “不用。”

    狐狸们对视一眼,惊诧地说不出话。

    先前击碎那两扇刀墙都瞧着快饿死了,今天恩人怎么反而看起来像是容光焕发一样

    少女虽容貌未变,但由于功破开阳的缘故,眼如灵泉,肌如脂玉。

    她随意绾起长发,几缕青丝垂落鬓边,举手投足已有半仙之态。

    老狐狸看得都傻了。

    这哪里还是他们掠进洞里的那个小姑娘

    宫雾不与它们废话,理好周身迈步向前。

    由于她炸开洞窟的缘故,岩壁高处时有碎石簌簌坠落,可哪怕是正巧落在她的额发上,也会被无形屏障一并弹开。

    狭小弯道原先仅能容人弓身曲行,愣是被她炸得宽阔开朗,能端立前去。

    两只狐狸亦步亦趋跟在不远处,看得发怔。

    它们虽然修行多年,但抓来的修士至多也就抵达刀墙一层,再往里的都会统统猝死。

    一路上都有散落的兵器尸骨,足以可见事态之险。

    这奇女子果真如传闻一般,能不灭不死,活着救下它们的祖宗

    穿过毒水流淌的河川,那油灯凝的火光已是支撑不住,在空气稀薄处断了光亮。

    宫雾不再需要任何光亮照明,破境时便已能夜视逐处,一眼就看见遥远处有千链贯穿牵引,悬吊着什么物事。

    她呼吸一顿,加快了脚步。

    小狐狸明显也是嗅到祖宗的气味,飞跳着就要往前冲“是太爷爷,太爷爷”

    它还没蹦出两步,便被老狐狸死死拽住。

    宫雾疾行而去,毫不犹豫。

    脚步一触,便有万箭齐发。

    好似夏日里的狂暴烈雨,劈头盖脸自八方降下。

    可她无伞而行,毫发无伤。

    再往前去,又是十玄剑阵,好似最精进的数十个剑修同时刺杀而来

    宫雾目不斜视,脚步未停。

    每一把剑都直直刺向她的要害之处,再被灵障悉数弹开。

    元贤仙会都未必会有的凶险杀阵,在她面前好似一群嗡嗡乱飞的苍蝇

    少女已步入锁牢前,那些飞剑仍是穷追不舍。

    她回身凌厉一视,数把利剑登时锋芒相对的互相撞去,把对方都劈得断裂破散

    宫雾眉眸一敛,终于在寂静滴血声里看向面前被囚之物。

    与其说这是一只狐狸祖宗,倒不如说,这是一团模糊血肉。

    倒刺银钩穿透它的琵琶后骨,把它悬吊高处。

    九尾被拦根斩断,双耳连同皮肉全都已经溃烂生蛆。

    由环墙符文可见,下手人阴毒至极。

    不仅扣着它一丝真气,不叫它魂飞魄散,还令设数重酷刑,每个时辰都要令其受尽苦楚,一辈子在此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站在它的面前,既听不见呼吸声,也无法找到它五官心脏各在何处。

    血色一团始终苟延残喘着,此刻都未必感知得到自己终能解脱。

    宫雾站在血肉模糊的祸主面前,许久未有动静。

    两只狐狸均被拦在箭雨机关前,遥遥看见她靠近了那祖宗,不住地磕头。

    “我知道您恨极了我们,求您一剑杀了祖宗,我们也随他一同去了”

    “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宫雾本想看看这只狐狸祖宗的模样,此刻连它的眼睛在哪里都没找到。

    她垂眸思索很久,并未动手。

    “它还有救。”

    两狐狸当场愣住,它们亲眼见到这都成什么样子了,哪里还敢奢望更多。

    “一杀了之,反而便宜了你们。”宫雾叹道“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等我救活了你们祖宗,我倒是要亲自问问,它打算用什么来还。”

    小狐狸极悲极喜,又哭又笑“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她一刀劈开数重锁链,把泛光符阵悉数掐灭,让那倒刺银钩悉数断开。

    一团血肉坠在她铺的兔绒毯子上,登时有黑血汩汩流出,腥臭烂味逸散开来。

    宫雾把长刀反手一掷,那法器登时碎裂作数十刀匕,钉穿回路的阵眼符尾。

    所有机关应声而碎,再无危险。

    两只狐狸这才狂奔着冲过来,大哭着不住舔舐那团血肉。

    “别舔,”她有点费力地把两狐狸挡开“本来就快活不成了,你们涎水眼泪流进伤口里,我更治不活。”

    狐狸们这才听话,仰头看少女拿袍子把血团裹好,一步步慢慢走了回去。

    宫雾主意已定,打算救回这祖宗以后好好算账清楚。

    哪怕这几百只狐狸将来给月火谷带几千野鸡回来,也远胜过一剑杀了了事。

    “现在,你们能告诉我回去的办法了吗”

    两只狐狸跟着跑在她身后,终于肯痛快回答了。

    “有暗窟可出洞府,离开妖界的密钥在几十里外,我们随时能带你出去。”

    “但是”小狐狸拿脚挠了挠耳朵,尖声道“你还是不回去的好。”

    宫雾回身看它。

    “它不是那个意思,”老狐狸如人般坐在原地,举起单爪道“你现在是我们的恩人,天地良心,我们不会对你说谎。”

    你们把我害成那样,也好意思再谈天地良心吗

    “魔界的人在到处找你,你要是回去了,那些人准会杀去谷里”小狐狸尖声道“你若不信,随我去附近州郡里一探就知”

    宫雾愣道“魔界”

    两狐狸对视一眼,一边同她慢慢往回走,一边把这几个月的秘事讲给她听。

    人间常有妖祟潜伏,而妖魔两界却少有外探。

    两者防密程度截然不同,以至于信息量差距甚大。

    在霸鲸楼和知白观还未探清流言细节时,他们密切交谈的消息已经借由鸟雀蜂蝶交相传递,而那些看似寻常的细小动物,均是妖界布下的探听之网。

    “等于说,当天他们怒气冲冲回府的时候,就有山兔云雀悄悄来看你了。”

    宫雾怔了下“难不成,那大鲵也跟你们有来往”

    “是跟妖界有来往。”老狐狸竖起两根指头“我喂了它两条鲜鱼,问了几句你的事,它就乐呵呵的全说了。”

    小姑娘拧起眉毛,气得炸毛。

    两条鱼

    好你个胖头鲵,两条鱼就把我给卖了

    2

    伏州黑市选地设在闹市茶馆里,确实深谙其道。

    姬扬原先以为他们会连夜潜入暗巷窄道里,找蒙面人重金探问妖界入口。

    没想到涂栩心吩咐花豹在城外休息,同他一起换上两身普通百姓装束,一前一后进了二吊茶楼。

    茶楼里烟雾氤氲,高处设有戏台,正有老头打着响板唱数来宝。

    台下茶客往来频频,既有牵马暂歇的行脚商,也有本地的闲散混子。

    涂栩心同姬扬一起坐下,见他坐得太过板正,使了个眼色。

    “别表现得太正道,歪着点,像我这样。”

    姬扬规矩惯了,浅瞧了一眼,气态登时放如纨绔子弟。

    他生得外貌俊美,很是惹人喜欢。

    有小二紧赶着过来招呼,汗巾往肩上一甩轻快道“两位客官,请问想来点啥今日有新摘的龙井,很是不错”

    涂栩心发了话“要雀尾酥。”

    “哟,那可是稀罕玩意,”小二笑道“这点心难做的很,您要是想点,得上楼包个棋房才行。”

    涂栩心把赏钱一抛,起身就走。

    “带路。”

    虽是障眼法,一样有棋篓香茶轮番敬上。

    但等这几样送完,再进来的小二便换了个中年人,明显仅仅穿着这一路的简陋衣服。

    “两位还想点些什么”

    “去妖界的密钥。”涂栩心简短道“价格好谈。”

    中年人留着山羊胡子,闻声细瞧他们两,又说“两位去妖界是为了什么”

    “找人。”

    “那不如直接托我们代为找人。”

    “我不放心,要亲眼找到她。”

    “是这样,”中年人把窗缝合严,慢条斯理道“妖界四分五裂,各地界都不一样。”

    姬扬抬眼道“最近的一处呢”

    “最近一处,以九尾旗为界,西南有夺巧曲径,东北有虚邈洞府。”

    青年听得一怔,回想起自己似是在山头看见过那一柄旗子。

    汉人的旗子多是长条方正,但那旗子如九尾飘扬,在山头很是显眼。

    他当时遥遥留意过,但因为橘豹执意停在近处,才没有远行去看。

    涂栩心又问“价格分别多少”

    “夺巧是狼,虚邈是狐,两者都是狡猾多虑,不会轻易暴露行踪。”

    中年人叹了口气,直接道“我有心做成你们这单生意,偏偏两者都寻摸不到,实在可惜。”

    这两人看着穿着粗布衣裳,但从神态气息上看,都绝对能掏出不少钱来。

    他捋了捋山羊胡子,有了别想。

    “听我五儿子说,你们给的赏钱很是不少,那我姑且卖个人情。”

    “想探听妖魔两界的消息,不如去一趟三十里外的巾州城,那家茶楼里兴许会有。”

    姬扬心有疑虑。

    “舍近求远,反而还能找到”

    山羊胡子摆摆手,凑近了让他们看自己的眼睛。

    “我这是人眼,拿蜡烛照也圆圆正正。”

    “巾州那家二吊茶楼的掌柜,可是个妖精”

    师徒二人一路寻过去,大致猜到了几分。

    人想买到妖界的消息,得去找恨死对家的妖怪探听。

    他们没预料到找宫雾的事会拖沓至此,都隐隐生了躁意。

    按小雾的体质,死了也能活过来。

    可他们怕她受苦,怕她挨饿受冻,过得不好。

    临走之前,涂栩心写了信笺,装竹筒里交给豹子衔回去传话。

    这一路想来会漫长许多,谷里诸位只怕都在跟着担心。

    转日到了巾州城,此处车马稀少,人烟稀疏,比有些村镇都来得冷清。

    姬扬先一步找到二吊茶楼,还未寻至掌柜在哪,便察觉到极浓郁的一阵妖气。

    “你找谁”

    青年猛一回头,有灰发女人懒洋洋地看他。

    虽仍是女人容貌,可无论是倚墙姿态,还是眼珠转动的方式,都像极了一头野狼。

    姬扬第一次同妖异对话,绷着警戒感两三句问了。

    恰在此时,涂栩心也找了过来,被妖气震得一退,看向姬扬时很是担心。

    “要内界密钥是吧。”狼妖转回柜台里,寻来了纸笔道“买三送一,一共三百黄金,概不还价。”

    “你这是抢呢”涂栩心急道“谁要那么多,我们就要九尾旗下河草野那一段的妖界密钥,一百金我还得想法子硬凑”

    “不行。”灰发女人一呲牙,瞳孔隐隐在变“不买就出去。”

    “再多说几句,我现在就叫我丈夫来剁了你们和饺子馅”

    涂栩心也是急了,一把拽走姬扬,同他找了角落另行商议。

    “咱两打得过她,但是不知道她丈夫功力怎么样。”

    “不行,”姬扬看向二吊茶楼的匾额“今日就算能设法逼问到答案,跟茶楼结仇,今后全国消息都难以探听。”

    “有了,不如这样。”青年脑子转得很快“我们画幅丹青,问问她见过宫雾没有。”

    “她不一定还留在妖界里,万一仅仅是途径那里,但气息断在入口处呢”

    涂栩心从行囊里掏出纸笔,有些犹豫“为师没有教过你丹青之法,就怕画个四不像出来”

    姬扬已铺纸沾墨,悬着手腕细细绘来。

    他用笔清隽,绘图时不经思索,仿佛记忆能定在眼前,照着临摹便是。

    勾勒少女眉眼时,笔下好似灵气凝结,寥寥几笔便已画得栩栩如生。

    自幼同生,亲如兄妹,十几年的信赖熟悉全都落在纸间,旁人也能一眼识出情谊之深。

    涂栩心看了许久。

    “画太漂亮就不像了。”

    姬扬一收腕,自己也看了片刻。

    “她不就长这样子吗”

    涂栩心有点糊涂“她在你眼里长这样子吗”

    姬扬反问“她在你眼里什么样”

    “有点笨笨的小鹌鹑。”涂栩心如是回忆“很听话,心思单纯,倒没有画里这么轻灵温柔哎哎,你走什么我照实说不行吗”

    姬扬走得虽快,手里仍平稳顾着画。

    他未察觉到自己对这画的额外怜惜。

    如果墨翻笔误,青年必然会微微皱眉,把书画一烧了之,顿笔重绘。

    宫雾性子偶有潦草疏忽,他看得可爱,总会悄声护着。

    从小到大,一面反省着会不会太护着了一些,又习惯性宠得更深。

    画上少女笑得活泼可爱,姬扬低看一眼,微不可见地摇摇头。

    至少不能嫁傅家那样的小子。

    他师妹须有这世上最好的婚事,嫁给最可托付的人。

    再回二吊茶楼里,有客人拿荷叶打包了酱卤兔腿刚走。

    姬扬把画像徐徐展开,问道“您可见过这位姑娘”

    老板娘在嚼兔骨头,叼着一端如抽烟袋般嗦着骨髓,柳叶眉向上一挑。

    “这是紧俏货,价钱比你刚才要的还要贵,你有钱吗”

    “没钱我可一句不聊,你们赶紧走。”

    涂栩心刚好跟过来,听得整个人往前一扑,只觉危机甚大。

    “你刚才说什么”

    “紧,俏,货。”老板娘慢悠悠地瞟了一眼楼上包厢,把骨髓吸干后骨头嚼碎了往下咽,吃得嘎吱作响。

    姬扬一掌拍出包房银钱,灰发女人这才流露笑意,扭着腰迎他们上楼。

    二楼远远能听见有男人睡得鼾如洪钟,亦是她丈夫镇着此处动静。

    鼾声里,女人勾了勾手,拿了包厢钱又索要赏钱。

    涂栩心给钱都给烦了,胡乱给了些,催促道“你快讲”

    “这小女子啊,是个稀罕宝贝。”灰发女人的狼尾在裙下一扫,又收了回去“她是月火谷里的一个小弟子,师父姓涂,无父无母。”

    “也不知道怎地,她居然不死不灭,哪怕身浸毒池了,转头就能自行复原又活过来。”

    “你们说,这宝贝值不值钱”

    话已至此,姬扬暗里指腹扣紧椅沿,涂栩心也凝固了神色。

    它们哪里来的消息,竟然知道的这样多

    “我主意变了。”灰发女人在鼾声里笑盈盈道“有关她的消息,还有那四个地方,我打包一块卖你们,绝不单出。”

    “前者六百两,后者四百两,一共千两黄金,请吧。”

    说罢便手掌一翻,朱红指甲勾了勾。

    “给钱晚些,我可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她要价奇高,确实存了几分为难的意思。

    此刻女人半笑不笑地盯着,是半分台阶都不肯给。

    涂栩心往后一仰,懒散道“我给你两千,你要倒找我一千两。”

    “出门时未带盘缠,找你寻个方便。”

    女人嗤笑“借先生开开眼,是没见过这么大额的银票。”

    “我们不给银票。”

    “那给什么”

    姬扬手腕一翻,掌中卧着两枚梅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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